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國強,盧金有,呂慧慧
(1.河南科技大學 法學院,河南 洛陽 471023;2.浙江省金華市人民檢察院,浙江 金華 321000)
自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在刑事訴訟中確立以來,該制度在司法實踐中蓬勃發(fā)展。根據最高人民檢察院統(tǒng)計,2019年,全國檢察機關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辦理刑事案件971038人,占同期審結數(shù)的48.3%。適用人數(shù)比例呈逐月上升趨勢,從1月份適用31069人到12月份179504人,占審結人數(shù)的比例從20.5%上升至83.1%(1)數(shù)字來源于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布的2019年全國檢察機關主要辦案數(shù)據。https://www.spp.gov.cn/spp/xwfbh/wsfbt/202006/t20200602_463796.shtml#1,最后訪問時間2020年6月30日。。2020年1至6月,全國檢察機關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審結案件618999人,占同期審查起訴案件審結人數(shù)的82.2%(2)數(shù)字來源于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布的2020年1-6月份全國檢察機關主要辦案數(shù)據。https://www.spp.gov.cn/spp/xwfbh/wsfbh/202007/t20200720_473301.shtml#1,最后訪問時間2020年7月21日。。2019年浙江省檢察機關共有53347件70889人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處理,占起訴人數(shù)的70.56%。浙江省金華市2018年12月至2019年11月全市認罪認罰件數(shù)適用率56.6%,2019年11月認罪認罰件數(shù)適用率83.23%,適用人數(shù)比率從47.5%上升到74.58%。整體來看,該制度施行以來,在提升訴訟效率、優(yōu)化司法資源配置、及時化解社會矛盾、促進社會和諧方面取得了明顯成效。
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推進過程中,也逐漸暴露出了一些問題。其中,一審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后被告人又提出上訴的問題值得關注。被告人在享受了該制度的優(yōu)惠后,又提出上訴,不僅影響司法效率,導致該制度立法初衷無法實現(xiàn),而且對認罪認罰制度及法院裁判造成負面影響,沖擊司法權威。針對被告人的上訴,檢察機關采用抗訴手段予以反制,這勢必又增加司法資源的支出。盡管“兩高三部”出臺了《關于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指導意見》(以下簡稱《指導意見》),但該《指導意見》對被告人上訴和檢察機關抗訴并無具體明確規(guī)定。在大力推進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背景下,如何有效處理兩者關系,值得進一步探討。
在一審適用認罪認罰從寬程序后,被告人是否享有上訴權在理論上存在爭議??隙ㄕf認為,我國實行兩審終審制,被告人的上訴權是其享有的一項絕對權利?!吨腥A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以下簡稱《刑事訴訟法》)在確立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同時,并沒有對適用該程序的被告人的上訴權予以限制。雖然當前被告人不當利用上訴權的情況時有發(fā)生,但這不能成為限制其行使上訴權的理由。限制說則認為,被告人上訴不利于節(jié)約司法資源,無法實現(xiàn)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立法初衷。同時,被告人上訴違反了控辯雙方達成的認罪認罰協(xié)議,亦是一種不誠信行為。因此,對被告人的上訴權應予以一定限制。
根據相關統(tǒng)計,2019年,全國法院適用認罪認罰從寬程序的案件中,上訴率3.5%[1]。2020年1至6月,被告人提出上訴17631人,上訴率4.4%,同比增加0.3個百分點(3)數(shù)字來源于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布的2020年1-6月份全國檢察機關主要辦案數(shù)據,https://www.spp.gov.cn/spp/xwfbh/wsfbh/202007/t20200720_473301.shtml#1,最后訪問時間2020年7月21日。。一審適用認罪認罰從寬程序宣判后,被告人提出上訴的理由主要有以下方面:(1)認罪認罰不自愿。(2)認罪不認罰,即對罪名無異議,對量刑有異議。此種理由又分為兩種情形,一是在法院采納檢察機關量刑建議的情況下上訴;二是在法院未采納檢察機關量刑建議情況下的上訴。(3)被告人為留所服刑,利用上訴程序拖延時間。(4)因法律政策發(fā)生變化,原認罪認罰的量刑不當。上述理由中,有兩種屬于投機性上訴,一是第二種理由中的第一種情形,被告人利用刑事訴訟法規(guī)定的上訴不加刑原則投機性地尋求二審減輕處罰。二是利用上訴程序拖延時間以實現(xiàn)留所服刑或者等待新法規(guī)定的出臺,即第三、四種理由。
針對適用認罪認罰從寬程序后被告人上訴問題,司法實踐中,檢察機關通常通過提起抗訴方式進行反制。據統(tǒng)計,2019年,全國檢察機關針對一審適用認罪認罰從寬程序裁判提出抗訴的比率為0.3%[1]。浙江省金華市,2018年12月至2019年11月期間,針對認罪認罰案件提出抗訴10件,占全部抗訴案件的28.57%。
對檢察機關采用抗訴的反制方法的正當性,學界有不同看法。最高人民檢察院副檢察長陳國慶認為,針對被告人的上訴,檢察機關是否抗訴應具體分析。首先,對被告人否認指控犯罪事實、不積極履行具結書中賠禮道歉、退贓退賠、賠償損失等義務而提出上訴,符合抗訴條件的,檢察機關可以提出抗訴。其次,對檢察機關提出精準量刑建議,法院采納后被告人無正當理由上訴的,原則上應當抗訴。對檢察機關提出幅度刑量刑建議,法院在幅度中線或者上線量刑后,被告人上訴的,不宜抗訴[2]。而最高人民法院大法官胡云騰則認為,檢察機關應正確對待被告人的上訴權,切不能以“亂抗訴”對待“亂上訴”。在法院采納量刑建議的情況下,檢察機關因被告人上訴而提出抗訴,是一種不理性的做法[3]。
在對此問題紛爭的背景下,各地法檢對被告人行使上訴權的態(tài)度不盡相同。有的檢察機關分情況決定是否抗訴,有的檢察機關對被告人的上訴一律提出抗訴。有的法院均支持檢察機關的抗訴,有的法院分情況或支持抗訴或上訴。還有的法檢為了防止實踐中出現(xiàn)此種分歧,通過制定或會簽規(guī)范性文件的方式對抗訴情形進行了細化。如福建省人民檢察院制定的《關于刑事案件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若干實務問題的意見(試行)》列舉了若干檢察機關可以抗訴的具體情形。又如四川省眉山市檢察院與法院出臺了《關于依法快速辦理認罪認罰從寬處理二審案件的規(guī)定》,建議由中院在15日內書面審結,盡快駁回上訴。對被告人騙取認罪認罰從寬刑期優(yōu)惠而一審認定情節(jié)錯誤的案件,則以抗訴的方式督促糾正。
盡管檢察機關可以通過提出抗訴對被告人行使上訴權進行反制,但檢察機關抗訴在司法實踐中仍存在局限。第一,無法及時提出抗訴。在司法實踐中,有的被告人為了規(guī)避檢察機關同時抗訴,進而無法適用上訴不加刑原則,往往會在上訴期限屆滿的最后時限提出上訴或者直接到中級人民法院提出上訴。對此,檢察機關因難以及時獲取被告人上訴的信息,往往無法做出反應(4)如金華市辦理的陳某某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案件,在適用認罪認罰從輕判處緩刑后,在上訴期滿最后一天提出上訴,檢察機關得知其上訴時因時間不夠未能提出抗訴,導致二審無法加重其刑罰,只能維持原判。。第二,抗訴理由法院不予采納。根據《刑事訴訟法》的規(guī)定,只有在一審判決裁定確有錯誤時,檢察機關才應當提出抗訴。然而,對被告人投機性上訴,二審法院有時以一審裁判并無不當為由不予采納抗訴意見。
盡管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已正式實施,“兩高三部”也出臺了《指導意見》,但這一制度對辦案機關而言仍是一項新型制度,需要在司法實踐中不斷摸索,總結經驗。就被告人行使上訴權和檢察機關行使抗訴權這一極具爭議而司法實踐中做法又不統(tǒng)一的情況,筆者基于理論和實踐提出以下解決方案。
要從根本上解決被告人上訴權和檢察機關抗訴權在適用認罪認罰從寬程序后的沖突,必須通過修改《刑事訴訟法》實現(xiàn)。修改的主要內容是對被告人的上訴權予以一定限制。
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價值取向是公正基礎上的“效率強化”,這一價值取向要求對適用認罪認罰從寬程序的被告人的上訴權予以一定限制。從發(fā)展方向上看,這既是完善該制度的內在要求,也符合以審判為中心的刑事訴訟制度改革的趨勢和刑事司法規(guī)律。同時,比較法的經驗也表明,兩大法系的立法或實踐均允許對自愿認罪的被告人的上訴權進行一定的限制,這不僅是提高訴訟效率的需要,也是落實被告人主體地位和訴訟誠信的必然要求[4]。
在具體的修法內容方面,提出以下修改建議。
一是對適用速裁程序的案件實行一審終審。速裁程序是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程序選擇的結果,亦是我國《刑事訴訟法》確立的簡易程序體系中最為簡略的辦案程序,其設置更加注重訴訟效率。
筆者認為,從《刑事訴訟法》設置的速裁程序適用條件來看,能夠在實行一審終審的情況下保證裁判的公平公正。根據《刑事訴訟法》第二百二十二條,速裁程序的適用條件包括,第一,事實和證據條件。案件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這一條件實際上使得法院在庭審之前對案件事實和證據問題就進行了實體審查,能夠最大限度的保障案件裁判的事實基礎,避免事實認定錯誤。第二,被告人認罪認罰并同意適用速裁程序。該條件賦予了被告人獲得法律幫助權、程序選擇權、認罪認罰自愿權,使被告人對速裁程序適用后果有明確的理解和預見,其主體地位得以充分保障。第三,就民事賠償問題與被害方達成調解或和解協(xié)議。該條件確保了被害人的實質參與,進一步夯實了案件的事實基礎。速裁程序的這些適用條件能夠在最大限度提高訴訟效率的基礎上保障案件的公正裁判,不必擔心因為實行一審終審導致公正裁判底線的失守。事實上,根據實證調研,適用速裁程序審理的認罪認罰案件,被告人上訴率極低。而且提出上訴的被告人中,大部分屬于前文提到的投機性上訴。因此,對速裁程序而言,開啟二審幾乎意義不大。
二是對非速裁程序的其他認罪認罰案件,對被告人上訴實行法定上訴理由制度。具體而言就是要對適用了認罪認罰從寬程序的上訴理由在刑事訴訟法中進行列舉性規(guī)定,被告人只能以法定理由提出上訴。結合司法實踐,法定上訴理由可以設定以下方面:被告人認罪認罰不具有自愿性;認罪認罰的事實基礎不存在或不成立;簽署認罪認罰具結書時剝奪或變相剝奪了被告人的法律幫助權;判決認定的事實超出起訴書的指控范圍;量刑違反法律規(guī)定或者超出量刑協(xié)商的范圍;根據新法被告人的行為不再作為犯罪處理;有新證據證明被告人無罪。同時規(guī)定,對依據法定理由上訴的案件,禁止檢方提出不利于被告人的抗訴。
在認罪認罰的被告人提出上訴后,二審法院首先應對上訴理由進行形式審查,上訴理由超出法定范圍的案件,裁定不予受理。上訴理由通過二審法院形式審查后,進行實體審理。對已經進入二審實體審理后,又發(fā)現(xiàn)不符合上述上訴理由且認定屬于濫用上訴權的,二審法院有權裁定撤銷原判,發(fā)回重審。發(fā)回重審后不再適用認罪認罰程序審理,由此被告人失去從寬基礎,故發(fā)回重審可以在原判基礎上加重被告人的刑罰,不受上訴不加刑的限制。由此,取消被告人享受的不當從寬的利益作為對其濫用程序的懲罰。
通過修法限制被告人上訴理由和范圍的方式,能夠防止濫用上訴權,節(jié)約司法資源,節(jié)制抗訴權,避免上訴權和抗訴權的沖突,最終實現(xiàn)效率和公正的平衡。
1.保障被告人的上訴權。在我國刑事訴訟法律規(guī)范框架內,不因案件適用程序的不同而對被告人上訴權加以任何限制,我國也未改變兩審終審制,因此被告人享有上訴權毋庸置疑。而且適用認罪認罰從寬程序審理的案件,不能完全排除存在被告人非自愿、事實認定錯誤、量刑不當、法律錯誤、違反法定程序等情形。因此,應當允許被告人行使上訴權這一救濟性權利,通過二審程序及時糾正原審判決可能存在的錯誤,以確保效率與公正的價值目標。
筆者認為,對以下幾種情況,應當充分保障被告人的上訴權,檢察機關不應提出不利于被告人的抗訴,否則,會導致案件實體公正和程序公正均得不到保障:(1)一審認罪認罰并非出于自愿,影響案件公正審理的;(2)案件存在實體性問題,上訴人對案件事實有異議的;(3)檢察機關的量刑建議未被一審法院采納,被告人認為量刑偏重的;(4)一審違反法定程序,可能影響公正審理的;(5)一審判決后法律政策發(fā)生變化,導致量刑明顯偏重的。
2.檢察機關提出抗訴的情形。盡管刑事訴訟法律規(guī)范未對被告人上訴權進行任何限制,但基于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設計的初衷和目的,若對被告人的上訴權不加約束,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目的將無法實現(xiàn)。如果任由被告人隨意反悔,這不僅違背了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本意,更增加了訴訟成本,造成司法資源的浪費,降低司法公信力。不僅使一審階段法檢兩家所做的認罪認罰、繁簡分流工作歸之于零,從而影響一審法檢適用該制度的積極性,損毀制度根基,同時也造成了司法不公。因此,法律應懲戒此種投機行為,有效抑制“破窗”效應。目前,對被告人上訴權進行有效制約的主要手段是檢察機關行使抗訴權。
有觀點認為,對被告人投機性上訴,法院可以進行有效制約,二審該依法發(fā)回的,堅決發(fā)回,發(fā)回后一審法院不再適用認罪認罰從寬程序[5]。然而,由于發(fā)回重審條件以及上訴不加刑原則的限制,事實上法院無法有效制約。根據《刑事訴訟法》規(guī)定,只有在原判事實不清或者證據不足或程序違法的情況下,才可以發(fā)回重審。被告人一旦依法上訴,必然啟動二審程序。盡管二審法院可以駁回上訴,但此時為時已晚,上訴人享受了認罪認罰帶來的從寬利益,卻造成了不可逆的訴訟資源浪費。同時,根據現(xiàn)行刑事訴訟法規(guī)定,由于投機性上訴的案件均為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的案件,導致二審法院無法發(fā)回重審。基于上訴不加刑原則限制也無法改判加重被告人的量刑。由此,這類違背具結協(xié)議上訴的案件,如果檢察機關不抗訴,就無法對被告人投機性上訴形成有效的制約。
為保障司法公正,檢察機關應當對此類上訴案件提出抗訴。具體可以通過制定內部規(guī)范性文件的方式明確列舉可以提出抗訴的情形。筆者認為,抗訴情形包括:一是被告人上訴否認指控的犯罪事實的。二是不積極履行退贓退賠、賠償損失、賠禮道歉等義務而上訴的。三是一審法院采納檢察機關精準量刑建議后,被告人又以量刑不當為由提出上訴的。四是一審法院在量刑建議幅度內量刑后,被告人又以量刑不當為由提出上訴的。五是被告人為拖延時間而上訴的。
在協(xié)調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中被告人上訴權和檢察機關抗訴權關系的進程中,不論是未來通過修法予以完善還是目前法律框架內的調整,均需要相應的配套措施予以支撐,這些配套措施能夠有效地降低被告人的上訴,進而相應地減少檢察機關的抗訴,最終實現(xiàn)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立法目的。
被告人自愿的認罪認罰是適用該制度的關鍵所在,也是最大限度減少其上訴的關鍵。所謂自愿認罪認罰是指被告人在充分掌握了解指控的案件事實、證據、法律適用以及認罪認罰有關信息,在聽取辯護人或值班律師意見后,經過認真權衡做出同意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決定。作為該項制度實施的主導者,檢察機關應當充分保障被告人認罪認罰的自愿性。首先,應保障被告人的知情權。檢察機關應當充分告知辯方案件事實、證據、認罪認罰的性質、后果,對擬定的量刑建議及其理由依據向辯方進行充分釋法說理,實現(xiàn)雙方有關認罪認罰從寬信息的對稱,使辯方真正理解和接受。其次,檢察機關應充分聽取辯方關于量刑的意見,完善量刑協(xié)商,保證辯方作為認罪認罰制度一方當事人的主體地位。在司法實踐中,檢察機關不得使用變相強迫、故意隱瞞有關信息、欺騙等為了促使被告人認罪認罰的“技術或策略”。再者,辦案機關應為值班律師參與認罪認罰程序提供充分的空間和便利。目前,值班律師介入認罪認罰程序的程度有限,其身份僅是法律幫助者。2019年修訂后的《人民檢察院刑事訴訟規(guī)則》關于值班律師的規(guī)定在《刑事訴訟法》的基礎上做了進一步完善,賦予了值班律師查閱案卷材料,了解案情的權利。這一規(guī)定有利于值班律師為被告人提供更為全面有效的意見。在此基礎上,還應當保障被告人和值班律師充分的私密交流權,以便值班律師能夠為被告人決定是否適用認罪認罰從寬程序提供更為充分全面的意見和建議。
當被告人有意愿適用認罪認罰從寬程序時,其最關心的無非就是量刑問題。檢察機關的量刑建議越精準,被告人對最終獲得量刑的預期越穩(wěn)定,也越愿意從內心認同量刑建議,在法院采納量刑建議后,也越不可能提出上訴。因此,精準量刑建議一方面可以更好地激活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激勵機制”,鼓勵犯罪嫌疑人自愿作出認罪認罰;另一方面,也意味著控辯雙方圍繞量刑問題展開了實質性的平等溝通與協(xié)商,最終形成了控辯合意,這有利于增強量刑建議的合理性和可接受性,可以防止事后因量刑問題引發(fā)上訴、抗訴以及程序回轉等問題,有利于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推進和穩(wěn)定適用[6]。
根據《指導意見》的規(guī)定,檢察機關提出確定刑量刑建議是原則,而且提出確定刑量刑建議應當說明理由和依據。這一規(guī)定為檢察機關量刑建議提出了明確要求,符合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特點和規(guī)律,下一步,檢察機關應當進一步做好量刑建議的精準化和充分說理工作。
然而,目前檢察機關仍然存在“重定罪、輕量刑”的傾向,對量刑建議重視程度不夠,檢察官對量刑的規(guī)律、計算方法掌握不準,推動量刑建議工作的積極性和主動性不夠,影響了量刑建議工作的進一步開展。同時,最高人民法院制定的量刑指導意見局限于若干常見罪名,適用的案件范圍有限,辦案機關在工作中的溝通銜接不足,直接影響了量刑建議工作的深入推進。
筆者認為,未來檢察機關應從以下方面做好精準量刑建議工作:第一,辦案人員應當認真學習《人民檢察院開展量刑建議工作的指導意見(試行)》、《關于常見犯罪的量刑指導意見》、《人民法院量刑指導意見(試行)實施細則》等相關規(guī)定,并能熟練運用。第二,充分發(fā)揮信息技術的作用,實現(xiàn)大數(shù)據與檢察工作的結合,有效提升量刑建議的精準度。適時組織研發(fā)可以普遍適用的量刑建議輔助系統(tǒng)。第三,建立與偵查和審判機關的溝通協(xié)調機制,共同研討與量刑建議相關的法律和技術問題,不斷提高量刑建議精準性和采納率。應充分發(fā)揮“捕訴一體”辦案模式的優(yōu)勢,引導、督促偵查機關加強對量刑證據的收集。最后,發(fā)揮兩個積極性?!皟筛摺睉M快聯(lián)合出臺精準化量刑規(guī)則。同時,各地法檢兩院也應發(fā)揮積極性,加強溝通,結合地方實際制定更為細化的量刑指導意見。
只有配套制度的及時跟進,被告人的認罪認罰才是建立在真正自愿基礎上,才能真誠的認罪悔罪,認同檢察機關的量刑建議,最大限度的避免上訴權和抗訴權的沖突。
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確立是刑事訴訟領域的一項重要改革成果,亦是一項新型制度。在該制度落實和執(zhí)行過程中,會逐步暴露出一些原來無法預料的問題,比如本文討論的問題。對該問題,筆者認為應當在保持適度容忍態(tài)度的前提下,通過修法和實踐中的調整對被告人上訴權和檢察機關抗訴權予以協(xié)調,由此最大限度地公正實現(xiàn)上訴訟效率的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