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飛
春:召喚
那一天,天氣預(yù)報說有雷陣雨,然而,我們沒有看到雨,只有清爽的空氣和燦爛的陽光,在去往懷寧的路上,在查灣春天的上空。這對于專程拜訪海子父母的我們來說,仿佛是一種幸福的存在和召喚。
其實,這種召喚很早以前就已存在,在1998年一個剛剛成年的詩歌愛好者的心中潛滋暗長,直到現(xiàn)在才變?yōu)楝F(xiàn)實,而這中間又是怎樣漫長的醞釀?去往懷寧的路很平坦,我不知道十六年前的道路是何模樣,16年前的海子是否也是沿著這一條路進入安慶市的。南方的安慶小城終究留不住海子的身影,北方才可能是他最后的歸宿,然而這里至少可以留下他的詩歌,算是對安慶的一種留念:“五歲的黎明/五歲的馬/你面朝江水/坐下。四處漂泊/向不諳世事的少女/向安慶城中心神不定的姨妹/打聽你。談?wù)撃?可能是妹妹/也可能是姐姐/可能是姻緣/也可能是友情”。(海子《給安慶》)從安慶出發(fā),抵達高河查灣,只需60分鐘。
很遠便可看見一位老人,靠背陰的一側(cè)墻壁站立著,朝我們的方向望過來,仿佛一直在等待誰的到來。當然不是我們,又好像我們的到來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便是海子的父親查振全,一個曾經(jīng)的裁縫,四個男孩的父親。也許是見過的人多了,他很自然地把我們引向他的家,海子的家。一進門,我們便和一架滿滿的書櫥和海子的遺像正對。書櫥里的書都是海子的,我知道他的嗜好其實和普通的青年知識分子沒什么區(qū)別,那就是省吃儉用買書。書很多,我發(fā)現(xiàn)大多都是西方的作家作品,和現(xiàn)在喜歡西方現(xiàn)代派的大學(xué)生的閱讀趣味沒什么兩樣。書剛剛曬過,整齊地靠在一起,這是海子父親經(jīng)常要做的事之一。隔著書櫥的玻璃,我與海子的書和遺像靠得很近。
在與兩位老人的談話中,我總是小心翼翼地避開海子,避開詩歌,因為我知道,在他們心底,海子是無關(guān)緊要的。海子是作為一個天才而早逝的詩人存在的,而查海生才是他們最疼愛的那個大兒子。然而,我們此行的目的卻又是如此的不言而喻,躲避不開,以至于我自始至終不敢注視他們?nèi)找鏈啙岬碾p眼。
1989年初,海子也回到了這里。那一趟故鄉(xiāng)之行給他帶來的不是冬天的寒冷,而是一種巨大的荒涼之感。海子一生都將對村莊的依戀緊緊地背負在身上,他行走的艱難與苦痛是我們難以想象的。他最終死在遠離家鄉(xiāng)也遠離村莊的北方,然而難以阻擋是他想要回家的渴望,正如他詩中所說的那樣,“我要還家/我要轉(zhuǎn)回故鄉(xiāng),頭上插滿鮮花/我要在故鄉(xiāng)的天空下/沉默寡言或大聲談吐/我要在頭上插滿故鄉(xiāng)的鮮花”。(海子《詩人葉賽寧》)注定他沒有一所面朝大海的房子,他將最后的心愿和對塵世幸福的向往統(tǒng)統(tǒng)給了山水、陌生人之后,就帶著種種未盡的遺憾離塵而去。而現(xiàn)在,我們只能在南方他的家鄉(xiāng)看到埋葬著他骨灰的小小墳冢,春暖花開,默默無語。
兩位老人留我們吃飯,我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在低矮的廚房里,海子的媽媽為我們準備起簡單的家常飯菜。我就坐在灶間的石凳上,很熟練地往灶門里塞柴火,火焰忽明忽暗,很溫暖。操媽媽一邊炒菜,一邊和我說起海生曾經(jīng)的喜好,比如海生非常喜歡釣魚,常常忘了歸家,她只好到塘邊去尋他。她在回憶這些的時候,那一臉幸福的神情,仿佛正走在尋海生回家的路上?!皨寢層肿诩亦l(xiāng)的矮凳子上想我/那一只凳子仿佛是我積雪的屋頂”。(海子《給母親》)然而,她日思夜想的兒子不會再回來了,之后,來看望他們的只有那些她所陌生的各種各樣的訪客,仿佛永遠也化不掉的屋頂?shù)姆e雪。
就在我們即將離去的時候,查伯伯突然拿出一個舊式的筆記本來,那上面早已有來自四面八方的名人或像我一樣的詩歌愛好者的簽字留念,我明白他的意思,然而惴惴不敢下筆,最終還是寫下了如下的話:
春天,只剩下兩個動詞:掩埋和生長。
春天,只有一個愿望:十個海子,全部復(fù)活。
夏:新生
回憶夏天是痛苦的,然而情不自禁。正如一場蓄謀已久的雨,到來總不可避免。
進入八月,汗水與雨水一同到來。就在昨天,一場預(yù)料之外的暴雨,降臨村莊。而在看見大雨傾盆之前,整個村莊都被一種神秘的光照亮,村莊中棲息的我亦被照亮。那是潮濕而溫暖的亮光,白得耀眼,亮得透徹。我對自己說:這就是我期待已久的八月之光吧。
最初,我試圖站在天底下,甚至是空曠無人的野地里去迎接它。像田鼠一樣,融入野地,把自己交給自然,正如那些裸露的巖石,或雷雨前流浪飛翔的蜻蜓,是多么自在而本真的心愿!當然,這也必然成為一次危險的嘗試,在我看來,又何嘗不是一次難得的生命體驗?可是現(xiàn)在,我只能規(guī)規(guī)矩矩地安坐在屋檐下,陪母親聊天,聽雨滴敲擊瓦片,看腳下濺起的朵朵水花。我變得心不在焉起來,回憶八月之前或之中發(fā)生在身邊的種種瑣事,還有關(guān)乎生死的種種意外。
水泵放在池塘里,它將水抽到高處,然后流經(jīng)渠道,流向四通八達的各家的田地,流進稻穗干涸的骨髓里。你肯定知道這一點,但你不知道的是水中的電線因為老化而正在漏電。沒有人能看見電流在水里行走的軌跡。你像往常一樣踏入水中,想洗去身上的污泥,然而因此卻踏上了不歸之路。你乘水而去,不聲不響,仿佛每年被洪水卷走的許多生命一樣,把記憶留給你的妻子,把悲痛留給你幼小的兒子以及親人。
雷雨之前,你一般是不會離開家門的。然而那天,你突然想起地里抽水的電閘還沒有關(guān)上,于是你出去了。那也正是電閃雷鳴的時候,你攀上梯子去拉電閘。你的動作很慢,而閃電的速度卻快得驚人,你無法預(yù)知的一個閃電閃過,你被擊中,掛在梯子上一動不動,依然保持著舉手的姿勢,就像多少年后我在城市里看見的掛在高壓線上的風(fēng)箏一樣。等大家把你小心地放下來的時候,你腰間的鑰匙已是漆黑一團。它們成為你最后的陪葬。
懷念自始至終是憂傷的種子在生長,想到不辭而別的他們,雨便顯得珍貴起來。一滴,一滴,落下,融化在水里,再找不到當初那完美的一滴。一個人和一滴雨有什么不同?慢慢醞釀,又轉(zhuǎn)瞬即逝。于是,珍惜。
在雨的間歇,風(fēng)變得清涼,裹挾著縹緲的雨氣和草香。地面被凈化,喪失溫度,變得更加體貼順服,走在上面,宛若身處草叢之中??諝獗挥晁畬訉舆^濾,純潔得好像剛剛獲得新生。遠處起伏的山,顯得從未有過的清晰,仿佛近在眼前,每一棵樹,每一塊石頭,都是那樣真實。我發(fā)現(xiàn)那些我常忽略的人,也好像一瞬間在雨后出現(xiàn),在我必經(jīng)的路上,一個一個地走過,隨意,又似是故意。這個時候是應(yīng)該去池塘邊看看荷花的。水面清圓。一一風(fēng)荷舉。它們最懂得享受,亭亭玉立,碧綠,飽滿,只為這從天而降的洗禮。天邊還在悄悄集聚黑云,雖然離我還很遙遠,然而我相信,它很快就會到來,就像剛才,說來就來了,多少人驚慌失措,多少人成為濕漉漉的奔跑者。此時此刻,我在明處,它在暗處,我仿佛在做一段路程最后沖刺前的準備,而它在醞釀更大的陰謀,或者暴動。
“在老家八月底有幾天也是這樣的,空氣稀薄而熱烈,仿佛空氣中有一種悲哀惹人懷念家鄉(xiāng)而怪熟悉的東西”,這是我所喜歡的美國作家??思{所體味到的八月之光的真諦,而此刻在遙遠的南方的我,特意選擇這個酷熱非常的八月開始讀??思{的《八月之光》。面對八月里最強勁的一場雨,面對這場雨之前震人心魄的電閃雷鳴,我仿佛觸摸到一種身臨其境的感動,空氣中也好似真的有“一種莫名的悲哀惹人懷念家鄉(xiāng)而怪熟悉的東西”。我氤氳其中。
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樹,在中秋的時候,它會讓丹桂飄香變?yōu)楝F(xiàn)實。然而前天,我在綠葉和綠葉之間,只發(fā)現(xiàn)八只蟬的蛻殼。放在手里,它們仿佛還會發(fā)出夏天的叫聲來。我禁不住猜測:它們是否也是在昨天的八月之光中,集體金蟬脫殼,尋找新生去了?
一夜之后,雨無疾而終。
秋:離散
雨來的時候是在夜里,那時分的銀杏葉估計還在做著黃燦燦的夢吧。風(fēng)夾著雨吹來,原本亮黃亮黃的銀杏葉轉(zhuǎn)眼變成了灰黃,憔悴損的樣子,搖搖晃晃地就落了下來,仿佛一個禿頂?shù)闹心耆?,懵懵懂懂地從青春回憶中醒來,留戀并悵惘著。無論如何,北京的秋天算是結(jié)束了,很短,短得就像一枚樹葉的莖脈,一把雨傘的把柄。
雨傘早已不知去向,似乎它從未出現(xiàn)過。沒有雨,傘就是多余的,甚至在人群中,我覺得眼神都是多余的。每個人都在匆匆地從一個地方去往另一個地方,雙腳拖著身體,身體馱著漂浮的心,心馱著無休無止的欲念的重負。偶爾會遇到有兩個初戀模樣的同學(xué)站在銀杏樹下,悄悄地咬著耳朵,或者熱烈地擁吻,又偶爾會碰見兩個曾經(jīng)情投意合的男女分道揚鑣,甩手而去:一切就好像事先排演的話劇,或水到渠成,或不歡而散,主題有時與愛情有關(guān),有時卻又與愛情無關(guān)。
世俗的愛情總在塵煙里被時光打磨,已然成為淡定的頑石,比堅硬的生活還要堅硬,比不得小說里的浪漫或殘酷,也比不得戲曲里的曲折或動人,比如《牡丹亭》,“情不知所起。一往而生,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fù)生者,皆非情之至也”。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明知虛假,卻還是信以為真,正如我在聽白先勇講座時所猜想的,那些坐九個小時聽昆曲青春版《牡丹亭》的美國友人們,他們多半聽不懂“賞心樂事誰家院”,感興趣的也未必是“人鬼情未了”式的愛情,而是刻意營造愛情氛圍的中國手繡服飾、擬古樂曲、高科技聲光音響以及程式化的唱腔、舞蹈吧。其實,這樣想是頗為無趣的,然而我還是忍不住擔心:這樣的昆曲已非我所想象的真正的雅樂,這樣的愛情也似乎成了后現(xiàn)代娛樂或商業(yè)的作料。遠遠地眺望一眼白先生,曾經(jīng)的作家、教師,現(xiàn)在的昆曲文化傳播者,剎那間,感覺這中間仿佛隔著從臺北到北京的距離。
這距離算不得遠,千百年前的愛情都可以重新來過,更何況那些似乎一直不曾遠離的游子呢?對于那些在小西天、鐵獅子墳周圍盤旋了千百年的烏鴉們來說,它們也算不得遠道而來的客人,更像是比我資歷更老的土生土長的土著居民,一到這樣的時節(jié),就三五成群地相約著來了?!把氵^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大雁在這里是未曾見過的,恐怕以后也不會見到,常來常往的只有這些烏鴉,依然是去年甚至很久遠的樣子,黑黑的,哇哇地叫著,越過我頭頂?shù)囊箍眨屛医蛔◇w味到生死離別似的寒意?;蛟S它們早已忘記了它們的生命本性,到這里只是為了履行祖先的舊制,或是溫習(xí)一下故地重游的心緒,然而于我卻總是異樣的情境。我注視著它們飛翔的姿態(tài),并不比那些美麗的鳥兒們遜色,然而卻終究難討得人們的歡喜,如此一想,倒真的委屈了它們。好在它們活在天上,天空就是它們肆意的曠野,遠離人群的氣息,也不必和人或其他動物爭什么權(quán)利,飛來飛去,飛去又飛來,一年又一年,這種執(zhí)著像是寓言的暗示,簡單卻令人敬重。
讓我敬重的自然還有很多,比如那些收拾落葉的人們。我不知道他們的名字,當然他們也不會關(guān)心我是誰,我們彼此只是一棵樹與另一棵樹,或者一片樹葉與另一片樹葉。在小小的校園,在偌大的北京,都是如此。地面依然潮濕,卻沒有了枯黃的落葉,零星飄落的幾片,像是不合時宜的玩笑,引不起一點關(guān)注。我突然想起前些日子似乎摘過一片完美的扇形的銀杏樹葉,隨手夾進一本書里,可是現(xiàn)在我卻記不清是書架上的哪一本了。如果若干年后的某一天,我翻開那本書,再次面對那片樹葉,會想起怎樣的情景,又會泛起怎樣的波瀾呢?而它是否也會帶著欣喜抑或悲傷呢?當然,也有可能我們永遠不會再見,就好像我從沒有在那個陽光很好的下午,在那棵金黃色的銀杏樹下,踮起腳,小心地把它握在手里。
一切都可能只是耀眼的幻覺,只不過很多時候,幻覺比真實更讓人記憶深刻。
冬:蟄伏
“大雪”的節(jié)氣總是比真的大雪來得要早,正如冬天早就順理成章地降臨,而“冬至”卻遲遲未至?,F(xiàn)在,風(fēng)成為雪降臨之前的先鋒,變得像薄薄的刻刀,雕刻著我們的皮膚和漸漸臃腫的衣裳,而它的同謀者或許就是那些在早晨突然迷漫天地的霧靄,將所有事物團團包裹,“霧失樓臺,月迷津渡,桃源望斷無尋處”,讓你無端地就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寒意。身處其間,那隨意流動的煙霧似乎更能刺激我們的想象,而想象的核心只有一個詞:蟄伏。
四季之中,唯有現(xiàn)在最適合蟄伏,事物蟄伏在一天冷似一天的風(fēng)霧里,老人蟄伏在自己的家里,而我們的身體蟄伏在厚厚的毛衣棉褲、高領(lǐng)衫羊毛褲里,像一條慵懶的蛇,把一年中經(jīng)歷的人情世故都當作溫暖自己的養(yǎng)料,把一切的悲喜憂傷都消釋在最后的夢境里,在虛靜中安頓自己的身心,在朦朧恍惚中等待下一個季節(jié)的復(fù)蘇。這其實只是種美好的奢望或自我安慰,卻讓我禁不住無限向往。
蟄伏得最深最徹底的莫過于回歸大地,從起點回到終點。在這即將逝去的一年里,有多少我們的親人朋友離開塵世,離開家門,蟄伏于山川草木之間,而可能許多都是不期而至的死亡,讓我們措手不及,感傷不已。比如,不久前的一場冬天里的葬禮,像一幕悲喜交織的別離,一次民間儀式的呈現(xiàn),而注定我們要承受內(nèi)外相加的雙重疼痛。山岡的靜寂,似乎比季節(jié)更為漫長,當我們在比人還高的巴茅草間行走,甚至懷疑自己也會被它們無形地埋沒。總有不論春秋的動物,比如鄉(xiāng)間的野狗,潛伏在其間,它們比我們更能體味大地的冷暖吧。
死者已逝的悲哀,在歲末似乎加速了時間的流動,而生者還生的命運,應(yīng)該更值得每一個人暗自把握。我騎著車在冷風(fēng)里急行,道路兩旁的草地,綠色早已被枯黃完全覆蓋,湖邊的依依楊柳,也是一副“昔我往矣”的模樣,褪盡了修長的葉,只剩下干枯的枝條,或許也正默默等待霏霏雨雪的到來吧。我突然意識到生命的堅韌與否,其實與季節(jié)的更替一定有著某種隱秘的聯(lián)系,我們的身體甚至內(nèi)心,需要在季節(jié)的熔爐里反復(fù)經(jīng)受春夏秋冬的鍛煉,捶擊,淬火,十年,二十年,以至終生。每一個季節(jié)賜予我們身體所需要的元素,然而因為不均、缺失或過度,有的身體看似剛硬,卻格外易折,而有的身體貌似柔弱,卻百折不撓。
當我極度悲觀、虛弱的時候,我總會想到“王一生”(阿城小說《棋王》中的主人公)。在“文革”十年的浩劫中,像他那樣的小人物不過是狂風(fēng)中一個微不足道的沙粒,要在不能自主的命運中獲得意義和價值,唯一的力量只能來自內(nèi)心,尋求自身精神的平衡和充實。他對“吃”高度重視,暗示了對生命價值的尊重;他癡迷于棋道,又顯示了對精神理想的追求?!叭魧κ质?,則以柔化之;可要在化的同時,造成克勢。柔不是弱,是容,是收,是含?!彼陨谋灸茴I(lǐng)悟了這些道理,把棋道和人格融為一體,在無為的日常生活中,靜靜地積蓄內(nèi)在的力量,一旦需要他有所作為時,內(nèi)力鵲起,便迸發(fā)出強大的生命能量。后來果然在同九個高手的“車輪大戰(zhàn)”中,他把全部潛能都發(fā)揮出來,取得大勝。認真想來,其實他的生命姿態(tài)就是兩個字:蟄伏。他蟄伏在時代的夾縫中,而無限的“道”卻蟄伏在他的心胸里。
當春天的陽光再次照耀的時候,我們可能會想起衣櫥里那壓在最底層的某件衣服,拿出來穿在身上,還是曾經(jīng)那樣的暖和,那些早已過去了時光的氣息,似乎還像樟腦的香一般,縈繞在我們的身體周圍,而它為此卻蟄伏了差不多一年。正如我們內(nèi)心的那些遠大的愿望或想法,蟄伏在那里,不是消散,而是積蘊,不是沉睡,而是等待!
責(zé)任編輯:姚陌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