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全菊

(山東科技大學 外國語學院，山東 青島 266590)

公示語是旅游景區(qū)常見的宣傳、介紹文本，隨著國際化建設的加強，雙語公示語越來越普遍。英語公示語是外國游客了解青島的重要窗口，正確向外國游客展示青島的特色文化，讓他們看得懂，記得住，是青島旅游宣傳的重點。本文以公示語中的青島特色文化為例，闡述如何運用翻譯策略向世界介紹中國文化，向世界講述“青島故事”，從而提高青島的語言文化軟實力，促進青島的特色文化旅游。

一、公示語中的青島特色文化

青島從最初的小漁村，經(jīng)歷歷史沿革，逐步發(fā)展成國際性港口和海濱旅游度假勝地。青島發(fā)展的每一步都為這座城市增添了一份沉甸甸的文化。公示語雖然短小精悍，卻承載著豐厚的文化。青島的公示語除了一般的告知、提示、警示、禁止功能外，還主要體現(xiàn)了以下青島特色文化：

(一)海洋文化

隨著我國“海洋強國”和“一帶一路”倡議的推動，海洋文化日益凸顯出其重要性。青島作為世界聞名的海濱城市，長期以來形成了獨特的海洋文化。海洋文化是與海洋有關的物質(zhì)財富和精神財富的總和。青島的海洋文化資源豐富、源遠流長，包括海洋生物文化、海洋民俗文化、海洋自然景觀文化等。青島水族館、海底世界、海昌極地海洋公園等地的公示語主要體現(xiàn)了青島的特色海洋文化。

(二)建筑文化

青島的建筑風格多元化，以德國建筑群為代表。1897年，德國政府強占膠州灣后，在青島建設了一批行政性、軍事性、娛樂性、商業(yè)性的建筑，這些建筑呈現(xiàn)出典型的德意志民族風格。德國總督府舊址、德國警察署舊址、德華銀行舊址等景點的公示語充分展現(xiàn)了德式建筑的設計特色和建筑風格。另外，八大關的近代建筑匯聚了20多個國家的建筑風格，被稱為“萬國建筑博覽會”。如花石樓、公主樓等建筑里的公示語，展現(xiàn)了俄式、丹麥式建筑風格。

(三)宗教文化

青島本地宗教當推道教。海上“第一名山”嶗山是道教的發(fā)祥地之一。嶗山太清宮景區(qū)內(nèi)有不少關于宗教的公示語宣傳。除道教外，基督教、天主教等外來宗教在青島也有一定影響。

(四)民俗文化

青島迄今為止已有6000多年的歷史。獨特的地理位置和謀生方式形成了青島獨特的服飾文化、飲食文化、婚俗文化、媽祖文化等。海上絲綢之路彰顯著媽祖文化和航海精神的魅力。天后宮(青島民俗博物館)的公示語展現(xiàn)了長期以來形成的青島民俗文化。始創(chuàng)于1991年的國際啤酒節(jié)也成為青島走向世界的重大活動，其啤酒文化主要體現(xiàn)在西海岸金沙灘啤酒城等地的公示語中。

(五)文學底蘊

青島歷史文化名人頗多，文學底蘊豐厚。青島保留了很多名人的故居。故居里的公示語展示了名人在青島創(chuàng)作、生活的細節(jié)。如老舍故居用圖、文、信、書等形式，向參觀者還原了老舍創(chuàng)作《駱駝祥子》的始末、影響，老舍一家在青島的生活等。魯迅公園的公示語則介紹了魯迅公園的由來，魯迅先生的作品等。

二、青島公示語翻譯存在的問題

筆者詳細走訪了青島市區(qū)各主要景點，以拍照的形式記錄了景區(qū)公示語?？傮w來講，青島雙語公示語翻譯質(zhì)量較高，但也存在以下問題：

(一)關鍵景區(qū)缺少雙語公示語

中外游客較多的海底世界缺少雙語公示語。海豹館、海洋生物標本館、水母館以及海底世界除了少數(shù)海洋生物附有簡單的英文名稱外，大部分沒有英文介紹。這不利于外國游客了解青島獨特的海洋生物環(huán)境，不利于宣傳青島的海洋文化。

(二)低級語法問題

進入21世紀后，國內(nèi)公示語得到蓬勃發(fā)展，特別是2008年北京奧運會前，各城市均開展了“凈臉”運動，掃除了不規(guī)范的公示語，青島也開展了很多類似的運動。2017年，國家發(fā)布了《公共服務領域英文譯寫規(guī)范》，進一步為公示語的翻譯提供了范本和規(guī)范。雖然國內(nèi)英語語言環(huán)境在不斷改善，公示語翻譯中的低級語法錯誤仍屢見不鮮，包括大小寫錯誤、拼寫錯誤、時態(tài)錯誤、搭配錯誤、上下標使用不規(guī)范、術語不統(tǒng)一等。如斑海豹的介紹：

斑海豹，也叫大齒斑海豹，主食魚類和頭足類。主要分布在楚科奇海、白令海、鄂霍次克海、日本海和中國的渤海、黃海北部。渤海遼東灣是全球斑海豹8個繁殖區(qū)之一。

Spotted seal also be known as the big toothed seal, mainly preys on fish and cephalopods. It mainly distributed in Chukchi sea, Bering sea, Okhotsk sea, Japan sea, Bohai sea and the northern Yellow sea in China. Liaodong Bay of Bohai is one of eight breeding grounds.

上例中“也叫”被譯為“be known as”，此處“be”為多余；第二句中，“distribute”語態(tài)用錯，漏了“is”。這些低級語法錯誤，譯者只要稍加留神，完全可以避免的。另外一則關于“龍牙”的故事介紹，時間狀語翻譯錯亂。

20世紀30年代末日軍侵占青島時，5歲的詹姆斯阿吉爾曼隨父親回英國避難。……2002年11月11日詹姆斯老人在他70歲的時候攜夫人一起來到我館把這顆“龍牙”鄭重交給我我館……。

When Gillman James was five, Japanese had invaded Qingdao. He took refuge to England with his father in the late 1930s.……When James was 70 years old, he and his wife took the “Dragon Tooth” back to Qingdao Aquarium on Nov.11, 2002.

上文中將時間狀語放錯了位置，日軍侵占青島是一段時期，回國避難應為具體的年份，所以譯文應調(diào)整為“In the late 1930s, Japanese had invaded Qingdao. Gillman James took refuge to England with his father when he was five”。最后一句時間狀語應做適當調(diào)整，改為“On Nov.11, 2002, when James was 70 years old, he and his wife took the ‘Dragon Tooth’ back to Qingdao Aquarium.”

此外還有術語不統(tǒng)一的問題，如“青島德國總督樓舊址博物館(迎賓樓)”在前言介紹里翻譯成“the Museum of the Former German Governor’s House (Guest House)”，在回眸百年老照片展里卻翻譯成“the Museum of the Site of German Governor House in Qingdao (Yingbo House)”，而在入口處高懸的公示語上則為：“Qingdao Site Museum of the Former German Governor’s Residence”。“嶗山”的翻譯也出現(xiàn)了好幾個版本，如“Mount Lao”“Mt. Laoshan”“Laoshan”等[1]，另外如“花石樓”的翻譯，在八大關景區(qū)介紹里譯為“Huashilou House”，而在介紹花石樓時則用了“Granite Castle”。不統(tǒng)一容易給目標讀者帶來困惑和干擾，在同一處場所，只同一個事物，應保持術語的一致性。

(三)文化因素處理錯誤

公示語不僅是語言現(xiàn)象，也是文化現(xiàn)象，因公示語簡短，篇幅有限，難以傳達出目標讀者缺省的文化信息，因此，文化因素是公示語翻譯中的難點。德國總督樓休息室里，有一條公示語介紹休息室：“休息室即吸煙室和游藝室”。其對應的英文：“This includes a smoking room and a room for recreation.”此處休息室只有一間，其功能可兼作吸煙室和游藝室，而英文譯成了兩個不同的房間，在理解上出現(xiàn)失誤，而在百年回眸老照片展上，該休息室譯為“Smoking and Games Room”,較準確。

有些重要的文化信息在公示語翻譯中被省略掉了。如下例：

除日(年三十)這天，民間家家蒸饃饃，做供品，膠東的供品有雞(吉祥)、魚(年年有余)，臘月二十八蒸好，過了正月十五撤下，二月二龍?zhí)ь^的日子吃掉。正月初一全家分食團圓餅(做成太陽形狀的面餅)。

On the day of the end of the twelfth month of the lunar year, rural people always steam some steamed cakes in various shapes and offer some to the deities and ancestry as the sacrifice. Chickens and fishes are also used as the sacrifice inJiaodong area. All the food should be prepared on 28thof the twelfth lunar month and be displayed until the day of 15thof the first month of next lunar year. On the lunar New Year’s Day everyone of the family is shared a cake in sun shape to pray for a more family get-together in the next lunar year.

其中，雞象征著吉祥，魚代表年年有余，以及二月二龍?zhí)ь^的信息沒有翻譯出來。省譯雖然使公示語可讀性強，但它阻斷了文化交流，在一定程度上蒙蔽了讀者。翻譯過程中要省譯的信息取決于其重要性，在關于民俗的公示語介紹中，民俗信息自然很重要，因此不能省譯。

三、特色文化翻譯的理論指導

文化是人類長期以來積累形成的物質(zhì)文化和非物質(zhì)文化的總和，反映了人類智慧的結晶。因生活環(huán)境、生活習慣、思維方式等的不同，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文化。20世紀末，文化翻譯成為翻譯界研究的重點，由此出現(xiàn)了“文化轉向”，倡導翻譯要擺脫原文語言文字的限制，在更宏大的社會文化語境下翻譯，指出翻譯的本質(zhì)是文化翻譯。

王東風教授指出：“文化缺省是一種具有鮮明文化特性的(culture-specific)交際現(xiàn)象，是某一文化內(nèi)部運動的結果，因此不屬于該文化的接受者常常會在碰到這樣的缺省時出現(xiàn)意義真空(vacuum of sense)，無法將語篇內(nèi)的信息與語篇外的知識和經(jīng)驗聯(lián)系起來，從而難以建立起理解話語所必須的語義連貫(semantic coherence)和情景連貫(situational coherence)?！盵2]青島特色文化與西方文化有共同點，也有差異性。圖式理論認為“圖式的基本結構包含帶有標記的若干空位，空位又由填充項填充?！盵3]“當這些填充項填滿所有空位時，人類的大腦就會出現(xiàn)該圖式的畫面。”[4]在跨文化交流中，由于文化缺省的存在，有的空位不能被激活，目標讀者就無法形成完整的畫面，為避免交際失敗，譯者不得不采取一定策略，補償文化缺省，激活空位。在處理文化缺省這個問題上，我們要充分考慮英語讀者的可接受性，對缺省的文化信息過濾篩選，保留的信息量一定要充分展現(xiàn)特色，但又不能給英語讀者造成理解上的障礙。為重建文化缺省現(xiàn)象在翻譯中的連貫，譯者需要采取一定的翻譯策略，如文外作注、文內(nèi)明示、歸化、刪除、硬譯等方法。[5]

四、特色文化翻譯策略

根據(jù)認知圖式理論下文化缺省現(xiàn)象的補償策略，青島的公示語在翻譯過程中可采用以下方法，保留青島的特色文化。

(一)漢語拼音法

長期以來，漢譯英翻譯以譯入語文化為中心，忽視了漢語文化，在一定程度上講，這不利于中國文化在國際上的傳播。隨著我國文化軟實力的建設，公示語翻譯時，譯者需要堅定文化自信，體現(xiàn)中國文化，對于中國特有的風俗、美食、術語等，可采用漢語拼音法翻譯。如“媽祖”在翻譯時采用了漢語拼音法“Mazu”，為紀念媽祖而建的“天后宮”，也譯為“Tianhou Palace”。“八大關風景區(qū)”譯為“Badaguan Scenic Area”。民俗館里有“扎‘?！譄簟钡男麄鹘榻B，就譯為“to make lanterns with the Chinese character of FU”。

(二)解釋法

解釋法是文化翻譯中較常見的方法。解釋法是在翻譯過程中，對異域文化信息增加解釋說明，便于目標讀者了解背景信息，讀懂原文。[6]民俗文化多含地方特色，需增加解釋，如下例：

選“?！弊郑哼^了小年之后，家家戶戶到年集上選購自己喜愛的“?！弊?。大“?！毙　案！边x擇多樣，在家中門框、窗旁、衣柜、灶臺上，都貼上“?！弊帧Ｓ械陌选案！钡官N，寓意福將來到。

To select the Chinese character Fu: The Chinese character Fu means good fortune and happiness. After the day of 23rdof the twelfth lunar year, people go to festival market to buy their favorite Fu. The Chinese character of Fu is variously designed for different size. Fu is pasted on the door, the window and the cooking board, almost everywhere it could be pasted. Some put the Fu upside-down, which presages good fortune will come to the family.

“?！弊衷谥袊袼孜幕幸饬x重大。該公示語在翻譯過程中，先解釋了“福”字的意思，在翻譯“小年”時，直接使用具體的日期，英語讀者不會產(chǎn)生文化隔閡。該譯文未解釋說明“倒”福的由來，英語讀者看后會產(chǎn)生疑惑，此處應添加說明。另外presage這個單詞選詞錯誤，它常指預示不祥之事，可改用indicate或predict。

(三)改寫法

中英兩種語言在行文習慣上會有差異，翻譯時不用拘泥于字句順序?qū)?，可靈活調(diào)整句子順序，[7]如青島市江蘇路極度教堂簡介的翻譯：

塔樓三面裝有報時鐘表，周日教堂鐘聲四處可聞，綠色的塔頂、紅陶瓦屋面、綴之花崗石的藝術砌筑，氣勢龐大。整個大廳上方呈拱形，頂有大吊燈，暗紅色瓷磚鋪地，可容1000人左右。該堂原稱福音堂后改為國際禮拜堂。

The church as a whole appeared respectfully in harmonious color, the roof is covered with red ceramic tiles whereas the top of the bell tower is in green, yellow walls marked by wave lines were decorated with granite in artistic form. The great hall inside was built in arch roof with pendant lamps, floors were paved by dark red ceramic tiles. Big clock was mounted on three sides of the bell tower, striking the hours days and nights. On Sunday morning the sound of the church bell can be heard in a far distance. Formerly, the church called the Gospel Church, then the International Church. It can hold 1000 people in service.

由上例可看出，譯者在翻譯時沒有按漢語由外到內(nèi)的描述順序一一對應翻譯，而是按由內(nèi)到外的順序介紹，最后先翻譯的教堂名字變革，后翻譯教堂容量。

(四)創(chuàng)造性翻譯法

筆者曾指出：“因其受英漢語言形式、文化因素、目的語讀者審美標準等諸多因素的影響，可借助“創(chuàng)造性叛逆”這一概念，實現(xiàn)公示語想要傳達的公示信息。”[8]在老舍故居的前言里，提到駱駝祥子博物館還有個特別的名字——老舍[shě]老舍[shè]，“舍”在漢語中是多音字，一語雙關，第一個“老舍”是《駱駝祥子》作者的筆名，而第二個“老舍”則是“故居、老房子”之解。相同的兩個字，含義不同，卻表達了豐富的內(nèi)涵。懂漢語的游客看到后過目不忘，但翻譯成英語想要取得同樣的效果就比較難?？上Т颂幑菊Z采用了省譯的方法，沒有把這部分內(nèi)容翻譯出來。

雙關語利用諧音雙關、語義雙關，取得幽默、含蓄的效果，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雙關語的創(chuàng)造需要借助語言本身的特點，所以在翻譯成另外一種語言時，往往不可直接譯。雙關語的翻譯常常采用創(chuàng)造性翻譯方法。創(chuàng)造性翻譯方法有許多，筆者認為此處可有兩種翻譯方法。第一種為“Former Residence of Lao She”，可讀性強，外國游客理解起來沒有障礙，缺點是喪失了漢語言本身的美，無法達到中國人讀后拍案叫絕的贊嘆。第二種是用創(chuàng)造性翻譯法“‘Lao Shě, Lao shè’, Lao Shě indicating the writer Lao She while Lao shè in Chinese meaning former residence”，創(chuàng)造性地標注上漢語的聲調(diào)。這樣即傳播了漢語拼音聲調(diào)概念，也讓外國人明白了此處的雙關意義，作為一座博物館核心信息，游客花費一定的時間去理解體會也是值得的。

青島野生動物園關于火烈鳥的介紹，有一處“中文名字：火烈鳥”，這條公示語在翻譯時如采用中規(guī)中矩的翻譯方法譯為“Chinese name: Flamingo”反而會給目標語讀者帶來困惑，需要采用創(chuàng)造性翻譯方法，用“English”來對應“中文”，譯為“English name: Flamingo”，這看上去好像是誤譯，實際上是準確的翻譯。

(五)創(chuàng)造新詞法

青島物產(chǎn)豐富，擁有不少特有的海洋植物和動物。為了避免各語言間命名新物種出現(xiàn)混亂情況，國際上的慣例是使用拉丁語雙命名法，用斜體字書寫，第一個拉丁名是屬名，首字母大寫，第二個是種名，首字母小寫。1935年膠州灣海產(chǎn)動物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了兩種稀有動物：青島文昌魚Branchiostoma tsingtauense和黃島長吻蟲saccoglossus hwangtauensis就是根據(jù)國際慣例命名的。

結語

公示語是城市對外宣傳的名片之一，規(guī)范的公示語翻譯可以提高公示語的可讀性和實用性。青島公示語可以宣傳青島的特色文化，促進青島旅游業(yè)的發(fā)展。文化的傳播并非一日之功，也不可一蹴而就，青島公示語蘊含的豐富特色文化，需要譯者細細琢磨，借助合適的翻譯策略，如涓涓細流，流入外國游客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