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艷琳

【摘要】 兒童理應是兒童電影的主要目標受眾，游戲是兒童生活的基本內(nèi)容，因此兒童電影應從兒童的視角看世界，也應該通過游戲看世界，“游戲精神”應當成為真正體現(xiàn)和確立兒童電影美學品格的一種永恒的精神。中國電影由于受到兩千多年封建文化的影響，過于強調(diào)其教化功能，以兒童為主要表現(xiàn)對象和受眾的兒童電影更是如此，因此“游戲精神”在創(chuàng)作中常被壓制。然而，“游戲精神”作為人的天性和藝術的本性，以其強大的生命力潛藏在一些優(yōu)秀的中國兒童電影中，顯得彌足珍貴。本文梳理了中國兒童電影中“游戲精神”在人物形象、擬人體形象以及情節(jié)和動作三個方面的表現(xiàn)。

【關鍵詞】 兒童電影;游戲精神;人物形象;擬人體形象;情節(jié)

【中圖分類號】J905?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1）43-0098-02

游戲伴隨著我們的一生，即使在沒有參加游戲的時候，游戲的精神氣質(zhì)—— “游戲精神”也常常滲透進人們平凡的生活、體育比賽或藝術活動中，給平淡的生活增添幾分色彩。因為“游戲精神”不考慮外在的、功利性的目的，倡導對規(guī)則的建設和尊重，強調(diào)主體性的自由和平等，張揚想象力和創(chuàng)造力，呼喚真摯的情感和身心的愉悅，“它把一種暫時而有限的完美帶入不完善的世界和混亂的生活當中”[1]。游戲作為一種活動，充當了兒童生活的基本內(nèi)容，兒童的思維和人生狀態(tài)非常接近游戲中的人的思維和狀態(tài)，因此“游戲精神”也代表了兒童精神。

兒童電影應從兒童的視角去看世界，便應該通過游戲看世界，“游戲精神”應當成為真正體現(xiàn)和確立兒童電影美學品格的一種永恒的精神。中國電影由于受到數(shù)千年封建文化的影響，過于強調(diào)其教化功能，以兒童為主要表現(xiàn)對象和受眾的兒童電影更是如此，因此“游戲精神”在創(chuàng)作中常被壓制。然而，“游戲精神”作為人的天性和藝術的本性以其強大的生命力潛藏在一些優(yōu)秀的中國兒童電影中，顯得彌足珍貴。本文將梳理中國兒童電影中“游戲精神”在人物形象、擬人體形象以及情節(jié)和動作三個方面的表現(xiàn)。

一、人物形象的游戲性

兒童因其身體的弱小、知識的局限在以成人為主導的真實生活中無法與成人平等相處，心理能量常被壓抑，于是游戲就成了兒童釋放能量的“烏托邦”，因此在游戲中兒童形象被賦予了頑皮和“反兒童化”這兩大特征，兒童電影中的兒童形象也是如此。

頑皮表現(xiàn)為兒童對成人制定的邏輯和規(guī)則的打破，它的深層動機為兒童對自由和力量的向往，因此不應被道德法律所批判，正如班馬所說：“頑者非劣，而正是兒童精神和少年狀態(tài)的重要表現(xiàn)特征，這種‘玩’和‘頑’的深層機制之中，便是由生命沖動帶來心理能量（包括身體行為）的釋放形式，也是由生長目的帶來心理能量（符號）的投射形式——游戲，所透露出來的一種追求‘能’和‘力’的性質(zhì)，成為突破表層而透視玩和頑的一個理解點。”[2]

《三毛流浪記》中的三毛在被富人領養(yǎng)之后，為了逃脫富人的管束，大鬧宴會、撕破華服，最終重新回到以前自由的流浪生活。

《小兵張嘎》中的張嘎子因在戰(zhàn)爭中目睹親人慘遭殺害一夜之間變得成熟懂事，但仍不乏兒童應有的頑皮天性，把各種“壞”事干盡，比如耍賴咬胖墩的胳膊，堵胖墩家的煙囪，把手槍藏到老鴰窩里。

兒童的“反兒童化”指的是兒童不愿意做兒童，刻意扮演成人的心理傾向。[3]因為一方面他們深感因為自己的兒童身份在生活當中受到了來自成人社會的各種各樣的禁忌，在成人權威、社會權威面前，他們會顯現(xiàn)出力不從心、無能為力，在成人看來無憂無慮的童年實際上充滿了壓抑;另一方面，兒童在游戲中通過扮演形形色色他們渴望成為的諸如老師、司令之類的能與力的象征性角色，脫離了兒童身份之后有助于兒童參與未來實踐。

在《三毛流浪記》中，三毛在流浪生活中彰顯出過人的智慧和強大的生命力，連成人觀眾也對他佩服不已。具備“游戲精神”的戰(zhàn)爭題材兒童片常常淡化兒童在戰(zhàn)爭中身心受傷的弱者形象，相反把他們塑造成戰(zhàn)爭小英雄形象，在戰(zhàn)爭中充分發(fā)揮了自身的智慧與力量，在與敵人斗智斗勇中痛痛快快地釋放了心理和生理能量。

此外，兒童科幻片中的兒童形象因被賦予了超能力，也具備了“反兒童化”的特征。1988年拍攝的中國第一部兒童科幻片《霹靂貝貝》僅僅用47萬人民幣的成本造就了一個中國的 “哈利· 波特”。影片中塑造了一個看似常人卻生來帶電，有著超能力的兒童形象——貝貝。貝貝因帶電被家長告誡要跟其他人保持距離，以免誤傷別人，因此同學都誤認為他性格孤僻，非常討厭他，貝貝也因此變得越來越自卑。后來，他利用超能力實現(xiàn)了很多不可能實現(xiàn)的任務，比如他隨時可以讓下課鈴響起，讓游樂園的飛船啟動，更厲害的是他電了高年級同學和成年小偷，把他們嚇得魂飛膽喪。他的超能力幫助他釋放了壓抑已久的生命力，同時還獲得了同學們的崇拜和接納。

兒童電影中的成人形象也常體現(xiàn)“游戲精神”，他們往往具備成年人應有的強大和擔當，同時還會保有童心，愿意“蹲下來”和兒童平等對話，不再是高高在上讓兒童心生畏懼的權威，而是兒童成長路上的領路人和游戲伙伴?！缎”鴱埜隆分械膮^(qū)隊長羅金寶叔叔，在嘎子失去親人之后，對張嘎子心生同情，但他也不把嘎子當作弱者去保護，而是帶領嘎子參與戰(zhàn)爭，敵人斗智斗勇。

二、擬人體形象的游戲性

心理學實驗已經(jīng)證實兒童的思維屬于潛意識的、是非自覺的，它試圖營造一個區(qū)別于現(xiàn)實世界的幻想世界來改造現(xiàn)實世界。另一方面，兒童的運動和感覺機能發(fā)展較早，而側重于思維調(diào)節(jié)的額葉、胼他體發(fā)展較遲，所以導致了兒童思維“驚人的混沌狀態(tài)”。兒童思維的這兩方面特征導致了兒童思維的“泛靈性”，即兒童分不清心理的和物理的東西，他們以為天地萬物，不論是動物、植物，還是有機物，都像人一樣有生命和情感，所以他們可以和任何物體對話，溝通情感，成為朋友。兒童電影的“游戲精神”體現(xiàn)在它尊重并充分認識兒童的這種思維特征，在銀幕上塑造了一系列生動可愛的、有生命力的、情感豐富的擬人體形象。

關于童話的研究中，將人類以外的各種有生命或無生命的事物人格化以后的形象稱為擬人體形象。[4]擬人體形象最常出現(xiàn)在科幻、童話、神話、魔幻題材的影片中。

《小梅的夢》是一部木偶和真人合拍的故事片，在女孩小梅的夢境中小木頭人自己爬起來，自己修好了腿，又幫助布娃娃洗干凈。他們修好了所有被小梅弄壞的玩具，他們在房間里歡鬧嬉戲，并搜集散落一地的積木，搭建起一個富麗堂皇的玩具王國。

《小鈴鐺》也是一部木偶和真人合拍的電影，家喻戶曉的小鈴鐺是一個木偶，在小滿的夢境里，木偶復活了并和小滿成為朋友。他們?yōu)榱粟s回木偶劇團參加演出竟招來一匹神奇的飛馬帶著他們遨游在空中。

《寶葫蘆的秘密》中，在小學生王葆的夢境里，一只有魔力的寶葫蘆讓王葆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同時也讓他洋相百出。這些擬人體形象進入到兒童角色的生活中使銀幕生活超越了兒童觀眾的日常生活，在影片中兒童無所不至、無所不能，在驚險刺激、荒誕幽默的情節(jié)中滿足了兒童對充滿意外的不尋常經(jīng)驗的渴求，通過這些經(jīng)歷釋放能量，獲得補償和愉悅。

三、情節(jié)和動作的游戲性

兒童時期對情感的表達方式以及接受機制是以動作為標志的外放的方式，兒童的思維也是以動作性思維和操作性思維為主。[5]因此，兒童電影的情節(jié)和動作較為外顯，并且往往通過對其進行游戲化的處理加以夸張、外化。

戰(zhàn)爭題材兒童片是中國兒童電影史上最突出的成果，誕生了《小兵張嘎》《雞毛信》《三毛從軍記》等一批家喻戶曉的優(yōu)秀作品，其中《小兵張嘎》后來先后被重拍成電視劇和動畫片。戰(zhàn)爭題材兒童片深受兒童觀眾歡迎源自戰(zhàn)爭中具備了游戲的本質(zhì)特征——人在其中盡情釋放力量，正如班馬所說：“人類游戲精神發(fā)展的一個陰暗而不幸的變種。”[6]此類影片通過將兒童角色塑造成小英雄形象，增強兒童在情節(jié)線中的主動性。此外，強化與敵人斗智斗勇過程中的幽默和歡樂，在強調(diào)戰(zhàn)爭的驚險刺激的同時，弱化了戰(zhàn)爭的殘暴和血腥以及給兒童帶來的心理創(chuàng)傷。此外，影片突破了寫實主義表現(xiàn)戰(zhàn)爭的模式，通過喜劇的力量表現(xiàn)創(chuàng)作者對戰(zhàn)爭的反思和諷刺，充滿了悲憫情懷。

除了在主要情節(jié)線上進行游戲化的處理之外，對其中具體細節(jié)動作也常進行游戲化的包裝。這些動作都是觀眾所熟知的，但通過游戲化的包裝之后，顯得夸張、幽默，還盡顯強大的生命力量?！度骼擞洝分校嚹c轆轆，當他在路邊看見貼廣告的糨糊，就端起來咕咚咕咚喝個痛快。《小兵張嘎》中，張嘎子把手榴彈藏在玉米里，即便是在槍林彈雨的時候，他依然淡定地啃著玉米，在關鍵時候把玉米手榴彈扔到敵人中，為贏得戰(zhàn)爭立下了汗馬功勞。

四、結語

現(xiàn)如今，電影、電視、動漫等視聽文化產(chǎn)品占據(jù)了少年兒童很大一部分精神生活，對他們的審美、價值觀等起了至關重要的引導作用。以兒童為主要目標群體的兒童電影理應承擔更多的教育職責，如何讓兒童觀眾心甘情愿地沉浸在電影世界中接受教育便成了兒童電影創(chuàng)作者面臨的重要課題。創(chuàng)作者應該“蹲下來”，站在兒童的視角看世界，用游戲的態(tài)度來創(chuàng)作，賦予作品“游戲精神”，才能讓作品吸引兒童觀眾，進而實現(xiàn)其藝術及教育的價值。

參考文獻：

[1]（荷蘭）約翰·赫伊津哈.游戲的人[M].北京：中國美術學院出版社，1996.

[2]班馬.前藝術思想[M].福州：福建少年兒童出版社，1996：522.

[3]班馬.前藝術思想[M].福州：福建少年兒童出版社，1996：518.

[4]方衛(wèi)平，王昆建.兒童文學教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121.

[5]班馬.中國兒童文學理論批評與構想[M].武漢：湖北少年兒童出版社，1990：59.

[6]班馬.中國兒童文學理論批評與構想[M].武漢：湖北少年兒童出版社，1990：1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