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中醫(yī)學院研究生學院(石家莊 050091)

范璽勝 佘延芬△ 劉 君△ 張俊茶△ 張曉琪△ 潘麗佳△ 師旭亮△ 呂 晶△ 王 迪△ 張明健

提要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簡稱“新冠肺炎”，達到出院標準的患者逐漸增多，恢復期患者的康復治療應受到重視。通過查閱古今中外文獻發(fā)現(xiàn)，刮痧療法治療瘟疫歷史悠久，療效確切。近年來的臨床研究也表明刮痧治療感染后咳嗽、失眠、乏力等疾病療效顯著。現(xiàn)代研究表明，刮痧能通過調節(jié)肌體免疫及抗氧化來達到防治疾病的目的。筆者對刮痧干預新冠肺炎恢復期的理論基礎進行了分析并對下一時期的工作提出了建議，以期能進一步推廣刮痧療法，作為中醫(yī)抗疫的有效補充手段。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COVID-19)簡稱“新冠肺炎”，患者發(fā)病時常表現(xiàn)為發(fā)熱、咳嗽、疲勞，部分病患伴有鼻塞、流涕、咽痛及腹瀉等癥狀。[1-3]由于傳染力強，各類人群普遍易感，目前隨著我國疫情得到控制，大部分患者進入了恢復期，改善其恢復期癥狀、提升患者生活質量是現(xiàn)階段抗疫工作主要內容之一。近日國家衛(wèi)生健康委員會和國家中醫(yī)藥管理局聯(lián)合出臺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恢復期中醫(yī)康復指導建議》，刮痧療法的內容位列其中，筆者就刮痧療法在防治新冠肺炎恢復期的依據(jù)予以探討。

1 古代醫(yī)家積累了刮痧療法防治疫病的經(jīng)驗

中醫(yī)治療瘟疫歷史悠久，最早記載可追溯至《黃帝內經(jīng)·素問》，東漢張仲景所著《傷寒雜病論》、晉代葛洪的《肘后備急方》、隋朝巢元方的《諸病源候論》及明清時期吳又可的《溫疫論》、吳鞠通的《溫病條辨》等著作都記載了疫病的治療方法。其中很多著作均有刮痧療法治療瘟疫的記錄。干霍亂，屬于疫病的一種，在古籍中亦常被稱為“絞腸痧”，與現(xiàn)代醫(yī)學中的沙門氏菌屬感染、傳染性疾病霍亂等疾病相類似，元代危亦林《世醫(yī)得效方》中詳細記載了刮痧療法治療該病。至明清時期，著名醫(yī)家龔廷賢所著《壽世保元》中詳細記載了刮痧療法在霍亂疫流行中起到的作用。這一時期，江淮吳越之地疫病流行猖獗一時，清·郭右陶于在總結前人經(jīng)驗與個人實踐的基礎上，以“痧”字命名，統(tǒng)稱“痧證”，將致病毒素稱為“痧毒”。因這類病癥還具有“作腫作脹”的特點，故稱之為“痧脹”，他在治療過程中總結出以刮痧、放痧、藥物3法為主治療方法，提出了“凡氣分有痧,宜用刮;血分有痧,宜用放”的治療原則，撰寫了《痧脹玉衡》。民國時期張錫純所著《醫(yī)學衷中參西錄》中則有刮痧治真霍亂，先刮脊椎及其兩旁，再刮胸脅，再刮四肢曲處(尺澤、委中)及腿內外胻，至頭額項肩的記錄。此外，吳尚先《理瀹駢文》、陳修園《陳修園醫(yī)書七十二種》以及陸樂山的《養(yǎng)生鏡》中也均對刮痧治療疫病有所記載，王肯堂《肯堂醫(yī)論》中對刮痧療法的效果也給予了肯定，認為“每見刮刺，開通經(jīng)絡, 而效尤捷也”。

2 臨床研究提供了刮痧療法治療感染后咳嗽等病癥的證據(jù)

恢復期的患者主要癥狀為咳嗽、乏力、胸悶、氣短、心慌、胸痛、自汗、盜汗、失眠、腹脹、情緒異常等，改善這些癥狀是恢復期刮痧治療的重點?；謴推诨颊叩目人詾楦腥竞罂人裕F(xiàn)代臨床研究中，刮痧在治療感染后咳嗽取得了顯著療效。有研究者[4]在刮痧治療感冒后咳嗽的隨機對照研究中，選擇督脈大椎至命門、足太陽膀胱經(jīng)大杼至腎俞、足少陽膽經(jīng)風池至肩峰端 、手太陰肺經(jīng)循行線及中府、云門、膻中穴為施術部位進行治療。結果顯示，刮痧組總有效率為94.4%，明顯優(yōu)于假刮痧組66.7%，療效顯著(P<0.05)。胡倩[5]在刮痧治療感染后咳嗽的研究中，將納入的80例患者隨機等分為2組，治療組使用刮痧、宣肺止嗽湯聯(lián)合治療，施術部位及手法：于膀胱經(jīng)(從大杼至脾俞穴)、肺經(jīng)(尺澤至太淵穴)、任脈(天突至劍突)和督脈(百會至大椎穴)采取平補平瀉法，天突、肺俞、風門、百會、太淵穴采用補法，大椎、列缺、風池施以瀉法；對照組單純服用宣肺止嗽湯。結果發(fā)現(xiàn)刮痧聯(lián)合中藥組總有效率為95.0%，優(yōu)于中藥組的87.5%(P<0.05)，證明刮痧與中藥的聯(lián)合治療能夠提高疾病治愈率。朱燕、候玉姣等[6-7]在治療腸易激綜合征的臨床觀察中將60例患者平均分為治療組與對照組，對照組單純使用中藥治療，治療組在此基礎上結合刮痧，結果表明，治療組在緩解腹脹嚴重程度、提高患者生活質量、緩解病人焦慮抑郁情緒等評價指標中均顯著優(yōu)于對照組(P<0.05)。俞建珍[8]在臨床研究中選擇全頭部刮痧結合辨證取穴對失眠患者進行治療。每周治療1次, 5次為1個療程，并在治療前 (T0) 、第2～5次治療后 (T1～T4) 進行PSQI評分。結果顯示，患者在T1～T4時PSQI評分低于T0時 (P<0.05) ，睡眠質量明顯改善，證明刮痧可有效改善失眠患者的睡眠質量。梁虹[9]將60例慢性疲勞綜合征患者隨機分為2組, 對照組采用口服藥物治療, 治療組在此基礎上刮拭督脈、夾脊穴及雙側膀胱經(jīng), 在治療前后使用FS-14評分及FAI評分對治療效果進行評價。治療1個療程(30 d)后，治療組有效率為90.0%，優(yōu)于對照組76.7%，表明刮痧治療慢性疲勞綜合征效果顯著(P<0.05)。

3 基礎研究證明刮痧療法具有免疫調節(jié)和抗氧化的作用

3.1 刮痧療法免疫調節(jié)的作用 部分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患者在恢復期存在不同程度的肌體免疫功能異常、炎癥反應，如間質性肺炎。多項研究表明刮痧通過調整體內細胞因子水平，進而增強肌體免疫功能，[10-14]達到抗炎的目的。

刮痧后可見大鼠局部組織血管擴張、真皮層皮膚水腫、膠原纖維排列紊亂、紅細胞外滲、中性粒細胞和淋巴細胞浸潤，皮膚局部免疫活性細胞(DCs、T淋巴細胞、F4/80巨噬細胞)比例增加，免疫抑制細胞因子(IL-10)下降、促炎細胞因子(IL-12p70、IL-23、IL-1β、IFN-γ)上升，同時能影響血液中的TNF-α、IL-1、IL-6水平。[14-15]楊進崗[16]在實驗中以“感冒”模型大鼠為實驗對象，研究刮痧療法對IL-2及TNF-α含量的影響，結果發(fā)現(xiàn)刮痧一定程度上可增加甲型H1N1流感病毒大鼠血清IL-2含量, 降低TNF-α含量。有研究[17-19]證實刮痧能降低腰椎間盤突出癥模型大鼠背根神經(jīng)節(jié)(DRG)的病理損傷程度，抑制炎性因子磷脂酶(PLA2)、前列腺素E2(PGE2)和血清疼痛物質P物質(SP)、神經(jīng)肽Y(NPY)的表達，發(fā)揮抗炎效果。不僅如此，簡力[20]發(fā)現(xiàn)在皮內注射接種抗原后，通過刮痧能夠明顯增加血清中特異性抗體IgG含量，表明刮痧療法有強化肌體對皮內抗原反應的作用。有研究[21]表明刮痧結合放血能提高中暑大鼠的存活率，其機理可能與改善系統(tǒng)性炎癥、高凝狀態(tài)、多器官組織缺血和損傷有關。陳華等[22]人的研究結果顯示，刮痧能夠降低自體髓核移植模型大鼠血清IgG的含量，說明刮痧可以對自體髓核移植引起的自身免疫應答及自身免疫應答介導的炎癥反應產(chǎn)生抑制效果，使肌體的免疫異常狀態(tài)趨于正常。吳鮮鮮[23]的研究也證明刮痧主要通過加強肌體免疫響應的能力, 增強和調節(jié)先天性免疫及適應性免疫功能產(chǎn)生療效。

誘導痰上清液SP物質作為氣道神經(jīng)源性炎性反應改變的標志物質之一，其濃度與增強咳嗽敏感性呈正相關。[24]有研究者[5]采用刮痧結合中藥的方法與單純口服中藥對比, 發(fā)現(xiàn)刮痧聯(lián)合中藥治療后SP質量濃度顯著低于中藥組,可見刮痧可以降低氣道阻力,減輕氣道炎性反應(P<0.05)。Yuen J[25]等人也發(fā)現(xiàn)，刮痧與熱敷相比，表現(xiàn)出更持久的抗炎作用?？梢姽勿鹱鳛橐环N局部刺激，能提高皮膚的免疫功能，進而能有效的提高肌體的免疫力，這也是刮痧在臨床上發(fā)揮防病保健功能的主要機理。

3.2 刮痧療法抗氧化的作用 近年基礎研究發(fā)現(xiàn)，刮痧可通過調節(jié)肌體抗氧化能力起到抗疲勞，增強體力的作用。血紅素氧化酶(HO-1)是血紅素分解代謝過程中的限速酶，具有產(chǎn)生抗氧化和抑制細胞凋亡的作用。[26]Kwong K K等[27]的研究結果顯示刮痧能上調HO-1基因的表達，提示刮痧可提高體內HO-1的含量，具有抗氧化作用。Chan S T[28]的研究中發(fā)現(xiàn)患者在接受刮痧治療48 h后，肝酶(ALT和AST)下降，血漿HO-1升高，輔助性T(Th1/Th2)平衡得到調節(jié)，說明刮痧能增強HO-1，增強抗氧化能力產(chǎn)生對肝臟保護的作用。劉榮花等[29]研究中對力竭大鼠在訓練期間進行經(jīng)絡刮痧，結果發(fā)現(xiàn)，與對照組相比，刮痧組大鼠運動能力明顯提高，各項生化指標差異有顯著性(P<0.05)，刮痧具有提高肝臟抗氧化酶活性的效果，能夠清除運動訓練大鼠肝組織產(chǎn)生的自由基，從而促進肝糖原的合成，緩解疲勞，提高大鼠的運動能力。

4 刮痧療法防治新冠肺炎恢復期的中醫(yī)理論

新冠肺炎在中醫(yī)中歸類為“疫病”。從目前的癥狀來看，各位中醫(yī)專家普遍將本次疫病的主要性質“濕”，但不同醫(yī)家，對所兼邪氣的性質有所區(qū)別。范逸品[30]認為該病主要病機為疫毒濕寒先后與伏燥、寒濕搏結以至壅塞肺胸，氣機痹阻，病機特點為毒、燥、濕、寒、虛、瘀。葉放[31]則認為瘟毒上受，基本病機為濕困表里, 肺胃同病。孫良明[32]提出基本屬仲景“寒濕疫”或兼見穢濕疫。熊繼柏[33]則提出該病病因是疫癘毒氣，病機為溫熱濁毒的觀點。對于濕邪的治療溫病學中總結出了“宣上、暢中、滲下”的治療原則[34]，在國家衛(wèi)生健康委員會和國家中醫(yī)藥管理局聯(lián)合出臺的《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恢復期中醫(yī)康復指導建議》[35]提出刮拭手太陰肺經(jīng)、手陽明大腸經(jīng)、足太陽膀胱經(jīng)，通過手太陰肺經(jīng)宣上，手陽明大腸經(jīng)暢中，足太陽膀胱經(jīng)滲下，符合治療以濕邪侵襲為主的疫病的治療原則。另外新冠肺炎病變臟腑在肺，“肺者，氣之本，魄之處也；其華在毛，其充在皮”，新冠肺炎又經(jīng)外感而得， “是故百病之始生也,必先于皮毛”。選用刮痧刺激經(jīng)脈的皮部，肺與皮毛相表里，可以達到宣肺驅邪的目的。手太陰肺經(jīng)屬肺，本經(jīng)腧穴主治肺系疾病，刮痧手太陰肺經(jīng)可以達到宣肺止咳化痰平喘的作用，治療咳嗽、咽痛、喘息、心煩、胸悶；手陽明大腸經(jīng)屬大腸絡肺，刮拭本經(jīng)可以達到疏散風邪，暢中化濕等；足太陽膀胱經(jīng)主一身之表，五臟六腑之氣均輸注此，刮拭足太陽膀胱經(jīng)可以疏通五臟六腑之氣，達到激發(fā)陽氣，化濁利濕的作用。

5 建議

隨著目前疫情的控制，大部分患者進入了恢復期，改善咳嗽、乏力、胸悶、氣短、心慌、胸痛、自汗、盜汗、失眠、腹脹等癥狀是關鍵，雖然國家已經(jīng)出臺的康復期的刮痧療法的治療方案，但在方案中并未提及具體的操作方法，另外雖然古人給我們積累的刮痧防治疫病的經(jīng)驗，但面對新的疫情刮痧療法的臨床證據(jù)稍顯不足，故針對下一時期的工作提出如下建議：一是召集專家根據(jù)恢復期患者的癥狀和中醫(yī)證型進一步論證刮痧療法具體操作方案，具體包括刮拭部位的選擇、刮拭力度、刮拭速度、每一條經(jīng)脈的刮拭時間、注意事項等關鍵環(huán)節(jié)。二是由于刮拭療法在臨床并不是很普及，建議整理專家的刮拭療法的具體操作要點后，錄制視頻，通過視頻培訓臨床一線的醫(yī)生、護士、技師等。由于刮拭療法是非創(chuàng)傷性操作，也可以培訓患者及患者家屬進行操作。三是開展臨床研究，目前刮拭療法防治新冠肺炎只是個別新聞報道，并未能提供可靠的臨床證據(jù)，建議圍繞受試對象、干預措施、實驗效應三大要素，經(jīng)過科學的臨床研究設計，開展隨機對照的臨床研究，提供恢復期刮痧療法治療效果的可靠的臨床證據(j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