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慶慈
(青海師范大學美術學院,青海西寧 810000)
青海黃南澤庫縣和日寺石經墻總長近300 m,石刻工程浩大,被譽為“石書奇觀”。和日寺石經墻石板雕刻題材類型豐富,造型簡拙古樸,構圖勻稱均衡,裝飾優(yōu)雅靈動。石板所刻,佛像深沉穩(wěn)健,度母婀娜浪漫,菩薩典雅肅穆,明王威嚴矯健,……于方寸間營造藏傳佛教造像神秘浪漫的藝術氛圍。其構成方式精妙,表現語言獨特,大小疏密布局有序,造型概括洗練,雕琢手法多變,獨立于民族藝術之林。
和日寺石經墻石板雕刻的造型形式中藝術手法靈動多變,不拘一格,既飽含著形式多樣的淺浮雕技法,又彰顯著線刻靈動的形式美感。其造像雕繪結合,題材多樣,刀法洗練,方圓兼濟。它的造型處理手法更為精妙多變 ,集浮雕 、線刻、雕繪結合等藝術手法于一體。石板雕刻中,造型簡練,形式多變,圓潤中顯露著明確的轉折,概括中又不失精細的刻畫。其形象生動傳神,深沉純樸、肅穆典雅、婀娜浪漫的風采孕育其中。
和日寺石經墻石板雕刻多采用微妙壓縮的淺浮雕造型形式,“陰雕”和“陽雕”的手法綜合使用?!瓣幍瘛钡氖址ǎ碌目坍嫵鲈煜竦妮喞€,沿輪廓的邊緣,以穩(wěn)健的刀法鏟成向外的傾斜面,形象凸起 ,意味古拙深遠?!瓣柕瘛钡男问?,在統(tǒng)一的平面上,沿輪廓鏟除背景空地,使造像浮于石面,專注形體和透視的壓縮,通過形體有序的穿插疊壓和起位的把控再做起伏塑造。
和日寺石經墻石板雕刻的淺浮雕注重形體的夸張概括,輪廓線的勾勒嚴謹準確。在追求形體輪廓準確的同時,綜合使用“陽雕、陰雕、線刻”的手法,以線面結合的方式加強浮雕的體量和空間層次。如圖1“文殊菩薩像”的造型形式即是這種綜合使用浮雕手法的典范之作。文殊菩薩像,其結金剛跏趺坐于蓮花寶座之上。身著天衣,頭頂五佛冠。左手當胸作“轉法輪印”,拈青蓮花;右手高舉般若焰劍,橫斷長空。整體采用“陽雕”的形式,營造浮雕的多個層次,突出造像主體,輪廓分明,節(jié)奏柔和。文殊菩薩身飾珠釧瓔珞,飄帶律動,薄衣敷體,形象莊麗,周身充盈著智慧與靈動的意味。菩薩周圍映襯背光、祥云、遠山、水紋等,在有限的石板厚度上,多采用“陰雕”結合線刻的手法,加強造像整體的空間感和畫面的層次效果。造像刀法洗練,行刀精準,方圓相濟,線條圓潤飽滿,既表現了菩薩整體的肅穆莊嚴,又透露其婀娜秀美的身姿。
圖1 文殊菩薩像
和日寺石板造像采用多視點切入的平面性構圖及富有張力的線條輪廓。佛像的莊重威嚴,菩薩的婀娜秀麗,明王的法相威嚴,度母的秀美端莊,都交融于凜利的威嚴和浪漫的柔情之中。造像或柔和淑麗或威嚴肅穆,形體轉折穿插,姿態(tài)微妙飄逸,整體畫面呈現極強的節(jié)奏與韻律。
線刻的造型形式在和日寺石經墻石板雕刻中大量使用。因石板雕刻中雕刻與繪畫的形式沒有嚴格的區(qū)分,而是綜合使用以期達到極致的藝術效果,和日寺石經墻石板佛像雕刻中存在批量“石刻線畫”的藝術形式。
“線,不僅是表達物象的媒介,而且是寄發(fā)思想感情的行動體,是精、氣、神的展示?!焙腿账率泬κ宓窨讨芯€的運用大多簡潔明了、流暢舒展,彰顯了線在雕刻中概括提煉的藝術功能。雕刻匠師以刀為筆,刀法洗練,線條飽滿圓潤,通過靈動多變又富有張力的線條,表現了各種動感的節(jié)奏和神韻的風采。造像中線條的疏密緩急、粗細柔剛,表現了以刀為筆,圓潤秀勁的畫面特色,體現出了石板雕刻中線條的靈活和自在。
和日寺石經墻石板雕刻中線刻的造型,是雕塑和繪畫有機結合的藝術形式。它打破繪畫線條的平面性,繼承傳統(tǒng)線描線條粗細剛柔律變的同時,增加了畫面的光影產生,以刀代筆,局部施以微妙的起伏,更加強了畫面淡雅含蓄抑或矯健靈動的藝術效果。刻畫時運刀穩(wěn)健,力度變化婉轉,使線條粗細、深淺、剛柔靈巧變化,整體顯得輕柔秀勁,流暢舒展,飽滿優(yōu)雅中不失骨法力度,靈動變化而不流于虛幻縹緲,達到以線造像、形隨線出、生機煥發(fā)、生動傳神的藝術魅力。
為了在有限的石板厚度表現深度的空間變化,和日寺石經墻石板雕刻采用了平面減地加線刻的造型手法。這些造像手法和漢代畫像石造型手法類似,將圖案花紋等輪廓勾勒清晰準確,圖像微微凸起,背景留白處薄薄鏟去均勻一層。主要的圖像紋飾為陽刻凸起,細部結合線刻表現,在極其有限的厚度內,表現出浮雕才能達到的藝術效果。
如圖2圣觀音像,即采用平面減地加線刻的雕刻造型手法。本尊觀音神態(tài)祥和,寂靜含笑,頭戴五佛冠,雙跏趺坐于蓮花月輪之上。一頭四臂,中央二手結“合掌印”于胸前。背后右手持念珠,左手拈八瓣蓮花。整體珠釧瓔珞飾身,體態(tài)優(yōu)美舒暢,面容豐盈慈悲。減地刀法簡潔古拙,線刻舒展流暢,線條、形體交相輝映,在不足兩毫米的厚度內,營造出觀音姿態(tài)祥和、慧眼寧靜的畫面氛圍。
圖2 圣觀音像
和日寺石經墻石板雕刻,既使用刻線的雕刻手法營造畫面,以刀代筆,隨意勾勒,張力十足,又有結合墨線彩色等描繪平涂的造型手法。浮雕、刻線、勾勒、平涂等藝術手法交替使用,雕繪結合,裝飾豐富。單薄的石板上手法多變、恣意發(fā)揮,雕繪結合、色彩涂繪的造型手法,彌足了純粹雕刻造型的局限,增添了色彩的絢麗,墨線的圓熟。造型手法不拘一格,靈活有序,石板雕刻更增添了微妙的變化,精致的描繪。
和日寺石經墻石板雕刻題材多樣、形式靈活、構思獨特、造型古樸。其因材施藝,雕繪適度,既突出了佛造像的端莊穩(wěn)重,又融合了石板的天然形貌。其構圖簡潔、裝飾合宜;刀法洗練、方圓兼濟。它們并置于綿延悠長的石經墻之上,與殘存的土墻、靈秀的山石、恢宏的寺院,交相輝映。
和日寺石經墻石板雕刻大多長不盈尺,在有限的幅面上需表現佛像、菩薩、度母、明王、佛塔、祥云、經文等多樣的題材,其構圖往往簡潔精致,較少繁縟復雜的表現。通常佛像、菩薩、明王、度母等單獨成像,或飾以簡潔的祥云、蔓草、遠山等,或佛像與經文、佛塔、飄帶等并置,造型古拙渾樸,氣質莊嚴祥和。
石經墻石板雕刻裝飾合宜,既增添了畫面安靜莊嚴的氛圍,又能適宜有度,在不大的畫面中避免了嘈雜與繁瑣。其裝飾風格質樸自然、靈變舒雅。祥云、蔓草、背光、遠山等物象填補了佛像畫面周圍的空白,使得整體畫面均衡舒緩;佛像自身的珠釧瓔珞、飄帶衣紋、背光蓮花等又加強了畫面的靈動韻律,節(jié)奏舒緩矯健,融合并置、交相映襯,共同展示著藏傳佛教造像的精深悠遠。
和日寺石經墻石板雕刻綜合使用雕琢、線刻、平涂、描繪等造像技法,表現了佛像莊嚴、明王矯健、菩薩優(yōu)雅等不同的身姿。其雕刻刀法洗練精確、古拙雋秀,寥寥數刀就把佛像、菩薩的神情刻畫得栩栩如生。從其刀法的運用來看,可謂方圓兼濟、靈活有序。一些造像刀鋒畢露,骨力矯健、折如曲鐵,畫面淳厚古樸、遒勁端莊;部分造像刀法圓潤,行云流水、婀娜多姿,畫面明快律動、優(yōu)雅舒緩。結合石板的材質、肌理、色彩,刪繁就簡,點到即止,重點突出,又不失細致精巧。圓渾中顯露著明晰的轉折,概括中亦不失精微的刻畫,其造像生動傳神,不浮華、不繁瑣,也不矯揉造作。意象雄渾、深沉純樸、優(yōu)雅多姿,方圓并濟、流暢精巧的風采孕育其中。
和日寺石經墻石板雕刻在造型審美追求、造型藝術特色上和其他藏傳佛教雕塑的藝術類型特點表現一致。細節(jié)刻畫精致,刀法凝練概括,簡潔之間傳情達意。動態(tài)造型典雅舒緩而韻律雋秀,闊達開張而遒勁飽滿,藝術風格拙樸自然。積極主動地結合了材質、線條、體量、裝飾等造像元素,紋飾體塊轉折嚴謹而靈動。石刻技法上綜合使用浮雕、線刻、平面減地加線刻、雕繪結合等藝術手法,融會貫通、交相輝映,共同展現藏傳佛教造像的恢宏精妙。造型上或靜或動,含蓄洗練,拓展了藏傳佛教造像的藝術形式和審美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