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亞珂 董耀偉
鈞瓷早已成為藝術(shù)品收藏領(lǐng)域一朵盛開的奇葩。20世紀七八十年代,河南禹縣(今禹州市)四大瓷廠(國營瓷廠、禹縣鈞美一廠、禹縣鈞美二廠、神垕鎮(zhèn)東風瓷廠)的鈞瓷精品,一直是藏家們所追捧的對象。
新中國成立后,四大瓷廠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燒造出了一批曠世珍品,這段新中國建設(shè)時期燒造的瓷器已成為鈞瓷發(fā)展史上的一座豐碑。
一直以來,這一時期的鈞瓷藝術(shù)品無人炒作,無人助推,可它卻像一只堅挺的實力股——不管國家經(jīng)濟處于高潮還是低谷,它都在一步一步穩(wěn)健地攀升。這說明,真正好的藝術(shù)品,一直被一批有著極高欣賞能力的玩家所賞識。而這批曠世珍品又如活著的教材在訴說著共和國曾經(jīng)的輝煌。
任金河出生于鈞瓷的發(fā)源地——禹州市神垕鎮(zhèn)。年輕時效力于鈞瓷二廠(原鈞美二廠),也是老廠鈞瓷的發(fā)燒友,他對20世紀七八十年代的鈞瓷有著獨有的理解和摯愛。
由于家庭原因,任金河1980年接父親的班,招工進入鈞瓷二廠。那一年,他才15歲。干遍了所有力所能及的雜活,后來他同家人一起,在神垕鎮(zhèn)集貿(mào)市場經(jīng)營一點小生意。一個偶然的機會,兩位鄭州客人通過他的引導購買了幾件二廠鈞瓷觸發(fā)了他的思考:為什么大城市里的人不顧遠途勞累,跑到這小山溝,高價買了幾件瓷器,便如獲至寶,還千恩萬謝?他開始注意那些整天熟視無睹的瓷器,并逐漸領(lǐng)悟到了鈞瓷釉質(zhì)和窯變的美。
后來,不斷有外地藏家通過任金河的介紹到廠里買鈞瓷。由于不斷同外地藏家(大都是文化人)接觸,使他眼界有了很大的提高,并且從中窺探出了鈞瓷普品與精品價格懸殊,從中觸摸到了一絲商機。于是,他開始下本錢,自己選貨、購買,放在家里等客人來買,利用業(yè)余時間做起了鈞瓷生意。他記得,那是1988年的事。
時間追溯到2010年,通過多年思想的沉淀和經(jīng)濟積累,任金河開店了。鈞瓷店設(shè)在禹州鈞官窯博物館附近,正式把自己的藏品和審美思想推向了市場。業(yè)內(nèi)藏家都知道,那個時候,想在市面上買到一件老廠的精品鈞瓷,已經(jīng)是一件奢望的事了。任金河為了把店開得與眾不同,收購藏品時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起早貪黑,趕市場、逛地攤,進都市、下農(nóng)村,千方百計打聽藏家的藏品,然后用高價、用真情打動藏家。
值得一提的是,任金河千辛萬苦購得的一些鈞瓷藏品,并未一概轉(zhuǎn)手賣掉。不是賣不掉,也不是嫌賺錢少,而是舍不得賣,怕賣了就再也遇不到了。這時的他,已忘記了自己是在做生意。他認為一些珍品承載了老廠的那段歷史,記載了一種精神,一旦賣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他已經(jīng)從一個鈞瓷經(jīng)營者逐步轉(zhuǎn)換為一位有情懷的鈞瓷收藏家。
任金河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
2011年6月,禹州市鈞官窯博物館開館,正式對外開放。博物館內(nèi)陳列展示了歷代瓷器珍品。開館前夕遇到了一個問題——在新中國成立后這一部分中,缺少相應展品。而談到鈞瓷的歷史,新中國成立后的七八十年代又是瓷器中最輝煌的篇章。這時,有關(guān)負責人找到了任金河。任金河二話沒說,一次就從自己的藏品中精選了13件,一下子填充了館中的空缺……每每談及此事,任金河總是面帶自豪之色:“這是咱應該做的,如果他們從別處弄點兒普品放里邊,咱啥時候看見都會覺得不舒服?!?/p>
2013年,任金河把他的鈞瓷店搬回了神垕鎮(zhèn)。細心的人可以看出,年近五旬的他對鈞瓷、對家鄉(xiāng)的情結(jié)更加厚重。他在神垕的鈞瓷店不在鬧市區(qū),這樣就有了更好的環(huán)境和心境來打理、欣賞自己的藏品。他有時店門緊閉,那是有了線索,又去鄉(xiāng)下淘寶了。
“金河越來越傻了!”妻子杜瑞敏一說起來,便打開了話題,“俺幾年前2000元賣出去的花瓶,他現(xiàn)在找到人家,再掏2萬多元買回來。買回來又不賣,自己沒事了看看擦擦,擦擦看看,神經(jīng)兮兮的。”
她又說:“俺倆有時拌嘴了,他生氣睡不著,半夜起來站在柜子前,看他的鈞瓷,摸摸這個看看那個。哎,我還沒消氣呢,他反倒好像啥事都沒有了。你說他是不是怪人?”我忽然想起來有人說過的“鈞瓷能治病”的笑話,看來還真有幾分道理呢。
說實話,近四五年來,任金河收藏鈞瓷確實達到了癡迷的程度。為了購到一件心愛的鈞瓷馬,他委托父親生前的同事從中說情。一次、兩次……五次、六次,對方一直在漲價,而他不厭其煩地商量,最終購于家中。他從梅國建《20世紀中國傳統(tǒng)鈞瓷》一書圖錄中尋找線索,一次購回20多件藏品。他還千方百計從外地藏家手中購回劉富安老師的幾十件作品。
于是不斷有買家找來,“任老師,把精品賣給我吧?我出個好價……”“不賣……”
于是流言四起,說啥的都有。杜瑞敏說:“我現(xiàn)在理解他了,他太熱(河南話指癡迷)鈞瓷了。他玩了幾十年鈞瓷,賣的也不少,有的賣了又后悔了。他想出一本書,對自己現(xiàn)有的藏品做個總結(jié),也算是給自己和朋友一個交代?!?/p>
其實,這就是任金河的心聲。自己是神垕人,玩老廠鈞瓷幾十年了,在經(jīng)營過程中留下了眼前的一些珍品,一旦賣了,誰還會記得他這個鈞瓷發(fā)燒友?是鈞瓷讓他認識了世界,是鈞瓷讓世界知道了他。出個圖冊吧,讓更多的人認識到鈞瓷之美。感悟老廠鈞瓷釉質(zhì)的瑩潤通透、意境的幽遠空靈,享受那如云似霧,妙不可言的窯變之美吧!
隨著時間的推移,20世紀七八十年代的鈞瓷日趨減少,許多鈞友對這一段鈞瓷的觀感淡化了,甚至許多人就沒見過老廠的精品鈞瓷。所以急需一批有志之士,把一些藏品匯編成冊,以供后人賞閱,也算是功德之事。
任金河正是愿以一己之力,做上述之事的人。作為任金河的同學、鈞瓷發(fā)燒友,能把他的心事告訴讀者,了卻他內(nèi)心的情結(jié),讓人重新認識不一樣的任金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