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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繚子》文獻學研究
——以《子藏·兵家部·六韜卷》為中心的考察

2021-01-15 03:15:04

張 申

(河北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河北 石家莊050024)

《尉繚子》首著錄于《漢書·藝文志》,其后歷代均有著錄且多有引用,但并未引起歷代統(tǒng)治者和學者們的過多重視,與其書之價值完全不相匹配。北宋以前,是書無有校注,史不見載有諸家研究之專著,且引文也多以單句的形式作為一些類書、兵書的注釋。其于宋神宗時期重新進入學者們的視野,也是由于在北宋元豐年間該書與《孫子》《吳子》《司馬法》《三略》《六韜》和《李衛(wèi)公問對》一起收入《武經七書》之中,號為武經,分賜將校并成為武學教材。此后,《尉繚子》一書傳播日廣也得益于《武經七書》整體重要性的持續(xù)不斷提高。因為自《武經七書》成書后至明清,雖然該書的研究不斷深入,成果不斷顯現(xiàn),但歷代學者對該書的研究均是作為《武經七書》整體研究的一部分,未有人是專門致力于此一書的。

《尉繚子》成書后第一個為其作注的是張載。張載字子厚,長安人。少喜談兵事,甚至欲結客復取故唐洮西之地。時年二十一歲,以書見謁范仲淹,范一見而知載遠器,范文正乃警之曰:“儒者自有名教可樂,何事于兵?!庇谑禽d盡棄“異學”,淳如也。[1]可見北宋時在面臨邊患迭起的囧況下依然喜儒斥兵,視儒學之外盡為異端,晁公武在《郡齋讀書志》中“《尉繚子》五卷”條目下注有“《張橫渠注尉繚子》一卷”,但也是指出“其辭甚簡”。[2]《武經七書》成書頒行時,《尉繚子》亦以無注白文行之,因為當時該書所行注本均“無足采者”,其后僅行本書只有原文流傳,“元豐六年丙辰,國子司業(yè)朱服言:‘承詔校定《孫子》《吳子》《司馬兵法》《文公問對》《三略》《六韜》。諸家所注孫子互有得失,未能去取,它書雖有注解,淺陋無足采者。臣謂宜去注,行本書,以待學者之自得?!t:‘孫子止用魏武帝注,余不用注’?!保?]明初洪武間,劉寅因《孫子》以下六書無注,市肆板行者闕誤又多,雖嘗口授于人,而竟不能曉達其理。于是取其書,刪繁撮要,斷以經傳所栽先儒之奧旨,質以平日所聞父師之格言,訛舛者稽而正之,脫誤者訂而增之,故首為該書注疏者①為劉寅《尉繚子直解》[4]。其后明清注家紛然蜂起,研究成果日進一竿,但需要注意的是,在該書校注方面,注疏占據(jù)絕大部分,而該書原文南宋時各本已有互異,但僅有清人孫怡讓《尉繚子札迻》斠證原文字詞訛誤,首發(fā)文獻??敝恕?/p>

相較其他“六書”,《尉繚子》之所以不受歷代學者重視,是由于后世爭論在成書不久已端倪可察。對于影響該書研究的爭論有兩點:其一是對該書真?zhèn)蔚馁|疑。宋人為始作俑者,陳振孫始有質疑,“今書二十三篇,未知果當時本書否”[5],至清季疑古風氣轉激,加以清人推波助瀾,使之從存疑到被定為“偽書”,姚際恒放言“其偽昭然”,指責該書“其首《天官篇》與梁惠王問對,全仿孟子‘天時不如地利’章為說,至《戰(zhàn)威章》則直舉其二語矣。豈同為一時之人,其言適相符合如是耶?”[6]同時又有一些學者與之針鋒相對,高度評價尉繚及其書。明人陳仁錫在《尉繚子奇賞》中高度贊揚尉繚“深得戰(zhàn)勝攻取之法”,認為其兵法“非紙上之言”,高度評價其“自成一家”。清人朱墉《武經七書匯解》堪稱《武經七書》注解類的集大成之作,而他對尉子的評價也廣為今人學者所引用,“七子談兵,人人挾有識見。而引古談今,學問博洽,首推尉繚”[7]。其二之爭議則為該書末章“殺士卒”一句,歷代學者多以其立論慘刻,而欲貶斥繚言、毀棄其書。在以儒家思想為普世價值的中國古代社會中,以及在孔孟仁義思想熏陶下的特定歷史條件,任何殘忍暴虐的思想都不會被主流社會所接納,輕者被斥為異端,重者輒遭毀棄。如《戰(zhàn)國策》之流,因其中“游說權謀之徒,見貴于俗”,后世儒生以為其書邪說害正,是故“必滅其籍”方可稍釋心頭之恨,至曾子提出新的思路,“固將明其說于天下。使當世之人,皆知其說之不可為,然后以戒則明。豈必滅其籍哉”[8];鮑氏亦曾有曰,如《戰(zhàn)國策》之術有蘇、張縱橫之說,故學者諱之置不論[8]?;颉段究澴印芬粫伞皻ⅰ倍粸閷W者所喜,是以見廢;或又如明人阮漢聞言“古今譏之為略疏,數(shù)語置之篋中二十余年,繚書遂封塵飽蛀”[9]。尉子之書因此種種原因被時人所棄,也是大有可能的。

乾隆年間,是書被收入《四庫全書》之中,并且在乾隆皇帝大規(guī)模的兵書毀棄運動中也能得以保存流傳,可見其流傳已廣并有其過人之處??潟m時遭譏貶,但書中本旨所論則皆合于正,明清時人已然多有所論,至《四庫》書成,官方已有定論,“其書大旨主于分本末,別賓主,明賞罰,所言往往有合于正,如云兵不攻無過之城,不殺無罪之人,又云兵者所以誅暴亂、禁不義也;兵之所加者農不離其田業(yè),賈不離其肆宅,士大夫不離其官府,故兵不血刃而天下親,皆戰(zhàn)國談兵者所不道”,四庫館臣更是高度評價尉繚“自孫武、吳起而下未有能通之者也”。[10]宋元豐以降,至明初時方始有致力于《尉繚子》者,自劉寅初開篳路取其書宋本以下悉心校注,繚書校注之研究成果方漸見豐碩,故下文分以繚書之校注史以及歷代諸書稱引兩類分別列述之。

一 《尉繚子》校注史

繚書自《七書》后方廣為流傳,為時人所重。北宋后歷代《尉繚子》均以此為底本,今本也是如此。但《孫子》以下《尉繚子》并《六韜》《三略》《吳子》《唐李問對》《司馬法》六書無有注解,僅以原文通行于世,流傳至明初時已經“市肆板行者闕誤又多,雖嘗口授于人,而競[竟]不能曉達其理”[9]。是以自明代開始諸注家開始對繚書愈加重視,故多有注疏,甚至對各篇章名之意都加以詳注,現(xiàn)取今存諸家著述參看略論其流變。

無論劉寅是因為繚書“它書雖有注解,淺陋無足采者”,還是“舊注數(shù)家矛盾不一,學者難于統(tǒng)會”,其首注繚書,發(fā)是書文獻學研究之端,篳路藍縷之功不可沒。現(xiàn)已知最早本為明洪武樂安孫氏刊本,增訂四庫簡明目錄標注著錄,現(xiàn)存最古為明成化二十二年(1486)保底趙英刊本,南京圖書館、重慶圖書館和軍事科學院圖書館有藏。[11]在今看來劉氏所注較為粗陋簡略,其注大多僅將原文譯作當時所通行之白話文,少有征引以為注釋,譯意多于注功,可視作繚書古譯文。此外在卷首還考述了尉繚其人及其書,尉繚其人其書之相關爭論問題研究亦開之于劉氏,為后世學者所重視。其所論較為全面,指出了今本篇數(shù)以及尉繚時代的問題,并對前人質疑的不見于史載的問題提出了新的看法。又該書為完本全篇,是宋以降第一部存世的全本《尉繚子》,尤有??笨潟闹畠r值,但注疏價值遠低于其校注《尉繚子》的開創(chuàng)之功。明末孫履恒有《裒谷子商隲尉繚子》,其體例大體同劉本。是書有疏無注,但疏為最詳。孫氏于原文自擇若干章句后附以其疏,每以“孫履恒曰”為開篇。孫氏疏所稱引較之他注,除論述深切及參校他書之外,孫氏多援“唐宋故事”“祖制”“國朝典章”與“九邊軍制”等引入繚書注疏之中,并將比較其異同。如解釋“內卒出戍”時,孫氏曰:“國初亦行之。而后停止者,緣沿途驛騷,在鎮(zhèn)驕悍。有警不用命,失亡恐稽查,外內稱不便故也?!保?]所以孫氏用現(xiàn)實的軍事關系來注疏繚書,注解之章句不僅淺顯易懂,更于書中保存了更多明末的軍事史料。

歸、文二人集前人眾說,每多援據(jù),開繚書群注之先河。是書非為全本完篇,收錄于《諸子匯函》中,只有原書其中五篇。但所??卑婵坛蓵钟袏A注、旁注及眉批。正文中和章名下有雙行小字夾注作為解釋,蓋為文震孟所參訂;章末旁注引有宗方城、王遵嚴、何仲默、王鳳洲和舒國裳曰作為篇中大意的總結與品評,眉批引用林見素、黃廷臣、錢鶴灘、陳明卿、羅景綸、王羨陂、胡執(zhí)禮、童士昂、王子充、黃肯玄、袁了凡、莊定山、宗方城、楊遂菴、焦弱侯、姚東泉、閔午塘、田豫陽等語,歸有光輯眾說作為眉批及章末旁注以評注正文。值得注意的是,明本應還有王鳳洲及袁了凡評注本,蓋傳至民國時已非全本,張諤撰有《評注尉繚子精華》,今存民國九年(1920)上海子學社石印《評注皕子精華》本。其非全本完篇,張氏輒摘取其中重要章句集次于書,注疏均引袁了凡與王鳳洲所注,與歸本所稱引袁、王二者曰不同。歸、文引書頗多,雖旁搜書籍亦難免于因音隨文生義等漏誤,如在對其人其書考察時,他認為繚書著者及時代為“魏人司馬錯也。其后陳仁錫《尉繚子奇賞》亦從此說。鬼谷高弟,隱夷,魏惠王將”;考察其書篇數(shù)則更顯粗略,“陳兵法二十四篇”,忽略了《漢志》中兩家《尉繚》的篇數(shù)均與今本不符這個問題;并且在對待末章“殺士卒”等語的態(tài)度“慘刻太甚,豈尚嚴過者歟”。此三說后來為多家援引,盛行于明清和民國時期,對后世繚書的校注影響尤為重大。陳元素《標題評釋尉繚子》體例全同歸有光本,注釋較為詳細,貴在全出己見所論得宜,眉批詞句為陳氏自取原文總結之精煉。

《七書參同》由李贄推釋,臧應騏校閱,蔡國輝參訂,亦循群注體例,故所論屬諸本較為深刻。其書為全本完篇,注疏體例與劉寅本同。原文若干句后附以己見,多引古史、故事以釋今說,所注全為己論不引他說,全書充分體現(xiàn)了李贄的個人思想,是研究其人及其思想的重要史料和有力佐證。后世多認為李贄的一生充滿著對傳統(tǒng)和歷史的重新考慮,這也是明朝后期社會思想變革的一個聚焦般的體現(xiàn)。[12]認為他在社會價值導向方面,批判重農抑商,揚商賈功績,倡導功利價值,符合明中后期資本主義萌芽的發(fā)展要求。此說似成定論,但從卷首所見李贄論尉繚其人其書則可知世傳失真,他指出“尉繚崇修人事,率民務農為本,足以羽翼王政”,充分體現(xiàn)了李贄的“原儒情節(jié)”[13];但另一方面,李贄在書中對尉繚嚴刑峻法多深以為然,雖世議其兵令嚴刻,不出于刑名之家,但他執(zhí)書覆案,認為尉子“然究其用,誠救時良策也”。由是可見,未必不是李贄有感于時勢崩壞,為御其道無所不用旁術。后世將歸有光本與李贄本對尉繚之論述綜合,成為諸注家通行之說。

趙光裕《新刻注釋標題尉繚子正義》是繚書武闈注本的開山之作,為全本完篇,有??痹闹畠r值。現(xiàn)存明萬歷十六年(1588)書林萃慶堂余泗泉刊本。該書為趙光裕注釋,庠生趙三錫與武生方鎮(zhèn)仝校,正文以雙行小字夾注,武學講兵不求甚解,甚至武闈有時只要求能默寫原文即可,故注釋較為淺略,并列每頁重要詞句于眉批但無疏論。沈應明本與趙光裕本體例相同,注解雖較為簡略但所注均出己見,多為前者未注者,可與他作互補參看,且有??痹闹畠r值。書末有君燮評語,第一次明確指出繚書通卷論形勢而已,表明了撰者對繚書兵家雜家歸屬問題的態(tài)度。他對于尉繚于誅逃尤嚴,至末篇謂善用兵者殺十之半,次殺十三,下殺十一,由此指出繚書“是何可訓也”。他又繚書語多谿刻而認定尉繚之學宗衛(wèi)鞅無疑,然可稱訓卒練兵料敵制勝,盛贊尉子“即孫吳當不遠過”。

清統(tǒng)治者重武輕文,因以在武舉與武會試中多重武力而輕筆試,在內場試士中又不作甚高要求,僅要求能默寫即可。以武考“默寫武經”一事來看,《清實錄》《皇朝經世文統(tǒng)編》《皇朝經世文新編》和《皇朝經世文續(xù)編》中多有記載。如道光十三年(1833)己未,宣宗“諭內閣:向來武會試內場取中試卷,先于雙好字號內選取,如不足額,再于單好字號內選取。……移送內簾,以憑去取,此定例也。武科之設,以外場為主。其弓力強弱,尤足定其優(yōu)劣。至馬步箭本有一日之長短,第能合式,自可命中。即如朕御紫光閣試中式武舉馬步箭。其能全中者,再閱時未必仍能疊中。至默寫武經,又其余事,斷不能憑此為去取”[14]。故清代注本特色一為絕大多數(shù)均為“武試本”。二則是注本以無宗、淺薄和煩瑣著稱。清初彭繼耀與蔣先庚集注之《武經大全纂序集注》本在趙光裕本的基礎上,兼有劉寅本與陳玖學本之特點,發(fā)展出一種新的繚書注釋體例,在此權先將之命名為武試本。武試本均將眉批變?yōu)樯蠙?,原文并注為下欄,為照顧武生文功之不足,蔣彭本下欄正文旁常注有字音,下欄字音之外所論可看作劉寅本的更淺略之作。上欄體例似陳玖學本,摘取原文章句易出考題處為題,后附以該提之“要提”。要提務求全面,對于有所爭論指出,并列諸說于其中,以待學者自得,如卒章殺士卒段“善用兵者威加海內”一題。汪式玉本《增補武經集注大全》本上欄更為詳細明確,明晰所列“題”之題眼與題旨,所論注更為明了,余者與彭蔣本類似?!段究澴尤狻繁緸槎『檎螺嬜?,鄧琯校定,是清代繚書武試本中水平最高、注疏最為精善之本。此書丁氏援稱諸家之注說而輯其大小標題可信者,可謂此一書在手,而眾說皆具備,無須再旁搜諸武試本而免于遺漏。上欄有“賜書堂武經大小標題詳解論法”,針對武生內場策試而用朱熊古之說教武生作策論之法,頗可一閱。標題之后分題解和論法,題解以解題釋義,論法教如何答題,似今之輔導用書,如“刑以伐之德以守之”標題后論法,“刑字德字要認得真,伐字守字要分得明。于出題后先就刑德二字翻駁一叚,以取勢肰。后說明尉子……”,由此可見考試針對性極強。下欄章名后有全旨,總論各篇中心思想;正文若干章句后有節(jié)旨,總論此若干章句;有注,為字詞之解釋;疏者,丁氏對正文之注解;有參訂,鄧琯多方稱引參酌評定及以己見參校訂證正文。此外,丁氏也為武試本中對尉繚其人其書論述較為詳細者,他認為繚書傳本為《漢志》雜家書逸五篇之余,認可戰(zhàn)國時人說,其后所論則全仿明人說為是,及言“因惠王聘,陳兵法二十四篇”則與前論相悖,其止輯他說未經詳考明矣。謝重綸《尉繚子全題講義通考》本亦為清初武試本之一,所論所注多不能右前超后,注釋價值有限。

陳玖學《評注尉繚子兵略》也為明代著明注本,其友人嚴廷諌仝校,陳廷杰、陳廷侃、陳廷傅和陳廷價訂證,體例格式與歸有光本同。民國時期版刻繚書多有以此書為定本翻印,并多次再版,民國五年(1916)武學書局本(1932 年再版),如民國六年(1917)鴻文斎石印本,武學印書館《評注七子兵略注解》,民國十五年(1926)掃葉山房書局《七子兵略》陳益標點本(1929 年再版)等。陳氏注本注疏于諸本中尤詳,但無章末論。眉批循前例總結原文篇旨,但與前人不同之處在于對于一些難以理解或重點總結的眉批詞句后又有疏論,此注法為清人繼承所發(fā)揚,成為有清一代繚書武闈注本之范例。不足之處則在于對尉子其人其書的考察上全仿他說,無有己論。黃獻臣以一人之力也撰有較為精善之注本《尉繚子開宗》,是繚書注本中體例最規(guī)范、注疏最詳細的本子。其注多不循前人舊說,也少有征引,為一家之言。正文注解以雙行小字夾注,頗為詳細,所注多為他家忽略不及之處;每篇后,于章末附以疏論,對正文注以及重要章句進行深入闡述。在對于尉繚其人其書的考證方面,黃氏亦不免于流俗,僅是將歸、李二人之說綜而述之未有新論。但黃氏極盡推崇尉子之說,并站在傳統(tǒng)儒生一貫詆秦毀嬴的立場上,對尉繚之不見用以及梁惠王不能用尉繚之言以致折入于秦,甚至“掩卷而三嘆”。同時他對于歷代毀謗尉子殺士卒之事也進行了駁斥,指出“吾謂尉子之言殺,乃深于不殺者乎。有善會其意者,斯可與之讀尉子之書”。遺憾的是,今存之明代芙蓉館刊《武經開宗·尉繚子開宗》原書《原官第十》章佚缺。

阮漢聞《尉繚子標釋》現(xiàn)存明天啟三年(1623)刊本,是注本中較為精善之本,又匯集了當時各家為其書所作序跋,頗便于今人了解《尉繚子》流傳和當時學術對于繚書之觀點態(tài)度。但因時代條件所囿,兼以一人之力撰著,注釋不免有粗略之處。故阮本雖可謂精善,但仍然存在不少值得商榷的地方。如《攻權》“遠堡未入,津梁未發(fā)”下阮氏注“遠堡戍客,恐梁惠王時無此字眼”。但考之《戰(zhàn)國策》,其中《張儀為秦連橫》章中有張儀說魏王語,儀言“卒戍四方,守亭障者參列”[15],其“戍”下……注“他國境或有山川關塞,惟梁無之,皆以卒戍守。由此可見魏棄河西與東遷大梁戰(zhàn)略之誤。國力強盛時或可無事,一旦一方不協(xié)則連帶全局滿盤皆崩”。亭者,十里一亭;障者,隔也,筑城壘為之。補曰:障,關塞邊侯,開封有右夷門關。[13]而《戰(zhàn)國策》中也多有軍隊長時間戍兩國之邊界事,可見梁惠王時戍客遠堡當實有之,由此可見阮氏之失考。但阮氏之功不在于注疏,因其為河南尉氏縣人,為古戰(zhàn)國大梁地,明時縣城尚存尉繚子點將臺與尉繚子宅,相較其他學者阮氏有地利之便。因《史記·秦始皇本紀》十年事有大梁人尉繚入秦之記載,阮氏首次將此引入繚書及其人的研究中,認為繚書當為秦國尉繚所著。其本意為結束尉繚時代年世之爭論,但此開創(chuàng)之舉實際上卻使得爭論更加激烈,至今學界的主要爭論觀點仍是梁惠王時人說與秦始皇時人說并存。

其后焦竑、翁正春和朱之蕃等亦仿歸氏注釋體例,輯眾說作《尉繚子品匯釋評》本,引有錢福、虞集、舒芬、樓昉、馮叔吉、袁宗道、王維禎、王慎中、羅大經、林希元、楊道實、傅夏器、黃鳳翔、鄒守益、閔如霖、陳后山、袁了凡等語,眾說多稱引古實今,所論較為深刻。而陸可教和李廷機《新鐫尉繚子玄言評苑》本所輯說之各家亦不出品匯釋評本,但所集眾說于前本多有補益。萬歷間焦竑與陳懿典令撰《尉繚子折中匯錦》,所注甚為淺簡,但于尉子其人評價極高值得重視,“度此書非偽,關機闔開不再孫武之下”,陳仁錫《子品金函》本亦從此說。陳深《尉繚子品節(jié)》本則全仿焦竑說為是。李槃用《尉繚子》全書本體例似劉寅本,為李槃用匯編,其門生彭好古甫校,李名世、李替世及李匡世訂證。書末稱引王圻曰再論其人其書,所論即上文所言歸、李之合說。于每章末附以小字旁注,所注皆出己論不引他說,注解較劉寅本更為深刻,是繚書注本中較為精善的本子,且為全本有??痹闹畠r值。

繚書自先秦傳承至今,實在彌足珍貴。然其病于不為士人所重,廢置既久而疏略于???,北宋時是書雖由官方定本頒行,但其時文字可能已然有所缺漏、訛誤,至晚在南宋時已確有其事。其脫漏者如《太平御覽》引尉繚子言“能殺其半者威加海內,殺其十三者力加諸侯,殺其十一者令行士卒”,[16]而南宋刻本(即《續(xù)古逸叢書》本)卒章此句十三者及十一者前皆脫“其”字;又如訛誤者,宋本《兵談》章作“民不發(fā)軔,車不暴出,而威制天下”一句,劉寅以下如明國子監(jiān)刊本、清崇文書局本、清芬堂從書本、日本施氏講義本、沈津本、趙光裕本、李槃用本、阮漢聞本、沈應明本、陳元素本、陳玖學本、黃獻臣本、孫履恒本及清人彭繼耀、蔣先庚本、汪式玉本、丁洪章本、謝重綸本皆作“民不發(fā)軔,甲不出暴,而威制天下”,凡此種種異同不一而足。明初劉寅初開篳路校注該書,亦多重注譯而忽略原文??保两瘳F(xiàn)狀猶無所改變,更亟須加強此類研究。

繚書傳承至今,存在著種種訛錯。故校勘和整理,應當看作《尉繚子》一書研究至關重要的一環(huán),也是迄今研究最為薄弱的一環(huán),亟須給予重視??潟??,應當分為兩部分。一為今傳本即北宋武經本之???,另一種則是對唐代及更早古本《尉繚》之???。繚書之明清諸刊本,皆源于北宋元豐年間官刻《武經七書》,其后流傳至明清時已有脫衍訛誤。清中后期又從日本傳入唐書《群書治要》,其中四篇《尉繚子治要》與傳本文字已大有不同,而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在山東臨沂出土的竹書《尉繚》文字又大異于唐本與宋本。

古籍中如若有一個錯字,就會引起許多不必要的麻煩。而實際上一部古籍中只有一個錯字的情況是極為稀少的。而兩字以上的錯訛,甚至出現(xiàn)整句、整段脫漏的也頗為常見?!抖Y記》乃十三經之一,清代學者以宋黃唐刻70 卷本校汲古閣本得訛字4704 個,脫字1145 個,衍文971 個。通津草堂和程榮所刻的《論衡》,都是明代的善本,但以元刻本校之,發(fā)現(xiàn)競脫漏400 字。有些書甚至整頁脫漏。這樣多的錯誤連正常閱讀都難以實現(xiàn),又怎能據(jù)此進行學術研究呢?由此看來,古籍的校勘是十分必要的。[17]繚書自漢明帝傳至宋神宗時已近千年,元豐至今亦近千年,儒家傳承有序之經典商榷脫衍如此,更何況向不為世人所重之《尉繚子》,兼校今存繚書三種本子,已可知其文字訛錯之甚。

百余年來,尤其是近半個世紀銀雀山簡本兵書出土以來,版本與史料的極大豐富本應促進繚書的相關??毖芯?,但事實上卻并不盡如人意。筆者曾撰有繚書綜述,[18]考學者用力研究之處多集中于古今爭論和軍事思想等方面,而??闭吖选G臆娛滤枷胙芯砍齾侨玑栽婕啊案尽钡谋蝿菟枷胫?,其他多有附會牽強者,如“軍事倫理思想研究”等。我不禁想問,連一部兵書的文字都沒有搞清楚弄明白,怎么真正地去研究和考察其人的軍事思想?所以我認為,以繚書而言,校勘當為研究之本,本不固則枝枯不茂,是無法觸及尉繚真正的軍事思想的。

今存繚書之明清善本,多有全本完篇者,大有??北彼伪驹闹畠r值。將之互校,大致能得到一個盡可能將錯誤降到最小的且最接近元豐本的本子??冀翊媸烂髑迦就昶潟?,有《續(xù)古逸叢書》本(宋)、明國子監(jiān)刊《武經七書》本、清光緒元年(1875)湖北崇文書局刊《子書百家》本、清光緒十六年(1890)黃梅氏自愛軒刊《清芬堂叢書》本、清抄本《武經七書》、日本文久三年(1863)刊《施氏七書講義》本、明刊《武經直解》本、明李贄《七書參同》本、明萬歷十六年(1588)書林萃慶堂余泗泉刊《新刻注釋標題武經七書正義》本、明萬歷十八年(1590)汪一鸞刊《武德全書》本、明天啟三年(1623)刊《尉繚子標釋》本、明天啟六年(1626)刊《諸子奇賞》本、明崇禎間刊《注解武經》本、明龔紹山刊《標題評釋武經七書》本、馬官林鴻文斎石印《評注七子兵略》本、明芙蓉館刊《武經開宗》本(闕原書第十章《原官》)、明崇禎二年(1629)刊《裒谷子商隲武經七書》本、清抄本《武經大全纂序集注》本、清康熙十年(1671)刊《增補武經集注大全》本、清康熙間刊《武經七書全解》本和清康熙間德慶堂刊《武經全題講義通考》本。

清人孫怡讓?!段究澴釉枴肥菍Α段究澴印返臄易C,為繚書??敝厥?。孫氏受清代學者影響,其推本諸子、研討歷代詁訓之間,于所分列條目之下每多援據(jù),復于其書原文頗有所勘證匡正,并以時代相近之《墨子》《禮記》和《史記》等書為據(jù),運用文獻互見等文獻學研究方法加以考證。然其說案只有五條分屬該書四章,分別為《兵談》“大不窕小不恢”和“兵如總木弩如羊角”、《制談》“拗矢折矛抱戟”、《守權》“凡守者進不郭圉退不亭障”、《治本》“金木之性不寒而衣緣飾”。雖不能俱校全書,但其人研究思路與治學方法也為后世學者深入全面研究繚書找到了一個新的切入點。

鑒于繚書??钡闹匾?,尤其是銀雀山簡本兵書出土以后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把目光聚焦于此。簡本出土后,華陸綜首先對繚書進行了注譯,開現(xiàn)代直譯《尉繚子》之先河。其書成于簡本釋文發(fā)表的次年(1977),及時運用了出土文獻與史料并轉化為學術成果。華氏校注據(jù)南宋本為底本,以崇文書局本為校本,對傳本中錯字、漏字作了補改,也參照了竹簡本作訂正及說明。此外,每篇還都劃分了段落,添加了標點,并在此基礎上作了簡明注釋。譯文則盡量采取直譯,個別則為意譯。鑒于當時古籍求閱不便,華陸綜搜求不盡,僅對比了八種明清傳本,因校本較少所以說服力較差。

鄭良樹與《尉繚子注釋》首先對繚書原文用“互見法”進行???,二十世紀七十年代,“余曩昔整理《孫子兵法》之際,亦頗涉及《尉繚子》”,他有感于繚書“以其屢遭批評非議,是以整理者絕少,開卷即不知何所云,至于魚魯豕亥,隨處可見,遭遇竟一至于此”[19],恰逢簡本殘篇出土,乃因此欲使繚書“重見天日”。故因取《武經七書》本,參以古注、類書所征引者,于1978 年撰成《〈尉繚子〉斠證》,收錄在《竹簡帛書論文集》中。遺憾的是,雖然鄭氏之??斌w例、方式方法和成果都極為可取,但今本二十四篇僅校成其半數(shù),其中或有篇中僅得數(shù)條而已,其亦自言“蓋因瀎泧日久,脫略太甚,整理匪易也”,頗為可惜。《尉繚子注釋》則據(jù)崇文書局本為底本,兼以影宋本《續(xù)古逸叢書》本和簡本等對校,也是一個比較好的注釋本。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鐘兆華以《續(xù)古逸叢書》本為底本,以1977 年《文物》第2 期《銀雀山簡本〈尉繚子〉釋文(附校注)》和治要本為主校本,兼以二十余種明清善本為參校本,仿鄭氏體例對章句文字的異同和出入進行了??保⒆们檫M行了注解。鐘兆華此書雖是校注之作,注亦明白有據(jù),但校之價值當高于注。但值得注意的是,鄭、鐘之校勘,忽略了先秦底本、隋唐古本和北宋傳本的關系,校勘后當是夾雜了隋唐古本與北宋傳本中具有差異性兩種文字,甚至是存在兼三者而有之的情況。所以,在當今的大數(shù)據(jù)時代下,對繚書的??睉柚喾N檢索平臺來進行,而且也要注意區(qū)分宋傳本??焙凸疟拘??。其后學界多有此類著述問世,大體不出華、鐘之屬,今按出版時間序次如下:

劉仲平《尉繚子今注今譯》,臺灣商務印書館1975 年12 月;

《尉繚子兵法》,臺灣聯(lián)亞出版社1981 年8 月;

《中國軍事史》編寫組《武經七書注譯》,解放軍出版社1986 年8 月;

徐勇《尉繚子淺說》,解放軍出版社1989 年2 月;

李解民《尉繚子譯注》,河北人民出版社1992 年6 月;

張金泉《尉繚子新譯》,臺灣三民書局1996年2月;

褚玉蘭、張大同《兵法精典新解》,山東大學出版社2005 年1 月;

張秦洞《尉繚子新說》,解放軍出版社2011年6月。

以上皆為繚書校注價值較大之作。除此之外,也有訓釋之說見諸期刊雜、志者。近年來,多有學者從軍事用語研究的角度,對繚書中一些文字詞語用法進行考察,在一定程度上可看作是孫怡讓《尉繚子札迻》體例的論文化。如汝鳴《臨沂銀雀山漢簡〈尉繚子〉異文研究》對該簡牘的異文進行了研究,從???、文字、訓詁、語法四個方面對簡本《尉繚子》進行了研究,并將簡本與傳世本相比較,展現(xiàn)了《尉繚子》多方面的學術價值。[20]其他如劉小文《銀雀山漢簡尉繚子字詞雜考》[21]和《釋銀雀山漢簡〈尉繚子〉“北”》[22]、孔敏《尉繚子詞語考釋三則》[23]、連劭名《銀雀山漢簡〈兵令〉校釋》[24]等也是對繚書的校注之作。此外,今本《兵令下》章中“殺士卒”一句至今仍是學者關注和爭論的焦點,學界對于該字的探討也應看作是繚書注疏的一部分,如王曉衛(wèi)《“殺”字新解補正》、趙科學《銀雀山漢簡所見“殺士”試解》[25]和《〈尉繚子·兵令下〉殺字解》[26]等。

二 歷代所引繚書狀況

(一)唐代

《后漢孝靈皇帝紀》卷第二十五:“國今已陷受害之地,而陳倉保不拔之城,我可不煩兵而取全勝之功……。下注尉繚子曰:‘若秘于地,若邃于天是也。守則固,是自保也;攻則取,是全勝也。’”

《史記正義》卷一二四:“尉繚子云太公望行年七十,賣食棘津云。古亦謂之石濟津,故南津?!?/p>

《隋書》卷一二:“纓案《儀禮》曰:‘天子朱纓,諸侯丹組纓?!衩幔熳右严陆灾炖t。又尉繚子曰:‘天子玄纓,諸侯素纓。’別尊卑也。今不用素,并從冠色焉?!?/p>

《初學記》卷二十二:“麾城見敘事。擊市者,尉繚子曰:‘一賊挾劍擊于市,萬人無不觸辟者,臣以為非一人獨勇,一市萬人皆不肖也?!?/p>

卷二十四:“又尉繚子曰:‘天子宅千畝,諸侯百畝,大夫以下里舍九畝,歷代之宅?!?/p>

《文選注》卷三十七:“尉繚子曰:‘太公屠牛朝歌。史記曰:太公望呂尚以漁釣奸周西伯。’”

卷第三十一:“尉繚子曰:天子玄冠玄纓也。”

卷第十:“尉繚子曰:未有不能得其力而致其死?!?/p>

卷第十六:“尉繚子曰:‘吳起曰:一劍之任,非將軍也?!?/p>

卷第四十七:“尉繚子曰:‘太公屠牛朝歌?!?/p>

卷第五十:“尉繚子曰:‘太公屠牛朝歌?!?/p>

《杜牧注孫子》“君命有所不受”引“尉繚子曰:兵者,兇器也;爭者,逆德也;將者,死官也。無天于上,無地于下,無敵于前,無主于后?!?/p>

“天者,陰陽寒暑時制也”引“梁惠王問尉繚子曰:黃帝有刑德,可以百戰(zhàn)百勝,其有之乎?尉繚子曰:不然。黃帝所謂刑德者,刑以伐之,德以守之,非世之所謂刑德也。非舉賢用能者,不時日而利;明法審令者,不卜筮而吉;貴功養(yǎng)勞者,不禱祠而福。”

(二)后晉

《舊唐書》卷一〇一:“臣謹案吳起臨戰(zhàn),左右進劍,吳子曰:‘夫提鼓揮桴,臨難決疑,此將事也。一劍之任,非將事也?!?/p>

(三)宋代

《三朝北盟會編》卷一百九十:“尉繚子曰:‘機在於[于]應事,政在於[于]意表,慎在於[于]愚小,智在於[于]治大?!?/p>

《太平御覽》卷八百二十八:“尉繚子曰:太公望行年七十,屠牛朝歌?!?/p>

卷八百七十五:“尉繚子曰:昔楚將軍子心與齊人戰(zhàn),未合,夜彗星出,柄在齊,所在勝,不可擊。子心曰:“彗星何知!”明日與齊人戰(zhàn),大破之。”

卷二百九十六:“尉繚子曰:古之善用兵者,能殺卒之半,其次殺其十三,其下殺其十一。殺其半者威立海內,殺其十三者力加諸侯,殺其十一者令行士卒。故曰百萬之眾不斗,不如萬人之尸;萬人之死,不如百人之賊。賞明如日月,信比如四時,令嚴如斧鉞,而出卒有不死者,未嘗聞也?!?/p>

卷六百八十六:“尉繚子曰:天子玄冠玄纓,諸侯素冠素纓,自大夫以下,皆皂冠皂纓?!?/p>

卷六百八十四:“尉繚子曰:天子玄冠玄纓,諸侯素冠素纓,大夫已下練冠練纓。”

卷七:“尉繚子曰:昔楚將軍子正與齊戰(zhàn),未合,初夜,彗星出,柄在齊,所在勝,不可擊。子正曰:“彗何知?”明日與齊戰(zhàn),大破之。”

卷七百二:“尉繚子曰:吳起與秦人戰(zhàn),仆嗽之蓋,足以蔽霜露?!?/p>

卷七百三十九:“尉繚子曰:太公望行年七十,屠牛朝歌,賣食棘津,遇七十余主不聽,人皆曰狂丈夫?!?/p>

卷三百四十八:“尉繚子曰:兵如植木,弩如羊角?!?/p>

卷三百四十四:“尉繚子曰:吳越臨戰(zhàn),左右進劍?!?/p>

卷三百五:“尉繚子曰:武王之伐紂也,河水逆流,左驂霆死,地方百里,戰(zhàn)卒三萬。紂之陣,起自黃鳥,至于赤斧,其間百里。武王不罷士民,兵不血刃,克殷誅紂,其人事然?!?/p>

卷三百五十:“尉繚子曰:夫殺人百步之外者,誰也?曰:‘矢也?!?/p>

卷三百五十三:“尉繚子曰:夫殺之五十步之內者,誰也?曰:‘矛戟也。’”

卷三百一:“尉繚子曰:梁惠王問尉繚曰:‘吾聞黃帝有刑德,可以百戰(zhàn)百勝,有之乎!’尉繚曰:‘不然。黃帝所謂刑德者,天官時日、陰陽背向者也。黃帝者,人事而已矣。何以言之?武王伐紂,背清水,向山陵,以萬二千擊紂之億有八萬,斷紂頭懸于白旗,豈不得天官之陣哉!’”

《唐李問對》卷下:“靖再拜謝曰:臣案《尉繚子》曰:“黃帝以德守之,以刑伐之?!笔侵^刑德,非天官時日之謂也。然詭道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后世庸將泥于術數(shù),是以多敗,不可不誡也。陛下圣訓,臣即宣告諸將?!?/p>

《張預注孫子》“故殺敵者,怒也”引“尉繚子曰:民之所以戰(zhàn)者,氣也?!?/p>

“孫子曰:凡用兵之法,全國為上,破國次之”引“尉繚子曰:講武料敵,使敵氣失而師散。雖形全,而不為之用。此道勝也。破軍殺將,乘堙發(fā)機,會眾奪地,此力勝也?!?/p>

“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引“尉繚子曰:若秘于地若邃于天是也。”

“民既專一……此用眾之法也”條下引“尉繚子曰:鼓鳴旗麾先登者,未嘗非多力國士也。將者之過也。”

“遠而挑戰(zhàn)者,欲人之近也”引“尉繚子曰:分險者無戰(zhàn)心,挑戰(zhàn)者無全氣?!?/p>

“入人之地而不深者,為輕地”引“尉繚子曰:征役分軍而歸,或臨戰(zhàn)自北,則逃傷甚焉?!?/p>

“不合于利而止”引“尉繚子曰:兵起非可以忿也。見勝則興,不見勝則止”。

(四)明代

《日知錄》卷十七:“尉繚子言‘國必有孝慈廉恥之俗,則可以死易生。’”

《升庵詩話》卷十:“《尉繚子》兵法:‘耕有春懸耜,織有日斷機?!?/p>

《永樂大典》卷八千三百三十九:“尉繚子曰:守法一而當十,十而當百,百而當千,千則當萬。則且守且戰(zhàn),固足以卻敵?!?/p>

卷一萬八千二百八:“《尉繚子》《武議篇》曰:吳起與秦戰(zhàn),未合一夫不勝其勇,前,獲首而還。吳起立斬之。軍吏主諫曰:此材士也,不可斬。起曰:材士則是矣,非吾令也,斬之?!?/p>

《閩海贈言》卷之一:“尉繚子所謂武為植、文為種?!?/p>

(五)清代

《皇朝經世文編》治體二:“尉繚子言‘國必有慈孝廉恥之俗。則可以死易生?!?/p>

《陶廬雜錄》卷五:“尉繚子曰:未有不信其心而能得其力。未有不得其力而能致其死戰(zhàn)者矣?!?/p>

《亭林詩集》卷一:“尉繚子:拗矢折矛?!?/p>

《衛(wèi)公兵法輯本》:“故尉繚子曰:‘吳起與秦人戰(zhàn),戰(zhàn)而未合,有一夫不勝其勇,乃怒而前,獲首而返,吳起斬之。軍吏曰:此壯士也,不可斬。吳子曰:雖壯士,然不從令者,必斬之?!?/p>

《墨子間詁》:“《尉繚子·兵教下》篇云‘地狹而人眾者,則筑大堙以臨之’。尉繚子經卒令說卒五章;前一行蒼章,置于首;次二行赤章,置于項;次三行黃章,置于胸;次四行白章,置于腹;次五行黑章,置于要。又兵教篇云‘將異其旗,卒異其章,左軍章左肩,右軍章右肩,中軍章胸前,書其章曰某甲某士’?!?/p>

《潛夫論箋校正》卷六:“尉繚子武議篇云:‘良馬無策,遠道不致?!?/p>

卷四:“《尉繚子·將理》篇論決獄云:‘農無不離田業(yè)?!?/p>

卷五:“《尉繚子·兵談》篇云:‘量土地肥墝而立邑,建城稱地,以城稱人,以人稱粟。三相稱,則內可以固守,外可以戰(zhàn)勝?!?/p>

《皇朝經世文四編》卷九:“今按尉繚子云‘聲如振霆’?!?/p>

《皇朝經世文統(tǒng)編》卷二十七:“尉繚子‘言國必有慈孝廉恥之俗,則可以死易生?!?/p>

(六)民國

《四庫珍本叢書初集》:“尉繚子曰:‘守法,一而當十,十而當百,百而當千,千而當萬,則且守且戰(zhàn),故足以卻敵?!?/p>

《金陵秋》第十五章:“《尉繚子》曰:眾已聚不虛散,兵已出不徒歸?!?/p>

以上諸書所征引之《尉繚子》,大體與今本相合,可見繚書傳承之有序,亦可見南宋以來出現(xiàn)的疑書、偽書之說乃是不根之論,今已不足置辯。唐宋時類書紛出,且卷篇較多,有書征引繚書至十數(shù)條,《文選注》亦常有引用,近人鄭良樹在斠證繚書時多有從唐代類書中進行搜考。而學者之所以就唐而棄宋,蓋唐末飽歷戰(zhàn)亂以致經籍燔滅壞毀。以繚書為例,至宋初時已多有錯亂,加之宋儒薄蔑他學,甚至鄙之為異端,故書籍之文字詞語多有錯亂訛誤。如書寫習慣之誤,明清本及今本《天官》篇作“刑以伐之,德以守之”,唐本作“以刑伐之,以德守之”,唐宋時類書所稱引尉繚子所言“冠服”“宅田”等語,皆不見于今本,可推知唐人、甚至宋初時所見繚書內容必多于今本,當是在宋神宗元豐間收繚書入《武經》時有所刪減。宋初繚書錯訛之證可見《太平御覽》,卷三百四十四引尉繚子曰“吳越臨戰(zhàn),左右進劍”,他本并作“吳起臨戰(zhàn),左右進劍”。

唐宋類書所征引繚書,大多在《兵部》或與兵事相關之類目,且杜牧、張預之注《孫子》,所稱引繚書亦視繚書作為兵書,由此可知其兵書特色一以貫之,不當看作雜家書。元豐時《七書》頒行,必當有亂改文字、隨意刪減,是今已不可見原書之貌,惟以古書遺存只言片語來窺測其本來文字?!短接[》卷三百五引“武王之伐紂也,河水逆流,左驂霆死,地方百里,戰(zhàn)卒三萬。紂之陣,起自黃鳥,至于赤斧,其間百里。武王不罷士民,兵不血刃,克殷誅紂,其人事然”[27],而今本作“武王伐紂,師渡盟津,右旄左鉞,死士三百,戰(zhàn)士三萬。紂之陳億萬,飛廉、惡來身先戟斧,陳開百里。武王不罷士民,兵不血刃而克商誅紂,無祥異也,人事修不修而然也”[28]。

前之所言,實為拋磚引玉,前人成果為今人斠證、校勘和研讀《尉繚子》提供了極大便利,如今網(wǎng)絡發(fā)達、信息暢通,加以頻繁的學術交流,且在方勇先生《子藏》所提供的豐富的版本和資料來源之基礎上,充分匯融歷代前賢的研究成果,進一步深入和擴大對繚書的斠證與校注已經成為可能,這也是學界亟須提上日程的一件要事。

注釋:

①清末由日本傳入施子美撰《施氏七書講義》。其人嘗為宋武經博士,但宋史無傳。又或曰金人,蓋當南宋時人,因其書久不見行于中土,故向推劉寅《尉繚子直解》為可考首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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