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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床考

2020-08-04 07:31[日]藤田豐八
文物春秋 2020年2期
關(guān)鍵詞:胡床

[日]藤田豐八

【關(guān)鍵詞】胡床;踞坐;繩床;交椅;東漢靈帝

【摘要】通過對傳統(tǒng)坐姿進(jìn)行區(qū)分,確認(rèn)垂腳踞坐為中國古代一種特殊坐姿。胡床由東漢靈帝時傳入中國,魏晉漸盛,隋唐在民間普及。魏晉南北朝時期,胡床不僅使用地點(diǎn)與床、榻有別,而且取獨(dú)坐和踞坐為坐姿。1世紀(jì)前后胡床傳入日本,傳入途徑可能并非由中國,而是直接通過東胡輸入。宋人名胡床為交椅,故推想胡床為交腿折疊椅,初為革面,后改繩面,因而北朝、唐也稱繩床,且可能帶有靠背。折疊椅早于固定椅子由西方舶來中國,是因?yàn)橛文撩褡迳衅浔憷?,并由其傳入中國?!堆a(bǔ)遺》根據(jù)胡三省所記元時實(shí)物定繩床為固定扶手靠背椅,胡床為折疊馬扎,而板制固定椅子后出,仍襲用胡床的舊稱——繩床為名。

古代中國皆用平坐,至少晚至東漢,中國人似皆用平坐,今之倚坐習(xí)慣未之有也。征諸古代文獻(xiàn),或觀東漢所建孝堂山及武梁石室壁畫,即可了然。尤其是畫中表現(xiàn)的諸色人物,無一例為倚坐者。至于平坐之法,據(jù)古代文獻(xiàn)所見文字,約略可別為“居”和“跪”兩類,進(jìn)而細(xì)分,則有“凥”“跪”“居”和“箕踞”四種。

“居”,依《說文》即蹲也。又同書“足”部曰:“蹲,居也?!睋Q言之,“居”即今之“踞”字,也即蹲踞?!墩撜Z·憲問篇》:“原壤夷俟,……以杖叩其脛。”“夷俟”即蹲踞不出迎?!耙摹币步庾饕木?,據(jù)《后漢書·郭林宗傳》可知。該傳載茅容事跡,記其與同伴避雨樹下之情形:“眾皆夷踞相對,容獨(dú)危坐愈恭?!贝俗艘蓝斡癫盟觯瑸橐宰愕子|地或著席,臀部垂下,膝蓋聳立【譯注1】。

此種居即為蹲踞。然而被視為更不敬的,則是“箕踞”?!妒酚洝肪砭牌摺蛾戀Z傳》述陸賈出使南越見南越王尉他時的情狀:“陸生至,尉他魋結(jié)箕倨見陸生?!逼浜笪舅勱懮f辭,“乃蹶然起坐”,謝之曰:“居蠻夷中久,殊失禮義?!贝颂幹盎啤?,《漢書》作“箕踞”,顏師古注之曰:“謂伸其兩腳而坐。”然則箕踞者,即謂以臀及地或著席、兩腳前伸,與蹲踞之別惟在兩條小腿直立或是伸展。晉皇甫謐《高士傳》“嚴(yán)光”條記侯霸受光武帝之命,遣屬吏奉書于嚴(yán)光,其時,“光不起,于床上箕踞抱膝,發(fā)書讀訖”。

蹲踞與箕踞,本通行之坐姿,惟中國古代有教養(yǎng)之士視其為不敬,故而受到排斥,此由上舉諸例應(yīng)可看出。士人使用的規(guī)范坐姿大致為“跪”或“跽”。《釋名》卷三曰:“跪,危也。兩膝隱地,體危倪也”,謂兩膝著席、上體聳立也。而《說文》云:“跪,拜也,從足危聲”,或當(dāng)如段玉裁所疑,本作“所以拜也”【譯注2】?!墩f文》于“跪”之外復(fù)有“跽”字,各本均作“長跪也”,而段玉裁改作“長跽也”?!妒酚洝肪砥呤拧咀g注3】《范雎傳》“范雎入秦謁秦王”條:“秦王跽而請曰:‘先生何以幸教寡人?范雎曰:‘唯唯。秦王復(fù)跽而請曰:‘先生何以幸教寡人?范雎曰:‘唯唯。若是者三。秦王跽曰:‘先生卒不幸教寡人邪?”《索隱》曰:“跽,其紀(jì)反。跽者長跽,兩膝被也?!贝嘶蚨问纤荆抗蚺c跽雖同樣是將雙膝一并觸地或及于席,臀部上提軀體聳起,然跪?yàn)椤笆字劣谑帧钡陌葑?,跽則未及拜也,故而可解何以名之曰“長跽”了。跽未及于拜,由范雎與秦王問答后“范雎拜,秦王亦拜”可知。跪與跽固然本義有別,但多作同義使用。此外,《毛詩》中與跪同義的文字是“啟”,也即《小雅·四牡》中的“不遑啟處”,《小雅·采薇》中的“不遑啟居”與“不遑啟處”,以及《小雅·出車》中出現(xiàn)的“不遑啟居”。而《毛傳》曰:“啟,跪也;處,居也?!边@些不過是文字上的異別,內(nèi)容則一。再有,此等所謂之“居”乃“凥”也,“居”為其俗字。

今觀孝堂山和武梁石室畫像,卑微者坐姿既有跪坐也有跪拜,如臀部落下,看上去與日本人的正坐無別;而尊者尚有盤膝坐姿,這在日本同樣屬于正坐。此種盤膝坐,于古代中國未見專名【譯注3】,但就臀部著席一點(diǎn)來看,似應(yīng)視作居或踞的一種①。此外與日本人正坐相同的這種形式,或謂之跪,或謂之跽,用表當(dāng)下恭敬之意,持之久,臀部不得不落下,此自然使然,故而恭敬者取以為坐姿。前引《后漢書·郭林宗傳》中“容獨(dú)危坐愈恭”之危坐,當(dāng)即此也。此外,同書卷七六《郭躬傳》:“桓帝時,汝南有陳伯敬者,行必矩步,坐必端膝”,其中的“端膝”亦應(yīng)指此。很明顯,同書《向栩傳》中“常于灶北坐板上,如是積久,板乃有膝踝足指之處”,與《三國志·魏志·管寧傳》裴松之注引《高士傳》“管寧自越海及歸,常坐一木榻,積五十余年,未嘗箕股②,其榻上當(dāng)膝處皆穿”,所說的也是這種坐姿。此外,《晉書》卷六六《陶侃傳》有“終日斂膝危坐”,《梁書》卷二三《長沙嗣王業(yè)傳》述其弟藻之為人“性恬靜,獨(dú)處一室,床有膝痕”。即便在中國古代,這也被視作是正規(guī)的坐姿,此由《周書》卷二三《蘇綽傳》亦可斷言,其文曰:“遂留綽至夜,問以治道,太祖臥而聽之。綽于是指陳帝王之道,兼述申韓之要,太祖乃起,整衣危坐,不覺膝之前席?!?/p>

席為床上的坐墊?;仡櫋妒酚洝?,尉他聞陸賈說辭“蹶然起坐”,其所謂的“坐”當(dāng)亦是此種正式的坐姿,而“仲尼凥”之“凥”,想來必也是如此。反過來,降及后世,此一坐姿遺風(fēng)猶存。甚至到了清代,椅式坐姿已成主流,王鳴盛在《十七史商榷》卷二四中還提到:“今人雖不席地,而北方多用床上坐,謂之盤膝坐。此尚合古禮,不伸腳。若南人皆坐交椅,背及兩手皆有倚,無不伸腳者矣。”

另外,《釋名》謂:“小者曰獨(dú)坐,主人無二,獨(dú)所坐也?!贝酥^小榻。前引《后漢書》卷八三《徐穉傳》“特設(shè)一榻”,同書卷九六《陳蕃傳》“特為置一榻”。而且榻不拘小大,皆與床供人席坐,但不用于后世的那種垂足倚坐。此由前引管寧和薛湻的例子即可鑒識。再如《三國志·蜀志》卷八《簡雍傳》有曰:“性簡傲跌宕,在先主坐席,猶箕踞傾倚,威儀不肅,自縱適。諸葛亮已下,則獨(dú)擅一榻,項枕臥語,無所為屈”,可見其橫臥榻上,對臨他人。此固屬特例,然據(jù)此等實(shí)例,榻之如何使用,當(dāng)可大體想象。

惟與后世倚坐相近的坐姿,于特殊場合亦非沒有?!妒酚洝肪戆恕陡咦姹炯o(jì)》所言即是:“酈食其謂監(jiān)門曰:‘諸將過此者多,吾視沛公大人長者。乃求見說沛公。沛公方踞床,使兩女子洗足,酈生不拜,長揖曰:‘足下必欲誅無道秦,不宜踞見長者。于是,沛公起,攝衣謝之?!贝耸掠忠娪凇稘h書》卷一《帝紀(jì)》及卷四十三《酈食其傳》,惟“洗足”單作“洗”。此處“踞床,使兩女子洗足”,則“踞”非蹲踞也。顏師古注之曰:“踞,反企也。洗,洗足也。踞,音據(jù)?!笔莿t臀部著于床上、兩腳垂于床下。后代中國畫家每每以此故事為畫題,莫不繪作兩腳垂于床下之狀。毋庸贅言,此處謂之“踞”當(dāng)就臀部著于床而言。再有王充《論衡》卷二六《實(shí)知篇》:“孔子將死,遺讖書曰:‘不知何一男子,自謂秦始皇,上我之堂,踞我之床,顛倒我衣裳,至沙丘亡。其后,秦王兼吞天下,號始皇,巡狩至魯,觀孔子宅,乃至沙丘,道病而崩?!贝斯滩贿^是附會傳言,但似可作東漢仍以踞為非禮坐姿的證據(jù)。他如《晉書》卷三八《平原王幹傳》:“(齊王)冏既輔政,幹詣之。冏出迎拜,幹入踞其床,不命冏坐,語之曰:‘汝勿效白女兒。其意指(趙王)倫也?!蓖瑫砭乓弧秳⒄讉鳌芬嘁姡骸皣L有人著靴騎驢,至兆門外,曰:‘吾欲見延世(兆字)。兆儒德道素,青州無稱其字者。門人大怒,兆曰:‘聽前。既進(jìn),踞床?!比粢浴爸ヲT驢”觀想,則劉兆之訪客乃著胡服者也。兩處所謂“踞”,當(dāng)即據(jù)床垂腳而坐。此外,《晉書》卷九五《王嘉傳》又可見:“下馬踞床,一無所言?!睋?jù)下馬推之,王嘉所著似仍為胡服。再如唐人小說《虬髯客傳》:“隋煬帝之幸江都也,命司空楊素守西京。素驕貴……每公卿入言,賓客上謁,未嘗不踞床而見,令美人捧出,侍婢羅列。李靖謁之,曰:‘天下方亂,英雄競起,公為帝室重臣,須以收羅豪杰為心,不宜踞見賓客。”

總之,自晉代起,踞床的例子漸多,但我以為這大概并非是由本文將要提到的胡床所帶來的影響。而且在當(dāng)時,床、榻通常為平坐器具,即便以為上述踞床皆是垂腳坐姿,那也應(yīng)將其視作為數(shù)不多的特例①。

眾所周知,魏晉以降的歷代史籍中,于床、榻之外,坐具中又見胡床。如其名所示,此當(dāng)為舶來之物?!逗鬂h書》卷二三《五行志》曰:“靈帝好胡服、胡帳、胡床、胡坐、胡飲、胡箜篌、胡笛、胡舞,京都貴戚皆競為之,此服妖也。其后董卓多擁胡兵,填塞街衢,虜掠宮掖,發(fā)掘園陵?!贝藯l似以東漢應(yīng)劭《風(fēng)俗通》為據(jù)。《太平御覽》卷七〇六“胡床”條下引《風(fēng)俗通》:“靈帝好胡床,董卓權(quán)胡兵之應(yīng)也?!薄皺?quán)”當(dāng)“擁”之偽誤,且似為《風(fēng)俗通》之節(jié)錄。今傳《風(fēng)俗通》本已殘缺,《隋書·經(jīng)籍志》謂三十一卷,現(xiàn)僅存十卷,且此十卷似亦不完整,故今本《風(fēng)俗通》未見其文,而原本或確有此條??梢姈|漢靈帝(168—188)時,胡床已用于宮掖,而京城貴戚皆競相效顰。應(yīng)劭與靈帝為同代人,故當(dāng)可確信。

然而《晉書·五行志》云:“泰始之后,中國相尚用胡床、貊槃,及為羌煮、貊炙,貴人富室必畜其器,吉享嘉會,皆以為先?!薄端螘の逍兄尽肺淖致酝?,惟“泰始”前冠“晉武帝”三字?!稌x書》纂于唐代,《宋書》由梁沈約撰述,自不待言,而兩書似皆本于晉干寶《搜神記》,其書卷七:“胡床、貊槃,翟之器也。羌煮、貊炙,翟之食也。自太始以來,中國尚之,貴人富室必畜其器,吉享嘉賓,皆以為先,戎翟侵中國之前兆也?!薄疤肌保鳚h漢武帝之年號。惟此“太始”與晉武帝“泰始”年號同音而致偽誤,其由《晉書》《宋書》可知。又文中有“戎翟侵中國之前兆也”,戎翟亂華事在晉朝,與漢無涉,故而略無疑義。然則胡床自泰始以來為中國相尚,而所謂“貴人富室必畜其器,吉享嘉會,皆以為先”,是晉人述本朝事,想來大致不誤。

應(yīng)劭及《后漢書》,干寶與《晉書》《宋書》,雖所傳抵牾若此,然大致仍可疏通:東漢靈帝之際,胡床始入宮掖,在貴戚間使用;晉武帝泰始以來愈益興盛,行之于貴人和富室之家。實(shí)則除《五行志》外,《后漢書》不見胡床,其名于《三國志·魏志》中卻已可尋。如《武帝紀(jì)》“漢獻(xiàn)帝建安十六年(211)”條,記曹操西征與馬超相拒于潼關(guān)的故事,裴松之注引《曹瞞傳》:“公將過河,前隊適渡,超等奄至,公猶坐胡床不起?!蓖瑫矶杜釢搨鳌纷⒁段郝浴罚骸皾摓閮贾輹r,嘗作一胡床,及其去也,留以掛柱?!庇帧侗碧脮n》于上條之外,更引《魏略》:“蘇則從文帝行獵。槎桂失鹿,帝大怒,踞胡床拔刀,悉收督吏,將斬之,則諫乃止?!薄度龂尽の褐尽肪硎短K則傳》亦載此事,文字略同,惟“槎桂”作“槎桎拔”,“床”前也無“胡”字;不過何焯以為宋本“床”前有“胡”字。然則胡床于靈帝時進(jìn)入中國之說固可憑信,至少獻(xiàn)帝朝曹操已用。換言之,將胡床進(jìn)入中國的時間斷在公歷二世紀(jì)末、三世紀(jì)初,應(yīng)是恰切的。

然而胡床究為何物?其施于坐固明,惟其采用何種坐姿?吾輩于此不憚其煩,將史傳中所見胡床用法,臚列如次。

以吾輩所知,三國時代不過上述三例,入晉則證據(jù)稍多。

其一,《晉書》卷四二《王渾傳》附子王濟(jì)事跡,其中可見:“王愷以帝舅奢豪,有牛名八百里駁,?,撈涮憬?。濟(jì)請以錢千萬與牛,對射而賭之。愷亦自恃其能,令濟(jì)先射。一發(fā)破的,因據(jù)胡床,叱左右:‘速探牛心來。須更而至,一割便去。”

其二,同書卷六五《王導(dǎo)傳》亦附子王恬事跡:“性慠誕不拘禮法。謝萬嘗造恬,既坐,少頃恬便入內(nèi),萬以為必厚待己,殊有喜色。恬久之,乃沐頭散發(fā)而出,據(jù)胡床于庭中曬發(fā),神氣慠邁,竟無賓主之禮,萬悵然而歸。”此事又見于《北堂書鈔》卷一三五、《藝文類聚》卷七〇,文字稍有異同,且載作“郭子曰”,意《晉書》約取自于《郭子》?!端鍟そ?jīng)籍志》曰:“《郭子》三卷,東晉中郎郭澄之撰”,今惟有玉函山房輯本,原書無傳。

其三,《晉書·戴若思傳》:“少好游俠,不拘操行。遇陸機(jī)赴洛,船裝甚盛,遂與其徒掠之。若思登岸據(jù)胡床,指麾同旅,皆得其宜。”

其四,《庾亮傳》云:“亮在武昌,諸佐吏殷浩之徒,乘秋夜往,共登南樓。俄而不覺亮至,諸人將起避,亮徐曰:‘諸君少住,老子于此處興復(fù)不淺。便據(jù)胡床,與浩等談詠競坐。其坦率行己,多此類也?!?/p>

至若西方,椅子起于埃及,希臘、羅馬等國古已有之,羅馬人使用的官座型椅子(curule chair)不過是其中一種。若椅子是從此等西方國家舶來,不知何故,最先進(jìn)入中國的卻似是這一型的椅子。近年,斯坦因在突厥斯坦發(fā)掘出普通型的椅子和扶手椅,雖時代不明,但也應(yīng)相當(dāng)?shù)毓爬稀9僮鸵巫樱╟urule chair)何以會早于普通型的椅子和扶手椅,最先進(jìn)入中國?倘若承認(rèn)胡床西來,那么大概任誰都會對此抱有疑問。

設(shè)以此型椅子經(jīng)由塞外游牧者為媒介輸入中國,則此疑問或即渙然冰釋。curule本是拉丁語currus——車輛的衍生詞,因其便于車載搬運(yùn),故得此名。然則于中國塞外逐水草移徙、慣于騎乘的民族而言,此型坐具既便攜又無須屈腿,是再合適不過的了。繼而傳入中國,其本來屬性亦未喪失,故而施之于軍陣、行旅。作為裴潛廉潔的例證,《魏略》載:“及其離任,未持胡床而去”,倘非便攜之故,此等記事便無從措意。

要之,胡床,即官座型椅子(curule chair),其初傳中國乃假塞外游牧者之手。另一方面,若做此解說,則該型椅子之東來即變得順理成章,了無滯澀之感。

及此再就“機(jī)”“桌”附識一言。如前述及,“幾”本坐時人所憑倚之物,而“機(jī)”原作木名。《說文》曰:“機(jī),機(jī)木也?!薄渡胶=?jīng)》“單狐之山有機(jī)木”即是,與幾席之“幾”本無瓜葛。然而“機(jī)”字陡現(xiàn)于《三國志·魏志·華歆傳》①,王鳴盛據(jù)此以為幾在制作上出現(xiàn)了變革。所謂《華歆傳》中的“機(jī)”字,見于魏明帝【譯注1】諭歆的詔書,作“機(jī)筵”,文字連言,與“幾筵”略無異同。不管怎樣,“機(jī)”字用于“幾席”肇始于此。機(jī)和幾的制作和用途于魏晉間似乎漸顯變化,《晉書》卷六二《張華傳》“雅愛書籍,身死之日,家無余財,惟有文史溢于機(jī)篋”,又同書卷六二《劉琨傳》有“賓客滿筵,文案盈機(jī)”。然則其時,機(jī)與僅供倚憑的幾相揖別,用于承載書籍文案,其形制似較幾增大。惟當(dāng)此之際,供人席坐的正規(guī)之具仍是床、榻,故竊以為機(jī)在制作上當(dāng)無太大的變化。

然隋唐以降,胡床盛行,遍見于人家之中。及入唐末五代,與胡床有別的椅子得以應(yīng)用,機(jī)之外出現(xiàn)了“卓”“棹”“桌”等字。至于宋代,世俗間稱椅為“椅子”、卓為“卓子”②,故而機(jī)之形制不得不增大,或最終導(dǎo)致了供八人同坐共食的八仙桌的出現(xiàn)。

*《胡床考》及《〈胡床考〉補(bǔ)遺》,皆采自1943年荻原星文館出版的《東西交涉史研究——西域篇及附篇》。該書由池內(nèi)宏編定。作者藤田豐八(1869—1929),日本東洋史學(xué)家,南海史、西域史學(xué)家。民國時期,楊煉選譯了他的《東西交涉史研究——西域篇及附篇》一書,以《西域研究》為題,收入王云五主編的《萬有文庫》,惜未錄此篇。

【譯注1】《說文解字注》699頁:“若蹲,則足底著地,而下其、聳其厀曰蹲?!兵P凰出版社,2007年12月,后文同。

【譯注2】《說文解字注》144頁:“‘拜,首至手也。按,跪與拜二事,不當(dāng)一之,疑當(dāng)云‘所以拜也,后人不達(dá)此書,‘所以往往刪之。”

【譯注3】原文作十九,非。

①雖曰東漢床始用于坐,但不能說西漢絕無。如《漢書》卷六十四上《朱買臣傳》即是。該傳記買臣怨張湯之由:“湯數(shù)行丞相事,知買臣素貴,故陵折之。買臣見湯,坐床上,弗為禮?!贝藶樵淖?,后文同。

【譯注1】“跪聳其體”則臀與上身皆直立,“坐下其”似指臀部著于小腿上。

【譯注2】“日本人”前原修飾“我們”,略去。后文同。

【譯注3】似即跏趺坐或趺坐,但此名在中國或后起。

①或即夷或夷踞?《后漢書》章懷太子注,夷踞之“夷”解作“平也”。

②《高士傳》漢魏叢書本中,“箕股”作“箕踞”。

③幾、帷、枕、筵、簀附屬物除外。

【譯注1】原作“氍”,誤。

①關(guān)于漢高祖踞床之“踞”,或以為無妨視作蹲踞(踞床洗足,又見于《漢書·黥布傳》),但此說似不妥帖,故顏師古將其注作“據(jù)”。尤其是《漢書》卷四十《張良傳》:“從東擊楚,至彭城。漢王兵敗而還,至下邑,漢王下馬踞鞍而問曰”,此處之“踞”當(dāng)視作“據(jù)”而非蹲踞。再有同書卷五十《汲黯傳》記武帝敬憚汲黯之狀:“大將軍青侍中,上踞廁視之。丞相弘宴見,上或不冠。至如見黯,不冠不見也?!边@里的廁,如淳以為“溷也”,孟康解作“床邊側(cè)也”。顏師古以“如說是也”,而劉奉世奉孟說為圭臬,予亦思孟說至當(dāng)。不論孰是,此處之“踞”斷非蹲踞之義。

①然北朝《周書》、南朝《陳書》不見。

①《舊唐書·劉文靜傳》“共榻”改作“共食”,然則與文靜言論難相契合。

【譯注1】此謂前后偏,非偏于左右也。

②此一坐姿,敦煌千佛洞造像中亦多有實(shí)例。

【譯注1】原文為“我國”。后文同。

【譯注2】日文中的漢字寫法。

【譯注3】第三節(jié)末謂:“將胡床進(jìn)入中國的時間斷在公歷二世紀(jì)末、三世紀(jì)初,應(yīng)是恰切的”,那么作者似又以為,胡床進(jìn)入日本早于中國,作者的觀點(diǎn)不很肯定。

①《說郛》陶刻本中,“敵制也”作“乃〇〇所制”。

【譯注1】原文作《釋名》,誤。

【譯注2】原文脫“管寧”。

①《太平御覽》卷一二二“陳義郎”條下。

②“文斜”之“斜”,《太平御覽》鮑刻本作“邪”,而《漢魏六朝百三家集》中《庾度支集》作“斜”。“邪”與“斜”相通。司馬相如《上林賦》有“邪與肅慎為鄰”句,顏師古以為:“邪讀為斜?!奔?xì)思,庾肩吾詩或本作“邪”字,而后人改為“斜”。雖則我在本文中將日本式之正坐,即中國之危坐、端膝、斂膝,與“孔子凥”之“凥”視同,然其間仍多少存有疑問?!皠H”為人憑幾之義,但身體下半部的姿勢不明。若以其為閑居之態(tài),或未必即是日本式的正坐。特別是東方朔《非有先生論》有云:“吳王懼然改容,捐薦去幾,危坐而聽”,據(jù)此可知,危坐至少當(dāng)去幾。然危坐與跪用作同義,故危坐意即跪,則孔子閑居之“凥”,想來似亦無妨視作日本式的正坐??傊?,我所舉為坐姿的凥或坐,均帶有日本式正坐之意味,惟望對“凥”字的理解,務(wù)必不要拘泥于其本義。

③行于猿樂。

④僧侶等人用之。

【譯注1】這里的床木和折疊椅,即中國人常素所說的馬扎與交椅。

【譯注2】古羅馬最高級別的民事官員坐的腿部為弧形的裝有墊子的椅子,可折疊,無靠背。

⑤如“卻行”之“卻”。

⑥仰臥。

【譯注3】李濯凡注的《古事記》是以巖波書店的《古事記》、小學(xué)館的《古事記》和倉野憲司校注的《古事記》為底本,該書此處作“天若日子寢朝床”(70頁)。1979年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出版的鄒有恒譯《古事記》亦作“朝床”(41頁)。但明治七年(1874)發(fā)行、由中西忠誠和內(nèi)藤傅右衛(wèi)門、坂田鐵安所撰的《假名古事記》卻作“胡床”,并注音あぐら(12頁)。明治三十年(1897)出版的“國史大系”《日本書紀(jì)》卷二提及此事,只說:“其矢落下,則中天稚彥之胸上,于時天稚彥新嘗休臥之時也,中矢立死”(43頁),未及寢具。故此條史料存疑。

附:

《胡床考》補(bǔ)遺

予嘗以《胡床考》為題,在《東洋學(xué)報》第十二卷第四號上刊載過一篇小文。其原本是為“東洋史談話會”準(zhǔn)備的講演稿,故極不完備。文中雖以諸史所見胡床的用法和用途為據(jù),并引證庾肩吾的詩句,將該種坐具斷為官座型椅子(curule chair),然仍頗顯含混,惟至今仍信持不移。頃者偶閱《資治通鑒》,讀胡三省之說,益覺其可信,故借同好文末余白,紹述如次。

《資治通鑒》卷二四二《唐紀(jì)》:穆宗“長慶二年(822)十二月辛卯,上見群臣于紫宸殿,御大繩床”,云云。胡三省注引程大昌《演繁露》:“今之交床制,本自虜來,始名胡床,隋以讖有胡,改名交床。唐穆宗于紫宸殿,御大繩床,見群臣,則又名繩床矣”,繼之曰:“余按交床、繩床,今人家有之,然二物也。交床以木交午為足,足前后皆施橫木而平其底,使錯之地而安足之上端,其前后亦施橫木而平其上。橫木列竅以穿繩絳,使之可坐。足交午處復(fù)為圓穿,貫之以鐵。斂之可挾,放之可坐。以其足交午,故曰交床。繩床以板為之,人坐其上。其廣前可容膝,后有靠背,左右有托手,可以閣臂,其下四足著地?!睂Υ祟惡病唇淮步庹f之精密,似為他處所不見。如此,則謂其交床的理據(jù)明矣。而胡三省以板制、后附靠背、左右?guī)惺终邽槔K床,此固扶手椅也,制作與胡床或交床迥異。三省以目見為憑,其說當(dāng)大致不誤。然而此不過是元時論調(diào),至若北宋以前,據(jù)繩床之名,考以宋王觀國《學(xué)林》和宋程大昌《演繁露》的觀點(diǎn),交床座面用繩,故立繩床之名,其說也無不妥。故而予今仍信,胡床本以革制座面,后更用繩,故有繩床之名。即如此,座面用板、附帶靠背、托手的純粹的扶手椅,何以入元卻用繩床相稱?倘以三省之說不誤,則除以此類扶手椅襲用交床別名——“繩床”這一古稱而外,似再無旁的解釋。換言之,當(dāng)時既有古老的折疊椅,亦見板制座面的扶手椅;前者已具交床之名,而后者為與之別,故假交椅別稱,名之曰繩床;除此,當(dāng)無可解說。

大正十三年(1924)二月二十七日

〔責(zé)任編輯:李琳〕

①王氏《十七史商榷》卷二四。

【譯注1】原文作“后漢明帝”,誤。

②方以智《通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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