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 丹
(大連民族大學外國語學院,大連 116600)
提 要:少數民族文化典籍是中華民族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它的英譯及對外傳播能進一步向世界推介中國文化、文學和文明,促進中國文學與世界文學的平等對話與融合。 然而,我國的少數民族典籍英譯研究在文學研究和翻譯研究領域還有待進一步發(fā)展。 本文以《瑪納斯》艾什瑪特·曼別特居素甫唱本的英譯為例,探討我國口傳史詩外譯模式。 口傳史詩英譯作為一種跨民族、跨語言、跨文化的交際活動,不僅涉及語言學知識,而且也涉及民族學、人類學、社會學等相關學科知識,是名符其實的跨學科交叉研究。 少數民族典籍英譯既是語言的傳遞,更是文化的傳播。
“典籍”指的是“歷史上積累傳承下來的、記載勞動人民生活智慧的語言符號匯集,熔鑄了一個民族的人生觀、是非觀、價值觀;它是民族文化身份的憑證,是一個民族滿懷自信走向未來的牢固根基”(魏清光2016:1)。 “典籍是一個民族歷史文化的重要載體,傳世古籍歷經劫難而卓然不滅,必定是文獻典籍所蘊含文化精神足以自傳”(汪榕培黃中習2008:164);魏清光(2016:1)強調,“典籍比一般文獻更具文化價值,典籍有助于文化的傳承和傳播”。 中華民族文學是一個涵蓋多民族文學的有機整體。 我國各民族都擁有許多優(yōu)秀的典籍,各民族的先人們通過口頭流傳或用文字記述他們各具特色的文化,這些典籍具有很高的文物價值、文學價值和文化價值。 我國少數民族有3 大英雄史詩:《格薩爾》《江格爾》和《瑪納斯》,其藝術成就足以與世界上其他杰出的史詩相媲美(李正栓2017:10)。 少數民族文化是中華文化的有機組成部分。 在當今世界,文化的地位和作用更加凸顯,成為民族凝聚力和創(chuàng)作力的重要源泉,是綜合國力競爭的重要因素(魏清光2016:4)。 典籍是文化的載體,我國許多少數民族沒有自己的文字,但有口耳相傳的語言,這些世代傳誦的口傳語篇,是民族傳統(tǒng)文化的記載。 將作為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有機組成部分的少數民族典籍譯成外文并推向世界,不僅是少數民族文化自身發(fā)展的需要,也是中華文化“走出去”戰(zhàn)略的重要組成部分。
史詩《瑪納斯》是柯爾克孜族人民在漫長的口頭傳承中產生的史詩作品,它不僅是柯爾克孜族歷史文化的百科全書,也是世界文學寶庫中的一顆璀璨的明珠,是我國人民對世界人類文明的一個重要貢獻。 作為一部“活態(tài)”的民間口頭文學形式,如果缺少翻譯傳播這種文本方式,《瑪納斯》就很難形成跨民族、跨地區(qū)、跨國界的傳播態(tài)勢。 實際上,史詩《瑪納斯》在記錄初始就伴隨著翻譯行為的發(fā)生。
史詩《瑪納斯》的英譯最早始于英國學者亞瑟·哈圖(A. Hatto)。 他于1977 年翻譯出版《闊闊托依的祭典》,1990 年又翻譯出版囊括史詩3 代英雄的一個比較完整的唱本:《威廉·拉德洛夫的〈瑪納斯〉》。 哈圖的英譯為史詩《瑪納斯》在西方的傳播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哈圖之后,瓦爾特·梅依(W. May)、丹尼爾·普熱依爾(D. Prior)、艾爾米拉·闊楚姆庫里克孜(E. Kocumkulkizi)等學者紛紛對蘇聯(lián)瑪納斯奇薩恩拜·奧諾孜巴克(S.Orozbak)和薩雅克拜·卡拉拉耶夫(S. Karalaev)等演唱的《瑪納斯》唱本進行英譯。 2013 年,新疆人民出版社出版我國大瑪納斯奇居素普·瑪瑪依演唱的《瑪納斯》第一部4 卷本的英譯本。 到目前為止,《瑪納斯》英譯已有10 本(梁真惠2015:69 -72),得到世界范圍內越來越多的關注。
然而,國內學者對《瑪納斯》的研究和譯介大多以居素普·瑪瑪依演唱的《瑪納斯》唱本為基礎,而對另一位演唱大師艾什瑪特·曼別特居素甫演唱的《瑪納斯》唱本的英譯研究則幾乎尚屬空白,這不能不說是目前“瑪納斯學”研究的一個缺憾。
自20 世紀60 年代以來,艾什瑪特演唱的《瑪納斯》異文全文從未公開出版,其柯文本也遺失,所幸的是其漢譯手抄本保存至今,并于2014 年由新疆人民出版社出版。 筆者現就該唱本英譯過程中使用的方法、策略進行歸納總結,并在此基礎上探討我國口傳史詩的外譯模式。
朱光潛在《談翻譯》一文中指出,“所謂‘直譯’是指依原文的字面翻譯,有一字一句就翻一字一句,而且字句的次第也不更動;所謂‘意譯’是指把原文的意思用中文表達出來,不依原文的字面和次第”(朱光潛1984:362)。 將少數民族口傳史詩譯介到國外,讓世界聆聽“原汁原味”的中國史詩的聲音,譯者會盡量采用逐字逐句翻譯的方法將史詩內容呈現給讀者。 因此,口傳史詩的英譯應采取直譯的翻譯方法。 然而,由于英漢兩種語言本質和構建規(guī)律的不同,如果完全遵照漢語來英譯史詩文本,勢必會影響英語讀者的閱讀和理解,因此,須要在直譯的同時,輔以意譯的翻譯方法,例如,對唱本中“棗騮馬”一詞的翻譯。
埃爾溫·哈特利·愛德華茲(E. H. Edwards)(2007)和羅園渠(2019)在介紹各種馬匹時,提到“騮馬”,將其譯為bay horse. 因此,若按照直譯的方法,“棗騮馬”應譯為date-bay-horse.然而,這種譯法并不能讓讀者明白到底何為棗騮馬。 為了準確地翻譯該詞,就須明確何為“騮馬”。 《現代漢語詞典》(第7 版)中,“騮”指的是“古書上黑鬃黑尾巴的紅馬”(2019:838);愛德華茲在《全世界100 多種馬的彩色圖鑒》中介紹,騮色指的是“紅棕色到暗金黃色的馬,這類馬有黑色的鬃毛、尾巴和四肢”(愛德華茲2007:23);羅園渠在其文章中也介紹到,騮馬是“長毛、四肢下部為黑色的馬,其中四肢下部的黑色經常出現白色區(qū)域”(羅園渠2019)。 按此解釋,“棗騮馬”應為棗紅色馬,帶有黑色鬃毛、尾巴和四肢,即a maroon horse with black mane and tail, and with black patches on its lower legs,這種譯法清楚地描繪出馬匹的形態(tài)。 這里之所以采用意譯的翻譯手段,是因為史詩《瑪納斯》中出現數十匹形態(tài)各異的馬匹,而且每匹馬還會對應不同的人物,若不能準確地翻譯這些馬匹名稱,可能會造成國外讀者對馬匹的混淆,因而影響對文本的理解。
不論是直譯還是意譯,二者的交鋒點仍聚集在語言層面的忠實度上。 而在少數民族口傳史詩中,有大量的專有名詞、習語、諺語等,它們反映出少數民族特有的文化和習俗。 因此,若僅從語言層面對口傳史詩文本進行翻譯,同樣會給英語讀者造成理解困難。 而深度翻譯則成為典籍翻譯意義闡釋和文化交流的必要手段。
1993 年,美國哈佛大學非美文學研究中心翻譯學者克瓦米·安東尼·阿皮亞(K. A. Appiah)在美國文化人類學家格爾茲(C. Greetz)提出的“深度描述”(thich description)概念的基礎上,首次提出“深度翻譯”(thick translation)這一術語(廖志勤2021:108)。 深度翻譯指的是“以評注或附注的方式力圖把譯文置于身后的語言和文化背景中的翻譯”(轉引自蔣辰雪2019:113)。 作為一種翻譯方法,深度翻譯為目的語讀者了解源語文化提供一條新的路徑。
在《瑪納斯》艾什瑪特唱本翻譯中,深度翻譯的運用主要體現在對專有名詞的解釋、背景信息的注釋、文內互文和文外互文4 個方面。
3.21 專有名詞的解釋
如果對《瑪納斯》唱本中出現的有關少數民族語境的詞匯采取直譯的方法,如“庫蘭”(柯爾克孜語,意為“長頸鹿”)直譯為qulan,那么目標語讀者顯然不能理解其涵義;若采取意譯的方法,則會喪失原唱本所保留的少數民族詞匯。 因此,采取深度翻譯策略來翻譯有關少數民族語境的詞匯是十分必要的,即在保留少數民族詞匯的同時,補充注釋說明。 例如,“(闊闊托依)把諾奧依部落的杰出首領/把貪得無厭的比官/把富得流油的巴依們/都召集到自己的跟前”。 該句中,“比官”
和“巴依”皆為柯爾克孜語,分別指“地方官員”和“貴人、老爺、達官貴人”。 為保留少數民族語境詞匯,傳播柯爾克孜民族特有的文化,譯者將該句譯為(K?k?t?y) summons the outstanding Nogoy tribal leaders/the inordinately greedy bi guans/and the extremely bays. 同時,在“比官”和“巴依”的后面通過添加腳注的方式對其進行解釋。 這樣既可以保留民族詞匯,又可以使國外讀者了解語句意義。
此外,對漢語語境中的一些專有名詞,如計量單位等,譯者也采取了直譯加注釋的方式,例如,“瑪納斯拿起皮鞭向玉爾必抽打過去/玉爾必臉上耷拉下一拃多長的皮”,句中出現的“拃”為漢語中的量詞,表示“張開的大拇指和中指或小指兩端間的距離”②,譯者將其保留并處理為:Manas takes the whip and lashes Yurbu/Causing Yurbu's face to droop one zha(Note: zha is a Chinese measurement unit equivalent to stretching one's hand across in one span). 再如,“空吾爾的長煙袋鍋里/裝著喀什噶爾的一稱煙”,譯文是:Yongur's long pipe can hold one-cheng Kashgar cigarette(Note: cheng is a unit of measurement).
3.22 背景信息的注釋
史詩中還有許多涉及柯爾克孜民族文化的內容,對這些內容的解釋說明也需要深度翻譯策略。漢譯本中除對這些文化信息的補充外,譯者也填加必要的注釋。 例如,把“阿勒曼別特趕來了/兩個四十,共八十匹著名神駒”譯為:Almanbet drove back/Twice forty divine steeds. 之所以沒有將“四十”直接譯為“八十”,是因為“四十”在柯爾克孜文化中被認為是吉祥的數字,而目的語讀者并不了解這一點,因此添加注釋:Altogether, this makes eighty. The number “forty” has a special meaning in Kirgiz, so we keep it in the version.
此外,為使讀者能更清楚地了解史詩中出現的不同部落之間的關系,譯者添加了注釋。 例如:把“夜晚阿勒曼別特來到克塔依人之側/有兩個嘰里咕嚕的克塔依人/提著兩個水桶來到了河邊/阿勒曼別特也說起了嘰里咕嚕的克塔依話”譯為:In the evening, Almanbet comes up to the Kitay people/Two gabbling Kitays/Come to the river,buckets in hands/Almanbet speaks in the gabbling Kitay tongue. 對“嘰里咕?!钡慕忉屖牵篈lmanbet can speak Kitay. However, because the Kirgiz people and the Kitay people are enemies, they describe the latter’s language as “gabbling”, which means noisy or irritating.
3.23 文內互文
文內互文就是某些注釋前后呼應,讀者可以通過參考文內與之相關的其他注釋來獲得更全面、深刻的理解。 例如,在《闊闊托依的祭典》中,包克木龍派阿依達爾去邀請參加闊闊托依祭典的人,他說,“讓庫勒坦貌美的兒子汗考交什/把他的棗紅色駿馬調養(yǎng)好……”而在之后舉行的解駱駝比賽中,參加比賽的一個女人說,“……庫勒坦的兒子美貌的庫居什/還不都是我們女人生養(yǎng)的嗎?”參考前后內容,“考交什”與“庫居什”應為同一人,但由于口傳史詩的特點而出現不同發(fā)音的情況,因此譯者添加注釋:In the previous part, it is “Qozhosh”, which may be a different pronunciation occurring during oral performance. 文內互文可以使唱本前后呼應,幫助讀者更好地理解文本。
3.24 文外互文
文外互文指的是在對某些概念給出注釋后,還給出國內外對這些概念相關的研究,以便讀者進一步參考。 這部分注釋往往是與史詩《瑪納斯》研究相關的知識體系內容,它能夠體現譯者對史詩相關研究了解的深度與廣度。 例如,對“瑪納斯奇”的解釋,譯者除注釋“柯爾克孜族中專門以演唱《瑪納斯》史詩為職業(yè)的民間藝人”之外,還對不同學者,如郎櫻(1999)、阿地里·居瑪吐爾地(2006)等對瑪納斯奇的不同分類進行介紹,目的在于突出艾什瑪特在史詩《瑪納斯》傳播中的重要作用及其唱本的重要性。
由于源語和目標語在語言結構、意識形態(tài)和文化傳統(tǒng)等方面都存在巨大的差異,所以深度翻譯成為文化典籍必要的翻譯補償手段(張璐2020:79)。 通過加入大量解釋性的內容,深度翻譯策略為譯文讀者理解原文提供豐富的背景信息,對我國少數民族典籍的英譯工作具有啟示性意義,體現出一種對他者文化的寬容與尊重。
直譯和意譯的翻譯方法及深度翻譯策略的運用可以更好地實現語言之間的轉化與文化之間的傳遞。 然而,將一種語言轉化成另一種語言,譯者不僅要在詞匯和句法等微觀層面進行翻譯處理,而且要具有語篇意識,從宏觀層面注重使譯文成為一個完整、流暢的版本。
對《瑪納斯》艾什瑪特唱本的英譯,首先,在篇章層面上,盡量保留口傳史詩原文本的韻律以及演唱者的演唱風格,如所使用的修辭手段、程式化語言等;其次,通過添加必要的話語標記詞或增補具有解釋說明功能的句子來體現語篇的銜接與連貫。 例如①:
例1:原文如果我沒有恪守諾言,就讓無窮的蒼天來懲罰我吧!讓長滿植物的大地來懲罰我吧!讓神圣的阿孜神來懲罰我吧!讓偉大的阿斯梯圣帝來懲罰我吧!讓至高無上的霍卓克孜爾來懲罰我吧!例1: 譯文If I disobey my promise,Let the infinite heaven punish me!Let the earth filled with plants punish me!Let the holy god Azshin punish me!Let the great holy emperor Azdi punish me!Let the supreme Qojokizir punish me!”
例2:原文阿勒曼別特讓人給瑪納斯送去了兩車子彈,六車大米和白面。他從趕馬的人中抽出一個去幫忙送。阿勒曼別特把馬群趕到另一方。例2: 譯文Almanbet asks someone To send Manas two carloads of bullets And six carloads of rice and white flour.He also chooses a horse rider to do the favor.While, Almanbet drives the horses to the other side.
例3:原文所有人都蜂擁過來,向君王祝賀,瑪納斯得到了榮譽。例3:譯文All the people flock To congratulate the emperor.Manas wins the honor.這時年輕的趕馬人阿依達爾,把馬群趕到了將近三個月路程外的地方。Now, let us see what happened to Young Aydar.The young man has driven the horses to the appointed place,Nearly three months' journey away.
在例1 中,原文和譯文都使用平行的句子結構和重復的詞匯;在例2 中,通過添加關聯(lián)詞語while 清晰表明句際之間的對比關系,體現英文語言顯性化的特點;在例3 中,通過添加Now, let us see what happened to Young Aydar 來實現章節(jié)之間的銜接。 可見,只有將微觀層面的翻譯與宏觀層面的翻譯相結合,才能使譯文成為連貫、通順的整體。
少數民族典籍英譯作為一種跨民族、跨語言、跨文化的交際活動,不僅涉及語言學知識,也涉及民族學、人類學、社會學等相關學科的知識,是名符其實的跨學科交叉研究。 因此,在翻譯過程中,要將語言學、翻譯學、社會學、民族志詩學等學科的相關理論結合起來。 就我國的少數民族典籍英譯研究而言,在文學研究和翻譯研究領域還有待進一步發(fā)展,相應的學科體系與理論架構尚未建立。
盡管在英譯《瑪納斯》艾什瑪特唱本中,譯者采用直譯為主,意譯為輔,應用深度翻譯策略補充必要的文化注釋以及注重語篇前后的銜接和連貫,但是當把口頭史詩翻譯成書面文字時,仍不可避免地會丟失一些東西,例如說唱藝人的聲音、手勢、面部表情、身體動作、聽眾的反應等副語言因素,導致翻譯中出現語境的缺失。 要解決這一問題,在記錄口傳史詩文本時,可以考慮借助民族志詩學的記錄方式,運用各種符號記錄表演者在演唱史詩時出現的語氣強弱變化、抑揚頓挫、重復、停頓等,以便再現口傳史詩的表演語境。
民族志詩學于20 世紀70 年代興起于美國,如今已成為美國民族學和民俗學研究最重要的理論之一。 它的產生直接受益于口頭程式理論(Oral Formulaic Theory)、表演理論(Performance Theory)、講述民族志(Ethnography of Speaking)等民族學和民俗學理論,并啟發(fā)一些對人類學和語言學感興趣的詩人以及對詩歌感興趣的人類學家和語言學家,使他們聚集在一起,創(chuàng)導并推動民族志詩學理論(李敏杰朱薇2017)。
作為一種民族學研究理論,民族志詩學十分注重對他者文化的完整呈現。 而對他者文化的呈現必然涉及到翻譯問題。 依照民族志詩學的觀點,翻譯本質上是兩種文化之間的對話,這種對話要求雙方相互尊重,不能一方從屬于另一方,或一方征服另一方。 成功的翻譯應使一種文化傳統(tǒng)在另一種文化傳統(tǒng)中盡可能得到完整的再現,使譯文讀者對譯文的理解和感受與原文讀者對原文的理解和感受大體一致。 同時,翻譯也為譯者和譯文讀者提供一種反思自身的契機。 譯者在翻譯時,要在兩種文化中往返穿梭,既審視、理解他者文化,也反思自身所處的文化,從而獲得對兩種文化更深刻的認識(同上:100)。
民族志翻譯的對象主要就是活形態(tài)的口頭文本,即在社會和歷史的語境中,高度地方化的特定口頭文本,如史詩、歌謠、祭祀文、布道詞等具有強烈文化色彩的口頭文本(段峰2014:33)。 借助民族志詩學翻譯,今后不論是將少數民族語言直接翻譯成英文,或者是將其先翻譯成漢語再翻譯成英文,史詩的演唱語境都能夠得以再現。 史詩的傳承不僅是語言的傳遞,更是文化的傳播。 盡管目前由于語言、文化、思維等方面的差異,譯者很難完整地再現史詩的口頭性特征,但這是我們今后翻譯工作努力的方向。
當今,在國際經濟交流發(fā)展的同時,國際文化交流的頻繁往來也成為常態(tài)。 黨的十八大站在時代的制高點,以歷史的視野,把對民族文化的認知提高到“文化強國”的戰(zhàn)略高度,把“中華文化走出去邁出更大步伐”作為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重要目標之一,明確把“中華文化國際影響力不斷增強”作為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要開創(chuàng)的5 個局面之一(魏清光2016:4)。
少數民族典籍既是中華民族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也是世界多元文化的有機組成部分。“通過翻譯代表中國傳統(tǒng)文化精髓的典籍,并進而經典化,是提高中國文化國際影響力的一條有效途徑?!保ɡ顐s2020:95) 因此,少數民族典籍的翻譯與研究,對于挖掘和保護少數民族文明,增強各民族之間的溝通和了解,進一步向世界推介中國文化、文學和文明,促進中國文學與世界文學的平等對話與融合都具有重要的意義。
少數民族典籍的英譯是涉及語言學、民族學、社會學等相關學科知識的跨學科研究。 本文以史詩《瑪納斯》艾什瑪特唱本的英譯入手,探討我國口傳史詩的英譯方法,這對于包括《格薩爾》和《江格爾》在內的其他民族口傳史詩的英譯,以及建構翻譯學科體系與理論架構都有一定的啟示。
注釋
①下文中的3 個漢語例句均出自郎櫻和玉素音阿吉·阿散阿勒翻譯的《瑪納斯》艾什瑪特·曼別特居素甫演唱本,對應的英文由筆者翻譯。
②由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詞典編輯室編寫的《現代漢語詞典》(第7 版)(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