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雨曦
(渤海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遼寧 錦州 121013)
周朝統(tǒng)治者從建國開始, 就把劃分國野制度視為重要統(tǒng)治方法。 《周禮·天官·序官》中記載:“惟王建國,辨方正位,體國經野,設官分職,以為民極?!编嵭ⅲ骸绑w猶分也,經謂為之里數(shù)。 ”[1](1)也正是從西周時期開始,國人這個群體,逐漸作為一個有一定影響力的階層出現(xiàn), 并且通過多種方式對當時的政治產生影響,其作用不容忽視。 直到戰(zhàn)國時期,國人這個群體稱謂才逐漸退出歷史舞臺。 由于春秋時期國人群體數(shù)量擴大, 史書中對國人活動的記載相對于西周來說也較為豐富,更容易了解其對政治的影響力。因此, 研究周代國人影響力的成果也多數(shù)更側重于春秋時期,如晁福林先生在《春秋戰(zhàn)國的社會變遷》一書的第三章中, 就對春秋時期國人在社會生活中的重要作用進行分析。 趙伯雄的 《周代國家形態(tài)研究》一書的第四章中,主要利用《春秋左傳》中的史料對國人的構成以及國人在春秋時期政治生活中的地位進行了探討。何茲全的《西周春秋時期的貴族和國人》一文,也是主要利用《國語》和《左傳》中的記載,探討西周春秋時期國人參與政治活動的方式及其原因。而西周時期的國人往往就被一筆帶過,因此對這一時段的國人還有進一步深入研究的必要。 本文擬就西周時期國人對政治的影響做進一步探討, 并分析其影響力之強的原因。
國人這個群體是與野人相對而言的, 西周時期在典籍中開始出現(xiàn),西周中后期其影響力逐漸增強。然而, 這個在當時社會上如此活躍的國人群體到底都包含了什么人, 學界有不同看法。 童書業(yè)先生認為,國人是“指國都范圍內士、農、工、商四民之‘國人’,故包括農民在內;指國都城內之人之‘國人’,則主要指‘士’與‘工’‘商’也”[2](133)。 郭沫若先生認為,“所謂‘國人’,指的是周王國和各諸侯國的國都內的居民。其中包括一些貴族,但絕大多數(shù)是平民?!盵3](336)趙世超在其博士論文中對國人的成分也進行了總結:“他們大致包括周天子及各諸侯國君的族人,執(zhí)役于官府或貴族家中的奴隸, 為貴族直接消費服務的工商,和某些被征服的家族。在天子、諸侯的族人及被征服者的家族中,都含有作為下層族眾的農民?!盵4](33)由此可見,西周國人的成分確實廣泛而復雜。
從地理位置上來看, 國人主要就是指居住在國都之內的人。 《周禮注疏》中也有記載可以證明:“云‘國人’者,謂住在國城之內,即六鄉(xiāng)之民也。 ”[1](381)西周時期的社會組織有鄉(xiāng)遂之分,《周禮·地官·大司徒》中對其劃分有詳細記載,其中六鄉(xiāng)組織具體是:“令五家為比,使之相保;五比為閭,使之相受;四閭為族,使之相葬;五族為黨,使之相救;五黨為州,使之相赒;五州為鄉(xiāng),使之相賓。 ”[1](264)由此可見,國人普遍聚居于國都之內的“六鄉(xiāng)”,即比、閭、族、黨、州、鄉(xiāng)中。
除了居住地以外, 國人的身份地位也是獨特且復雜的。 他們中有很大一部分人是上層統(tǒng)治貴族的親族,《禮記·文王世子》載:“公族之罪雖親,不以犯有司正術也,所以體百姓也。 刑于隱者,不與國人慮兄弟也。 ”[5](648)從中可以看出,這部分國人同貴族有親緣關系,雖沒有貴族政治地位高,但是也擁有一定的權力, 是可以被重視的群體。 除了周人的親族以外,還有一部分其他族人,武王滅商后就曾分封各帝王之后,“封神農之后于焦,黃帝之后于祝,帝堯之后于薊,帝舜之后于陳,大禹之后于杞”[6](127),“封商紂子祿父殷之馀民”[6](126)。 連前朝紂王的兄弟也得以分封, 這些甘心臣服于周統(tǒng)治的一部分被征服者也擁有了居于國中的權力,成為國人的一部分。還有一部分農民也屬于國人的一部分,《禮記·少儀》載:“問士之子長幼,長,則曰‘能耕矣’;幼,則曰‘能負薪’‘未能負薪’。 ”鄭玄注:“士祿薄,子以農事為業(yè)。 ”[5](1028)西周時期實行嫡長子繼承制, 貴族下傳幾代的遠親旁支或者由于各種原因而家道中落者, 為了生計就不免淪為以耕種為業(yè)的農民。 況且,周代是農業(yè)社會,六鄉(xiāng)之中居住的國人中一定有不少農耕之人, 這些人雖身份有些低微, 但自然也是屬于國人這一群體內的。 此外還有一部分是工、 商業(yè)者,《周禮·地官》載:“閭師,掌國中及四郊之人民……任工以飭材事,貢器物;任商以市事,貢貨賄。 ”[1](339-340)掌管國中人民的閭師要收工商者的賦稅, 而城中人的日常生活也需要有工商的參與,由此可見,國人中有一部分工商業(yè)者的存在是合理的。除此以外,一些貴族家中使用的奴隸雖然也一并居住在國中, 但他們沒有人身自由也沒有相應的權利,因此不能算進國人的行列。
國人是個政治概念, 它是指享有國家政治權利的人,是一個特定的政治集團,所謂國人的政治內涵是國家主人的意思[7](47)。國人能對政治產生一定影響也是毋庸置疑的。 民眾意志對政治產生影響的情形其實早已有之,《尚書》中就曾有過記載,早在盤庚遷殷時,就因為民眾呼聲強烈的反對,盤庚不得不反復勸誡,恩威并施,最終才將局面穩(wěn)定下來,并成功遷都。而國人這一群體就是西周時期基層民眾的代表,他們的意志對西周時期的政治更是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
西周時期的國人對政治的影響力不容小覷,甚至達到了可以參與國君廢立行動的程度。 目前我們可以看到的最早的關于國人參與廢立國君的記載,就是周厲王時期的國人暴動,《史記·周本紀》中就對此有詳細的記載:“王行暴虐侈傲,國人謗王。召公諫曰:‘民不堪命矣。 ’王怒,得衛(wèi)巫,使監(jiān)謗者,以告則殺之。 其謗鮮矣,諸侯不朝。 三十四年,王益嚴,國人莫敢言,道路以目……三年,乃相與畔,襲厲王。厲王出奔于彘。 ”[6](142)周厲王為政暴虐,任用榮夷公實施“專利”政策,不準平民使用山林川澤,嚴重損害了國人們的利益,國人們因不滿其統(tǒng)治方法而“謗王”,歷王因此很憤怒, 并對這種行為進行了嚴格的打擊控制, 甚至殺死謗者。 周厲王如此嚴厲打擊輿論的行為, 側面反映出了國人的輿論對當時社會影響力的強度,已經達到了讓君王都很畏懼的程度。這種輿論雖然不是一種明確被授予的政治權力, 國人卻可以通過這種方式來影響當時的政治走向。 而周厲王不僅不聽取召公的意見,對錯誤的政策加以反思,聽取國人的意見來安撫他們憤怒的情緒, 反而使用更加高壓的政策,來企圖強行遏制國人的輿論,結果引起了更強烈的眾怒從而引發(fā)了國人暴動, 最終周厲王被驅趕出境。
趕走周厲王后,國人的暴動依舊沒有停止。 《史記》載:“厲王太子靜匿召公之家,國人聞之,乃圍之。召公……乃以其子代王太子,太子竟得脫。 ”[6](143-144)國人們驅趕走周厲王后又圍住了太子靜的藏匿地點, 最終直逼迫得召公把自己的兒子做替代交了出去,國人們以為太子靜已經被“殺死”,清理國君的目的終于徹底達成了,他們的憤怒也發(fā)泄完畢了,這場暴動才算正式告一段落。 共和行政十四年后, 厲王死, 太子靜才得以被眾人擁立為王,《史記·周本紀》記載:“共和十四年, 厲王死于彘。 太子靜長于召公家,二相乃共立之為王,是為宣王。 ”[6](144)雖然擁立宣王的文字記載中沒有提到國人, 但從驅逐厲王過程中國人起到的作用來看, 宣王能在共和行政以后繼位成新的君王,也定是得到了國人的認可和擁戴的。國人暴動是古史中很重要的大事, 周天子不可撼動的地位和權威自此動搖了, 國人的奮起反抗使西周的統(tǒng)治發(fā)生了重大的轉折, 同時也促進了時代和社會制度的變革。
除了周厲王, 周幽王的倒臺也與國人有很大的關系。 《史記》載:“又廢申后,去太子也。 申侯怒,與繒、西夷犬戎攻幽王?!鞖⒂耐躞P山下,虜褒姒,盡取周賂而去。 ”[6](149)周幽王最終的兵敗和被殺直接原因是因為他廢了申后和太子,導致了申侯的不滿,所以聯(lián)合了外族,攻殺了幽王。 但《史記·周本紀》中對這一事件的記載同樣也提到了國人:“幽王以虢石父為卿,用事,國人皆怨?!薄坝耐跖e烽火征兵,兵莫至?!盵6](149)《詩經·大雅·瞻卬》就是民間諷刺周幽王亂政亡國的詩歌, 其中就有這樣的句子:“邦靡有定,士民其瘵。”“不吊不祥,威儀不類。人之云亡,邦國殄瘁!”[10](488-490)只一個申侯還不足以這么容易就殺死一國之君、顛覆了一個朝代,周幽王的倒臺究其根本,其實也是因為其暴政和任用奸佞而失了民心, 最終天怒人怨,造成了國人的普遍不滿。沒有了軍隊以及眾多國人的支持, 即使是天子這么高的地位也依然會被動搖,再加上諸侯和外部的叛亂,才導致了西周的滅亡。 這同樣證明了國人這個群體在西周時期的國君廢立上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上述兩件關于國君廢立事件的記載中, 都有國人的力量參與其中。 而歷代史官對其行為的記錄都并未有所否定和指責, 國人也并未因此受到當時人的質疑以及繼任統(tǒng)治者的報復,之后的春秋時期,這樣的國人起義也是層出不窮。 這也更加證明了一旦國君無道, 國人參與國君的廢立在當時的社會是正當行使權力的表現(xiàn)。
除了在受到壓迫時參與到國君廢立的斗爭中,促進國君統(tǒng)治的推翻,擁立滿意的新君,國人們同樣也可以幫助國君鞏固統(tǒng)治, 他們在一些政治問題上很有發(fā)言權,其意愿經常會被國君加以問詢和參考。《詩經·大雅·板》被公認為是西周末年諷刺周厲王之作,其中“先民有言,詢于芻蕘”[10](447)一句就能表明,遇事要問詢民意是自古以來就有的為君之道, 西周時期也不例外。 《周禮·地官·鄉(xiāng)大夫》載:“大詢于眾庶,則各帥其鄉(xiāng)之眾寡而致于朝?!编嵭ⅲ骸按笤冋?,詢國危、詢國遷、詢立君。 ”[1](300)鄭玄的這個注解大體是參考了《周禮·秋宮·小司寇》中的相關內容:“掌外朝之政,以致萬民而詢焉。一曰詢國危,二曰詢國遷,三曰詢立君。 ”[1](912)這里的“萬民”和“眾庶”也都是指代國人這一群體。 這兩條內容上相互關聯(lián)的史料記載,共同體現(xiàn)了西周時期,無論是國家有大的危難、國都的遷移還是新君主的繼位, 執(zhí)政者通常都要把國人們召集起來, 對他們的意見進行問詢并征得他們的同意。 春秋前期,秦晉韓原之戰(zhàn)中晉惠公被俘,當秦穆公欲放其回晉國時, 呂甥怕國人怒氣未消不肯接納晉惠公,便出主意:“朝國人而以君命賞。且告之曰:‘孤雖歸,辱社稷矣,其卜貳圉也。’”[11](360)可見,國家有危難的時候,確實要集國人于朝,與其商議,爭取國人的支持。 國人的地位與權力從西周到春秋時期是一脈相承的, 由春秋前期國人擁有如此權利可知,西周時期的詢國人制度也應該是真實存在的?!吨芏Y·地官·大司徒》 中對此還有記載:“若國有大故,則致萬民于王門,令無節(jié)者不行于天下。 ”鄭玄注:“大故,謂王崩及寇兵也。 ”[1](272)由此可以了解到,除了上述事情之外,國君的薨逝以及對外的戰(zhàn)爭,這些古代國家統(tǒng)治中的危急時刻和頭等大事, 國人也都有資格參與其中,雖然不一定能起到決定性作用,但這是對國人政治權利的認可, 也足以證明西周國人在政治中發(fā)揮的實力舉足輕重。
除了朝堂之上的軍國大事要問詢于國人以外,各地方進行選賢舉能時,有時也要征詢他們的意見。《周禮·地官·鄉(xiāng)大夫》中就有這樣的記載:“三年則大比,考其德行、道藝,而興賢者、能者。 ……退而以鄉(xiāng)射之禮五物詢眾庶,一曰和,二曰容,三曰主皮,四曰和容,五曰興舞。 此謂使民興賢,出使長之;使民興能,入使治之。 ”[1](296)按照規(guī)定,六鄉(xiāng)中的國人每三年進行一次選舉,在選任這些準官員的時候,推薦給國君和上層統(tǒng)治者審核通過以后,還要“退而以鄉(xiāng)射之禮五物詢眾庶”, 這就使國人有了足夠的自主選擇權, 可以避免上層統(tǒng)治者安排的人選不合民意而導致的民怨甚至社會動蕩,從而使人們樂于接受統(tǒng)治,有助于基層社會的穩(wěn)定。雖然《周禮》一書成書較晚,其中的記載并不能完全代表西周時期社會生活的真實標準, 會有一些后代人臆測出的偏于理想化的內容, 同時這種自主權在實際的政治生活中由于諸多不可抗力因素的影響, 可能也并不一定執(zhí)行得如文字記載的一般理想。 但《周禮》中所載的制度并非空穴來風, 這種情況仍舊擁有作為一種早期民主制度來加以參考的價值。
不僅如此, 在不需要對國人的意見進行問詢的時候, 國君在行事時往往也會考慮到國人的想法?!抖Y記·文王世子》中有相關記載:“公族之罪雖親,不以犯有司正術也,所以體百姓也。 刑于隱者,不與國人慮兄弟也。 ”[5](648)國君的族人犯罪,為表公正不能干擾司法部門的責罰,但行刑時要在隱蔽之處,這樣做是不想讓國人直面親族相殘的事實。 這就是國君為了穩(wěn)定國人的情緒從而穩(wěn)固統(tǒng)治, 因此考慮國人的感受、體諒他們的心情、不愿其傷心的真實寫照。國君只有品行良好才能得到國人的支持和敬仰,只有國人滿意并愿意擁戴這樣的國君了, 國君的統(tǒng)治才能眾望所歸,得以萬年穩(wěn)固。這也從側面反映出了國人對當時社會政治的影響力。
政治上的問題在決定前要先問詢于國人, 是因為有了國人的同意和擁護, 一些國家大事才能進行得更暢通無阻。甚至尤其是危急時刻,國人的影響力愈發(fā)顯著。 因此,國人是國家政權的有力支持者,國人參政有助于西周統(tǒng)治者鞏固統(tǒng)治。
通過前文的分析可以看出, 西周時期的國人對政治的影響力是很大的。 當時的國人政治地位和實力遠比不上上層貴族, 但是卻可以凝聚成一種強有力的力量, 對政治產生如此之大甚至是決定性的影響,主要有以下幾個原因。
首先, 從身份上來看, 國人合理的擁有這份權利。前文中已經提到,國人中的很大一部分都和上層貴族有親緣關系,他們擁有著共同的宗族和祖先,矛盾與沖突相對較輕,對上層貴族的統(tǒng)治也比較擁戴。同時, 國人們也或多或少的占據(jù)著一部分社會資源及財富,他們要承擔起給國家賦稅的義務,是對國家的生產有很大的幫助的經濟力量。因此,統(tǒng)治者們不論是從個人感情層面出發(fā)還是出于團結民眾、 鞏固統(tǒng)治的目的,都會照顧國人們的心理,給予他們一定的權利,以此來獲得他們的支持以穩(wěn)定自己的陣營。此外, 國人可以對政治產生影響也是源于氏族部落聯(lián)盟時期氏族成員民主制度的遺存?!啊l(xiāng)’居民還多采取聚族而居的方式, 保持有氏族組織的殘余形式,在一定程度上仍以血統(tǒng)關系作為維系的紐帶。 ”[12](424)這種殘余下來的文化對西周的政治依舊有很強的滲透力和影響力。 因為擁有共同的利益關系作為基礎, 他們也愿意主動參與到各種事件的商議和決策中,這也帶有著最早期民主形式的色彩。
其次,國人是西周軍隊的中堅力量。 自古以來,軍隊便是統(tǒng)治者維持統(tǒng)治的重要手段。 西周的建立就是靠武力征服了人心不附的商朝, 對商遺民及其他民族的統(tǒng)治也是以武力鎮(zhèn)壓作為重要依靠, 鎮(zhèn)壓內部叛亂和抵御外族入侵也都離不開軍隊的力量,周代人更是一直保持著“國之大事,在祀與戎”[11](861)的思想。 而執(zhí)干戈以衛(wèi)社稷則正是國人最基本的權力和義務,國人是西周軍隊的重要組成部分,對外作戰(zhàn)時他們擁有強大的戰(zhàn)斗力,沒有戰(zhàn)爭的時候則“三時務農而一時講武,故征則有威,守則有財”[13](11)。 通過務農自給自足以及創(chuàng)造財富。 再加上國人人數(shù)較多,本身就有一定的影響力存在,如若不能給予國人一定的權力、爭取到國人的支持,那么作戰(zhàn)力量就會被削弱,戰(zhàn)爭將無法正常進行,從而導致國君失勢,甚至國家的滅亡。 而擁有了以國人為基礎的軍事力量,就相當于擁有了一個有力的支柱和堅固的后盾。既然如此, 國人在特定的重要時刻能發(fā)揮巨大的影響力甚至決定性作用就更合乎情理了。
最后,從思想上來看,周人的統(tǒng)治理念比起商朝要更加進步。從周朝建立初期開始,統(tǒng)治者們就開始不再對天命盲目地信任, 對商朝滅亡經驗教訓的總結讓他們開始提出并注重統(tǒng)治者的德行, 認為有德者才能使王朝的基業(yè)穩(wěn)固,“敬天保民”的思想也是這個時期開始提出來的。 周公從一開始就格外重視治理民眾時對民情的體察,他告誡君子在統(tǒng)治時要“知小人之依,能保惠于庶民”[14](432),“知稼穡之艱難”[14](429);當人民不滿統(tǒng)治者時,“‘小人怨汝詈汝。 ’則皇自敬德。”[14](437),不僅不要遷怒于人,反而更應慎重自己的行為。這在統(tǒng)治思想上可以說是一個進步,也在無形中提高了人民的整體地位。 而如此對天命的懷疑和對民眾的體察, 就必定提醒著統(tǒng)治者要想坐穩(wěn)統(tǒng)治位置,就要學會聽取民眾們的意見和想法,并在他們不滿時安撫他們的情緒, 這就對增強國人這一特殊群體的話語權和促進國人意愿對政治的影響力起了很大的作用。同時,奴隸制社會的統(tǒng)治形式和舊的秩序經過數(shù)百年的發(fā)展, 也從西周中晚期開始有逐漸發(fā)生動搖的趨勢。 這也為國人掌握更多的社會資源以及提高話語權提供了便利的條件。
總之, 國人是西周時期的一個特殊而重要的群體。他們普遍居住于國都之內的“六鄉(xiāng)”中,成分比較復雜, 但卻以自由民的身份在當時的社會生活中占有重要的地位。他們在政治上合理地擁有一些權力,且有一定的影響力, 可以參加國家大事的問詢甚至是國君的廢立,影響政治形勢的走向。盡管這些影響很多時侯需要依靠一部分貴族力量的幫助, 但不可否定的是國人的力量的確推動了當時社會的發(fā)展,并對社會結構的改變有著深刻的意義。因此,他們的存在不容忽視,也值得進行深入的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