【摘要】 《園中處女》作為一部有影響力的歷史小說,是拜厄特的一次轉變作品風格的大膽嘗試,也是對戰(zhàn)后新的社會狀態(tài)的哲思。在經(jīng)過舊歷史主義、現(xiàn)實主義、后現(xiàn)代主義理論的探索后,新歷史主義吸收了解構主義以及西方馬克思主義,綜合地發(fā)展起來。本文將結合新歷史主義理論與互文手法,從歷史話語的多個層面探索小說寫作手法。古語云“讀史可以明鑒,知古可以鑒今”,歷史小說可以為現(xiàn)實提供許多規(guī)律和警醒,也是拜厄特創(chuàng)作《園中處女》的目的和現(xiàn)實意義。
【關鍵詞】 互文手法;《園中處女》;新歷史主義;歷史話語
【中圖分類號】I106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2)02-0016-03
一、創(chuàng)作背景與理論背景
The Virgin in the Garden,1978, [1]即小說《園中處女》,[2]是安東尼婭·蘇珊·拜厄特的早期作品,是“女性成長四部曲”的第一部?!秷@中處女》從一個知識女性的視角,講述了一個關于探尋愛情與追求藝術的故事。故事展開的契機是一場歷史詩劇《阿斯翠亞》,用來慶祝伊麗莎白二世女王登基;身為此劇編劇的中學教師亞歷山大·韋德伯恩和他的領導——波特先生產(chǎn)生了聯(lián)系,自此波特家三個孩子的生活也發(fā)生了變化。
本文將依據(jù)新歷史主義理論,并結合互文手法分析小說的言語、敘事以及思想層面,最終對小說現(xiàn)實意義研究,揭示人類共性問題。小說《園中處女》如何連接起歷史和現(xiàn)實,打破時間的禁錮,在現(xiàn)實中討論歷史的話題,并從中收獲價值,需要具體的研究。
二、論新歷史主義與互文手法結合的可行性
論及新歷史主義和互文手法的關系,互文手法的應用是建構歷史的現(xiàn)實動因,并模仿一個更大的符號象征系統(tǒng)。[3]182小說運用互文手法,搭建起“借古喻今”的橋梁;另外,小說以歷史事件串聯(lián)起整個故事:“真實”的歷史和頌揚了伊麗莎白一世統(tǒng)治時期的詩劇《阿斯翠亞》以及其他歷史事件互文。“互文性”概念,由法國理論家克里斯蒂娃提出,小說中的互文指語篇從一個意指系統(tǒng)到另一個意指系統(tǒng)的轉換。[4]67-69在《園中處女》中,通過小說情節(jié)與戲劇《阿斯翠亞》的情節(jié)的互文,將希臘神話中處女座女神“阿斯翠亞”這一形象注入伊麗莎白一世中,同時將伊麗莎白女王的童貞形象與小說《園中處女》主人公弗萊德麗卡形成互文,并暗示了之后的情節(jié)發(fā)展。
其次,新歷史主義認為,不應當孤立地看待“歷史”和“文學”,應當將作品從獨立的文本分析中釋放,將作品放在當前時代的社會中,并通過文本與社會語境,構造起文本與其他文本之間的互文關系。歷史小說是一種獨特的文學形式,雖然有著和其他小說一樣的虛構性和表現(xiàn)性,但處在歷史學構造的強大話語背景之下,最終形成了獨特而復雜的敘事話語。[5]互文手法可以跨越時間與空間的限制,并將不同時空的事件隨機地放置在小說當中。
三、小說創(chuàng)作手法的作用與現(xiàn)實意義
(一)歷史話語下的互文手法
一本小說如果想長久地流傳于讀者中,不僅需要有吸引力的故事情節(jié),還需要創(chuàng)新的寫作手法,《園中處女》正是以它較為獨特的寫作手法吸引著研究者的目光。拜厄特對一切“歷史”的完美利用,給研究她小說的學者提供了從歷史話語研究小說的角度;海登·懷特在《元歷史》一書中,認為歷史話語有三種解釋策略:形式論證、情節(jié)敘事、意識形態(tài)意義。[3]203本文也將從三個層面:言語層面、敘事層面和思想層面對《園中處女》進行研究和分析。
1.歷史言語與小說文本的互文
其一,在歷史話語中,文學與歷史是相互作用的關系,因此需要在文學研究中引入對“文本的歷史性”和“歷史的文本性”的雙向關注。
“文本的歷史性”,指的是“所有書面的文本,以及現(xiàn)實中的人們身處的社會文本”。[6]673
在小說第27章“加冕禮”有這么一段描寫:The Coro-nation made the small screen its own,turning it into a window on a Westminster Abbey for 125 million people to watch...
拜厄特將電視屏幕與威斯敏斯特教堂的窗口聯(lián)系在一起,威斯敏斯特是歷史中的事物,通過互文手法,兩者在同一時空出現(xiàn),就像是兩個時代的人看著同一樣事物。
而所謂“歷史的文本性”,指的是只能依靠歷史文獻、典籍等來體驗歷史,然而這些文獻卻是“經(jīng)過保存和抹殺的復雜微妙的社會化過程的結果”。[5]673農(nóng)神節(jié)(Saturnalia)本身就是采用了古羅馬的節(jié)日,這段描寫了亞歷山大排練話劇之余的景象:Every scene in the play...such as ship's equipment,guinea's the cannibals,Irish farmers cruel and irrational.
斯賓塞、幾內亞的食人者、愛爾蘭農(nóng)民,甚至是伊麗莎白一世,這些“歷史的”事物通過文字續(xù)延續(xù)下去;這與文中的eternal的表述一樣,體現(xiàn)了歷史的文本性,也因此能夠用互文手法表現(xiàn)這些歷史事物,以文本的形式實現(xiàn)了永恒。由此看出,新歷史主義并不承認“文學”或“歷史”的簡單分裂,認為“歷史不可能僅僅是文學文本的對照物或者是穩(wěn)定的背景,而文學文本受保護的獨立狀態(tài)也應讓位于文學文本與其他文本的互動,以及它們邊界的相互滲透”,[6]673互文手法也為文本和歷史的相互融匯提供了保障。
分析歷史與小說言語的關系,是為了更好地研究歷史話語。歷史話語是帶有一定目的陳述之余的“散布系統(tǒng)”,同時也是小說描述對象、某個概念和小說主題之外的“某種規(guī)律性”。[8]41《園中處女》中多處出現(xiàn)各種節(jié)日的詞匯,例如復活節(jié)、農(nóng)神節(jié),以及各類傳統(tǒng),例如加冕儀式、婚禮、演出前后的盛會;另外,小說融入了有時代標志的情節(jié)敘述,比如神秘主義者、嬉皮士、怪胎、狂人詞匯的加入,與亞歷山大戲劇中創(chuàng)造的新詞所產(chǎn)生的互文,極大增加了“話語”的魅力,歷史話語或者是互文手法不僅在于構造精彩的故事,也使得言語在表達時對不同時代的人產(chǎn)生同類效應。
2.互文敘事的雙線結構
其二,從敘事層面分析歷史話語,采用互文手法更能拉近與讀者的距離。歷史小說則建立又跨越了歷史和小說之間的敘事框架,歷史編寫和小說的互動拒絕了所謂簡單的“真實”再現(xiàn)。并且“它們都同樣具有互文性,在其自身復雜的文本性里有效地利用了過去的文本”。[7]142
通常來說歷史小說在敘事層面具有雙層結構。例如《園中處女》中采用的雙線結構,將《阿斯翠亞》的排演,與弗萊德麗卡的感情發(fā)展線結合起來;這些情節(jié)形成一種螺旋前進的狀態(tài),由此將歷史變成了“正在進行”的事,從而拉近和讀者的距離。在這一層面,歷史小說運用一系列敘事策略對歷史事實進行排列、組合和重構,對其進行虛構性的文學敘事。這種詩性敘事將作者置換成虛構的敘事者的角色,再將敘事者置換進想象中的角色的生活……在此之后,故事的“真實”又置換成了敘事的虛構”,[9]37即拜厄特在其所經(jīng)歷的歷史事件與生活經(jīng)歷中,提煉出虛構的歷史。
《園中處女》里人們傳承著過去的生活習慣、衣著、禮儀,在這段描寫中:The authentic embroidery on medieval women's robes and hoops,he claims,will become the works of art and museum collections of their time...
作者這段描系的真實意圖不僅僅是渲染繁華,而是將過去人們對華麗刺繡和芬芳花朵的關注,移加到當世讀者的審美需求里,達成強烈的共鳴。通過此類敘事,拜厄特通過互文手法,將歷史學中的事件、行為者和場所等編碼為諸故事要素,把歷史事件轉變成故事,從而生產(chǎn)出嶄新的意義。
3.互文搭建思想傳遞的橋梁
最后,《園中處女》在思想層面注入了作者當下的存在體驗,并傳達超前的普世價值。
首先,歷史小說作為一種文學形式,形象生動地展現(xiàn)了歷史上的個體“向死而在”的存在狀態(tài),打破了當下與過去的時間界限,使得作家自由穿梭于古今,也使得思想自由行走在過去與未來。
反之,時代意識的反思實踐也是歷史小說敘事話語的重要組成部分。
在宏觀上,人類的思想一直在變化,微觀上作者思想也在不停變化,有時是當前的思想放置在歷史的文本事件中,有時是過去的歷史出現(xiàn)的思想放在現(xiàn)在的故事描寫中。
《園中處女》中兩代人之間似乎有不可調和的矛盾,“與此前的任何時代相比,20世紀60年代長大的那代人與父母的相異性都更大”。[10]109
20世紀60年代的思想之爭在資本主義文化發(fā)展史上有重要意義,《園中處女》再現(xiàn)了西方資本主義文化演進過程中極為戲劇化的瞬間。[11]另外,在采用互文手法之外,拜厄特通過一些粗鄙的語言堆砌,表現(xiàn)一些反叛青年的語言特點,既代表著小說人物尋找一種看待世界的不同方式,也是社會底層人們的一種聰明的政治手段,目的是讓其成為侵蝕高級文化的一種形式,為他們自己所倡導的,所謂的文化自由獲取立足之地。
《園中處女》的確是以歷史題材為主的小說,本節(jié)從言語、敘事、思想的層面進行了分析,并分別分析了互文手法的作用。總之,通過互文手法,小說呈現(xiàn)了新舊文化的差異與斗爭,更多的是鼓勵女性追求獨立意識。
(二)新歷史主義小說的創(chuàng)作意義
要想弄清歷史小說的現(xiàn)實意義,需要先了解歷史小說的一個功能,此時不得不提諷喻效果?!秷@中處女》有兩個十分醒目的話題,就是“童貞女王”和“復興”。
1.微觀層面之意義
其一,小說題目中既有“花園”,又有“處女”。先說“處女”一詞,它在文本中的含義就是沒有性體驗的人,拜厄特對“Virgin”一詞并沒有限制性別;然而,讀者還是感受到了社會對女性道德文化的苛求,以及女性獨立身份的被剝奪;拜厄特借用互文手法,隱喻不同時代都對女性存在的不平等,且這樣的不平等會一直存在。
無論是弗萊德麗卡,還是斯蒂芬妮,都沒有成為所謂的“童貞女王”;而真正有著“童貞女王”稱號的伊麗莎白一世,只是沒有走入世俗的婚姻罷了。這個稱號是一種諷刺,告訴讀者偏見依舊存在。
《園中處女》不僅關注女性命運,也給予男性同樣的人性關懷,這是拜厄特的理性之處,也展現(xiàn)著她思想的廣度。雖然拜厄特身處性別身份焦慮之中,但是她依舊對性和性別的寬厚理解。
2.宏觀層面之意義
其二,小說的創(chuàng)作背景是一群經(jīng)歷了戰(zhàn)爭創(chuàng)傷的人們?!秷@中處女》通過社會的浮華假象與人們暴漲的物欲,揭示戰(zhàn)爭給人們帶來的肉體以及精神上的傷害。要知道,伊麗莎白一世曾擊敗西班牙的“無敵艦隊”,創(chuàng)造了帝國的“神話”,這一壯舉使得人們把她當成民族英雄。而小說的背景是伊麗莎白二世登基,諷刺的是,二戰(zhàn)后的英國的地位已完全不及伊麗莎白一世,國家卻還在號召劇作家們寫著歌頌伊麗莎白一世的作品。
戰(zhàn)爭帶來的物質匱乏和心靈創(chuàng)傷滲透在每個人的生活中,可小說里的人們依然像處于輝煌時期一樣,沉溺于物質和精神享受中。拜厄特本人的童年也是在戰(zhàn)爭中度過的,她見證了父親應征入伍,并開始與母親相依為命的日子,在生命安危的擔憂中,她成長為了一個關注人民的知識分子,并且,戰(zhàn)爭與變動,頻繁地出現(xiàn)在她的作品中。
四、結論
縱觀整部作品,本文試著將新歷史主義理論與互文手法結合起來,展開對《園中處女》的探究。通過分析可以發(fā)現(xiàn),互文手法的應用,自然地聯(lián)系其歷史與現(xiàn)在,訴說著了英國社會在歷史中的巨大變遷;在傳達拜厄特對女性命運的關心之余,也有著人們在戰(zhàn)后物質、文化蕭條的背景下對民生、情感以及意識形態(tài)的關注。
作為“女性成長四部曲”的第一部,拜厄特對性別問題有著獨特的見解,乃至“性”對女性事業(yè)成功的阻礙,也進行了一定的探索,都利用小說《園中處女》呈現(xiàn)在眾人面前;不僅如此,歷史話語這一概念也和其他話語一樣,得到了新的解讀,《園中處女》更多地關注民生,這也奠定了之后系列作品“關懷人類命運”的主基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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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周宇婷,女,漢族,江蘇南京人,南京工業(yè)大學外國語言文學學院研究生,研究方向:現(xiàn)當代英國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