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巧 智
(東北師范大學(xué),長春 130024 )
電影《燃燒》是韓國導(dǎo)演李滄東以村上春樹的短篇小說《燒倉房》為藍(lán)本,同時又融入了??思{的《燒馬棚》創(chuàng)作而成的。自2018年上映之日起,關(guān)于這部電影的爭論就從未停止,筆者擬結(jié)合《燒倉房》和《燒馬棚》兩部作品解讀這部電影的主題意蘊和象征意義。
電影一開頭,屏幕左下角就出現(xiàn)了“原作:村上春樹《燒倉房》”的字樣。村上的這部作品收入于短篇小說集《螢》中,發(fā)表于1993年。作品以第一人稱敘述,“我”三十一歲,已婚,與二十歲的“她”相識于熟人的婚禮?!拔摇币颉八蹦且怀觥皠冮倨ぁ钡膯《幸狻八保髞怼八币蚋赣H的去世得到了一筆現(xiàn)金,于是去北非待了三個月,回來時帶回了一個二十七八歲像蓋茨比一樣的神秘男人。某日三人在“我”家聚會,吸了大麻葉。在“她”睡去后,男人向我坦白了自己有燒倉房的癖好,并且已定好了下次燒的倉房——就在我家附近。后來二人離開。接下來的一個月我每日巡查附近的倉房,倉房卻依然故我。再見到他時,他卻說倉房已燒得一干二凈了。與此同時,女孩已經(jīng)消失了一個月。故事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
李滄東(曾為韓國作家)對《燒倉房》進(jìn)行了一些改寫填充,使得小說中的三個主人公在電影中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重塑。“我”變成了二十出頭,未婚,一事無成剛畢業(yè)試圖寫作的不知名作家李鐘秀;“她”成了社會底層大賣場蠅營狗茍沒文化的申海美。而同齡的男女主角幼時就住在同一個村子,多年不聯(lián)系。海美從北非帶回來的男人叫本,比鐘秀大六七歲,開著保時捷,住在江南的高檔小區(qū)。故事的主線并沒有發(fā)生大的改動,但在處理男女主的感情時,李滄東摒棄了村上的模糊敘事,直接挑明了他們絕非普通朋友。在村上的小說里,村上將“我”與“她”是否止于朋友這一問題處理得非常模糊。首先“我”在介紹“她”時,就說“她收入微乎其微,不足部分似乎主要是靠幾個男人好意接濟(jì)”(村上春樹,2009: 33)。緊跟其后又急忙解釋:“話雖這么說,可我并非暗示她為錢而同男人困覺什么的。偶爾或許有類似情況,即使有,也不是本質(zhì)問題。”(村上春樹,2009: 34)這種強調(diào)性的話語似乎帶有適得其反的效果。而至于“我”是否是接濟(jì)“她”的顧客中的一個,卻不得而知。與此相反的,電影在開場14分鐘時,鐘秀就與海美發(fā)生了關(guān)系。鐘秀看著海美的照片自慰以及想象海美幫他手淫等這些都足以證明二人之間早已不是友情那么簡單。至于電影中的海美是否也需要通過和男人睡覺來維持生計,這點李滄東表現(xiàn)得卻非常隱晦,但通過她在與鐘秀做愛時熟練地從床下拿出安全套這一行為,我們便可對其私生活窺知一二了。
李滄東在將日本文學(xué)移植到韓國本土電影中時,把村上小說中近乎一筆帶過的“存在”問題整合成了電影中隨處可見的情節(jié)?!稛齻}房》中,“我”中意“她”的原因就是那段無實物表演——“總之不是以為這里有橘子,而只要忘掉這里沒橘子就行了,非常簡單?!?村上春樹,2009: 35)倉房究竟燒沒燒,女孩究竟死沒死,這在村上看來并不重要。因此他讓小說戛然而止,留下懸念。而在電影中,李滄東通過增加了“手表、小貓、電話鈴聲、井”等“線索”深化了“存在”這一主題。
“手表”和“小貓”在鐘秀看來是本殺死海美的最有力證據(jù)。手表是鐘秀與海美在大賣場重逢時,海美讓鐘秀中獎,鐘秀把它轉(zhuǎn)送給海美的。后來海美消失后,這塊手表卻出現(xiàn)在了本衛(wèi)生間的抽屜里。而事實上,這塊手表也并非罕見,海美大賣場的同事手腕上也帶著一塊同款。所以,僅憑手表就判斷本是兇手未免過于武斷。而小貓作為證據(jù)出場,它的存在本身就撲朔迷離。海美在去非洲時,將一只叫鍋爐的小貓托付給鐘秀,鐘秀每隔幾天來海美的公寓給小貓喂食,而自始至終,鐘秀都沒見過小貓一面。貓糧的確在減少,貓砂里也確實有貓屎。海美失蹤之后,鐘秀再次來到公寓,房東卻說這公寓是不允許養(yǎng)貓的。而海美家的貓糧和貓砂也都消失了。小貓鍋爐真的存在嗎?后來鐘秀來到本的家,本的家里多了一只小貓,當(dāng)它趁人不備溜下樓時,鐘秀的一聲“鍋爐”使得小貓跑到了他的懷里。這只貓真的就是海美的鍋爐嗎?電影中鐘秀家那臺深夜響了又響接起來卻無人應(yīng)答的電話究竟是誰打來的?還是說這電話鈴聲實際上從沒響起過,一切都是鐘秀的想象?另外,海美說小時候自家附近有口井,她曾掉下去過,直到鐘秀發(fā)現(xiàn)了她,她才得救。而鐘秀對此毫無印象。于是鐘秀向海美的家人以及自己的鄰居考證這口井是否真的存在,得到的答案卻是否定的:“海美說的嗎?她很會編故事,而且編得很巧妙。”后來鐘秀和媽媽見面時,他再次提到這口井,媽媽卻承認(rèn)了井的存在:“有啊,沒有水的枯井?!边@些人中是有誰記憶出現(xiàn)了偏差嗎?或者說深夜接到媽媽的來電包括后面和媽媽的見面都是鐘秀個人的臆想呢?
事實上,雖然《燒倉房》中沒有提到“井”這一意象,但在村上的其他小說中,這個意象卻多次出現(xiàn)?!杜餐纳帧返谝徽轮?,“我”在回憶直子時,就是由“井”來作為切入的。“至于是否真的確有其井,我不得而知?;蚴侵粚λ糯嬖诘囊粋€印象或一種符號也未可知——如同在那悒郁的日子里她頭腦中編織的其他事物一樣?!?村上春樹,2007: 6)《奇鳥行狀錄》中“井”貫穿了作品的始終。《刺殺騎士團(tuán)長》里“洞”實際上就是“井”的另一種表現(xiàn)形式。林少華曾說過,日語中井(いど)的發(fā)音與弗洛伊德精神分析術(shù)語“本我(idol)”相同?!岸春途诖迳献髌分衅鋵嵤且换厥?,這樣就不難看出村上是用井或者是洞隱喻內(nèi)心深處的潛意識,或者說本我。”①雖然電影中的“井”是李滄東自行添加的,但這并不能否定李滄東是從村上的其他小說中移花接木來的。海美口里提到的她曾掉進(jìn)井里,或許只是她當(dāng)下生活狀態(tài)的一種委婉的表達(dá)方式。而鐘秀發(fā)現(xiàn)了井里面的她則說明她把鐘秀當(dāng)作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希望鐘秀可以發(fā)現(xiàn)她的無助和驚慌,但鐘秀卻對此一無所知(不記得了)。
其實不論是海美,鐘秀,又或者是本,他們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都同周圍人有一種格格不入的疏離感。鐘秀的媽媽和姐姐對他來說像是陌生人,而他對父親又充滿了憤恨。海美的親人已經(jīng)和她切斷聯(lián)系,對她也毫不關(guān)心。本貌似家庭幸福美滿,但一家人的聚餐卻如同例行公事。海美是真實存在的,但她卻想盡辦法抹去自己的存在?!拔乙蚕胂裢硐家粯樱У?。死太可怕了。就像當(dāng)初沒出現(xiàn)那樣不存在就好了?!辩娦銦o法解決階級固化的問題,因此不知道如何存在。本無法共情,也就沒有辦法真正的存在。
在電影中,海美最后一次出現(xiàn)是三個人在鐘秀家吸麻葉。吸了麻葉的海美笑個不停,睡了一覺后在黃昏下脫了衣服翩翩起舞。海美跳的是布須曼人的饑餓之舞?!稛齻}房》中從未提及過布須曼人,也自然沒有跳舞這段,只是在吸麻葉時,“我”放了幾張唱片怡情罷了。但在村上的另一部作品《舞!舞!舞!》中,羊男對主人公“我”說:“只要音樂在響,就盡管跳下去。明白我的話?跳舞!不停地跳舞!不要考慮為什么跳舞,不要考慮意義不意義,意義那玩意兒本來就沒有的。要是考慮這個腳步勢必停下來。一旦停下來,我就再也愛莫能助了,并且連接你的線索也將全部消失,永遠(yuǎn)消失。那一來,你就只能在這里生存,只能不由自主地陷進(jìn)這邊的世界。因此不能停住腳步。不管你覺得如何滑稽好笑,也不能半途而廢。務(wù)必咬緊牙關(guān),踩著舞點跳下去?!?村上春樹,2007:99)不需要考慮一切,只要不斷前行就好了。而海美最終絆倒在人生的意義上,停止了舞步。而除此之外,電影2小時12分時,鐘秀在海美家敲字,(此時海美已經(jīng)不知所蹤。)接下來發(fā)生的兩個場景分別是本為新交的免稅店女友化妝,以及最后鐘秀拿刀殺死了本。然而除了倒數(shù)第二個場景本給免稅店女友化妝以外,整個電影幾乎都是以鐘秀的視角展開,鐘秀幾乎存在于每一個鏡頭中。這是否是導(dǎo)演在暗示最后的兩個場景實際上是不存在的,它只是鐘秀編寫的小說的一部分。而在此之前本一直問鐘秀小說的進(jìn)行進(jìn)度,或許燒大棚等等這一切都只是本提供給鐘秀的一種創(chuàng)作素材。再或者整個故事實際上從未發(fā)生過,一切都是鐘秀的杜撰而已。
村上的“燒倉房”到了李滄東這里為何成了“塑料棚”?“在韓國,比起倉房,塑料棚更為常見?!背诉@個原因之外,塑料棚的透明特征是李滄東非??粗械囊粋€品質(zhì)。他認(rèn)為類似這種透明的形體“基于某種目的制作出來,現(xiàn)在卻毫無用處的某種(事物),這種超越意義與觀念,無法說明的特性非常電影(符合電影的特質(zhì))......電影與文字不同的是通過影像來表達(dá),而影像不就是光線在熒幕上制造出的假象嗎”②?
也就是說,電影不過是光線制造出的假象而已,是近乎不存在的。
《燒馬棚》是美國作家威廉·??思{創(chuàng)作的一部短篇小說,該小說于1939年獲得了歐亨利獎。故事主要講述了美國南北戰(zhàn)爭之后,南方白人阿伯納·斯諾普斯一家的生活。身為一家之主的父親阿伯納脾氣暴躁,習(xí)慣用燒馬棚的方式解決與鄰居與雇主之間的沖突矛盾。當(dāng)阿伯納燒了鄰居哈里斯的馬棚后,他最小的兒子為了親情,出庭為父親作偽證。而后來阿伯納再次不顧家人勸阻執(zhí)意去燒毀新雇主家的馬棚時,小兒子跑到雇主家舉報了父親的計劃。電影雖然沒有在片頭就表明本片受到了??思{短篇《燒馬棚》的影響,但??思{的名字卻在電影中出現(xiàn)了兩次。第一次是電影放映到42分鐘時,本問鐘秀喜歡什么樣的作家,鐘秀回答說:“威廉·??思{。讀他的小說的話,有時覺得是在說我?!辩娦阕鳛殡娪暗闹鹘?,自我代入了福克納的小說,從某種程度上也是導(dǎo)演承認(rèn)這一角色的塑造受到了福克納小說主人公的影響。事實上,電影外,李滄東在接受采訪時曾提到:“我們雖然是以村上春樹的短篇小說為藍(lán)本,但與威廉·??思{世界也連接在一起?!雹?/p>
福克納的《燒馬棚》表現(xiàn)的更多的是一種矛盾和沖突。1865年4月,南北戰(zhàn)爭以北方的勝利告終。歷時四年的戰(zhàn)爭使得無數(shù)家庭支離破碎,小說里面的父親阿伯納參加過戰(zhàn)爭,這件事一度使得他的兒子為此自豪。但阿伯納在戰(zhàn)時“不穿制服,不效忠于哪一個人,哪一支軍隊,哪一方政府,也不承認(rèn)誰的權(quán)威;去打仗的目的完全跟麥爾勃魯克一般無二,是為了獵取戰(zhàn)利——繳獲敵人的也罷,自己打劫的也罷,反正都無所謂?!?福克納,2015:21)作為白人的阿伯納是個窮人,卻看不起黑人。他第一次解決鄰里矛盾時,是雇了一個黑人替他燒了鄰居家的馬棚。搬家之后,他對雇主家的黑人不屑一顧。同樣地,他也憎恨有錢的白人雇主,自己辛苦種地最后卻讓他們拿走收入,他為此憤憤不平卻又無可奈何。他是典型的舊南方的代表。阿伯納的時間永遠(yuǎn)停在了內(nèi)戰(zhàn)時期,他沉迷于過去的生活深陷其中無法自拔?!澳晴娺€是媽媽當(dāng)年的嫁妝,也不記得從哪年哪月哪日起,就停在兩點十四分左右,再也不走了?!???思{,2015: 4)父親就如同這塊壞掉的鐘一樣,停滯不前了。
李滄東在《燃燒》中也刻畫了一個父親的形象。鐘秀的父親李榮石,年輕時參加過海灣戰(zhàn)爭。(17分鐘時的照片,30分鐘時戰(zhàn)友的陳述。)海灣戰(zhàn)爭是美國對伊拉克進(jìn)行的一場戰(zhàn)爭,韓國作為參戰(zhàn)方參加了這場與自身無多少利益關(guān)系的戰(zhàn)爭。戰(zhàn)爭結(jié)束以后,在中東吃盡苦頭的李榮石因為那萬惡的自尊心,拿著戰(zhàn)友們在江南買別墅的錢去搞畜牧業(yè)。最后一窮二白的他卻有膽子向市政廳的公務(wù)員揮椅子,揮到公務(wù)員住院。李榮石在兩個半小時的電影里出場加起來也并未超過5分鐘,且都是在法庭審判時作為被告人出現(xiàn)的。盡管如此,我們也不難發(fā)現(xiàn),李榮石的原型就是阿伯納。除此之外,《燃燒》與《燒馬棚》中的對立幾乎都是由父親這一形象承擔(dān)的。阿伯納與李榮石都意識到了階級與貧富差距,但卻都妄圖以暴力漠視這種差距,結(jié)果可想而知。不同的是,李榮石曾有機會躍居成為富人,但他驕傲的自尊心以及滿腔的理想主義讓他的美夢在現(xiàn)實面前潰不成軍。阿伯納的兒子沙多里斯以自己這上校的名字而驕傲不已,他的年齡還太小,認(rèn)識不到這種階級矛盾帶給自己的將會是什么。但是在搬家來到富裕的白人雇主家時,他也知道“爸爸惹不了他們了”。
而李鐘秀,則是他父親精神的另一個代表。階級對立這一主題在他與本不斷的沖突中得到一步步的深化。本擁有“優(yōu)秀的DNA”(37分鐘本與媽媽的通話),開著保時捷,住在江南的高檔小區(qū),衛(wèi)生間比海美的家都大。他終日開party,做飯,健身,喝咖啡,吸麻葉,與女人約會,燒大棚。鐘秀則住在三八線附近,每日都聽著韓國的廣播鏟牛糞,為了父親的案子四處奔波。代步工具只有那輛又臟又破舊的卡車,喜歡海美卻自卑地不知如何表達(dá)。認(rèn)識到階級固化的鐘秀在本的陽臺感慨本是“不知道做什么但卻很有錢,技能男一樣的人,韓國這樣的蓋茨比太多了”。而最后不管是想象也好還是現(xiàn)實也好,他都完成了通過殺掉本來漠視階級差距的任務(wù)。而除了這種人與人之間的階級對立。國與國之間的差距在電影中也有所體現(xiàn)。鐘秀在坡州的家吃飯看電視時(23分鐘),新聞上在說,“韓國青年的失業(yè)率,在OECD組織中呈現(xiàn)最快增趨勢”。接下來一條就是美國總統(tǒng)特朗普的宣言:“美國公民和員工的幸福生活將被放在首位?!彪A級已然固化,矛盾不可避免,沖突無法解決。
《燒馬棚》中的兒子沙多里斯在父親第一次雇人燒了鄰家馬棚時,為了血緣為了親情,拋棄了自己的道德觀,出庭為父親作偽證,在恐懼不安之際又不斷說服自己:自己做的決定是正確的。而搬家來到新的雇主家時,他卻為父親無法招惹他們而竊喜。當(dāng)父親再次計劃以同種方式解決與雇主的矛盾時,沙多里斯終于告密了,道德戰(zhàn)勝了親情,他也因此割裂了同父親之間的血緣關(guān)系。
《燃燒》中,李鐘秀為了讓父親得到緩刑,自己替父親寫請愿書,忍受著外人的諷刺去找鄰居與里長簽字。他也知道父親不是一個有人情味的人,但是血緣高于一切。然而在抽了大麻葉放松下來時,他卻向本坦誠——“我恨我爸,我爸他有躁郁癥,心里總是充滿憤怒,會像炮彈一樣爆發(fā),會把周圍都炸毀,媽媽拋下我們兩姐弟,離家出走,也是那個原因。媽媽離開家的那天,我把她的衣服燒了,在那個院子里面點火,是爸爸吩咐的,讓我親手燒掉,我到現(xiàn)在還會夢到那個時候?!焙茱@然,父親的暴怒無常和媽媽的離開以及自己燒掉媽媽衣服的這一行為對鐘秀來說都是永遠(yuǎn)無法抹去的創(chuàng)傷性記憶。雖然電影中并沒有小說中兒子反抗父親那樣的情節(jié),但電影最后(2小時12分)鐘秀將坡州家里最后的一頭母牛賣掉,我們不妨將這一舉動視為鐘秀切斷同父親之間的血緣紐帶的一個標(biāo)志。而賣牛事件發(fā)生于他在海美家寫小說之前,因此不管最后他是否真的殺死了本,他都宣告了與過去的告別。
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是,《燒馬棚》與《燒倉房》英文都為Barn Burning.林少華在《螢》的前言中提到:“威廉·福克納早就有個短篇小說叫《燒倉房》,但村上說他當(dāng)時并非??思{小說的熱心讀者,沒有讀過,就連??思{有題為“燒倉房”的小說一事本身都不知曉?!?村上春樹,2009:7)福克納的“燃燒”是憤怒的燃燒,村上的“燃燒”是“在心田一角忽然靜靜的燃燒”(村上春樹,2009:8)。而李滄東的《燃燒》將它們合二為一,為韓國電影走向世界添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注 釋]
①2019年3月9日,上海思南讀書會讀書分享會,林少華。
②吳正美《尋求生存意義的舞——與李滄東導(dǎo)演的簡短對話》。
③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