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云波
(河南師范大學 文學院,河南 新鄉(xiāng) 453000)
乾隆三十七年(1772)《諭內(nèi)閣著直省督撫學政購訪遺書》云:“古今來著作之手,無慮數(shù)千百家,或逸在名山,未登柱史,正宜及時采集,匯送京師,以彰千古同文之盛。其令直省督撫學政等,通飭所屬,加意購訪……著該督撫等先將各書敘列目錄,注系某朝某人所著,書中要指何在,簡明開載,具折奏聞?!盵1](P1-2)為便于甄擇,并令各省呈送書籍時敘列進呈書籍目錄,內(nèi)容有二:一是著者朝代,二是書籍要旨。以這些進呈書目清單為中心,衍生出諸多目錄學著作。如以浙江省進呈書目清單為中心,就衍生出四庫館編《各省進呈書目》浙江部分、沈初等撰《浙江采集遺書總錄》、翰文齋藏舊抄本《天一閣進呈書目》及《文選樓藏書記》四種著述。茲以《文選樓藏書記》為中心考述如下,期冀見出其與浙江省進呈書目清單之源流關(guān)系。
乾隆三十八年(1773)《寄諭兩江總督高晉等于江浙迅速購訪遺書》云:“聞東南從前藏書最富之家,如昆山徐氏之傳是樓,常熟錢氏之述古堂,嘉興項氏之天籟閣,朱氏之曝書亭,杭州趙氏之小山堂,寧波萬范氏之天一閣,皆其著名者,馀亦指不勝屈。并有原藏書目,至今尚為人傳錄者,即其子孫不能保守,而輾轉(zhuǎn)流播,仍為他姓所有。第須尋原竟委,自不至湮沒人間??v或散落他方,為之隨處蹤求,亦不難于薈萃。”[1](P69)浙江巡撫三寶設(shè)書局負責采集書籍,延在籍翰林院侍講沈初任總裁,張羲年、黃璋等任總校,范鐸等任分校。向四庫館先后十四次呈送書籍約四千六百種。[2]據(jù)黃璋《浙江采集遺書總錄跋》云:“浙省奏書,遵旨以書之陸續(xù)到局為先后?!滤奈迦?,分手趕辦。每書開敘姓名、爵里、節(jié)略,……自壬辰冬至乙未夏,作十四次奏進。”[3](P851)乾隆三十七年(1772)《署理浙江巡撫熊學鵬奏購訪遺書情形并進呈書目折》云:“茲據(jù)各屬稟報,購得遺書,……有系刊本者,有系抄本者……謹將選取在局書五十六種,敘列目錄,開注某朝某人所著,書中要指,分別刊本、抄本,繕寫清單進呈,恭候御覽甄擇?!盵1](P18-19)據(jù)此,浙江所奏書目清單敘列目錄的內(nèi)容有三項:某朝某人所著(包括爵里),書中要指(即節(jié)略),分別刊本或抄本。據(jù)乾隆四十年(1776)《浙江巡撫三寶奏陳續(xù)獲應(yīng)毀各書及遵旨再行逐戶購覓折》所附現(xiàn)獲及續(xù)獲應(yīng)毀遺書書目清單,可窺浙江進呈書目清單內(nèi)容之一斑。茲舉數(shù)例如下:
《明通紀纂》八卷。明提學鍾惺輯,天門人???。是書紀明代自洪武迄天啟各朝政事。
《皇明奏議》十六卷。明秦駿生輯,錢塘人??尽J菚鴧R錄明代諸人奏議,分《經(jīng)世集》、《匡時集》、《備變集》三種,末附《奏議備選》一冊,俱系條陳時務(wù)之作。
《翁山詩外》十八卷。屈大均著??尽J菚蹬f刻屈大均詩詞?,F(xiàn)查獲四部,內(nèi):一部原缺卷三、卷四、卷八、卷九、卷十一至卷十八,又一部原缺卷五至卷十、卷十三至卷十八,又一部原缺卷一至卷五、卷九至卷十八,又一部原缺卷十六至卷十八。[1](P366-367)
其進呈書目清單首列書名卷數(shù),次敘著者朝代爵里姓名,次敘刊本或抄本,末敘書中要指。敘述較簡明,提要字數(shù)多在五十字左右,情況復雜者偶有過百字者。這種狀況實是其時著錄程式所致,且與采集遺書數(shù)量大、任務(wù)緊有關(guān)。
浙江采集、奏呈事畢,沈初、黃璋等人遂將“所奏底稿”重加編次、整理,刊印成《浙江采集遺書總錄》。是書后附黃璋《跋》云:“癸巳秋,璋與同事朱君休度、張君羲年商榷,謂吾輩此番之書,等于煙云過眼,盍稍述其梗概,付之剞劂氏,以為浙中掌故乎?……爰取前所奏底稿,重加類次,分為自甲至癸十集。其十次以下,則分為閏集。”[3](P851-852)該書《凡例》云:“歷次進書,只遵諭旨,每書詳其卷帙、爵里,并摘敘著述大指。茲錄檢校原書,如序文、跋語,可以略見書之梗概,并其書之刊刻歲月久近,亦志之,與原奏書所列清單有詳略互異之處。蓋原奏書清單務(wù)在簡明,弗事旁及,對揚之體宜然。茲《錄》所著,以古書不易獲覯,因考其制作原委,總蘄于顯出是書面目,使好古者有述,弗敢蹈率略之譏?!盵3](P2)故相較“務(wù)在簡明”的進呈書目清單,該書內(nèi)容更為詳盡。因此,《浙江采集遺書總錄》不僅是編纂《四庫全書》過程中產(chǎn)生的一部進呈圖書清單,還提供了許多《總目》缺失的信息,是《四庫全書總目》之前一部具有較大學術(shù)價值的目錄學著作。
各省采集遺書呈送朝廷后,四庫館也依各省呈送書目清單,略去著書大旨惟存卷帙、爵里編輯而成《進呈書目》。此后有題名涵秋閣鈔《進呈書目》四冊傳世。1925年商務(wù)印書館據(jù)此鈔本刊印,收入《涵芬樓秘笈》第十集。吳慰祖先生將之重新校訂整理后易名《四庫采進書目》由商務(wù)印書館于1960重印出版。
乾隆三十八年,浙江范懋柱進呈一大批天一閣藏書,據(jù)《浙江省第五次范懋柱家呈送書目》“計共六百零二種”。[4](P107)“薛福成《重編天一閣進呈書目》,據(jù)《四庫全書總目》及《浙江采集遺書總錄》增補,確定為六百三十八種?!盵5]天一閣始建于明嘉靖四十年(1561),由已卸任的兵部右侍郎范欽主持建造,存書達七萬多卷。范懋柱為范欽八世孫。在纂修《四庫全書》的過程中,天一閣是進呈書籍最多的藏家。
范懋柱之孫范邦甸于嘉慶間抄錄四庫館編《浙江省第五次范懋柱家呈送書目》,題《天一閣進呈書目》,附刻于阮元主持編刻的《天一閣書目》卷首。又有翰文齋藏不著編者姓名舊抄本《天一閣進呈書目》,除著錄進呈各書書名、卷數(shù)、著者、刊本或抄本外,還有各書簡短提要。又有光緒間錢念劬《重編進呈書目》,記載進呈各書的書名、卷數(shù)、著者,凡見于《四庫全書總目》者,注明某類著錄或某類存目。此目刊刻在由薛福成主持編次的《天一閣見存書目》卷末。駱兆平《天一閣進呈書目校錄》分類編排參照錢氏《重編進呈書目》,書目提要以翰文齋藏舊抄本為主,此本無提要者據(jù)有關(guān)文獻增補,收入其編著之《新編天一閣書目》,1996年由中華書局出版。
《文選樓藏書記》亦以抄本流傳,或不題撰人姓名,或雖題撰人姓名卻雜亂不一。“各本卷一首行均題‘文選樓藏書記卷一’,其中國家圖書館藏鄭振鐸舊藏本、中國科學院圖書館藏本、湖北圖書館藏本次行題‘儀征阮保定元撰’,‘會稽李慈銘校訂’;南京大學圖書館藏中央大學圖書館舊藏本、武漢圖書館藏本‘儀征阮保定元撰’作‘儀征阮宮保元撰’……”[6]阮元字號等并無保定一說?!皟x征阮保定元撰”的題名似是而非,附會之意顯見。孫殿起《販書偶記》卷八《史部·書目類》云:“文選樓藏書記六卷,儀征阮保定撰,會稽李慈銘校訂,越縵堂抄本?!盵7](P196)孫氏對作者阮保定并無按語,顯然并未將其認定為阮元。至于武漢圖書館與南京大學圖書館藏本題作“儀征阮宮保元撰”,當是抄者臆改。
《文選樓藏書記》共六卷,卷無標目,卷一、二、五、六基本按經(jīng)史子集分類排列,卷三、四相連,亦按此分類排列。筆者據(jù)王愛亭、趙嫄點校本《文選樓藏書記》統(tǒng)計,卷一收錄書籍520種,卷二收錄552種,卷三、卷四收錄662種,卷五收錄303種,卷六收錄626種,計著錄書目2663種。值得注意的是,是書卷內(nèi)經(jīng)史子集的排列并不嚴格。以卷一為例,經(jīng)部129種,雜錄史部書籍2種、子部書籍7種、集部書籍2種。史部與子部之間的分類更加混亂,只有集部分類尚為整齊。集部之后,另又重新著錄子部書籍47種。
在著錄體例上,《文選樓藏書記》所錄書籍依次記錄書名、卷數(shù)或冊數(shù)、著者及籍貫、版本,除別集類外,每書均附有簡單提要,著者項一般記錄其官職或科第,版本也僅注明刊本或抄本,遇宋元本還特別用雙行小字標明某某家收藏或某某收藏。在所標收藏諸家書籍中,有趙昱小山堂藏書19種,朱彝尊曝書亭藏書37種(33種標曝書亭,4種標朱彝尊),曹溶倦圃藏書7種,董其昌家藏書1種。
《文選樓藏書記》的這種著錄方式不僅與浙江省進呈書目清單敘列目錄方式極為相似,而且其所標某某家或某某收藏還與乾隆三十八年(1773)《浙江巡撫三寶奏鮑士恭等五家呈獻遺書等事奏折》所云有相合之處:“除尋常習見及互有重復各書不列外,計鮑士恭家有六百二十六種,吳玉墀家有三百五種,汪啟淑家有五百二十四種,孫仰曾家有二百三十一種,汪汝瑮家有二百十九種,共一千九百零五種,分繕清單,恭呈御覽。內(nèi)有曝書亭、小山堂及此外收藏家舊本,均于單內(nèi)分別注明。”[1](P97-98)將王愛亭、趙嫄點校本《文選樓藏書記》與吳慰祖校訂《四庫采進書目》中《浙江省第四次汪啟淑家呈送書目》、《浙江省第六次呈送書目》、《浙江省第五次范懋柱家呈送書目》、《浙江第四次吳玉墀家呈送書目》、《浙江省第四次鮑士恭家呈送書目》進行比校,可以發(fā)現(xiàn)其基本雷同。
比?!段倪x樓藏書記》卷一(520種)與《浙江省第四次汪啟淑家呈送書目》(524種)所著書目之書名、著者、卷數(shù)相異者共計48種,如下:
1.前者無后者有,計有4種:后者卷首第一種《周易元包經(jīng)傳》五卷、第二種《元包數(shù)總義》二卷、第三種《易通》六卷、第四種《周易講義》十卷前者失收,“亦有個別抄本僅佚去《周易元包經(jīng)傳》、《元包數(shù)總義》兩種者”。[8]諦審此異,當是《文選樓藏書記》各抄本卷首有脫落所致。
2.前者誤后者糾正,計有3種:前者“《春秋經(jīng)傳辨疑》一卷,明主事唐樞著。歸安人。刊本。是書系樞門人潘季馴校刊”[8](P7)后者作“《春秋讀意》一卷 明唐樞著。原單誤開書名,今改正”,[9](P97)前者“《周禮墨守》一卷,明主事唐樞著。歸安人???。是書宗注疏”[10](P11)后者作“《周禮因論》一卷,明唐樞著。原單誤開書名,今改正”。[11](P97)此異,四庫館臣已明云“原單誤開書名”,誠難謂其為異。前者“《褒敏公集》十五卷,明大學士張士治著?!盵10](P86)后者作“《襄敏公集》四卷,明王越著?!盵11](P102)孫毓修輯《各省進呈書目》作“《褒敏公集》四卷 明王越著”。[10](P299)王越(1426-1499),字世昌,浚縣(今屬河南)人,官至兵部尚書,以功封威寧伯,卒謚襄敏,《明史》有傳。孫氏輯本“褒敏公”當作“襄敏公”,疑前者所云亦屬誤開書名之類。
3.二者書名略異但顯為一書,計有9種:前者《左傳折衷》二十八卷、《公羊折衷》六卷、《穀梁折衷》六卷,后者三“衷”字均作“諸”,前者《禮記纂注》三十卷后者作《禮記集注》三十卷,前者《南使集》三卷、《奉使集》一卷后者分別作《南奉使集》一卷、《北奉使集》一卷,前者《黃蒲陽集》二冊后者作《莆陽集》二本,前者《思玄集》十六卷后者作《思元集》十六卷,前者《百名家詞鈔》后者作《名家詞鈔》。此異或為傳抄致誤。
4.二者書名相同但卷數(shù)有異,此類最多,計有32種。如《三易洞璣》,前者云十三卷,后者云十六卷;《豐川春秋原經(jīng)》,前者云四十卷,后者云四卷;《緇衣集傳》,前者云二卷,后者云四卷。
細究此48種書目之著錄,考慮到古籍傳抄及分卷的復雜性,后二類相異可忽略,前二類中也惟有《褒敏公集》勉強可視作相異。因此,我們說《文選樓藏書記》卷一與《浙江省第四次汪啟淑家呈送書目》所著錄520種書目基本雷同,當無大礙。
接下來,我們再將《文選樓藏書記》卷二(552種)與《浙江省第六次呈送書目》(553種)著錄書目相校,重點考察前者有后者無與前者無后者有這兩種差異,計有6種書目,如下:
1.前者無后者有,計有4種:(1)明吳坰《夢華子集》二卷。據(jù)乾隆四十五年(1780)奏準江西巡撫郝碩奏繳七十八種書目:“夢華子集,宣城吳炯著。內(nèi)贈治上人序,語多觸礙。”[11]吳坰、吳炯當為一人。(2)后者在《連陽八排風土記》八卷后錄清王士禎《粵跡三志》,前者雖不錄王著,然在《連陽八排風土記》八卷前錄明許令典著《粵程雜記》一冊。(3)后者錄清徐倬《修吉堂稿》十五卷,前者在此相應(yīng)處錄徐倬《賓村集》二十五卷。《編修徐交出書目》作“《蘋村類稿》三十卷,十本”,[11](P185)《浙江采集遺書總錄》癸集下作“《道貴堂稿》十三集共三十卷,刊本。右國朝禮部侍郎德清徐焯撰?!盵3](P739)徐倬(1624-1713),字方虎,號蘋村,浙江德清人,康熙十二年進士及第,官編修。《四庫全書總目》卷一八三《別集類存目一〇》著錄其《蘋村類稿》三十卷《附錄》二卷,“南京圖書館藏清康熙刻乾隆續(xù)刻本,作《修吉堂文稿》八卷,《道貴堂類稿》十一種二十一卷,《耄馀殘瀋》二卷附徐元正《修吉堂遺稿》二卷?!盵12](P 3235)諸書著錄徐倬集名、卷數(shù)互異?!端膸烊珪婺繀矔芳康?45冊、第246冊收有南京圖書館藏清康熙刻乾隆續(xù)刻本徐倬集,分《修吉堂文稿》八卷、《道貴堂類稿》二十一卷、《耄馀殘瀋》二卷三部分?!顿e村集》即《蘋村集》,賓(賓或賔)與蘋音形皆近致誤。《蘋村集》與《蘋村類稿》或即采集者以徐倬號蘋村總名《修吉堂文稿》、《道貴堂類稿》、《耄馀殘瀋》而成,卷數(shù)當以三十一為是。四庫館臣以《道貴堂類稿》之《應(yīng)制集》為二卷,實則此集為上中下三卷?!墩憬〉诹纬仕蜁俊坊蚣匆浴缎藜酶濉分阜Q徐倬集,以其亦為十本,所謂十五卷亦當以三十一卷為是?!墩憬杉z書總錄》所云“徐焯”當作“徐倬”,形近而誤,或以《道貴堂稿》指稱徐倬集,十三集當是合《修吉堂文稿》、《耄馀殘瀋》及《道貴堂類稿》十一部分而成,卷數(shù)三十亦當為三十一。(4)明汪機《痘制附方》。值得注意的是,《文選樓藏書記》卷二與《浙江省第六次呈送書目》自宋竇漢卿輯《瘡傷經(jīng)驗全書》十三卷后至卷末所著錄13種書目順序始異,前者無是書,或為脫漏所致。
2.前者有后者無,計有2種書目:(1)明許令典著《粵程雜記》一冊。(2)清徐倬《賓村集》二十五卷。
另外,《琉球錄》二卷,前者云“明給事中郭士霖輯”,[9](P169)后者云“明郭汝霖輯”,[10](P121)《四庫全書總目》卷五十三《史部·雜史類存目二·使琉球錄二卷》云:“明郭世霖撰。據(jù)《浙江遺書目錄》稱,世霖永豐人,官吏科給事中。而《類姓登科考》載,嘉靖癸丑進士郭汝霖,永豐人,官至南京太仆寺卿。當即其人。特訛世為汝耳。萬歷中,蕭崇業(yè)《使琉球錄》,稱陳侃、郭世霖二錄,其明證也。”[13](P484)杜澤遜《四庫提要校正》云:“《提要》謂‘訛世為汝’,非也?!盵14](P5)
諦審《文選樓藏書記》卷二與《浙江省第六次呈送書目》,著錄顯異者實惟上述6種書目。因前者分宋常棠輯《澉水志》八卷、明董榖輯《續(xù)志》九卷為2種書目,后者則合之為1種書目,故盡管前者不錄明吳坰《夢華子集》二卷、明汪機《痘制附方》2種,其書目數(shù)仍達552種,而后者錄此2種其書目卻為553種。以是,我們也可得出《文選樓藏書記》卷二與《浙江省第六次呈送書目》基本雷同的結(jié)論。
繼續(xù)比校《文選樓藏書記》卷三、卷四(600種)與《浙江省第五次范懋柱家呈送書目》(602種),只有前者無后者有一種差異:
首先,后者所錄明張居正、呂調(diào)陽同著《帝鑒圖說》[11](P110)前者缺。是書乃張居正和呂調(diào)陽專為十歲的明神宗編撰的帝王教科書,內(nèi)容為故事配以形象的木刻版畫,語言生動易曉,插圖樸拙稚嫩。
其次,后者所錄《大定新編》四卷[11](P115)前者缺?!短煲婚w進呈書目》錄此書云:“《大定新編》四卷 不著撰人名氏。版本失載?!盵15](P231)
《文選樓藏書記》卷三、卷四與《浙江省第五次范懋柱家呈送書目》所錄書目其顯異者惟此2種。
比?!段倪x樓藏書記》卷五(303種)與《浙江第四次吳玉墀家呈送書目》(305種),所錄書目亦惟后者所錄明喻有功《周易縣鏡》、明艾南英《禹貢圖注》2種前者無;《文選樓藏書記》卷六(626種)與《浙江省第四次鮑士恭家呈送書目》(626種)相校,所異惟在后者明胡文煥《食色紳言》二卷[11](P91)被前者移作清朱泰來《飲食須知》二冊。[10](P460)
基于上述比校,我們認為:《文選樓藏書記》所錄2663種書目實質(zhì)上就是《浙江省第四次汪啟淑家呈送書目》《浙江省第六次呈送書目》《浙江省第五次范懋柱家呈送書目》《浙江第四次吳玉墀家呈送書目》《浙江省第四次鮑士恭家呈送書目》所錄書目偶作修改、調(diào)序(間或有脫漏)而成。
文選樓藏書記天一閣進呈書目校錄周易要義十卷1.宋安撫使魏了翁著。浦江人。抄本。是書條論大義,掇舉注疏之說而折衷之。(235頁)1.宋安撫使魏了翁撰。抄本。是書系論大義掇舉注疏之說而折衷之。(185頁)易數(shù)鉤深圖三卷2.元張理著。抄本。是書推究河洛之源,發(fā)明先天圖像。(235頁)3.元張理撰。抄本。是書推究河洛之源,發(fā)明先天圖像。(185頁)易筮通變?nèi)?.元道士雷思齊撰。臨川人??尽J菚植敷?、立卦、九六、衍數(shù)、命蓍,為五篇。援證他經(jīng),詳推筮占之義。(235頁)2.元道士雷思齊撰。刊本。是書分卜筮、變卦、九六、衍數(shù)、命蓍凡五篇。援證他經(jīng),詳推筮占之義。(185頁)呆齋周易圖釋三卷4.明侍郎劉定之著。永新人。抄本。是書原本宋儒之說,以圖括其總,以釋舉其略。(236頁)7.明侍郎劉定之撰。抄本。是書原本朱儒之說,以圖括其總,以釋舉其略。(186頁)易圖識漏一冊5.明黃芹著。龍巖人。抄本。是書列圖二十有七,各系以先儒之說,并附案斷。(236頁)4.明黃芹撰。抄本。是書列圖二十有七,各系以先儒之說,并附案斷。(185頁)葉八白易傳十六卷6.明葉山著。抄本。是書專釋上下經(jīng)毋爻,歷引史事以證其義。(236頁)6.明葉山撰。抄本。是書專釋上下經(jīng),每爻歷引史事以證其義。(185頁)易占經(jīng)緯五卷7.明尚書韓邦奇著。朝邑人??尽J菚浴兑住坟载碁榻?jīng),焦氏《易林》為緯,皆推明數(shù)學。(236頁)無周易贊義六卷又系辭一卷8.明馬理著。三原人??尽J菚鴧⒆绵?、王、程、朱之說,兼論義理、象占。(236頁)5.明馬理撰???。是書參酌鄭、王、程、朱之說,兼論義理象占。(185頁)易論二冊9.國朝徐善著。秀水人。抄本。是書統(tǒng)論大義,推究天人、象數(shù)之原。(237頁)8.清徐善撰。抄本。是書統(tǒng)論大義,推究天人象數(shù)之原。(186頁)
再將《文選樓藏書記》卷三、卷四與駱兆平《天一閣進呈書目校錄》著錄“易類”書目列表比校,更可見出《文選樓藏書記》卷三、卷四與翰文齋藏舊抄本《天一閣進呈書目》亦多同。因后者實以錢氏《重編進呈書目》為底本,增以翰文齋藏舊抄本提要(此本無提要者駱氏據(jù)有關(guān)文獻增補),故我們將提要中錢、駱二氏增補之內(nèi)容刪去,并在提要前用1.2.……標明書目所在二書中的次序,在提要后標明其所在二書中的頁碼,異文下加著重號。
從上表可以看出:
第一,《天一閣進呈書目校錄》缺《易占經(jīng)緯》一書。此書《浙江省第五次范懋柱家呈送書目》、《浙江采集遺書總錄》甲集經(jīng)部易類均錄,疑駱氏或所據(jù)本子脫漏。
第二,《天一閣進呈書目校錄》8種書目均不錄著者籍貫。如前所言,浙江進呈書目每書均須開敘著者爵里,《天一閣進呈書目》按例亦應(yīng)有此項,駱氏校錄本無,當是其所依底本傳抄過程中刪去所致,原因則難明。
第三,《天一閣進呈書目校錄》8種書目提要“某某某撰”,《文選樓藏書記》除《易筮通變》作“雷思齊撰”外,其余7種均作“某某某著”。改“著”字為“撰”或亦當是《天一閣進呈書目》傳抄者因某種原因有意為之。
第四,《易筮通變》提要“立卦”之“立”字,《文選樓藏書記》點校者注云:“‘立’原作‘變’,據(jù)《四庫總目》改。”[9](P236)
第五,《文選樓藏書記》之《葉八白易傳》提要“毋”字與《天一閣進呈書目校錄》之《呆齋周易圖釋》提要“朱”字均形近致誤,當分別作“每”“宋”。
綜上,《文選樓藏書記》卷三與《天一閣進呈書目校錄》著錄易類書目提要所異者惟二:一是《周易要義》前者“條”字后者作“系”,二是《易筮通變》前者“為”字后者作“凡”。因此,我們完全可以得出翰文齋藏舊抄本《天一閣進呈書目》與《文選樓藏書記》卷三、卷四當源出一端。
余論
四庫館編《各省進呈書目》浙江部分基本上保存了浙江省進呈書目的整體狀況;《浙江采集遺書總錄》是在浙江省進呈書目清單基礎(chǔ)上重新編次并檢校原書序文、跋語考其制作原委而成,其目錄學價值更大;翰文齋藏舊抄本《天一閣進呈書目》較多保存了范懋柱家呈送書目全貌;《文選樓藏書記》較翰文齋藏舊抄本《天一閣進呈書目》更近浙江省進呈書目清單原貌,而且還保存了《浙江省第四次汪啟淑家呈送書目》、《浙江省第六次呈送書目》、《浙江第四次吳玉墀家呈送書目》、《浙江省第四次鮑士恭家呈送書目》等進呈書目清單。
整體而言,相較于《浙江采集遺書總錄》,《文選樓藏書記》提要較為粗疏,特別是關(guān)于著者的表述沒有《浙江采集遺書總錄》規(guī)范、詳盡。不過,由于《浙江采集遺書總錄》與“原奏書所列清單有詳略互異之處”,《文選樓藏書記》也就有其較為獨特的目錄學價值。
也許緣于阮元與四庫未收書的密切關(guān)聯(lián),又有編刻《天一閣書目》之舉,且《天一閣書目》卷首又為范邦甸抄錄《天一閣進呈書目》。同時,阮元文選樓藏書亦富,又無藏書書目。于是也就有了“儀徵阮保定元撰《文選樓藏書記》”這樣一個似是而非、莫名其妙的題名,甚或竟生出阮保定另有其人的臆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