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秋蓉,吳曉,黃琨,曹靜,徐敏
張家港市第一人民醫(yī)院/蘇州大學附屬張家港醫(yī)院血液科,江蘇 張家港 215600
核仁磷酸蛋白1(nucleophosmin 1,NPM1)是位于核仁顆粒區(qū)的蛋白,定位于第5號染色體長臂(5q35)上,廣泛表達于各種類型的細胞,且高表達于增殖活躍的細胞,包括腫瘤細胞和干細胞,在腫瘤形成過程中發(fā)揮重要作用。研究發(fā)現(xiàn),成人急性髓系白血?。╝cute myeloid leukemia,AML)中NPM1基因第12號外顯子突變的檢出率高[1]。隨后的研究發(fā)現(xiàn),伴有NPM1突變(NPM1+)的患者的完全緩解(complete response,CR)和總生存(overall survival,OS)情況均優(yōu)于無NPM1突變(NPM1-)的患者[2-3]。因此,歐洲白血病網(wǎng)絡(luò)(European Leukemia Net,ELN)將單獨NPM1+合并正常染色體核型的<60歲的AML患者歸類為預(yù)后良好的患者[2],作為個體化治療方案選擇的依據(jù)。但是,由于老年群體的特殊性,老年NPM1+AML患者的預(yù)后并不樂觀。本研究分析老年NPM1+AML患者的臨床特征及預(yù)后的影響因素,旨在更好地指導臨床治療,現(xiàn)報道如下。
選取2010年10月至2017年6月張家港市第一人民醫(yī)院/蘇州大學附屬張家港醫(yī)院收治的28例老年AML患者。所有患者初診時均為NPM1+,且均經(jīng)骨髓細胞形態(tài)學、細胞化學、免疫學、細胞遺傳學及分子生物學檢測,符合世界衛(wèi)生組織(WHO)定義的AML診斷標準。28例老年AML患者的年齡為60~86歲,中位年齡為70.5歲,其中,男性11例,女性17例。收集所有患者初診時的血常規(guī)、骨髓形態(tài)學類型(FAB分型)、染色體核型、人Fms樣酪氨酸激酶3內(nèi)部串聯(lián)重復(fms related receptor tyrosine kinase 3 intenal tandem duplication,F(xiàn)LT3-ITD)基因突變的結(jié)果。
抽取患者初診時骨髓5 ml,肝素抗凝,采用直接法及不加植物血凝素的短期培養(yǎng)法制備染色體標本,然后經(jīng)過改良的熱處理Giemsa R顯帶技術(shù)分析20個以上分裂象細胞核型,核型按照“人類染色體國際命名體系(ISCN 2005)”進行描述。抽取患者骨髓2 ml,乙二胺四乙酸(ethylenediamine tetraacetic acid,EDTA)抗凝,采用DNA抽提試劑盒抽提基因組DNA,采用聚合酶鏈反應(yīng)(polymerase chain reaction,PCR)擴增后產(chǎn)物直接測序法檢測NPM1和FLT3-ITD基因的突變情況[4]。
誘導化療采用地西他濱聯(lián)合半量的阿柔比星+阿糖胞苷+粒細胞集落刺激因子(CAG)方案[地西他濱 15 mg/m2,每日 1 次,d1~5;阿柔比星10 mg/d,d3~6;阿糖胞苷10 mg/m2,q12 h,d3~9;粒細胞集落刺激因子300 μg/d,當白細胞(white blood cell,WBC)計數(shù)>20×109/L時停用],或阿柔比星+阿糖胞苷+粒細胞集落刺激因子(CAG)方案(阿柔比星10 mg/d,d1~8;阿糖胞苷10 mg/m2,q12 h,d1~14;粒細胞集落刺激因子 300 μg/d,當 WBC計數(shù)>20×109/L時停用)。1個療程未達部分緩解(partial response,PR)或2個療程未達CR的難治性患者采用高三尖杉酯堿+阿糖胞苷(HA)方案(高三尖杉酯堿2 mg/m2,每日1次,d1~3;阿糖胞苷100 mg/m2,每日1次,d1~7)。誘導化療時間為1~2個療程。
鞏固治療采用地西他濱聯(lián)合半量的CAG、CAG、HA或米托蒽醌+阿糖胞苷(MA)方案(米托蒽醌10 mg/m2,每日1次,d1~3;阿糖胞苷100 mg/m2,每日1次,d1~7),或中劑量阿糖胞苷1.0 g/m2,q12 h,d1~3。其中4例患者在CR期接受了人類白細胞抗原(human leucocyte antigen,HLA)不相合供體外周血單采細胞輸注(簡稱微移植)治療,1例患者在疾病未緩解(non-response,NR)期接受了微移植。參照相關(guān)文獻中的標準評價療效,分為CR、PR和NR,治療有效率=(CR+PR)例數(shù)/總例數(shù)×100%[5]。
記錄并分析28例老年AML患者的臨床特征,包括性別、年齡、WBC計數(shù)、血小板計數(shù)、是否合并FLT3-ITD基因突變、誘導化療有效性。觀察NPM1基因的突變情況。對全部患者進行隨訪,并分析影響患者生存的危險因素。
采用SPSS 18.0軟件對數(shù)據(jù)進行統(tǒng)計分析。計量資料以均數(shù)±標準差(±s)表示,組間比較采用t檢驗或秩和檢驗;計數(shù)資料以例數(shù)和率(%)表示,組間比較采用Fisher確切概率法;采用Kaplan-Meier法繪制生存曲線,組間比較采用Log-rank檢驗;采用多因素Logistic回歸模型進行危險因素分析。以P<0.05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28例AML患者初診時的WBC為(1.6~320)×109/L,中位WBC為50.0×109/L;血小板計數(shù)為(17~229)×109/L,中位血小板計數(shù)為45.0×109/L;其中,高WBC(WBC>30×109/L)者20例,血小板計數(shù)明顯降低(<50×109/L)者14例。FAB分型:M1型8例,M2型8例,M4型3例,M5型8例,M6型1例。所有患者的染色體核型均正常。11例患者合并FLT3-ITD基因突變(FLT3+),17例患者無FLT3-ITD基因突變(FLT3-)。
誘導化療后,28例患者中,CR 14例,PR 4例,NR 7例,未能評價療效3例[誘導化療早期(1個月內(nèi))因感染或顱內(nèi)出血死亡]。治療有效率為64.29%(18/28)。隨訪結(jié)果:28例患者的生存期為2天~16個月,中位生存期為5.5個月,其中因疾病復發(fā)或進展而死亡19例,緩解期因化療后感染或出血死亡2例。所有患者的1年OS率為14.29%(4/28)。隨訪發(fā)現(xiàn),誘導化療有效(獲得CR或PR)患者的生存情況明顯優(yōu)于誘導化療無效患者,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1);但二者的1年OS率分別為22.22%(4/18)和0%(0/7),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圖1)。
圖1 不同誘導化療療效的28例老年AML患者的總生存曲線
28例NPM1+的老年AML患者中,合并FLT3+者11例,其中,誘導化療后CR 2例,PR 1例,NR 6例,早期死亡2例,治療有效率為27.27%;FLT3-患者17例,其中,誘導化療后CR 12例,PR 3例,NR 1例,早期死亡1例,治療有效率為88.24%。兩者的治療有效率比較,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1)。隨訪發(fā)現(xiàn),合并FLT3+患者的1年OS率為9.09%(1/11),略低于FLT3-患者的17.65%(3/17),但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28例老年AML患者中,合并FLT3+患者的生存時間短于FLT3-患者,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圖2)。
單因素分析結(jié)果顯示:不同性別、年齡的老年NPM1+AML患者的中位生存期比較,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不同初診時WBC計數(shù)、血小板計數(shù)、FLT3-ITD突變情況和誘導化療有效性的老年NPM1+AML患者的中位生存期比較,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表1)
圖2 FLT3+(n=11)和FLT3(-n=17)老年NPM1+AML患者的總生存曲線
表1 28例老年NPM1+AML患者生存影響因素的單因素分析
將單因素分析中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的變量作為自變量,將是否于觀察期死亡為因變量,Logistic多因素回歸分析結(jié)果顯示,誘導化療有效性是老年NPM1+AML患者生存的獨立影響因素(P<0.01)。(表2)
表2 28例老年NPM1+AML患者生存影響因素的多因素分析
AML是一組起源于造血干細胞的惡性克隆性疾病,在臨床表現(xiàn)、治療效果、生存預(yù)后上具有高度異質(zhì)性,因此,從細胞遺傳學、分子生物學等多方面研究影響AML預(yù)后的指標,有利于對AML患者進行分組,并根據(jù)不同危險層次選擇治療方案。隨著社會人口老齡化的日益嚴重,老年AML患者(年齡≥60歲)的發(fā)病率逐年增高。但是,由于體能狀態(tài)差、合并各類基礎(chǔ)疾病、臟器功能不全、化療耐受性差等多種因素,老年AML患者成為目前AML治療中的難點。因此,研究老年AML患者的預(yù)后指標,選擇個體化的治療方案,對于提高治療效果、延長生存期、降低治療相關(guān)病死率,具有重要意義。
NPM1是一種體內(nèi)蘊含豐富、高度保守、可在細胞核和細胞質(zhì)之間穿梭的蛋白,在細胞中廣泛表達并起分子伴侶的作用,對核糖體合成、保持基因穩(wěn)定性等起重要作用。2005年,F(xiàn)alini等[1]對NPM1基因第12號外顯子突變與AML關(guān)系的研究發(fā)現(xiàn),NPM1突變在成人AML中的檢出率達35.2%,而在正常核型AML中的檢出率達61.7%,是AML中檢出率最高的基因突變。同時,NPM1突變的AML患者也表現(xiàn)出較多臨床特征,如女性多見、WBC計數(shù)較高、血小板計數(shù)較高等[6]。本研究中,28例老年NPM1+AML患者的染色體核型均正常,比例為100%(28/28),71.4%(20/28)的患者初診時的WBC計數(shù)高,因此,NPM1突變尤其多見于高WBC、正常染色體核型的老年AML中,且女性略多于男性(17vs11),可發(fā)生于FAB各亞型(本研究除外M3型)。
Patel等[3]通過對398例AML患者(年齡<60歲)18種突變基因的預(yù)后意義進行研究發(fā)現(xiàn),NPM1+預(yù)示著相對較好的預(yù)后,可作為危險度分層及治療方案選擇的依據(jù)。但是,Ostronoff等[7]在關(guān)于老年NPM1+AML患者的大樣本研究中發(fā)現(xiàn),NPM1+對于AML患者的良好預(yù)后僅見于55~65歲的患者,其2年OS率明顯高于NPM1-患者(70%vs32%,P<0.01),同時也明顯高于年齡在65歲以上的NPM1+AML患者(70%vs27%,P<0.01)。但是,在65歲以上的患者中,NPM1+與NPM1-患者的2年OS率并無差別(27%vs16%,P>0.05)。本研究中,28例老年NPM1+AML患者的1年OS率較低,僅為14.29%,分析原因考慮與所研究患者的年齡較大(中位年齡為70.5歲)、合并FLT3+率較高(39.3%)以及國內(nèi)老年患者的治療依從性稍差等因素均有關(guān),這有待擴大病例數(shù),與NPM1-患者進行對照,進一步深入研究。
FLT3-ITD突變也是研究較多的影響AML患者預(yù)后的一個分子生物學指標,尤其是在正常染色體核型的患者中,F(xiàn)LT3+患者由于其疾病緩解率和生存率均明顯低于FLT3-患者,因此,在AML的危險度分層中被歸入高危組[8]。研究發(fā)現(xiàn),F(xiàn)LT3-ITD突變在成人AML中的發(fā)生率為17%~35%[9],而在NPM1+患者中,有40%以上的患者同時合并FLT3+[10]。Pratcorona等[11]通過對303例AML患者進行研究發(fā)現(xiàn),NPM1+、FLT3+患者分別為161例和94例,而其中65例患者同時檢測出該兩種突變,具有相關(guān)性(P<0.01);同時發(fā)現(xiàn),在NPM1+患者中,F(xiàn)LT3-及低表達患者在總生存率、疾病復發(fā)風險等方面均優(yōu)于FLT3+患者。本研究中,NPM1+FLT3+的患者占39.3%(11/28);通過1~2個療程的誘導化療后,NPM1+FLT3+患者的治療有效率明顯低于NPM1+FLT3-患者。因此,合并FLT3+的老年NPM1+AML患者的比例較高,且NPM1+FLT3+患者的治療有效率低,影響預(yù)后。本研究通過進一步從性別、年齡、初診時WBC計數(shù)、血小板計數(shù)、是否合并FLT3+、誘導化療有效性6個方面對28例老年NPM1+AML患者進行危險度分層發(fā)現(xiàn),合并FLT3+、誘導化療無效、WBC計數(shù)較高、血小板計數(shù)較低患者的中位生存期較短,而性別、年齡均無明顯差異。多因素分析發(fā)現(xiàn),僅誘導化療無效是老年NPM1+AML患者獨立的預(yù)后不良因素。
因此,目前,NPM1+雖然在AML患者中被認為是一個預(yù)示良好預(yù)后的指標,但在老年患者中仍需要結(jié)合具體情況進行分析。同時,對于老年NPM1+AML患者來說,選擇相對安全有效的化療方案,提高疾病緩解率,降低治療相關(guān)病死率,提高患者治療依從性,是延長其生存期、改善其生活質(zhì)量的關(guān)鍵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