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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明代勘合形制的再探討

2021-07-05 11:14伍躍
史學集刊 2021年2期

伍躍

摘要:勘合是明清時期證明使節(jié)身份的一種官方文書。成化六年(1470)發(fā)行的工部班匠勘合是迄今為止已知的年代最為久遠的明代勘合,萬歷三十五年(1607)的兵部驛遞勘合上除了發(fā)行時填寫的內容之外,還有多種官印和戳記。前者呈正方形,后者的主體部分由長方形及其上方的梯形組成。從保留在勘合上的各種官印和戳記,我們可以了解勘合的發(fā)行和使用的流程。這些勘合文書的發(fā)現(xiàn),使我們可以根據(jù)實物研究明代的勘合制度。

關鍵詞:勘合;官文書;日明關系;傳統(tǒng)中國

明朝政府從洪武十六年(1383)起,將國內的勘合制度推廣到對國家間往來使節(jié)的管理。關于勘合制度,尤其是勘合的形制,目前的研究多集中于對《大明會典》等史料中相關記載的詮釋。對于這一問題,鑒于日本學者對明代朝貢勘合形制的誤認,筆者在2001年曾經撰文論述。由于當時未能見到任何一種明代勘合的原件,故論述始終局限于推論。爾后,雖然學界就明代勘合問題有過很多論述,但是鮮有述及明朝對外關系,尤其是明朝和日本關系中使用的勘合形制,也有人對舊稿推論的根據(jù)之一——清代勘合提出了質疑。雖然筆者堅信自己的推論接近史實,但因缺乏足夠的史料,故一直沒有做出回應。近年來隨著明代檔案的公布,筆者覺得有必要再次審視勘合的形制問題。

一、明朝朝貢勘合制度的基本情況

為了更好地理解勘合形制的問題,首先概述一下明朝朝貢勘合制度的基本架構,以及關于這一問題的研究概要。

(一)朝貢勘合制度的基本架構

《(萬歷)大明會典》對這一制度有如下的扼要說明:

凡勘合號簿。洪武十六年始給暹羅國,以后漸及諸國。每國勘合二百道,號簿四扇。如暹羅國暹字號勘合一百道,及暹、羅字號底簿各一扇,俱送內府。羅字號勘合一百道及暹字號底簿一扇發(fā)本國收填。羅字號底簿一扇發(fā)廣東布政司收比。余國亦如之。每改元,則更造換給。

由于包括上述《(萬歷)大明會典》在內的文獻記述過于簡單,使后人難以窺見朝貢勘合制度的全貌。幸好在日本史籍《戊子人明記》中收錄有未見于明朝史籍的宣德八年(永享五年,1443)六月的明朝禮部咨文,我們據(jù)此可以比較全面地了解勘合制度的全貌。茲全文引用如下:

行在禮部為關防事。該欽依照例編置日本國勘合。查得洪武十六年間,欽奉太祖皇帝圣旨,南海諸番國地方遠近不等,每年多有番船往來。進貢及做買賣的□□的人多有假名托姓,事甚不實,難以稽考,致使外國不能盡其誠款。又怕有去的人詐稱朝廷差使,到那里生事需索,擾害他不便。恁禮部家置立半印勘合文簿,但是朝廷差去的人及他那里老(伍案:疑應作“差”)來的,都要將文書比對,朱墨子(伍案:據(jù)前后文意,當作“字”)號相同,方可聽信。若比對不同,或是無文書的,便是假的,都拿將來。欽此。除欽遵外,今置日字一號至一百號勘合一百道,底簿二扇,本字一號至一百號勘合一百道,底簿二扇。內將日字號勘合并日、本二號底簿二扇,收留在及(伍案:疑應為“此”),將本字號勘合并日字號底簿一扇,差人赍赴日本國收受;將本字號底簿一扇,發(fā)福建布政司收貯。今后但有進貢及一應客商賣買來者,須于本國開填勘合內,開寫進貢方物件數(shù)、本國并差來人附搭物件、及客商物貨、乘坐海船幾只、船上人口數(shù)目,逐一于勘合上開寫明白。若朝廷差使臣到本國,須要比對朱墨字號,相同方可遵行。使臣回還,本國如有贈送物件,亦須于勘合內逐一報來,庶知遠方禮意。如無勘合及比對不同者,即系詐偽,將本人解送赴京施行。今將日字號底簿一扇、本字號勘合一百道,發(fā)去日本國收受,書填比對施行。右置訖。宣德八年六月日。

據(jù)此,我們可以大致勾勒出朝貢勘合制度的基本概要。第一,雙方外來人員必須持有證明身份的勘合,明朝政府負責管理;第二,明朝禮部制作字號為“日”字號和“本”字號的一至一百號勘合各100道、“日”字號和“本”字號的勘合底簿各2扇(冊);第三,明朝禮部保管“日”字號勘合100道和“日”“本”字號勘合底簿各1扇,當向日本派遣使節(jié)時依次填發(fā)“日”字號勘合,并且在“日”字號勘合底簿上登記,而當日本貢使前來時則根據(jù)所保管的“本”字號勘合底簿核對他們所持的“本”字號勘合;第四,將“本”字號勘合100道以及“日”“本”字號底簿各1扇頒給日本,當日本派遣貢使前往明朝時依次填發(fā)“本”字號勘合,并且在“本”字號勘合底簿上登記,而當明朝使節(jié)到來時則根據(jù)所保管的“日”字號勘合底簿核對他們所持的“日”字號勘合;第五,另將“本”字號勘合底簿1扇發(fā)給福建布政司(史稱“日本貢道,本從浙福二省”),當持“本”字號勘合的日本貢使到來時,由該布政司負責根據(jù)所保管的“本”字號勘合底簿核對他們所持的“本”字號勘合;第六,日本在填發(fā)勘合時,須于勘合內寫明進貢方物的名稱件數(shù)、附搭貨物、同行船只以及乘船人數(shù),為了防止有人“假名托姓”,還要寫明使者的姓名;第七,明朝使節(jié)出使日本歸國時,須將日本贈送的禮物詳細登記在勘合內。

此外,明朝政府還規(guī)定當有新皇登基時,朝貢各國須將沒有用完的前朝勘合交回,同時領取新的勘合。明朝政府最初向日本交付勘合是在永樂二年(應永十一年,1404)。宣德、景泰、成化、弘治、正德歷朝也向日本頒布了勘合。日本學者習慣依勘合頒布的年代將勘合分別稱做“永樂勘合”或“宣德勘合”。

(二)學界對勘合形制的誤認

到筆者的舊稿發(fā)表時為止,學界對勘合形制的認識大致如下:

第一,勘合的尺寸。田中健夫認為,勘合是長二尺七寸(82cm)、寬一尺二寸(36cm)的“紙片”。第二,勘合正面有半印和字號。中村榮孝認為,在勘合上有兩處“本字□號”的朱色半印,其“字”與“號”之間的空白處依次填有“墨書”的“一”至“一百”的字號。田中健夫稱這一觀點“最具有說服力”。第三,勘合背面的“別幅”為批文。柘原昌三認為,勘合就是《明實錄》中所謂“批文勘合”。但是,柘原昌三將史料出典的“正統(tǒng)元年四月壬寅”誤作“景泰元年四月之條”。

筆者在舊稿中筆者認為,勘合既然是明朝政府制作頒發(fā)的正式文書,因此在考慮勘合形制時必須考慮到中國傳統(tǒng)的文書制度,具體說來,有以下幾點:

第一,官印的使用問題。在正式文書上鈐蓋官印是中國傳統(tǒng)文書行政的重要特征之一,勘合自不例外。如果沒有官印,文書不會發(fā)生任何效力,而且將被問以“漏使印信”之罪。實際上,前述明朝禮部咨文中的“半印勘合云云”就已指明必須鈐有官印。因此,《戊子入明記》中“勘合料紙印形”所示“本字一號”不過是勘合上的“半印字號”部分(詳后),而不是勘合文書本身。同樣,《戊子入明記》中“勘合料紙印形”用表示的不是勘合本身的邊緣部分,而是鈐蓋在“本字一號”上的“禮部之印”的左半部。這一點完全符合明初對“半印勘合”的規(guī)定,即印的左半部鈐于勘合之上,而右半部則留于勘合底簿之上。

第二,勘合字號的問題。田中健夫注意到在一枚勘合之上有兩處字號,并對勘合記號的編寫問題提出了自己的見解,但因昧于明清時代文書字號制度,故推測失實。明清時代公文書上的“半印字號”既表示公文的種類和序號,也具有防偽功能。在這里,“字”表示類別,各發(fā)文衙門必須使用規(guī)定的漢字,如通政司使用的“通”字、兵部使用的“溫”字和日明之間勘合使用的“日”字或“本”字之類?!疤枴北硎驹撐臅谀愁愔械捻樞蛱?。所謂“半印字號”指發(fā)行文書時,在文書和發(fā)文底簿的接縫處,用草書體或行書體騎縫墨書字號,然后在墨書的字號上鈐蓋發(fā)文衙門的官印。由于官印與字號在騎縫處被分為左右,故云“半印字號”。

第三,勘合背面的使用問題。在《明實錄》《大明會典》和《禮部志稿》中,都沒有提到“批文”書于勘合背面,“別幅”則更非明代公文的正式用語。中國傳統(tǒng)的行政文書制度雖然沒有關于文書背面使用的相關規(guī)定,但在發(fā)行時通常是不使用的。唐代的“過所”和“公驗”直到近代的任命狀和委任狀均可以證明這一點。況且,勘合作為證明使節(jié)身份的重要外交文書,類似于今日外交中之國書,很難想象其背面寫有明朝禮部與“日本國王”之間的往來咨文。

除上述基于傳統(tǒng)中國文書制度以及明朝文獻的論述外,因2001年時尚未發(fā)現(xiàn)明代勘合的實物,甚至尚未得知明代勘合的前身——元代勘合的情況,故筆者只好在舊稿中利用宋元時代的“公憑”和“公驗”、清代的“勘合”以及琉球王國在對外關系中使用的“符文”,對明代勘合形制做出推論:第一,明代勘合應該是尺寸較大的文書。第二,勘合是以稽核為目的的符信文書。具體做法是對比“半印字號”或“朱墨字號”,即比對在勘合和勘合底簿的騎縫處鈐蓋的官印和書寫的字號?!爸炷痔枴敝腹儆〉摹爸臁鄙汀澳睍淖痔?。在“半印字號”或“朱墨字號”之上往往有墨書的圓圈。第三,勘合上記載的內容可以分為前后兩個部分,即事先印刷的相關規(guī)定和使用時“開填”的相關內容,其背面在原則上是不使用的。以《戊子入明記》記載的明日間勘合為例,前述禮部咨文應該就是事先印刷的相關規(guī)定,亦即勘合的發(fā)行依據(jù)。其中規(guī)定了“開填”的內容,即“進貢方物件數(shù)、本國并差來人附搭物件及客商物貨、乘坐海船幾只、船上人口數(shù)目”等等。應該說明的是,筆者在舊稿中雖然不同意栢原昌三關于“批文”書于勘合背面的主張,但基本接受了他所說勘合亦稱“批文勘合”的見解,認為“批文”部分是出使的命令,用以證明使節(jié)的身份。第四,在勘合的“半印字號”和發(fā)行年月的部分,應該鈐有勘合發(fā)行衙門即禮部的“禮部之印”。

二、關于明代勘合問題研究的新進展

以上在概述明朝朝貢勘合制度基本架構的基礎上,簡單地敘述了學界對勘合形制問題的研究,并且扼要地介紹了筆者在舊稿中對這一問題的認識。自從舊稿在2001年發(fā)表之后,學界對勘合形制問題的研究有了很大進展,茲略述如下。

(一)來自學界的批評

筆者的這—研究引起了一些臺灣學者的關注和批評,劉錚云等更撰文指出,作為推論根據(jù)所使用的清順治年間都察院勘合實為“精微批文”?;蛟S是受到劉文的影響,“中研院”歷史語言研究所明清檔案工作室將原本著錄的“勘合”悉數(shù)改為“精微批文”。劉文認為不應根據(jù)文書中“須至某者”的套語,簡單地認為標明“所有勘合須至出給者”或“須至出給勘合者”的文書就是勘合文書。但是,劉文始終未能令人信服地說明,既然當時人明知是“精微批文”,為什么沒有直接使用“須至某者”的套語,表述為“須至精微批文者”呢?由于本人的研究重點不在清代的勘合和“精微批文”,而且該文也認為清代的“精微批文”中“保持著”明代半印勘合的特征,即中央上方有半印,半印之下有一字號;半印的下方還有2~3個部院的半印與批文字號。這一點恰恰是本人在參考“清順治年間都察院勘合”推測明代勘合時所注意并強調的。在這一點上,劉文的見解支持了本人的推測。

而且,本人通過該文得到啟發(fā),首次見到了清末鄉(xiāng)試考官用的勘合,即《國家圖書館藏清代孤本內閣六部檔案》中收錄的光緒十九年(1893)七月某日兵部為給驛事發(fā)給河南鄉(xiāng)試正考官王懿榮的勘合。該滿漢合璧勘合在形制方面值得注意的有如下兩點:其一,勘合邊緣為雙欄,欄中填以火焰飛虎花紋;其二,勘合本體呈長方形,其上方有一梯形框,框內以滿漢文字刻有標明文書性質的“勘合”字樣(伍案:以下簡稱為“清光緒兵部驛遞勘合”)。即便如此,我依然難以茍同劉文試圖用一清末來歷不明的文書說明清代早期勘合的論證方法。

(二)日本學者的復原作業(yè)

日本學者橋本雄除表示同意本人對明代勘合形制的推論之外,還根據(jù)他本人對清代文書的調查,嘗試性地復原了明朝和日本關系中使用的勘合。尤其難能可貴的是,橋本雄不僅盡最大可能復原了勘合的形制,而且還推測了明朝禮部交付給日本的本字號勘合的制作過程,以及日本方面派遣使節(jié)使用該勘合時的準備過程,甚至包括勘合的折疊方法。這些復原有助于我們理解勘合的制作和使用過程。

橋本雄在復原明代勘合時主要參考的是編號為103894的清代內閣大庫檔案。他先后將該文書稱為“清朝戶部勘合”和“清朝戶部精微批文勘合”。這種名稱的細微變化應該基于持續(xù)的研究。我們從后者可以看出,“清朝戶部精微批文勘合”的稱呼在實際上繼承并發(fā)展了劉文的主張,即清代初年的“精微批文”實為“勘合”與“批文”二類文種之結合。橋本雄認為,此類文書是由事先印刷的勘合文書,以及發(fā)行時在該勘合文書空白處填寫的相關內容構成的一種“混合文書”。當然,“精微批文勘合”是橋本雄本人對該類文書的一種概括,恐非嚴格的史料用語。

(三)明代精微批文研究的突破

2017年,張金奎發(fā)表了《明代的駕帖與精微批》,首次詳細地分析了明代的精微批文。他認為,“精微批”即精微批文主要是南北兩京衙門中品級較低官員“出京辦差的憑證”。張金奎在文中介紹了《南京都察院志》中收錄的“請精微批”和“繳精微批”的兩種“格式文書”,茲轉錄于下:

請精微批

為議定差以責實效事。照得本院奏差巡按直隸監(jiān)察御史某巡視某等處,所有本官出巡精微批文,例應填給。為此,合用手本,前去內府、南京兵/禮/刑科填給施行。計給應字批文道。

繳精微批

為議定差以責實效事。據(jù)巡按某差御史某呈繳精微批文前來,例應轉繳。為此,合用手本,前去內府、南京兵/禮/刑科銷繳施行。計總(伍案:疑應作“繳”)應字批文道。

在他的啟發(fā)下,我又在該書中找到了“請給勘合咨”的“格式文書”,即:

為某事。照得本院今差某官某赍捧某題/某奏本赴京,所有差役、腳力、口糧,系隸南京兵部掌行。

為此合咨貴部,煩為查照,起給勘合/火牌一道/面、陸路馬幾匹、口糧幾分,往回應付施行。

結合《皇明條法事類纂》和《明實錄》中的史料,我覺得有必要修正舊稿中的觀點。由上述史料可以確認,批文即精微批文與勘合在明代實際上是兩種文書,精微批文是官員出差時用于證明公務內容的文書,編有字號。如在出差時需要使用驛遞,則會另外交付編有字號的勘合文書。因此,《明實錄》中所說“批文勘合”應該理解為“批文”(“精微批文”)與“勘合”,并不是“混合文書”,也不是“精微批文勘合”。

再者,根據(jù)傳統(tǒng)中國的行政文書制度,批文是長官對部下的命令或指示,通常寫在部下上呈的文書上,即“正官于來文批寫”。但是,朝貢勘合是用于平行衙門,即明朝禮部與“日本國王”之間的往來文書,故明朝禮部發(fā)給出使官員和外國使節(jié)的勘合不可能是源自部下的“來文”,“批文”根本無從談起。

以上就是近年在涉及明代勘合問題研究中的一些進展,值得我們在思考明代勘合時認真參考。

三、明代勘合的發(fā)現(xiàn)

包括本人的舊稿在內,以上論述和復原作業(yè)均是在尚未發(fā)現(xiàn)明代勘合的情況下進行的,盡管推論的依據(jù)是傳統(tǒng)中國的文書制度,基本上未出臆斷之域。但是,這種情況在近年隨著明代文書檔案的陸續(xù)公布,迎來了革命性的變化。以下著重介紹、分析成化年間的工部班匠勘合與萬歷年間的兵部驛遞勘合。

(一)明成化工部班匠勘合

該勘合見于《中國社會科學院經濟研究所藏徽州文書類編·散件文書》,著錄名稱為“明成化六年某月至弘治十五年正月工部給付祁門縣竹匠方省宗等輪班勘合依樣抄寫式”。該勘合雖為抄本,但卻是目前已知發(fā)行時間最早的明代勘合。遺憾的是原書在編輯出版時沒有注明該抄本勘合的尺寸,但從保存的勘合本體和周圍鈐有的7枚戳記來看,應該是尺寸較大的文書。

該文書是發(fā)給輪班人匠服役時往返的身份證明。該文書分成以下幾個部分。

1.頒發(fā)班匠勘合的法律規(guī)定

這一部分是工部頒發(fā)勘合的公文:

工部為輪班人匠事。奏準遵依洪武年間舊制,編置勘合,給付本匠為照。如遇該班,依期赍執(zhí)赴京上工,沿途官司憑此照行。如不系當班時月,不許指作路引,借人影射出入。本身事故,仍令戶丁應役。過期不到者,罰工。如果戶絕無丁,即赴有司陳告,繳回本部銷注,不許雇倩并不堪工作戶丁搪塞。如違,定發(fā)化外充軍,仍提正身問罪,拘役終身。須至出給者。

此段公文應為事先刊印的,有如下幾項內容:第一,本勘合是班匠赴京上工的證明,沿途有司檢驗放行;第二,不當班者不得隨意使用本勘合;第三,本人因故無法上工,由戶內其他人丁代役,誤期者要接受處罰;第四,戶絕者申報后繳回勘合,不得隨意雇用他人代役。如有違反,除將受雇代役者發(fā)化外充軍外,正身之人將被處以終身拘役。

2.頒發(fā)本勘合的事由

在頒發(fā)班匠勘合的法律規(guī)定的左側有頒發(fā)本勘合的說明:

徽州府祁門縣竹匠方省宗、今騰宗該成化九年冬季,四年一班,又輪該成化十三年冬季。以后照依年限扣算,輪班上工。

此段文字應為頒發(fā)時書寫的。由此段文字可知,徽州府祁門縣的竹匠方省宗和今騰宗輪當成化九年(1473)冬季的班匠之役,該役四年一輪,下一次服役應在四年后的成化十三年(1477)冬季,以后照此類推??焙仙镶j有的7枚戳記可以證明這一點。根據(jù)戳記中填寫的內容可知,該勘合持有人方省宗等在成化九年、十三年、十七年(1481)和二十一年(1485)的冬季,以及弘治二年(1489)、六年(1493)和十年(1497)的冬季分別赴“外廠”“營繕所”“文思院”“本部廠”“本作”和“內官監(jiān)”輪充“正工”,另在弘治十四年(1501)冬季赴“本部廠”充“正罰工”,服役期間均為三個月。戳記上載明了到工、工滿和滿放日的日期以及負責人的姓名。

在頒發(fā)班匠勘合的法律規(guī)定中所說的“洪武年間舊制”當指洪武十九年(1386)四月初一日頒布的“工匠輪班”制,即:

初工部籍諸工匠,驗其丁力,定以三年為班,更番赴京,輪作三月,如期交代,名曰輪班匠。議而未行。至是,工部侍郎秦逵復議舉行,量地遠近,以為班次,且置籍。為勘合,付之,至期赍至工部聽拔,免其家他役。著為令,于是諸工匠便之。

具體來說,就是根據(jù)工部侍郎秦逵的建議,將已經議定的班匠制度和勘合制度結合在一起,也就是將勘合制度的適用范圍擴大到對班匠的管理。

3.發(fā)行記錄

在上述頒發(fā)本勘合事由的左側,亦即該勘合中央部分的上、下各有一處“半印字號”。字號分別為“徽字竹匠三百三十五號”(上)和“徽字三百三十五號”(下)。在字號左側均書有“半印”字樣。目前雖然無法得知勘合字號部分鈐蓋的是哪個衙門的官印,根據(jù)該勘合發(fā)行年月左側大書的“部”字,估計應該是負責班匠事務的工部的官印。

在上述“半印字號”的右側記載著本勘合的發(fā)行年月:“成化六年月日給?!痹凇傲弊值奈恢脮小叭 弊謽?。由此可知在年月部分鈐有發(fā)行衙門、即工部的官印。在官印的左側有一個較大的“部”字,下面有兩個“號”字。

4.注意事項

在勘合的左下方有一疑似戳記的部分,其內容如下:

仰所在并把截官司,辨驗該班,方許放行。若是工滿,亦驗批工半印,明白放回。如將輪過季分批工半印影射或詐偽批工者,就便解部問罪。把截去處辨驗不明,一體治罪。迷失者,發(fā)遣充軍。

由此可見,這一部分是在上述頒發(fā)班匠勘合的法律規(guī)定的基礎上進一步強化了班匠勘合的管理規(guī)定,再次強調班匠勘合是證明輪班人匠在“該班”和“工滿”時往返途中的身份,并且對相關衙門實施“辨驗”做出了規(guī)定。

5.邊欄

該勘合既稱“依樣抄寫”,故除上述內容之外,還描繪了勘合四周的水波花紋。

以上就是成化年間工部班匠勘合的概要。從形制的角度上說,該勘合的正文本體部分由事先刊印的工部公文和發(fā)行時填發(fā)的內容(即發(fā)行記錄和注意事項)組成。在勘合本體的四周圍有邊欄。

(二)明萬歷兵部驛遞勘合

我們透過上述成化年間的工部班匠勘合,可以大致把握明代前期的勘合形制。以下將要介紹的萬歷年間兵部發(fā)行的驛遞勘合則是明代后期勘合的代表。

2018年出版的《孔子博物館藏孔府檔案匯編·明代卷》中收錄了4紙明代兵部勘合:

根據(jù)《大明會典》記載,“大小勘合”之制作為張居正推行的驛站改革的一環(huán),始于萬歷三年(1575)?!罢张f填用”的“大勘合”發(fā)放給“公差官員”,其他出差者只能領取“小勘合”(伍案:如上表中發(fā)給衍圣公府舍人劉顯祖、廟丁成爵的小勘合)。衍圣公與六部尚書同屬正二品,故有資格使用大勘合。這樣,上述0053-01的兵部勘合應該屬于尺寸照舊之“大勘合”。以下約略述之。

1.勘合的外觀和尺寸

該勘合為版刻印刷,其本體部分由長方形及其上方的一梯形部分組成,四周的外緣有寬約1.6cm的雙欄,中間填有花紋。在長方形部分之上的梯形部分由右至左書有表明文書種類的“兵部勘合”字樣。此種形制與前述劉文介紹的清朝光緒年間兵部驛遞勘合十分相似。

原書注明該勘合長86.6cm,寬79.3cm,約長二尺八寸、寬二尺六寸。但原編者沒有說明測量時起訖的基準。本人利用該勘合中鈐蓋的兵部、兵部車駕清吏司、兵科給事中和會同館的官印,根據(jù)明代官印制度,按照比例再次測量。結果得知該數(shù)據(jù)為勘合用紙的尺寸,而勘合本身(以邊框外緣起訖)為長83.4cm(約二尺七寸),寬55cm(約一尺八寸)。雖然小于橋本雄推定的108cm×81cm,但依然屬于比較大的文書。

2.勘合本體右半部的構成

該勘合以中央的“計開”二字為界,可以分為左右兩個部分。以下先看右半部。該部分為版刻印刷而成,計17行,每行字數(shù)不等,最多者為29個字,合計375個字。該部分是關于發(fā)行和使用勘合的法律規(guī)定。內容如下,原件殘破處缺字據(jù)0053-02號小勘合補入,并用【】表示。

兵部為傳奉圣諭事。本部奏準事例,編置半印勘合,給發(fā)各衙門,聽各公差官員查照填用,遵行已久。邇緣假借冒濫,絡繹于途,擅用夫馬有一二十倍原額者,驛遞疲困不支。復該本部題奉欽依議,于勘合之外,另置長單,稽查夫馬,隨同給發(fā)。經由州縣驛遞衙門,照依勘合坐去地方、廩糧等項,與單開格眼內夫馬實數(shù),查對明白,方準應付。沿途仍赴各該衙門掛號,查考真?zhèn)?。如勘合印信可疑,及無長單者,俱不準應付。敢有詐冒及違例擅用,生事害人,洗改字跡,多索枉道等項情弊,各該撫按衙門遵照明旨,從實參究;經過有司、驛遞亦許徑自指實具奏處治。所領勘合長單,自內出外者,回日赴部投收;到彼住起者,赴彼處撫按衙門投收;自外入京者,赴部投收,出京之日換給勘合長單,回還【亦赴】彼處撫按衙門投收。每季終,類繳本部,以憑奏繳。如有領過勘合【不行投】繳,及季終不行類繳者,查出定行參治。其歷事監(jiān)生、吏舍承差、天文生及遠方官,另給有小勘合應付,并無人夫長單。若仍擅用公差官員勘合與長單者,即系詐冒,不許應付,仍行拿問。須至勘合者。

這一段文字是兵部關于驛遞勘合的發(fā)行根據(jù)和使用說明。其中包括如下幾點內容:

第一,半印勘合制度的實施由來已久,無奈違規(guī)使用者較多,甚至有超過規(guī)定十倍乃至二十倍使用夫馬者。第二,為了杜絕違規(guī)使用夫馬的現(xiàn)象,特編制用于稽查夫馬的長單,相關州縣衙門須對比勘合中記載的應支廩糧與長單中記載的實支夫馬,無誤方準支給;如發(fā)現(xiàn)勘合上鈐蓋的印信有可疑之處,或沒有長單,甚至任意涂改,超額索取,乃至違反規(guī)定驛路者,必須具奏參究。第三,公差人員領取的勘合和長單必須按照規(guī)定繳銷,違者參治。第四,歷事監(jiān)生、吏舍承差、天文及遠方官等須按規(guī)定使用小勘合,該小勘合沒有長單;如擅用公差官員的勘合與長單,以詐冒之罪拿問。

上述內容是萬歷三年張居正改革驛遞制度時的規(guī)定。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根據(jù)使用者身份的不同將勘合分為“大小勘合”,并將“勘合長單”與大勘合配合使用。其目的旨在途中經由衙門、利用驛遞之人和發(fā)出勘合的兵部衙門等共同監(jiān)督勘合的使用過程,防止弊端的發(fā)生。最后的“須至勘合者”明確地表明了該文書的類別為勘合文書。

3.勘合本體左半部的構成

與事先印刷的右半部相比,勘合左半部的內容相對復雜,主要是在發(fā)行勘合和使用勘合的過程中填寫的。以下,從勘合中央的“計開”二字由右向左依次說明。

1)兵部車駕清吏司條形戳記

“計開”的左側是有欄線的墨色條形戳記,其中用墨筆填寫了勘合所持者、利用驛遞的目的和使用范圍、勘合字號、應支的廩給、船、馬、車輛和驛夫的數(shù)量。填寫者應該是負責驛遞事務的兵部車駕清吏司官員。該條形戳記的詳細內容如下,[]中為發(fā)行時填入者。

[衍圣公孔]奉前往[北京]處[進表文回還]公干,赍兵部[溫]字[三百三十七]號勘合,支廩給

[壹]分、口糧[壹拾]分、水路[站/紅]舡[肆]只、陸路[上]馬[捌]匹、驢[壹拾]頭、[大]車[伍]輛、人夫[柒拾]名,到[彼住止]。合行一體遵照。以上或例有,或例無,或往回,或到彼住止投收。俱明白查填格內。

由此可知以下數(shù)點:從“衍圣公”至“遵照”為填寫部分,證明來京進表的衍圣公獲發(fā)溫字三百三十七號勘合的目的是為了返回曲阜,可以憑該勘合在北京至曲阜之間的各驛站享受規(guī)定數(shù)目的廩給、口糧、船、馬、驢、車輛和人夫?!耙陨匣蚶小币院鬄橛∷⒉糠郑煮w上稍小于前者,主要是要求負責官員明確填寫使用勘合時的各有關項目。

這里值得注意的是,為防止作偽,該條形戳記被由上至下鈐蓋的5枚官印完全覆蓋,雖然印文漫漶難以準確識讀,但從尺寸來看,估計是負責填發(fā)勘合的兵部車駕清吏司的官印。

2)半印字號

上述使用驛遞的相關事項的左側有墨書“內溫字三百三十七號”的左半部,其上有向左斜鈐的1枚官印的左半部,在字號和官印之上有一墨書圓圈的左半部。明代規(guī)定,衍圣公往來京師時發(fā)給“溫”字勘合?!皽亍弊智暗摹皟取弊执怼皟忍枴?,表明該勘合是由作為內官的北京兵部發(fā)出的。相比之下,由作為外官的“南京兵部”發(fā)行的“溫”勘合則會被加以“外”字,以示區(qū)別。雖然難以識讀字號上官印的文字,但從尺寸和該勘合為兵部發(fā)行這兩點來看,所鈐之印當為兵部的官印。

圍繞字號與官印上的墨書圓圈只留有左半部。筆者曾根據(jù)前人的研究認為,在勘合用紙和勘合底簿之間墨書字號后鈐蓋官印,然后圍繞兩者墨書一個圓圈。這就是說,墨書圓圈是“半印字號”的組成部分之一。“中研院”歷史語言研究所的王健美則認為,該圓圈是繳還時的記號。從本勘合來看,雖然制度上規(guī)定使用后必須通過山東省地方衙門繳還給中央兵部,因勘合上并沒有被繳還的文書上通??梢姷摹袄U”或“銷”字樣,填寫繳還年月日的欄目依然空白,故可知并未繳還。再者,這張本應繳還給兵部的勘合留在孔府檔案中一事,也足以證明該墨書圓圈不可能是繳還時的標記。此外,孔府自兵部領取的、尚未使用的“溫字二百五十三號”小勘合上(0061-01)的字號與官印部分也有墨書圓圈。由此可見,明代勘合上圍繞字號和官印的墨書圓圈不是繳還時的標記,而是與字號和官印一起組成的防偽措施的一部分。

3)兵科戳記

在半印字號的左側有兵科給事中的戳記。該戳記無欄線,其中有如下的填寫內容:

兵科驗過[衍圣公孔]差往[山東]、應支廩給[壹]分、口糧[拾]分、舡[肆]只、馬[捌]匹、驢[拾]頭、車[伍]輛、夫[柒拾]名。除本科填定此印,務照數(shù)目,如有外加夫馬等項者,俱一切不準應付。

將這一戳記與前述使用驛遞的相關事項對比之后可知,兵科給事中在使用驛遞的相關事項的基礎上再次確認核實了使用驛遞時可以享受的廩給數(shù)目。在此戳記之上鈐有兩枚兵科給事中官印。估計本戳記是在兵科給事中履行“掛號”手續(xù)時加蓋并填寫的。

4)山東撫按戳記

在兵科戳記的下方鈐有山東撫按的戳記,該戳記同樣沒有欄線,內容如下:“山東撫/按委官掛號訖。萬歷[三十五]年[陸]月[十三]日[上水]。”“三十五”“陸”和“上水”字樣為墨書,“十三”為朱筆所書。戳記中的“上水”指溯運河而上,即逆水行舟。衍圣公從北京返回曲阜途中,從臨清開始要進入魯運河。魯運河作為大運河在山東省境內的一段,受山東省地勢的影響,這一段運河的水流方向是自南向北,故需要“上水”。明代對于“上水”的驛船,在勘合的規(guī)定之外,可以臨時支給“人夫”。正德九年(1514)規(guī)定對“上水”的“公差官船”支給12名人夫。嘉靖七年(1528)改為對“上水”的“文武大臣”等支給20名,其他的“公差人員”支給10名。本戳記是山東省地方官員在辦理衍圣公一行進入魯運河時“掛號”的記錄,至于是否另外支給了“人夫”,目前難以判斷。

5)發(fā)行記錄

在兵科戳記和山東撫按戳記的左側記載著該兵部勘合的發(fā)行年月日:“萬歷[叁拾伍]年[伍]月[十五]日給?!敝鞎摹笆濉倍执笥谀珪摹叭拔椤焙汀拔椤弊?。在“歷~伍”字之上鈐有發(fā)行勘合的兵部衙門官印。這里體現(xiàn)著被稱為“齊年蓋月”的中國傳統(tǒng)官印使用制度的規(guī)定。

在發(fā)行年月日的左側有事前印刷的一個較大的“部”字,其下有一花押。明清時期的公文,尤其是下行公文通常在發(fā)行年月日之右刊有表明發(fā)行衙門的“部”“府”“院”等漢字字樣。

6)會同館戳記

在發(fā)行紀錄的下方鈐有會同館戳記。目前很難詳細判讀,從勉強可以看清的戳記上刊刻的“馬”“匹”“驢”“頭”“驗”字,以及填寫的“溫”“壹”“拾”“站”“紅”“肆”“上”“捌”“拾”“伍”和“柒拾”等字判斷,該戳記的主要內容與上述兵部車駕清吏司條形戳記基本相同,是出發(fā)時在會同館領取廩給等時鈐蓋的。整個戳記上覆蓋有兩枚會同館的官印。

在該戳記左側,即勘合本體部分內側的左下方刊有如下文字:“自會同館起。照依坐去地方,定限年月日投收候繳?!边@是從會同館開始使用驛遞,以及繳還日期的規(guī)定。該兵部勘合的繳還日期處沒有填寫任何字樣,故可以推測該勘合在出發(fā)時并沒有指定繳還的日期。

在明代的驛遞制度中,會同館是北京開始使用驛遞的起算基點。明代對從北京出“公差”之人有“會同館起關應付”的規(guī)定。也就是說,會同館作為全國驛遞網(wǎng)絡的基點,負責支給最初的廩給。該勘合上鈐蓋了會同館官印的這一戳記,表明衍圣公一行在會同館領取了規(guī)定的廩給。

以上可見,勘合本體的右半部為事先印刷的兵部關于發(fā)行和使用勘合的相關規(guī)定,在左半部則鈐有用于發(fā)行和使用時填寫必要事項的各種戳記。

4.欄外的戳記

該兵部勘合上方欄外有三個戳記,由右開始依次是:

1)兵部戳記

該戳記的文字為,“萬歷[叁]拾[伍]年[伍]月日兵部堂上用印鈐驗過,仰經過驛遞查驗應付。如無本部印信驗號,即系詐偽。所在官司徑送該道究問,具由報部查考”。由此可以推測這是兵部堂上,即兵部尚書或侍郎在發(fā)行勘合用印時鈐蓋的。其內容主要是提醒如果沒有兵部官印字號,則必為欺詐,要求相關衙門立即送往“該道”問罪。此處的“該道”當指各省按察使司下屬的驛傳道。然后,由“該道”將詐偽情況以書面形式向兵部報告。在這個戳記之上鈐有兵部官印。

2)兵部車駕清吏司方形戳記

本戳記位于兵部戳記之左:“車駕清吏司照得,勘合夫馬俱有定數(shù),本司概不外加。如有外加字面,即系詐冒,沿途不許應付?!边@很有可能是車駕清吏司負責官員在辦理使用驛遞相關事項時,即填寫兵部車駕清吏司條形戳記時鈐蓋的。其內容是,在使用驛遞相關事項的記載內容之外絕無追加,倘有追加“字面”,即為假冒,一律不許支給。本戳記之上有車駕清吏司印。

3)兵科給事中戳記

本戳記位于車駕清吏司方形戳記之左:“萬歷[卅五]年[五]月[十六]日兵科掛號訖?!薄笆睘橹旃P所書,“卅五”與“五”為墨書。這個應該是在勘合發(fā)行之后,由兵科給事中履行掛號手續(xù)時蓋上的。

萬歷三年改革勘合制度時,規(guī)定發(fā)行了大勘合和小勘合之后要進行“掛號”:“俱付兵科,及經由衙門掛號。”具體到本勘合,它的發(fā)行日期是萬歷三十五年五月十五日,第二天即十六日在兵科給事中衙門履行了“掛號”手續(xù)。在該戳記右側中央,可見斜鈐的兵科給事中官印的左半印,還有無法判讀的墨書漢字的左半部,以及圍繞印和漢字的墨書圓圈的左半部。這些一起構成了兵科給事中的“掛號”手續(xù)。

勘合上方欄外的這些戳記與勘合本體左半部的諸戳記之間,應該存在著以下的關系和手續(xù)處理上的順序,即第一步,車駕清吏司填寫勘合的使用規(guī)定和應支廩給(萬歷三十五年五月十五日以前);第二步,兵部鈐印、書寫字號等,正式發(fā)行該勘合(萬歷三十五年五月十五日);第三步,兵科給事中對上述的勘合履行掛號手續(xù)(萬歷三十五年五月十六日);第四步,會同館支給最初的廩給(萬歷三十五年五月十六日以后);第五步,山東撫按委官掛號(萬歷三十五年六月十三日)。

以上分別介紹了成化年間的工部班匠勘合與萬歷年間的兵部驛遞勘合,尤其是兩者在形制上的特點。透過分別代表著明代前期和后期的這兩種勘合,我們可以更好地把握勘合制度在實際運用中的情況。

結語

根據(jù)本文的分析,筆者有如下知見:第一,明代勘合實物的發(fā)現(xiàn),證明筆者在多年前對明朝和日本交往中使用勘合的形制所做的如下推論基本是正確的:其一,明代勘合應該是尺寸較大的文書。其二,勘合上有“半印字號”。其三,勘合本體由使用規(guī)定和出差時“開填”兩部分構成,前者為事先印刷而成,后者在發(fā)行時填寫;需要更正的是,填寫的部分為使用勘合時的相關內容,而且不是所謂的“批文”;進而言之,細嚼宣德八年六月明朝禮部咨文可知,明朝和日本之間在使用勘合時并無與“批文”相關的規(guī)定。其四,勘合的“半印字號”之“印”當為發(fā)行衙門即禮部的官印,在發(fā)行日期部分也應鈐有禮部的官印。

第二,明代勘合實物的發(fā)現(xiàn)使我們獲得了關于勘合外觀的新知見。即勘合有邊欄者,亦有無邊欄者。其中前者為雙邊,填以花紋??焙媳旧頌檎叫位蜷L方形+梯形,后者在梯形框內刻有標明文書性質的“某部勘合”字樣。

邊欄在明代文書中的使用比較廣泛,如目前所能見到的洪武四年(1371)直隸徽州府祁門縣十四都汪寄佛戶帖就是一例(伍案:以下簡稱“明洪武戶帖”)。根據(jù)介紹,該戶帖“長寬各36公分”,“四周細線雙邊,外層邊欄長寬各34公分,內層邊欄長寬各30公分,兩層邊欄之間印有梅花圖案”。這一基于實物的描述恰恰印證了明人李詡在《戒庵老人漫筆》中對所見戶帖的描述,即“周圍梅花闌(欄)”。

我們在元代的稅票、明清時期的戶帖、稅票、札符、牌照、火票等公文書中都可以看到邊框中填有花紋的情況。胡光明認為,“勘合是在古代公文及其他文書基礎上采用的技術手段”,故推斷上述“周圍梅花闌(欄)”者,“應為勘合的裝飾”。他并以文獻史料中“花欄字號勘合”和“半印花欄勘合”為證。此次明朝實物的發(fā)現(xiàn),印證了他的推斷是準確的。

第三,通過對比觀察明代勘合和清代勘合(伍案:包括前述清順治都察院勘合與清光緒兵部驛遞勘合。前者的著錄被“中研院”歷史語言研究所從“勘合”修改為“精微批文”)的內容可以看出,先行研究中對勘合的分類雖然各有不同,但針對不同的目的發(fā)給不同勘合的這一見解不僅在文獻史料中得到證明,而且在目前所見勘合實物中的文字部分也得到印證。如明萬歷兵部驛遞勘合和清光緒兵部驛遞勘合的使用目的相同,故在勘合上均填注應支廩給和夫馬車船。相比之下,前述明成化工部班匠勘合和清順治都察院勘合則是用于證明公務內容的文書,在性質上接近于為證明使節(jié)身份的朝貢勘合。

與此相關,勘合不僅因使用目的彼此互異,在形制上也各有特點。前述明成化工部班匠勘合不僅與明洪武戶帖十分相似,也非常接近清代順治年間都察院勘合,但又各有特點。以下簡稱“甲系列”。另一方面,同樣是用于驛遞的明萬歷兵部驛遞勘合和清光緒兵部驛遞勘合則十分相似。以下簡稱“乙系列”。兩系列在官印、半印字號、發(fā)行根據(jù)以及相關戳記等方面有很多共同點,至于外觀方面則各有不同,茲撮取兩系列在形制上的要點,匯為下表。

因此,清順治都察院勘合繼承了明洪武戶帖、明成化工部班匠勘合在形制上的特點,而清光緒兵部驛遞勘合則是自明萬歷兵部驛遞勘合發(fā)展而來。如果大膽推論的話,證明使節(jié)身份的朝貢勘合在形制上應該接近證明工匠身份的明成化工部班匠勘合。

當年,于志嘉在點評時,曾經稱本人舊稿屬于“典型的小題大做”,并有過如下感嘆:包括我本人在內,相信在座應該有不少人都有同樣痛苦的經驗,由于缺乏原始物件可以參考,絞盡腦汁花費無數(shù)心力解讀的結果,最后可能只是誤會一場。應該說,截止到目前,盡管我們尚未能發(fā)現(xiàn)明朝在對外關系中使用過的勘合文書原件,但是在結合文獻史料的基礎上對新近發(fā)現(xiàn)的明代成化工部勘合和萬歷兵部勘合的分析研究,使我們對明代勘合制度的認知有了進一步的提升,也證明筆者在舊稿中對勘合形制的推測大體無誤。所以,筆者自認為自己還是比較幸運的,至少并沒有完全是“誤會一場”。雖然目前所見明代勘合原物均非朝貢勘合,相信用于證明使節(jié)身份的禮部勘合在形制上應該十分接近明成化年間工部班匠勘合。

(本文最初完成于2006年,2019年做了大幅增刪后,在“第20屆明史國際學術研討會”和“徽州文書與明代中國國際學術研討會”上報告,承蒙南炳文先生和欒成顯先生賜教鞭策,謹向兩位先生表示感謝。)

責任編輯:孫久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