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哲

（河南師范大學，河南 新鄉(xiāng) 453000）

當下，全球化進入深層階段，世界各國文明在交流中不斷融合。中國音樂在全球化進程中需不斷地從各國的音樂中借鑒有益之因素，更好地展現(xiàn)中國音樂的民族性，這也是現(xiàn)代音樂發(fā)展趨勢。長笛作為西方音樂的代表樂器與中國傳統(tǒng)民間音樂文化的結合是中國近代音樂的典范之一。本文通過對近代中西音樂融合的代表作《懷念》的研究，以期從作品技法的角度分析，闡述其作品中西融合的特征及作品的歷史價值，為今后中國長笛作品研究及創(chuàng)作提供借鑒與參考。

一、作品概述

（一）作者簡介

馬思蕓，1924年誕生于香港，廣東海豐人，1938年開始學習鋼琴，1940年正式開始學習長笛。建國后，由于其兄馬思聰擔任中央音樂學院第一任院長，馬思蕓深受其兄的影響，決定舉家回國，報效祖國。①1954年，馬思蕓開始在中央音樂學院長期任教，為我國培養(yǎng)了朱同德教授、張懷冰教授等一大批優(yōu)秀的長笛音樂家，逐漸成為我國長笛藝術的領軍人物。代表作品：長笛獨奏曲《懷念》《二重奏》；改編曲《山歌》等。為豐富長笛教學內(nèi)容及演奏曲目，編寫教材《長笛曲選》。

（二）作品概況

20世紀三四十年代，以韓中杰、尹政修等為核心人物的中國長笛藝術家們推動了長笛在我國的發(fā)展?！稇涯睢穭?chuàng)作的具體時間已無從考證，但是根據(jù)馬思蕓、王永新等人合編的《中央音樂學院長笛教學曲選第一集》（1963）推算大概是在20世紀50年代創(chuàng)作的。作品中表達了作者對祖國的熱愛和強烈的報效祖國之心。在趙婧著《長笛藝術與舞臺表演》中指出，馬思蕓是為了長笛教育創(chuàng)作的這首旋律優(yōu)美、易于演奏的作品。

近年來，《懷念》用于很多場合。首先，常見于考級教程中，在韓國良、魏煌、王元茂編的《全國長笛演奏考級作品集 第一套第一級—第七級》與樂海著的《長笛考級曲目大全初級篇 一級—四級》。其次，被選為中國名曲，如：樂新編著的《中國長笛曲選》和袁洪紅編著的《中外長笛名曲集》。最后，作為長笛教學的樂曲使用，被《中央音樂學院長笛教學曲選》收錄。但遺憾的是，僅在一些著作內(nèi)對其有簡略的分析，并未見到對全曲進行整體分析的文章，這也是此文應有之意。

二、樂曲分析

20世紀50年代創(chuàng)作的作品受歐洲影響頗深，多數(shù)作品在靈活地采用了傳統(tǒng)曲式結構的情況下，又對其有所突破，并賦予作品以新的面貌?！稇涯睢贩衔覈鴤鹘y(tǒng)音樂結構，且與我國民族大眾的審美心理一致。注重曲式結構的平衡、勻稱及整體的和諧、協(xié)調(diào)。作品中展現(xiàn)了我國的民族精神，并且在審美層次上有較高的探索和追求。在《懷念》這首作品中雖然沒有直接采用我國的民歌、民族器樂、戲曲音樂或其他傳統(tǒng)元素，但是其旋律音調(diào)卻那么的“熟悉、似曾相識”，引起聽者共鳴。關于這首樂曲從以下四個方面進行分析：曲式結構、速度、力度記號、調(diào)式。目的在于分析作品中的傳統(tǒng)音樂元素，有利于演奏者更好地演奏作品。

（一）曲式結構特征

《懷念》這首作品篇幅不大，只有53個小節(jié)。為帶再現(xiàn)的三段體結構，ABA形式。曲式結構如下：

從上圖可知，A段是一個重復型樂段，B段是一呼一答的上下句結構，再現(xiàn)段為A段加尾聲。主題段是平緩抒情的呈示性段落，感情的深化引起力度不斷加強；B段在臨近結束處形成一個高潮，加大了對比幅度；再現(xiàn)段一氣呵成，情緒更為激動；尾聲部分采用不一樣的旋律結束全曲。各段間的過渡與銜接緊密而又自然，使分段感大為削弱。

樂曲剛開始便呈現(xiàn)出作品的主旋律，第1-8小節(jié)。旋律線條優(yōu)美，幾乎沒有大跳，音符以級進方式展開。第一樂句以主和弦進入，展開樂曲；第二樂句是對第一樂句的重復、改編，僅在此樂句結束時把原有的中音re換為中音sol。樂曲結束在A羽調(diào)式的導音上，因為導音非常不穩(wěn)定，極易偏向主音，所以導音上構成的和弦便會強烈的傾向至主和弦。

從第18小節(jié)開始，是樂曲的第二段，為C宮調(diào)式。在樂曲逐漸展開的過程中慢慢走向高潮，比上一樂段表達的情緒更為豐滿。第二樂段結束在調(diào)式的主和弦上，為這一樂段畫上一個完滿的終止。在主旋律結束之后，長笛有三個小節(jié)的空拍，這時鋼琴起到了填補空白的作用。鋼琴聲部結束在主和弦上，為第三樂段的展開做鋪墊。

第三樂段是第一樂段的再現(xiàn)，無論是主旋律的音階走向，還是伴奏聲部鋼琴的運用，或者是情感抒發(fā)，與第一樂段基本一致，僅在結尾處略有不同。在演奏完主旋律之后（樂曲第50小節(jié)），有半拍的間隙，就像是講述故事的人快要講到結尾時的感慨，在短暫的停頓之后便娓娓道來，向聽者表達自己埋藏在內(nèi)心深處的炙熱情感。

作品以三段式展開，情感表達層層深入。第一樂段的平靜，第二樂段的激昂，再現(xiàn)部的升華。雖然依照西方傳統(tǒng)作曲技法中的三部曲式進行編寫，但是在此基礎之上重點突出了中國民族文化的曲風特色，采用“句句雙”結構。這種韻律重復的表現(xiàn)手法，從樂曲開篇便注入了濃厚的中國風情，并在這樣的處理方式上融入多種變化，增強了樂曲的流動性，消除了停滯感，與第三樂段形成前后呼應的民族音樂文化色彩。

“句句雙”是我國傳統(tǒng)民間音樂中常見的音樂結構手法，漢族民歌中有，傳統(tǒng)民間器樂曲中更為常見。它是一種重復的手法，被重復的部分可以是樂句，也可以是樂節(jié)或樂匯，但它又不同于一般的重復：所謂“句句雙”，是強調(diào)“重復”作為一個音樂段落的結構原則，而不是重復樂句，比如冀中管樂《放驢》?！斗朋H》是一首以管子領奏的樂曲，變奏曲式，大量地使用“句句雙”的手法，它的旋律與當?shù)氐牡匮砀琛杜荏H》有許多近似之處。這是一首熱情、奔放、清新而饒有趣味的器樂作品，具有濃郁的鄉(xiāng)土氣息。

（二）速度特征

《懷念》的速度雖然為行板，但進行實際演奏時可以比行板再略微慢一點，正如講述者的語速。在他的故事講到動情處，譜面上運用了保持音，使音樂更加豐滿、深情。突出了中國傳統(tǒng)音樂中速度經(jīng)常會有的一種“不確定感”，使之韻味無窮。其感情的表達也經(jīng)常是在速度或節(jié)奏“一張一弛”的微妙變化中得以表現(xiàn)。同樣的保持音總共出現(xiàn)了八處，正如故事的跌宕起伏、不疾不徐是全曲的最后3小節(jié)，此處的表情術語譯為漸慢直至消失，表現(xiàn)了故事將要結束，樂曲也到了尾聲。

（三）力度特征

樂曲中顯著標明了力度記號，演奏時要注意弱（p）、中弱（mp）、強（f）的力度變化，更要注意漸強（cresc）、漸弱（dim）的氣息控制，結束句時要特別注意處理成漸慢、漸弱，直至逐漸消失，這樣才能表達出作品中蘊含的深沉的情感。

演奏者在表達樂曲中的強弱力度關系時，要將演奏者自身對樂曲的理解融入其中，以期充分發(fā)揮我國民族音樂文化的特點。我國的民族音樂在演奏中，有一定的自由狀態(tài)，而不是對樂曲曲譜生搬硬套的解讀。只有演奏者在了解我國音樂文化基礎之后，才能更好地展現(xiàn)我國音樂作品的特點。

比如清鑼鼓作為我國典型的打擊樂器，在表演時對強弱力度要求的不同，表達出不同的音響效果?！扒彖尮牡难葑嗑哂卸鄻拥募记?，力度的輕重、位置的不同、敲擊的方式等，可以使相同的打擊樂器產(chǎn)生不同的音色和效果?！痹诓煌膱龊舷聦η彖尮挠胁煌囊螅鐦非姓宫F(xiàn)的，雖然力度記號非常明確，但是也要根據(jù)樂曲表達的情感需求進行演奏。

（四）調(diào)式特征

《懷念》中最典型的中國傳統(tǒng)音樂元素——調(diào)式，細數(shù)樂曲中的音符可知，全曲中出現(xiàn)的音符有do、re、mi、sol、la五音，并沒有出現(xiàn)fa和xi，這五音正好對應我國傳統(tǒng)調(diào)式中的宮、商、角、徵、羽五音。如上圖1所示，樂曲以mi、la作為曲子的起始音，這是鮮明的羽調(diào)式的特點。前4個小節(jié)作為第一樂句，其結束音是la，進一步說明了樂曲開始第一樂段為A羽調(diào)式。樂曲的鋼琴伴奏從另一方面確定了樂曲的調(diào)式，在鋼琴伴奏中，第一拍的伴奏和弦由la、do、mi三個音所組成，是A調(diào)式的主和弦且為民族調(diào)式的羽音。由此，論證了樂曲的第一樂段為A羽調(diào)式。

樂曲的第二樂段，以兩拍的do作為樂段的第一個音。作品旋律走向，是C宮調(diào)式的特點。作品的鋼琴伴奏樂譜中伴奏和弦變?yōu)閐o、mi、sol三音組成的柱式和弦，和弦的轉變說明了，樂曲在進入第二樂段之后，由原來的A羽調(diào)式轉為了C宮調(diào)式。

第三樂段是第一樂段的再現(xiàn)，同為A羽調(diào)式對比可知，第三樂段與第一樂段主題部分一致，最后兩行的變化也是在圖1主旋律的基礎上進行的擴充，使第三樂段更加豐富。

由于長笛作為一件外來樂器，國民對其認識度不夠，對其如何表現(xiàn)，如何演奏知之甚少。馬思蕓結合自身在美國對祖國故土的思念之情運用中國音樂元素創(chuàng)作了這首作品。創(chuàng)作作品時拋棄了西方傳統(tǒng)的大小調(diào)體系，采用我國本土調(diào)式，有利于學生更好地理解作品，便于學習和演奏，對傳播長笛藝術起到了很大的推動作用。

三、結語

綜上所述，《懷念》是以中國民間音樂為依托誕生出來的采用西洋樂器——長笛來表現(xiàn)我國民族傳統(tǒng)音樂文化的代表性作品之一，它不是西方現(xiàn)代音樂的復制品，是對我國傳統(tǒng)音樂的繼承和發(fā)展。這首作品中含有的中國元素有助于國人演奏者體會作品的內(nèi)涵，有助于向國人傳播西方音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