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虹艷
摘要:朝鮮半島的花郎道、日本群島的武士道,以及歐洲的騎士道都為各自的國家的政治和軍事目的服務。其中日本的武士道的軍事作用被極度開發(fā)和利用,導致武士成為軍國主義擴張的冷血機器?;ɡ傻篮臀涫康赖淖诮虂碓炊际侵袊娜遽尩馈2贿^二者對其吸收和發(fā)展不同?;ɡ傻乐匾暤澜痰某摵统鍪谰?,崇尚神仙的超驗和大道。而武士道推崇極致的忠君思想導致其對生命的厭棄和無視。騎士接受了基督教精神的中理性規(guī)范。
關鍵詞:花郎道;武士道;騎士道
一、花郎道、武士道、騎士道的內涵和產(chǎn)生的背景
花郎道又稱風流道,是朝鮮三國時期新羅王朝半官方性質的組織?;ɡ傻谰哂姓诬娛滦?、宗教性、風流行等特征?;ɡ傻赖膶嵺`主要通過習文論道、練習武藝、游山玩水等活動為國家培養(yǎng)人才。新羅真興王為了強化國家的安定和抵制外敵創(chuàng)建了花郎道?;ɡ傻朗恰爸袊幕矫妗⑸顚哟蔚赜绊懗r半島政治、經(jīng)濟、文化的結果。”(蔣榮,1)花郎廣泛學習儒家經(jīng)典,以儒家的仁、義、禮、智、信為約束,遵守三綱五常?;ɡ傻纳罘绞绞艿轿簳x的審美心理的影響,重視風流,愛好山水歌樂。
日本武士道興起于藤原氏專權政時期,此時日本各地莊園興起,莊園主為了領土和安全而分離一些農民去訓練,后來干脆成立了專門負責保衛(wèi)工作的武士團。一些寺廟、神社也組織了“僧兵”。十一世紀初期,分散的武士被聚集在一地組成了武士團逐漸形成了超越莊園范圍的地區(qū)性武裝集團。武士團的首領稱“物領”下屬稱“庶子”。武士團有著極強的宗族觀念并遵守嚴格的主從等級關系。武士具有“武家習氣”、“弓矢之道”等觀念,這是維持武士團組織的重要思想支柱。
“騎士制度”產(chǎn)生于中世紀歐洲的上層社會,騎士本身就是一些中、小、封建主,騎士身份一般是世襲的。如果出生于貴族家庭的子弟想成為騎士,他必須從小訓練,并且通過各種通過嚴格的考試、隆重的儀式,宣誓及其他宗教禮儀后才正式取得騎士封號。從這樣一種制度產(chǎn)生的文化,顯然是一種封閉的,貴族文化,其文化精神也是一種貴族文化精神。騎士制度中有騎士不得與平民交手的規(guī)則,可見其氣質。它看重身份、注意修養(yǎng)、恪守諾、尊重法規(guī),是一種是社會有序化的文化精神。
二、花郎道、武士道、騎士道的政治軍事以及宗教特征比較
(一)三者的政治軍事特征比較
朝鮮的花郎道早期是半官方性質的民間組織。但是,隨著新羅國內政治狀況和國際局勢變化的需要,花郎被投入到政治軍事事務上,加強了其政治軍事作用?;ɡ傻赖漠a(chǎn)生緩解了新羅時期的六部貴族與王室的矛盾,緩和了各骨品之間的沖突。在新羅政治改革和領土擴展時期,花郎起到了穩(wěn)定國家秩序的作用,并推動了新羅統(tǒng)一朝鮮半島三國的進程。
花郎還積極參與了抵御外族入侵和拓寬疆域的軍事活動?;ɡ傻谰裰小芭R戰(zhàn)無退”的宗旨使郎徒無退后偷生者?;ɡ傻赖目陀^使命和主觀心愿使他們重視武藝訓練,成為國家政治軍事穩(wěn)定的重要力量。花郎出身的將軍金庾信、士兵金歆運等是出生入死,殺敵無數(shù)的英雄 。
不過,新羅統(tǒng)一三國之后,保衛(wèi)國家的迫切性減弱,花郎道政治軍事性也隨之減退,其尚武的精神也隨之消減。此外,統(tǒng)治者也漸漸沉湎于享樂,逐漸盛行的游樂之風也影響到花郎道造成其政治軍事性的萎縮。最后,隨著新羅漢化過程的推進,年輕子弟可以通過文籍來獲得官職,以武入仕不是唯一的途徑,所以,花郎道對武藝的重視也相對減弱。
日本武士道以武勇為本,武士們必須擁有高超的武藝才能生存。武士以戰(zhàn)爭為職業(yè),以武勇為謀生技能和晉升途經(jīng),個人的生死存亡和家庭的貧富貴賤統(tǒng)統(tǒng)取決于武勇。武士之刀被視為武士之魂,刀不見血不算武士。 武士道作為昔日武士的精神信仰和“大和民族之魂”,在日本法西斯軍隊里找到了用武之地。1890年,明治天皇發(fā)布的《教育敕諭》中要求國民象武士一樣“忠君愛國”,《軍人敕諭》宣稱:“武勇乃日本自古以來最尊貴的特色,身為日本人若無武勇,則愧對日本臣民?!蔽涫康烙袃擅嫘?,對天皇和日本民族利益來說,是獻身之道;對其它國家與民族來說,則是戰(zhàn)爭與屠殺之道。
歐洲騎士的政治軍事作用一開始就得到極大的強化。中世紀的歐洲是由于宗教信仰差異和政治權力之戰(zhàn)而戰(zhàn)事不斷的時期,“精英的兒子年齡很小就開始學習騎馬,使用戰(zhàn)爭武器”(Chambers,255)。他們要“擅長使用武器,勇敢,對主人忠誠”等。騎士道極其強調騎士的軍事技能的培養(yǎng)。
中世紀的法國史詩《羅蘭之歌》刻化了騎士羅蘭在戰(zhàn)爭中的英雄形象,他不怕死、充滿勇士的驕傲,絕對服從的品格成為騎士精神中重要的內核。但是,由于騎士們分別投靠不同的貴族,這些騎士被他們的主人用來進行內斗,成為相互之間爭權奪勢時的工具。騎士的消亡也與其軍事作用的減弱相關。在實際作戰(zhàn)中,徒步士兵手拿長矛要比騎在馬上拿著短劍的騎兵變得更加有效。所以培養(yǎng)騎士的風氣逐漸減弱,直至棄之不用。
由此可見,不論是朝鮮的花郎道、日本的武士道,還是歐洲的騎士道,三者的政治軍事作用是其主要的功能之一。他們對國家內部的安定統(tǒng)一起到了重要作用,同時被國家用在對外防御外敵侵略和拓展疆土。日本的武士道讓武士成為殺人不眨眼的戰(zhàn)爭機器。相對而言,朝鮮的花郎道主要是用于安邦治國,歐洲的騎士更多地被用來為貴族服務。
(二)花郎道、武士道、騎士道的宗教性特征比較
崔致遠的《鸞郎碑序》中談“花郎道”,其文曰:“國有玄妙之道 曰風流 設教之源 備詳神史 實乃包含三教 接化群生 且如則孝于家 出則忠于國 魯司寇之旨也 太子之化也 處無為之事 行不言之教 周柱史之宗也 諸惡莫作 諸善風行 竺乾太子之化也”(金富軾,80)。明確揭示了花郎道與儒釋道精神的相通之處。
正如崔致遠記載“國有玄妙之道 曰風流 設教之源 備詳神史 實乃包含三教 接化群生”(金富軾,80),三教即佛教、道家和儒教。花郎道受到佛教的影響主要體現(xiàn)為1.花郎徒中有僧侶郎徒,2.花郎道深受圓光法師的“世俗五戒”教義的影響,3.花郎徒中盛行彌勒信仰。圓光法師提倡的“世俗五戒”是“事君以忠,事親以孝,交友以信,臨戰(zhàn)無退,殺生有則”(韓國哲學會,146)。此外,花郎道的風流性要求人從天地和自然中體驗生命根源的思想與道教的逍遙精神同源。記載花郎道之書有稱“仙史”,也折射出花郎道與道家深厚的淵源關系。
儒教和禪宗傳人后,日本人將其兼收并蓄,與神道教相互滲透,相互影響,對武士的思想和行為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武士道在繼承儒家“忠”、“禮”、“智”、“信”的同時,將“仁”、“義”置換為截然不同的“忍”和“勇”。這代表了殘忍和勇氣,對主君要隨時盡忠赴死,而對平民可任意殺之,這促使日本武士階層面對苦難和死亡的態(tài)度向冷酷恐怖的極端程度發(fā)展。“勇”使武士殺戮成性;“忍”讓武士完全漠視生命,包括自己的性命。禪宗的“死生如一”理念也被曲解發(fā)展到否定一切人倫之道德,進入“無分別之分別”、“無念無想”的境界,以“無比勇猛之心赴死”,這就是武士道所倡導的武士狂死之境。這種信仰近代迎合了日本軍國主義的需要。
隨著歐洲宗教戰(zhàn)爭的平息,占據(jù)絕對統(tǒng)治地位的天主教滲透到騎士精神中。騎士除了勇敢和忠誠外,要“獻身教會”(Chambers,304)。騎士們不再單純的是佩戴寶劍來證明他們的身份,而是還要經(jīng)過宗教儀式來獲得認證。從而騎士成為宗教控制下的武士。教會讓騎士相信自己和上帝存在某種關聯(lián),從而自愿獻身于上帝的事業(yè)。因此,騎士除了固有的主從關系之外,還承擔起了保護宗教的職責。另外,基督教會中特有的“圣母崇拜”也體現(xiàn)在了騎士對貴族婦女的典雅愛情之中。為了得到貴婦人的芳心,他們摒棄了粗野的舉止,變成了翩翩紳士。這種改變在西歐形成了一種彬彬有禮、談吐文雅的社會風氣,直到現(xiàn)在,都對歐洲社會的文明進程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
總之,三者都是以宗教精神為其精神內核的組織。韓國的花郎道和日本的武士道的宗教基礎來自中國,不過兩國所吸納和發(fā)揚的宗教理念各不相同。歐洲的騎士道以基督教為其宗教和精神指導,使得騎士即是當時教會勢力的有力助手,也是世俗生活中禮儀的典范。
三、結論
朝鮮半島的花郎道、日本群島的武士道,以及歐洲的騎士道都是大約十世紀前后建立、發(fā)展和壯大起來的。起初這些組織的成員都是分屬于國家政權之下的小官吏,由他們培養(yǎng)以便鞏固自己在地方的勢力,后來才逐漸由國家政權所吸納。國家和宗教等權利機器利用他們進行強國安邦實踐。其中日本的武士道的軍事作用被極度開發(fā)和利用,導致武士成為軍國主義擴張的冷血機器。
三者都以宗教為其精神指導?;ɡ傻篮臀涫康赖淖诮虂碓炊际侵袊娜遽尩?。不過二者對其吸收和發(fā)展不同?;ɡ傻乐匾暤澜痰某摵统鍪谰?,崇尚神仙的超驗和大道。而武士道推崇極致的忠君思想導致其對生命的厭棄和無視。騎士接受了基督教精神的中理性規(guī)范,使其成為西方文明的一個標志性形象。
此外,三者都重視文學和藝術修養(yǎng)對于人的精神影響。騎士道精神中后來加入了“學習唱歌和演奏一種樂器,跳舞,穿戴得體。舉止要有禮儀”(Chambers,304)等。這三者雖然隨著歷史的發(fā)展都成為過去,但其精神和文化在各自的社會仍然有著相當?shù)挠绊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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