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基賢，于本良，顧貴波，李鳳元，蘭德松，于學武

（1.遼寧省農業(yè)發(fā)展服務中心，遼寧沈陽 110164；2.內蒙古民族大學動物科技學院，內蒙古通遼 028000）

非洲豬瘟（African swine fever，ASF）是由非洲豬瘟病毒（African swine fever virus，ASFV）引起的一種急性、熱性、接觸性、高度致死性疫病，家豬和野豬對其均易感，是當今危害養(yǎng)豬業(yè)最嚴重的傳染病之一[1]，因此被世界動物衛(wèi)生組織（OIE）列為須通報動物疫病，被我國列為一類動物疫病。ASF 自1921年在肯尼亞首次報道以來，原本一直流行于撒哈拉以南的非洲國家，后于20 世紀50年代傳入歐洲，70年代傳入南美洲，2007年傳入高加索地區(qū)和俄羅斯[2-3]。目前，俄羅斯疫情仍未得到控制，2017年以來遠東地區(qū)數次報告發(fā)生ASF疫情[4]。

2018年8月，遼寧省沈陽市確診我國首例ASF 疫情[5]。之后，全國范圍內陸續(xù)有疫情報告。截至2020年7月，遼寧省共報告ASF 疫情20 起。除2 起為運輸過程中發(fā)現外，其余18 起均為養(yǎng)殖環(huán)節(jié)發(fā)現，涉及24 個生豬飼養(yǎng)場（戶），其中16起為單一疫點，2 起涉及有較強流行病學關聯的多個疫點。針對每起疫情，遼寧省都迅速展開了現場流行病學調查。本研究對遼寧省養(yǎng)殖環(huán)節(jié)ASF 疫情的流行病學信息進行簡要匯總分析，旨在描述遼寧省ASF 疫情流行病學特征，為進一步有效防控ASF 奠定基礎。

1 方法

1.1 病例定義

1.1.1 陽性豬只 2018年8月至2020年7月，遼寧省報告養(yǎng)殖環(huán)節(jié)發(fā)現的ASF 疫情中，依據《非洲豬瘟防治技術規(guī)范》，由中國動物衛(wèi)生與流行病學中心確診（復核）為ASFV 陽性的豬只。

1.1.2 陽性場（戶）存在陽性豬只的豬場或生豬養(yǎng)殖戶。

1.2 數據來源

針對每起疫情，均以現場查閱生產數據、病死動物無害化處理數據、保險數據，結合問卷調查和訪談的方式，開展緊急流行病學調查。問卷調查內容涉及：疫點所在場（村）基本概況、發(fā)病單元（戶/舍）概況、疫點發(fā)病過程、診斷情況、場內傳播情況、周邊野豬及軟蜱分布情況、疫點所在縣易感動物生產信息、疫病可能來源、疫病可能擴散傳播范圍、疫情處置情況等。

1.3 數據分析

將問卷調查結果輸入Microsoft Excel 2010 用于進一步分析。以場（戶）為基本流行病學單元，應用Microsoft Excel 2010、Q-GIS 3.5.8、R-Studio等軟件，呈現遼寧省ASF 疫情時間、空間和群間分布特征，統(tǒng)計發(fā)病率、病死率，分析病毒傳入場內的可能途徑。

2 結果

2.1 時間分布

遼寧省養(yǎng)殖環(huán)節(jié)共通報ASF 疫情18 起，涉及24 個養(yǎng)殖場（戶）。根據現場緊急流行病學調查結果，依各疫點首例發(fā)病時間，繪制了遼寧省養(yǎng)殖環(huán)節(jié)ASF 疫情時間分布曲線（圖1）。我國首例ASF 疫情確認時間為2018年8月3日，但根據追溯結果，該疫點的原發(fā)豬場自2018年6月20日起即開始有生豬厭食、發(fā)熱、腹瀉并陸續(xù)死亡。

圖1 遼寧省養(yǎng)殖環(huán)節(jié)ASF 疫情時間分布曲線

2.2 空間分布

遼寧省養(yǎng)殖環(huán)節(jié)ASF 疫情空間分布詳見圖2。發(fā)生疫情的養(yǎng)殖場點沿京哈高速公路（G1）、沈大高速公路（G15）、盤海營高速公路（G16）和3 條省道公路（S101、S321、S322）兩旁分布，在3 條省道公路兩旁呈現聚集性特征。

2.3 群間分布

從群內首發(fā)病例分布情況看，發(fā)生疫情的場（戶）中，首發(fā)病例為母豬的占42%（10/24），為育肥豬的占37%（9/24），不詳的占21%（5/24）。從存欄規(guī)模分布情況看，發(fā)生疫情的場（戶）中，存欄＜100 頭的占17%（4/24），存欄100～500頭的占58%（14/24），存欄1 000 頭以上的占25%（6/24）。

2.4 累積發(fā)病率、病死率

涉及疫情的養(yǎng)殖場（戶）內，豬只發(fā)病率為0.75%～88.24%，中位數為20.63%；病死率為21.26%～100%，中位數為100%。數據具體分布情況見圖3。不同規(guī)模疫情場（戶）數量及場（戶）內平均累積發(fā)病率、平均病死率見表1。

2.5 病毒傳入場內可能途徑

圖3 遼寧省養(yǎng)殖環(huán)節(jié)ASF 疫情場（戶）內累積發(fā)病率和病死率分布

表1 不同養(yǎng)殖規(guī)模疫情場（戶）豬只平均累積發(fā)病率和病死率統(tǒng)計

現場調查數據顯示，病毒傳入各疫情場（戶）的可能途徑包括車輛、外來人員機械攜帶和感染豬調入。在遼寧省ASF 疫情場（戶）中，由車輛和外來人員機械攜帶引發(fā)的占92%（22/24），由調入病豬引發(fā)的占8%（2/24）。追溯調查發(fā)現，首個疫點的原發(fā)豬場每天從飯店收購泔水飼喂本場生豬，這提示泔水在早期傳播中起到了重要作用。

在某大型豬場內捕獲的蒼蠅、老鼠體內均檢測到ASFV 核酸（表2）。雖然沒有證據表明ASFV可以在蒼蠅、老鼠等體內有效復制，但體表機械攜帶活病毒而造成小范圍傳播的風險不能排除。

表2 某疫情場豬舍內蒼蠅、老鼠樣本采集檢測情況

3 討論

3.1 時間、空間和群間分布特征

綜合分析時間分布曲線和空間分布特征，2018年9—10月，疫情在局部地區(qū)呈現時間和空間聚集性，疫點沿京哈高速公路（G1）、沈大高速公路（G15）和3 條省道公路（S101、S321、S322）兩旁分布。實地調查發(fā)現，3 條省道公路平時來往車輛多，車流一直不斷，提示生豬調運是ASF 跨區(qū)域傳播的重要風險因素?，F場流行病學調查的群間分布結果表明，各疫點內最先發(fā)病的多為母豬、育肥豬等日齡較長、體重較大的豬（79%）。推測原因有兩點：第一，大豬采食量較大，接觸病毒概率較高；第二，仔豬死亡淘汰頻率較高，臨床癥狀和發(fā)病特征易被忽視。具體原因有待進一步用現場數據和實驗室研究結果驗證。

3.2 病毒進入遼寧省的時間追溯

2018年8月，遼寧省發(fā)現我國首例ASF 疫情。此前，我國境內從未有ASF 報告。本研究根據現場流行病學調查結果繪制的時間分布曲線分析，推測最早發(fā)病時間可追溯到2018年6月20日，結合ASF 潛伏期，向前追溯4～19 d，提示感染在2018年6月上旬或中旬就已經存在。

3.3 病毒進入場內的可能途徑

現場流行病學調查結果表明，泔水飼喂和違規(guī)調運是引起我國首例確診ASF 疫情的重要風險因素[5]。而2018年8月首起ASF 疫情確診后，遼寧省立即禁止泔水喂豬。之后的疫情92%為車輛、器具、人員機械攜帶病毒傳入引發(fā)，風險因素包括售豬車輛、飼料運輸車輛、裝豬籠具、生豬販運經紀人、保險理賠人員等。ASF 防控難點之一在于，ASFV 在外界環(huán)境中存活時間長，對普通消毒劑抵抗力強，存活能力超強[6-7]；在凍肉、骨髓、血液乃至豬場環(huán)境中可存活3 個月甚至更長時間，病原清除難度大[8]。因此，車輛、人員、器具等機械攜帶的活病毒可沿著整個生豬價值鏈傳播。也正因為如此，全球曾發(fā)生ASF 疫情的60 余個國家中，僅13 個（歷時數年甚至30 余年）成功根除該病，提示該病的防控不是一蹴而就的[8]。

3.4 病毒在場內傳播的特征和可能途徑

統(tǒng)計結果顯示，各疫點發(fā)病率中位數為20.36%，但病死率中位數高達100%?，F場調查表明，ASF 在場內的傳播速度相對緩慢，與病豬同圈舍共用活動場地的其他豬只多通過直接接觸病豬或接觸病豬排泄物而感染，一般在首例發(fā)病后1 周左右開始表現癥狀。而不同圈舍之間的傳播與圈舍物理隔斷設施的密閉程度有關，以實體墻（無縫隙）作為圈舍隔斷設施的場（戶），以間接接觸傳播為主，由飼養(yǎng)人員、舍內工具機械攜帶將病毒傳播至其他圈舍，因此不同圈舍呈現跳躍式發(fā)病的特征；而以縫隙較大的鐵欄桿等作為圈舍物理隔斷設施的疫點，直接接觸和間接接觸傳播同時發(fā)揮作用，首發(fā)病豬所在圈舍相鄰的圈舍往往難以幸免，提示實體墻等無縫隙隔斷可能是一種場內傳播的保護性因素，這有待進一步的流行病學研究，以提供數據支持。在某大型豬場內捕獲的蒼蠅、老鼠體內均檢測到ASFV 核酸（表2）。雖然沒有證據表明ASFV可以在蒼蠅、老鼠等體內有效復制，但由其體表機械攜帶活病毒而造成小范圍傳播的風險不能排除。

3.5 可疑病例發(fā)現至確診時間間隔對疫情防控的影響

遼寧省是我國最早發(fā)現ASF 疫情的地區(qū)。疫情發(fā)現之初，雖然之前每年都組織開展ASF 防控相關的理論和實踐培訓，但由于我國歷史無疫，應對ASF 疫情的實際經驗相對匱乏，僅中國動物衛(wèi)生與流行病學中心具備確診能力，且確診之前還需要由省級動物疫病預防控制機構檢測，因此自現場發(fā)現至實驗室確診間隔時間較長。特別是首起疫情報告后，全國各地大量疑似病例樣品短期內集中送達確診實驗室。而樣品運輸和實驗室檢測均需要時間，在此過程中大量疑似疫情無法確定是否應采取進一步的防控措施。疫情處置過程中，實驗室結果通報越早，越有利于疫情防控，且可以最大限度節(jié)約資源。但早期的實驗室確診程序，客觀上未能滿足早期快速診斷的需求。經過嚴格培訓和考核驗收后，省級和越來越多的地市級動物疫病預防控制機構實驗室才具備了ASF 診斷能力。《非洲豬瘟應急實施方案（2020年第二版）》明確規(guī)定：“疑似病例樣品經省級動物疫病預防控制機構或省級人民政府畜牧獸醫(yī)主管部門授權的地市級動物疫病預防控制機構實驗室復檢，檢出ASF 病毒核酸的，應將疑似病例判定為確診病例?！边@大大縮短了確診時間，促進了ASF 疫情的早期診斷和快速處置。

3.6 豬場生物安全的重要作用及關鍵風險因素管理

遼寧省各疫情場（戶）的現場流行病學調查表明，存欄小于500 頭的生豬飼養(yǎng)場（戶）個體發(fā)病率顯著高于存欄500 頭以上的豬場，存欄小于500 頭的場（戶）病死率也相對較高。這種差別提示，ASF 的傳播擴散與豬場的生物安全管理水平相關。存欄較少的散戶和中小規(guī)模豬場普遍缺乏生物安全意識，管理水平較差；而存欄較多的豬場大多具備一定水平的生物安全觀念和知識，建立了一些生物安全相關的管理制度，配備了一些必要的生物安全設施設備，對疫情在場內的傳播具有一定的控制作用。但針對ASF 傳播關鍵風險因素的管理措施缺失，將導致ASF 的傳入和擴散，如泔水飼喂、出豬通道、出豬臺、外來車輛管理、人員進出管理、蒼蠅、老鼠的控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