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明慧 張菁(天津中醫(y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yī)院 天津 300193)
崩漏指經(jīng)血非時暴下不止或淋漓不盡,是月經(jīng)的周期、經(jīng)期、經(jīng)量發(fā)生嚴重失常的病癥。其病機復雜,治療多變,屬婦科疑難重癥[1]。歷代醫(yī)家對崩漏描述頗多,遣方用藥也各具特色。國醫(yī)大師班老與朱老在治療崩漏上,經(jīng)驗豐富,習古而不泥于古,充分繼承了前人的思想,并加以發(fā)揮,自成一體,余敬仰已久,現(xiàn)就二老治崩漏之異同提出粗鄙見解。
1.1 理論來源 崩漏病因病機繁雜多變?!秲冉?jīng)》首指“陰虛陽搏謂之崩”,泛指一切下血勢急之婦科血崩證。《嚴氏濟生方》指出:“崩漏一疾,本乎一證,輕者謂之漏下,甚者謂之崩中。”隋代《諸病源候論》將崩漏主要病機歸納為沖任二脈虛損,不能制約經(jīng)血。李東垣在《蘭氏秘藏》論崩主脾腎之虛,又認為“腎水陰虛,不能鎮(zhèn)守胞絡相火,故血走而崩也”?!毒霸廊珪D人規(guī)》指出崩漏“先損脾胃,次及沖任”“窮必及腎”。尤其認為與五臟陰虛陽搏有關,“五臟皆有陰虛,五臟皆有陽搏”“凡陽搏必屬陰虛,絡傷必致血溢”。清代《婦科玉尺》將其病因概括為“六大端”即“一由火熱、二由虛寒、三由勞傷、四由氣陷、五由血瘀、六由虛弱”。
歷代醫(yī)家對崩漏的見解雖各有不同,但總體明確了崩漏屬月經(jīng)病的范疇,并逐步深化認識了崩漏的病因病機。
1.2 理論繼承與發(fā)展 班老認為崩漏雖病因多端,但不出寒、熱、虛、瘀范疇;就病機論,崩漏的根本在腎,因腎主蟄、藏精、系胞,藏真陰而寓元陽,且沖任二脈皆起于胞中,俱通于腎,故治崩應從腎論治,四診合參[2]。
朱老辨崩漏則首分氣虛或陽虛、血虛或陰虛、血熱或郁熱、血瘀或兼夾之不同,并遵“崩中為氣不攝血, 漏下乃血不歸經(jīng)”之說,認為無論何種原因引起的崩漏, 均是氣血功能失調的反映,又都與肝脾腎有關[3]。
崩漏為婦科血證、急證。急則治其標,緩則治其本,明朝方約之首提治崩三法,即“初用止血以塞其流,中用清熱涼血以澄其源,末用補血以還其舊”,此為后世諸多醫(yī)家所尊崇。班老與朱老稟其學術思想,加以推陳出新。即暴崩之時寓澄源于塞流防脫之中;血減之后寓復舊于求因治本之中;止血之后亦需固本善后,辨證求因,平調肝、脾、腎,以防復發(fā)。
同尊治崩三法,班老在辨證論治時強調辨病與辨證相結合,審證求因,綜合調治;即中西合參,不苛求一法一方,或一味藥物即達到止血或調經(jīng)的目的。在辨證論治的基礎上,考慮女性不同年齡階段的生理特點,在青春期以治腎為主,兼以柔肝,注重腎的固藏;生育期以治肝為主,養(yǎng)血柔肝,兼理脾腎;圍絕經(jīng)期以治脾為主,兼以調腎,養(yǎng)后天以濟先天[4]。在用藥上,以“補而不膩,利而不伐,溫而不燥,涼而不凝,補陽配陰,補陰配陽,止中有化,化中有止”為原則,強調藥物的沖和之性[5]。
朱老在辨證論治時則較為重視調理沖任奇經(jīng),從脾、腎入手以固沖、安沖;同時也強調辨病與辨證相結合[6],并根據(jù)崩漏的病因病機特點,在張錫純與章次公治療崩漏之經(jīng)驗基礎上,通澀并進,創(chuàng)安沖清補湯、固沖溫補湯、羊藿逍遙湯等,治療血熱陰虛、氣陽虛等崩中、漏下之疾。在藥物配伍時,注重時時顧護胃氣,“ 不使有傷,滋而不膩,補而不呆”,以防損傷脾胃沖和之氣。
崩漏作為婦科疑難重癥,其辨治受到歷代醫(yī)家所重視?!蹲C治準繩》提出“治崩養(yǎng)血升提加諸止血藥止之”;《景岳全書》主張“以甘藥生血養(yǎng)營以益生發(fā)之氣”;《傅青主女科》則認為“不可獨用止血藥,當于補陰之中求止崩之法”。班老與朱老在辨治崩漏時,雖有兼從女子生理特點入手分期論治和兼從沖任入手審因論治之不同,但皆點明了治崩之本在腎、在沖任胞宮,用藥宜沖和、宜通澀并進?!陡登嘀髋啤分赋觯骸敖?jīng)水出諸腎”,腎精、腎氣的施化異常,可致氣血失司,子宮非時下血。以腎為主導辨治崩漏,來恢復沖任氣血蓄溢之周期和胞宮定期藏瀉之規(guī)律,即旨在調整腎-天癸-沖任-胞宮生殖軸的功能,使其恢復至正常狀態(tài)。這也與西醫(yī)從生殖內分泌辨治功能失調性子宮出血病不謀而合。綜上,班老與朱老辨治崩漏殊途同歸,皆圍繞調整腎-天癸-沖任-胞宮生殖軸的功能,從不同階段使胞宮藏瀉有度。臨床辨治崩漏時,除靈活運用“治崩三法”外,我們可借鑒二老之經(jīng)驗,注重以腎為本,調和沖任,藥用沖和,通澀并進,以期為崩漏治療提供更多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