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薇

摘要：以空間運動為源域來構(gòu)建我們對心理狀態(tài)、五官感知等抽象概念理解的語言現(xiàn)象，被稱為“隱喻性運動”。本文將通過語料調(diào)查展開研究，探討日漢隱喻運動表達的隱喻投射方式的異同。結(jié)果表明，日漢隱喻運動表達在相同目標域分類下投射方式呈現(xiàn)出較大的相似性，而另一方面，不同的投射類型在同一目標域分類下的分布情況又有所不同。

關(guān)鍵詞：隱喻運動表達;投射方式;語言現(xiàn)象

d01：10.1608 3/j.cnki.16 71-15 80.2019.09.024

中圖分類號：G42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1580（2019）09-0098-04

隱喻是人類的一種認知活動，它存在于我們生活的各個方面，是人類用某一領(lǐng)域的經(jīng)驗說明或理解另一領(lǐng)域的經(jīng)驗的認知活動?？臻g運動是人類最基本、最重要的經(jīng)驗活動，在人類涉身體驗中具有普遍性，因而經(jīng)常作為源域去構(gòu)建我們對其它抽象領(lǐng)域的理解，如時間、心智、感知等。這種以空間運動為源域來構(gòu)建我們對心理狀態(tài)、五官感知等抽象概念理解的語言現(xiàn)象，被稱為“隱喻性運動”。在漢日語中，存在大量此類表達，如：

（1）その思いが全員の胸に走つたのぞろら。

（2）記憶走遠了，可以把它找同來。

（1）中的[思い]、以及（2）中的“記憶”并沒有真的[走つた]和“走遠”，而是用這些表示運動的詞匯來表達出[思い]、“記憶”等抽象概念的活動，這類表達被稱為“隱喻性運動表達”。

本文將針對日漢語中存在的這種隱喻運動表達語言現(xiàn)象，通過日語語料庫（ NINJAL- LWP forBCCWJ）及漢語語料庫（CCL），采用檢索目標域詞匯的方式搜集語料，之后利用Steen等（2010）提出的MIPVU進行隱喻識別，對識別出的隱喻表達展開調(diào)查研究，探討日漢隱喻移動表達的特征及日漢語間的異同。首先是對日漢隱喻運動表達的目標域進行分類，然后對每類目標域下隱喻投射的方式進行分析對比。

一、漢日隱喻移動表達的投射方式對比

參照Slobin（ 2008）和李雪（2009）及鄧宇、李印福等（2015）的研究，本文選取與心理狀態(tài)和五官感知及時間語言等密切相關(guān)的抽象概念作為隱喻運動表達的目標域，將目標域分為心理狀態(tài)，聽覺，視覺，味覺，嗅覺，其它（主要包括時間，語言等內(nèi)容）六種類型進行討論。

（一）目標域為心理狀態(tài)的日漢隱喻移動表達

根據(jù)目標域關(guān)鍵詞搜集整理的例句，通過隱喻識別，最終確定的日漢隱喻運動表達，在本文進行分類的六種目標域類型中，目標域為心理狀態(tài)的日漢隱喻表達是數(shù)量占比最高、且所使用運動動詞最為豐富的一類。這里的心理狀態(tài)目標域的關(guān)鍵詞主要包括和思維、記憶以及心理活動有關(guān)的日漢詞匯。

（3）青空の繪とてもきれいご、心がのぴのぴと開いてくる美しい空色ごす。

（4）何かめろうとした時に、悔しかつた思いが出てきます。

（5）這些思想滲透到中國人日常心理之中。

（6）劉志艷躺在病床上，思緒卻飛向了連隊，飛向了故鄉(xiāng)。

在例句（3）（4）這兩個日語表達中，表達人類抽象思維的“心”，[思い]成為了[開いてくる，[出てきます]這些運動動詞所表達的是運動動作的實體，而顯然“心”，[思い]這些抽象概念并不能夠?qū)嶋H運動，由此可判斷，以上句子中的運動動詞為隱喻用法，是隱喻運動表達。同樣，在（5）（6）這兩個漢語隱喻運動表達中，也用運動動詞“滲透”“飛向”來表達抽象主體“思想”“思緒”的運動。綜合以上分析，此類日漢表達的投射類型可歸納為“思維記憶心是運動的實體”。

（7）私ねなれも、むろん考えに入れこねりまけつた。

（8）掃おたしはたぞひとりのてつて、考えにふけつた。

（9）車行途中，謝非一直在關(guān)注著車窗外的情況，有時露出欣喜的神色，有時陷入沉思之中。

（10）那顆懷念的心被甜蜜填滿之余，也感到些許無以名狀的憂傷。

以上日漢表達中，使用了[入れる] [ふける]等動詞，而這些動詞的對象本應(yīng)該是某一實體，物質(zhì)。而在句中，這些動詞的對象語為[考え]以及“沉思”“心”這些抽象的概念，因此可以理解為，表達心理狀態(tài)的抽象概念在句子中都被實體化了。與上一個投射類型討論不同的是，這類表達中，運動動詞的主體并不是隱喻目標域的關(guān)鍵詞。例如，在（9）中，[いれる]這個動作的執(zhí)行主體是[わたし]，而不是[考え]。于是，此時的運動動詞與這些關(guān)鍵詞的關(guān)系可以理解為，運動動詞使得關(guān)鍵詞產(chǎn)生了變化，且關(guān)鍵詞被隱喻成為“容器”，綜上可以得出，此類日漢隱喻表達的投射類型可以歸結(jié)為“心理狀態(tài)是容器”。

（11）それに思い至ると、ふと心が勤いた。

（12）心のなかでは妻な氖遣う感謝の思いがやふれていまよ。

（13）思緒走了很遠很遠。

（14）她的思緒又飄同了三年前。

在以上表達中，[心][思い]等心理活動用[勤いた]、[やふれていまよ]這些本用來表達物理運動的運動動詞來表達。因而，此類日漢隱喻表達的投射類型可歸納為“心理活動是物理運動”。與之前討論的第一個類型，即“抽象概念是運動的實體”這種投射類型不同的是，此類表達可以直接判斷出描述的是何種心理活動，因而將其歸結(jié)為“心理活動是物理運動”，而之前的類型則很難直接判斷出是何種心理活動。

（15）たの日かさ私ね、前の明る<元氖な心れ戾るてとがごきました。

（16）その金色が私の心に入つてきた。

（17）要想轉(zhuǎn)變歪曲的認知，我們必須找出這種想法，用積極、新的、建設(shè)性的思想代替，就能走出抑郁心理。

（18）他小說的語言極為優(yōu)美細膩，可能得力于散文和散文詩的創(chuàng)作，而其小說的人物也都能給讀者留下印象，因為他擅長于意識流式的心理描寫，而當讀者對小說人物的心理發(fā)展亦了然于胸時，小說人物同時也就走進了讀者的心里。

[戾る][人つてきた]以及漢語句子中的“走出”“走進”等詞本來應(yīng)該接續(xù)表示位置或地點的名詞，而在以上表達中，分別用了[心]、“抑郁心理”等表示心理狀態(tài)的詞，此時，心理狀態(tài)被物化為位置地點，故此類日漢隱喻投射類型可歸納為“心理狀態(tài)是位置，地點”。

綜上，本部分討論了目標域分類為心理活動的日漢隱喻運動表達，并根據(jù)其不同的特征具體分析了投射類型?？梢钥闯鲈诖四繕擞蚍诸愊?，總體看來，日漢語的投射類型呈現(xiàn)出極大的相似性，且據(jù)其不同特征、投射類型可以共同歸結(jié)為四類，即“心理活動是運動主體”“心理活動是物理運動”“心理狀態(tài)是容器”以及“心理活動是位置，地點”。從搜集到的例句占比情況來看，“心理活動是運動主體”“心理活動是物理運動”這兩種投射類型搜集到的例句相對其它兩種類型占比更多，使用更為頻繁。

（二）目標域為聽覺的日漢隱喻移動表達

本部分將集中討論第二種分類，即目標域為聽覺的日漢隱喻表達。此目標域的關(guān)鍵詞主要包括表達與各種聲音、聲響有關(guān)的日漢詞匯。

（19）フ口ン卜のはらからは口仕事な終え、歸り支度たしこいる徒業(yè)員たちの笑い聲か流れてくる。

（20）同座の諸將のぬいぞに、低い笑い聲が溺いな。

（21）笑聲沖開烏云，直飛上天空。

（22）她那洋溢著萬般情千番意的歌聲直奔千萬聽眾的心扉。

以上表達中，[笑い聲]“笑聲”“歌聲”成為了[流れこくる][涌いみ]“直飛”“直奔”等動作的主體，綜上分析可以看出，此類日漢隱喻表達的投射類型為“聲音是運動的主體”。

（23）[教室がら笑い聲が出こ、うま<授業(yè)がんこいると、時間が足りないと感こ圭寸れ]。

（24）我們正站在美國的屋脊，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叫喊——聲音穿過黑夜，向東方的大平原飄去。

以上兩個例句中，用[出こ]“穿過”這樣表示物理運動的動詞來描述[笑い聲]“聲音”，因而此類型可以歸結(jié)為“聲音運動是物理運動”。

（25）たりすねに自然と昔の音}に戾のてい<よりになります。

（26）還是同到聲音上來。如果把塞住耳朵的棉球加厚，就會使少女在我們樓上彈奏的奔流激蕩的鋼琴曲，聽起來宛若小溪流水般的輕音樂。

[音]“聲音”表聲音的詞匯后面用了[戾つてい<]“同到”這樣的運動動詞，此類隱喻運動表達的投射類型可以歸結(jié)為“聲音是位置地點”。

綜上，目標域分類為“聽覺”的日漢隱喻運動表達中發(fā)現(xiàn)的投射類型共有三類，即“聲音是運動的主體”“聲音運動是物理運動”“聲音運動是位置地點”。

（三）目標域為視覺的日漢隱喻移動表達

在此目標域中，主要包括視線、眼神、目光這些與視覺相關(guān)的關(guān)鍵詞。經(jīng)過分析考察，發(fā)現(xiàn)日漢隱喻表達投射類型也表現(xiàn)出相通之處，共有兩種類型，即“視線運動是物理運動”和“視線是位置地點”，具體例子如下：

（27）目にさかつて勤いている。

（28）眼神飄向遠方，語氣只有認命和嘲諷。

（29）ズヅじご橫になる奧とまの目緣に近づけるたぬ、2 0 0mmの段差老設(shè)けています。

（30）今后用卡不要離開視線。

兩組日漢表達中，眼神視線的運動使用了“飄”和[勤ている]這兩個動詞，很明顯，表達視覺的關(guān)鍵詞的運動在句中被投射為物理運動，此類型可歸結(jié)為“視線運動是物理運動”，而后兩個例句中，日漢表達分別使用了[近づける]和“離開”這樣的動詞，因此，表視覺的關(guān)鍵詞被物化為位置地點，故此投射類型為“視線是位置地點”。

（四）目標域為味覺的日漢隱喻移動表達

在目標域為味覺的日漢隱喻表達中，僅發(fā)現(xiàn)了“味道運動是物理運動”這一隱喻類型。如：

（31）はとよい酸味が口の中に宏がつた。

（32）最初かち入れると柑橘纇の皮の苦味か出るのて氮むつけるてと。

（33）這原本是應(yīng)該令人感到有一股復(fù)仇的快感，但是代之而起的卻是一股酸味強烈的苦澀由胃部涌到咽喉，萊因哈特忽然有了一種惡心得想吐口水的感覺，掙扎猶豫了五秒鐘之后，他將其實行了。

（34）史迪威無動于衷地喝著濃咖啡，把玩咖啡杯子，咖啡的苦味悄悄在嘴里漫延。

在這些表達中，[酸味][苦味]“苦澀”等這些表達味覺的詞匯，均使用了表示物理運動的運動動詞[宏がつた]和[出る]“涌”這些詞匯來描述。

（五）目標域為嗅覺的日漢隱喻移動表達

在目標域為嗅覺的日漢隱喻表達中，發(fā)現(xiàn)了兩種隱喻類型，即“氣味是運動的主體”和“氣味是地點位置”，如：

（35）凰に秉つて、甘つたるいにねいが堙といつしよに流れてきた。

（36）何時ても馬小屋のねいが直接に入つてきた。

（37）芝麻油以芝麻為制作原料，經(jīng)過壓榨加工就會有一種很濃郁的香味飄出，非常受人們的歡迎。

（38）酸味一下竄進她的鼻子，她流出淚來，可真痛快。

以上隱喻類型可以歸納為“氣味是運動的主體”。以下為“氣味運動是物理運動”的例子。

（39）店內(nèi)には、スス一フのつてりとした味が漂つています。

（40）然后又是一杯濃茶，一杯牛奶，一塊蛋糕，整整齊齊地放在桌上，食物的香味彌漫了整個房間，一切跟往常一樣。

此外，在日語表達中，還發(fā)現(xiàn)了一種隱喻投射類型，即“氣味是位置”。與此相對，相同目標域下并未發(fā)現(xiàn)在漢語中有類似隱喻類型。

（41）醫(yī)學(xué)の學(xué)會に出たり、小說家の集まりに顏な出し，たり、いろいろめるのててすが、はんとらな言らと、ての病院のマルユ一ルや消毒液のぬいから逃け出したくるのてす。

（六）目標域為時間語言的日漢隱喻移動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