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若愚

[案情]2019年12月02日00時01分許，鮑某某駕駛電動四輪車，沿某機動車道路由東向西行駛，與他人駕駛的小型轎車相撞，造成兩車受損的道路交通事故。經(jīng)鑒定，鮑某某血液中乙醇含量為178.92mg/100ml，其對交通事故的發(fā)生負主要責任。另查明，鮑某某案發(fā)時駕駛的電動四輪車經(jīng)鑒定為機動車，該車動力系統(tǒng)由六塊蓄電池及一個單汽缸組成，車內(nèi)有方向盤、檔位、剎車油門踏板等。

第一種觀點認為本案中鮑某某不構成危險駕駛罪。本案中的鮑某某駕駛的四輪車輛是否系機動車，需委之于專業(yè)機構進行鑒定，不能苛責鮑某某對其駕駛車輛的機動車屬性有明確的認識。且交管部門對鮑某某駕駛的四輪車確實也未作為機動車進行管理，在客觀上其也沒有認識到該車系機動車的可能，因此現(xiàn)有證據(jù)無法證實鮑某某認識到其所駕駛的車輛系機動車，不能推定其主觀上具有違法性認識，進而認定其構成危險駕駛罪。

第二種觀點認為，本案中鮑某某所駕駛的四輪車與一般的小型機動車在外觀和尺寸上幾乎沒有差別，且該車輛內(nèi)部結構與小型機動車也極為相似，具備蓄電池、氣缸、剎車、油門、方向盤、檔位等小型機動車普遍具備的要素，按照一般人的認知水平，應當能夠認識到是機動車，且案發(fā)后該四輪車也被鑒定為機動車。因此，足以推定鮑某某主觀上具備違法性認識，構成危險駕駛罪。

[速遞]筆者認為，厘清本案中鮑某某違法性認識的內(nèi)容，其前提必須把握住危險駕駛罪抽象危險犯的本質(zhì)。雖然對于抽象危險犯來說違法性認識是必須的，但具體到本案中鮑某某的主觀違法性認識內(nèi)容不應是認識到其所駕駛的車輛是否是“機動車”。因為“機動車”系危險駕駛罪的規(guī)范性構成要件要素，該要素的判斷需專業(yè)機構按照一定的標準予以鑒定，并給出意見。換句話說，判斷是否系“機動車”應委之于行為后司法機關的客觀判斷，而非行為時或行為前行為人的主觀判斷。本案中要求鮑某某認識到其行為時駕駛的四輪車系“機動車”，明顯超出了一般人的認知范圍，確實有違“法不強人所難”之法諺。

但這也不意味著鮑某某沒有主觀違法性認識。學理上的違法性認識分為形式違法性認識與實質(zhì)違法性認識，前者是指認識到行為明確違法國家的命令或禁止性規(guī)范，后者是指認識到行為實質(zhì)上違反整體法秩序。而前文爭議的兩種觀點均以行為人認識到其駕駛的四輪車系機動車作為違法性認識的內(nèi)容，屬形式違法性內(nèi)容。

筆者認為，本案中鮑某某的違法性認識內(nèi)容應當為認識到其醉酒駕駛四輪車的行為可能產(chǎn)生與醉酒駕駛機動車相同或相近的危害結果，而不要求其一定要認識到所駕駛車輛系“機動車”。這樣界定違法性認識內(nèi)容，既沒有超出行為人主觀認識的范疇，同時也符合對抽象危險犯的處罰原則。

鮑某某所駕駛的四輪車無論從外觀還是構成要素上來講，均與普通小型機動車相似，按照社會一般性判斷標準，鮑某某醉酒在機動車道上駕駛該四輪車，可以也應當認識到可能會產(chǎn)生與醉酒駕駛機動車相同或相似的危害后果，此時其主觀上便具有了危險駕駛罪的違法性認識，認識到了可能發(fā)生危害社會的結果，符合危險駕駛罪主觀構成要件。至于鮑某某所駕駛的四輪車是否系機動車，則需司法機關予以客觀判斷。如該四輪車經(jīng)鑒定確系機動車，則鮑某某同時符合危險駕駛罪的客觀構成要件，其行為便成立危險駕駛罪，反之則不構成危險駕駛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