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是本期《中國國家旅游》雜志中的重要主題。雜志用長達36頁的專題報道《觀鳥就是觀世界》介紹了幾位特殊的旅行者,他們把觀察鳥類當成畢生的志業(yè)或愛好,無論是來到荒野林莽、濱海灘涂,還是都市的森林公園,都專注于尋找、觀看和記錄這些美麗而靈動的生命。另一篇報道《動物與營地的東非草原》則從坦桑尼亞和肯尼亞若干處高端帳篷營地入手,向我們展示了觀察東非動物大遷徙的一種絕佳方式。有趣的是,其中一處營地的選址恰是1986年奧斯卡最佳影片《走出非洲》的拍攝地,大家因此也能與報道作者楊璐瑜一起重溫丹麥女作家布里克森筆下壯美的大草原景觀。在“至所未致”欄目中,我們特別摘選了布里克森小說《走出非洲》(電影正是據此改編)中的一段動物故事。女主人公收留、撫養(yǎng)小藪羚露露的過程,其實也是她本人逐步融入東非世界,被周遭眾生接納的歷程。
“眾生”是魏晉南北朝時譯介佛學文獻而來的說法,梵語中“sattva”指的是一切有感知力的生物,其中不僅包括人類,也涵蓋了其他各類動物。唐代玄奘大師在翻譯《成唯識論》時將此改譯為“有情”,或許比舊譯更貼合梵語的原意。語詞的演進同時也塑造了我們的自然觀:作為高級動物的人類,畢竟與其他各類具有情識的動物一起分享著自然環(huán)境,因此人在世界中的生存現實也與它們息息相關。此中的情識、情味與情誼結成了堅牢的紐帶,將“一切有情眾生”緊密地聯系在一起。鐘情于自然,留意觀察動物的旅行者正是以自身的行動呼應著古人有情的自然觀。
在這方面,《觀鳥就是觀世界》報道的主人公之一——鳥類生態(tài)學專家胡運彪博士為我們提供了極佳的例證。他總結在野外尋找鳥巢的心得,歸納出了三層境界,其中最高的一層就是“把自己想象成一只鳥,在環(huán)境中挑選適合自己的位置”。只有感鳥之所感,像鳥一樣趨利避害地打量周遭環(huán)境,研究者才能對鳥類行蹤形成最準確的理解和判斷。人與野生動物之間這樣一種心意相通的“共情”態(tài)度當然不只是科研工作者的獨得之秘,而是為所有鐘愛自然、關心生態(tài)的旅行者共同持有。從對有情眾生的認知和關愛出發(fā),他們見到了更整全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