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函，向 玉

(湖北工業(yè)大學外國語學院，湖北 武漢 430068)

話語標記語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逐漸成為語用學和話語分析的研究熱點。話語標記語(discourse markers)又可稱作“語用表達語”和“語義聯(lián)加語”，是一類具有話語組織功能，且游離于句子主干之外不影響所在小句合法性及命題意義的詞或短語，如well，you know，I mean，that is to say，so等[1-5]。話語標記語在句中不充當成分，不具備真值條件，但卻會對話語語境進行限制，影響話語概念表征的編碼和解碼，從而影響話語意義，傳遞隱含信息[6]。因此, 話語標記語在增強篇章連貫性, 引導話語理解和推理，促進成功交際方面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話語標記語具有以下四個區(qū)別性特征:1)不影響話語的真值條件；2)不增加話語的命題內(nèi)容；3)能表達說話者的情感；4)和話語的語境相關[7-8]。

國內(nèi)外許多著名學者都從不同角度對話語標記語進行過深度研究。國外學者對話語標記語的研究主要有三種視角：話語連貫視角，關聯(lián)理論視角和語法語用視角[9-10]。以Schiffrin 為代表的話語連貫視角關注語言意義與結(jié)構(gòu)的對應，認為話語標記語是連接話語單位的非獨立成分, 是實現(xiàn)語篇局部連貫的重要手段。以Blakemore為代表的關聯(lián)理論的視角則專注話語標記語在交際中的語用功能及認知關聯(lián)。根據(jù)關聯(lián)理論，話語標記語的唯一功能是規(guī)定語境特征與語境效果，通過將上下文的某些特征及其達到的效果具體化, 幫助聽者正確理解言者的話語。因此，該視角認為話語標記語對認知過程和成功交際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以Fraser為代表的語法語用視角強調(diào)話語標記語本身的語義結(jié)構(gòu)、句法特征及語用功能。該視角的研究以言語行為理論為理論基礎，認為話語標記語是元語用能力的重要組成部分，能夠?qū)ο噜徯【涞年P系進行解讀，體現(xiàn)句子的施事語力和說話人的交際意圖，從而引導聽話人對話語的理解。國內(nèi)學者對話語標記語的分析常常從語用學、話語分析[11-12]、會話分析[13]、語言習得[14]等視角出發(fā)。大多學者以關聯(lián)理論和順應理論為理論基礎對話語標記語進行語用功能研究，也有一些學者從語法語用視角[15]和社會語用視角[16]對話語標記語進行研究?？v觀近年來的文獻研究，不難發(fā)現(xiàn)大多學者研究了美劇中的話語標記語well，you know，I mean等，相比之下，對于話語標記語“so”的語用研究卻相對較少。鑒于此，文章將在關聯(lián)理論的框架下，以《絕命毒師》第三季對白中出現(xiàn)的話語標記語“so”為研究語料，從會話互動和認知角度分析“so”在不同語境下的語用功能。

1 關聯(lián)理論

Sperber和 Wilson從認知的角度提出了關聯(lián)理論，認為語言交際是一個不斷依靠推理思維來進行的認知過程，這一新的語用學觀念有助于探討語言形式和語用理解之間的關系[17]。關聯(lián)理論指出，語言交際是一個不斷進行的明示—推理過程, 在這一過程中交際者總是趨向于選擇與話語具有最大關聯(lián)的信息, 即在理解話語時, 聽話者會將注意力集中在最為關聯(lián)的信息上，并對這些信息進行語用推理以構(gòu)建最佳關聯(lián)，以此希望付出最小的投入去獲得最大的語境效果; 而交際過程的說話者總是使用充分、相關的語言，以使聽話者付出最小的努力去理解其交際意圖。根據(jù)關聯(lián)理論，話語標記語對話語語境有限制作用，能夠幫助和引導交際者解讀和推理交際信息，有助于讓交際雙方在交際過程中獲得最大的語境效果, 但不影響命題的真值條件。

根據(jù)Sperber 和 Wilson 的關聯(lián)理論，Blakemore(1988)從認知—語用的角度，對話語標記語進行了動態(tài)的認知分析。Blakemore認為話語標記語通過自身的程序意義影響話語的解讀和推理過程。話語標記語通過編碼話語的語境信息，引導聽話者獲得說話者所期待的語境假設，從而獲取話語的最佳關聯(lián)。李瀟辰(2018)指出話語標記語能觸發(fā)語用推理，指導聽者發(fā)現(xiàn)隱含意義[18]。推理所依據(jù)的信息因語境而異，其效果也隨之不同。冉永平(2002)提出話語標記語幫助聽話人識別各種語用關系，引導聽話人處理后續(xù)信息，具有豐富的語用效應[19]。通過以上學者的論述，可以總結(jié)出話語標記語具有多種語用功能，是說話人為了引導和制約聽話人對話語的理解而選擇的語言標記，對話語的推理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

2 《絕命毒師》中“So”的語用功能分析

對《絕命毒師》第三季中的話語標記語“so”的用法進行總結(jié),提取129例“so”的語用功能，可歸納為：話題推斷標記、話題起始標記、話題連續(xù)標記、信息缺乏標記、話題轉(zhuǎn)換標記和命題態(tài)度標記。具體數(shù)據(jù)見表1。

表1 話語標記語“so”的語用功能

由表1可以發(fā)現(xiàn)：話題延續(xù)功能是話語標記語“so”最主要的語用功能,占總數(shù)的50.39%，其次是命題態(tài)度標記、話題推斷標記和信息缺乏標記，分別占總數(shù)的12.40%，11.63%和10.08%。此外，話題起始標記和話題轉(zhuǎn)換標記在本次研究中雖然不如其它標記功能多見，但也占有一定的比例。由此可見，“so”在執(zhí)行不同語用功能時呈現(xiàn)出不同的規(guī)律與特征。

2.1 話題起始標記

說話人用so提出或開啟一個新話題，為了能夠引起聽話人的注意，使聽話人關注接下來的新信息。

例1：

Organizer: I see a couple new faces.Anybody want to introduce themselves? Don’t all speak at once.Yeah.

Brandon: So my name’s Brandon.

Organizer: Okay, Brandon.You want to tell us something about yourself?

Brandon: Well, why I’m here it’s just one thing.It’s meth…

例1中Jesse和其它一些曾經(jīng)戒過冰毒的人在一起聚會，表面上大家一起交流戒毒的過程和感受，實際上Jesse想要通過這些人開拓新的冰毒市場。聚會時出現(xiàn)了一些新面孔，大家便逐個介紹自己。Brandon首先發(fā)言介紹自己，用話語標記語“so”開啟話題，引起大家的關注，進而介紹自己之前戒毒的經(jīng)歷，以及現(xiàn)在由于市場上又出現(xiàn)了藍色的新品種冰毒，自己毒癮又開始犯了，Jesse通過一個眼神便馬上心領神會。

2.2 話題接續(xù)標記

So能夠推進話題，標記下一個關聯(lián)行為。此時so的功能是使前后信息連接起來，使會話持續(xù)進行下去，有助于語篇的連貫和聽話人對話題的理解。

例2：

Jesse: Hearts and minds, right? Get them young, and they’re yours forever.These guys killed Combo.They used this little kid like some puppet.They used him to shoot my friend.

Walt: So why are you telling me this?

Jesse: I need your help.

Walt: How?

Jesse: I need ricin.

例2中Jesse告訴Walt他們背后的販毒老板Gus手下的兩個人威逼小孩來進行販毒，并命令這個小孩殺死了自己的朋友Combo，他們把小孩當作傀儡，因為他們?nèi)菀卓刂?。Walt為了進一步延續(xù)話題，用“so”引出了Jesse告訴他這些事情的目的，使話題進一步深入，弄清楚了Jesse告訴他這些是為了讓他幫忙弄到大麻去復仇。

例3：

Saul: You know I’m hourly, right?

Walt: He promised me he’d be here.

Saul: Oh, he promised, huh? Well, why didn’t you tell me? Let’s wait, then.That’s a joke.The kid ain’t coming.Okay, so what’s Plan B?

Walt: I don’t know.I really don’t.

Saul: Well, let’s brainstorm.

例3中Walt和律師Saul正在Saul的辦公室等待Jesse的到來，Jesse卻遲遲未到。Walt希望通過Saul來勸服Jesse，希望他不要去找炸雞店老板手下的人復仇。在等待Jesse時，Walt告訴Saul他答應自己要過來的。Saul眼看著Jesse不會過來了，便詢問Walt讓Jesse不再去復仇的方案B。這里的so是話題接續(xù)標記，Saul通過對Walt的計劃進一步詢問，避免了話題的中斷，維持談話繼續(xù)下去。

2.3 話題轉(zhuǎn)換標記

在會話過程中，當說話人需要對話題進行轉(zhuǎn)換時，常常使用話語標記語這一語言手段進行過渡。So可以表達說話人結(jié)束當前話題并開啟一個新話題的意愿，標記另一個新話題的產(chǎn)生。通過使聽話人選擇新的會話語境，引導聽話人對新話題的注意和理解。

例4：

Colleague: Outback Steak house.It’s not too late.They got that Blooming Onion.What’s wrong with spicing things up a little bit?

Hank: This spice looks like it’s been through a couple of guys already.

Colleague: So when are you headed back down to El Paso?

Hank: You know, between the packing and errands and getting my ducks in a row, maybe a week or two.

例4中Hank和同事在酒吧聊天，實際上Hank在暗中觀察是否有人在進行販毒交易。同事問Hank為什么不去牛排餐廳，他們那有開胃洋蔥條，Hank回答偶爾在這些危險的地方呆著也不錯。同事用“so”結(jié)束了關于在哪呆著的這個話題，開啟了下一個關于詢問Hank什么時候回埃爾帕索的話題，“so”在這里起到了自然過渡話題的語境效果。

2.4 信息缺乏標記

當說話人在會話過程中出現(xiàn)停頓，不知道如何繼續(xù)接下來的會話內(nèi)容，so可以有效彌補會話過程中較長時間的空缺，向聽話人暗示接下來的關聯(lián)信息還沒有準備好，給說話人更多的思考時間。

例5：

Skyler: And so that’s how this all started.For better or worse, he wanted to provide, and so…h(huán)e paid his medical bills the only way he knew how.

Marie: I thought that Elliot and Gretchen paid for your treatment.

Skyler: Yeah, I thought so, too, but the truth is he never took their money, not a dime.He was too proud to take what he considered to be charity.Isn’t that right?… So he put his mind do it and…

例5中第一個“so”是話輪結(jié)束標記，Skyler用話語標記語“so”結(jié)束了敘述離婚原因的這個話題，接著繼續(xù)用善意的謊言向Marie解釋Walt付清了Hank所有的醫(yī)療費用是因為Walt想用自己的方式給妻兒留一筆錢。第二個“so”是信息缺乏標記，Skyler正在思考如何繼續(xù)下面的謊言，用“so”避免了談話中較長時間的“空白”。第三個“so”為非話語標記語，放在“think”后面做代詞。第四個“so”為信息追加標記，是對上文的解釋和補充，起到預示的作用。即Skyler欺騙Marie，讓她誤以為 Walt花費了大量的心思在賭博上面，所以才會有這么多錢。

2.5 話語推斷標記

Schiffrin認為在會話過程中，說話人有時并未把所有的信息完整地表達給聽話人，但聽話人在當時的語境下，能夠通過已知信息，結(jié)合對說話人話語意圖的理解，推導出說話人的話語暗含。聽話人使用話語標記語so把說話人話語背后的隱含意義表達出來并加以確認，表示對說話人話語的推斷。

例6：

Doctor: And here?

Hank: Yeah, still there.A little less.

Doctor:-A three.-Okay.All right, good.Thank you very much, Hank.Good, good.

Marie: So this is good news, right?

Doctor: Oh, yeah, definitely.It looks like some nerve function is returning.

Marie: Oh, thank God.

例6醫(yī)生給Hank做反應測驗，確認Hank的康復程度。Marie通過Hank和醫(yī)生之間的對話以及醫(yī)生的反應，用話語標記語“so”推斷出漢克恢復程度良好這個好消息。這里的“so”是話語推斷標記，表示Marie對醫(yī)生話語的推斷。

2.6 命題態(tài)度標記

So作為話語標記語，還具有表達命題態(tài)度的功能。在不同的語境下，so可以表達說話人不同的觀點態(tài)度，加強命題情感，如so可以表達不滿，厭煩，請求、妥協(xié)、威脅等等。So的使用增加了句子的情感色彩，使說話人的情感表達更加強烈，有利于聽話人理解說話人的情緒態(tài)度。

例7：

Skyler: You took the seed money.You went gambling.You invested it in the car wash that you helped run for four years.You hired your wife as a bookkeeper.Because guess what? She’s actually a bookkeeper.Now, that is a story an auditor can believe, so what am I missing?

Walt: You’re missing that you should just take this money that I give you and not look too closely at it, so if, God forbid, I get caught, you maintain plausible deniability.

Skyler: Okay, my estranged husband.

例7中 “so”表達了Skyler的不滿情緒，她認為Walt制毒，擁有這么多錢會連累她，導致她也逃脫不了嫌疑。這里的“so”是Skyler向Walt表達自己被連累的不滿情緒。

例8：

Marie: You know, if you won’t tell me what it is that Walt did.-Well, you know what? I don’t-I don’t remember asking you, all right?

Skyler: Well, I think that’s-So if you want to be supportive, …the reason you’re stuck.You could be supportive without prying, that would be really great prying, okay….and so-Well, prying is a strong word, but I don’t-…h(huán)elpful.

例8中Marie請求姐姐Skyler告訴她離婚原因，可是Skyler卻不愿透露，不愿Marie卷進是非，便假裝表現(xiàn)出一種不耐煩的情緒。這里的“so”就是一種不耐煩情緒標記，Skyler不愿Marie過多詢問，便裝出對Marie一直追問的厭煩，不高興。

3 結(jié)束語

在關聯(lián)理論框架下，以互動式的對話語料為例，從認知—語用角度分析了《絕命毒師》第三季中話語標記語“so”的語用功能。研究發(fā)現(xiàn)《絕命毒師》第三季中“so”具有多種語用功能：信息缺乏標記、話題起始標記、話題連續(xù)標記、話題轉(zhuǎn)換標記，話題推斷標記和命題態(tài)度標記。了解話語標記語“so”的各種語用功能，有利于交際雙方準確地理解彼此的交際意圖和會話內(nèi)容，使交際成功進行。此外，這部美劇中“well”, “you know”, “I mean” 等其他話語標記語也非常值得大家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