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琦 潘星宇 鄭梓妮 趙咪 劉洋 張鈴
摘要:紅柯小說中對新疆的描寫引起了文壇的關(guān)注。其中《大漠人家》和《樹淚》作為其短篇小說的優(yōu)秀之作,展現(xiàn)了文學性語言與口頭語言相結(jié)合的特色,在翻譯上具備一定的挑戰(zhàn)性。本文以紅柯的《大漠人家》原文和任慧蓮的譯文做對比,以及紅柯的《樹淚》原文和胡宗鋒與羅賓·吉爾班克的譯文做對比,分析中英雙語在闡釋小說主題與內(nèi)涵時遣詞造句的主要差別,研究譯文對于原著中漢語中文學性語言的代表語言,成語,以及人物對話中口頭語的翻譯方式與技巧,并指出翻譯中尚存的一些問題,嘗試提出促進中國文學走出去的相關(guān)建議。
關(guān)鍵詞:紅柯;《大漠人家》;《樹淚》;英譯
[中圖分類號]:I206[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9)-17-054-03
在《大漠人家》中,新疆大漠里的爺爺和孫子過著蠻荒而粗糲的生活,幾乎與現(xiàn)代文明絕緣,在荒涼的大地上孤獨而堅韌的活著。紅柯雖描寫底層生活,但并沒有把筆墨放在貧窮與落后上而,而是突出了西域萬物的神性與詩性。該作品的敘述極具特色的文學性語言與陜西及新疆口頭語言相結(jié)合,在翻譯上具備一定的挑戰(zhàn)性。而《樹淚》通過描寫一對青年男女純真懵懂的愛情故事,描繪了在西部獨特的自然人文條件下,人與自然的關(guān)系不再是對抗,而是心靈相通的依存。在紅柯作品英譯的過程中,由于中英語言習慣的差異性,原文中的句子措辭、表達習慣等在翻譯過程中都需要進行,定的轉(zhuǎn)換,以更加清晰地傳達作者意圖,便于讀者的理解,達到翻譯的最佳效果。本文將從一詞多義,修辭,口頭語,歸化異化四個角度,針對用詞,語法等方而進行對比,分析兩個譯本的優(yōu)點和不足,并對中國文學的海外傳播提出可行性建議。
一、譯文對比與分析
1.1.一詞多義
一詞多義(polysemy)是英語翻譯實踐過程中的普遍現(xiàn)象。這個術(shù)語產(chǎn)生于19世紀60年代,由語義學創(chuàng)始人布雷爾提出,“一個詞剛出現(xiàn)的時候只是作用一定的事物、現(xiàn)象、性質(zhì),或者行為的名稱,因而總是單義的,繼而在語言發(fā)展過程中逐漸獲得新義,這樣便形成了一詞多義”。在漢語和英語中,常出現(xiàn)一詞多義現(xiàn)象。比如《樹淚》中“狗是看不出什么名堂的”和“他就是走一個月也走不出名堂”中的“名堂”在漢語中就有諸多意思,如花樣,結(jié)果,內(nèi)容等。前句中的“名堂”意為“內(nèi)容”,因此譯作“Dogsare capable of gleaning almost any message from thestar.”把“名堂”澤為“message”,狗看星星只是一個表而動作,它是無法借此獲取什么有用的信息的,因此這個詞準確地表達了作者的意思。后句澤為“Even if he walkedalong that road for a month he would be unable toglean anything.”該句中“名堂”意為結(jié)果、收獲的東西,譯文中用否定詞“unable”與“glean anything”的這種熟知的英文搭配簡單明了的表達出了“名堂”中所蘊含的意思。
為避免重復使用同一單詞導致譯文單調(diào),在漢譯英的過程中譯者會使用英文同義詞。如《樹淚》中“狗從天黑到天亮”,“狗看花了眼”和“狗把星星當鳥兒了”三句話中的“狗”在譯文中分別使用了hound,dog,canine三個同義詞,并未重復使用dog一詞,這使得譯文富有變化,不至于過于沉悶。
1.2.修辭手法的翻譯
在英語的修辭中,比喻分為明喻(simile)和暗喻(metaphor),前者是直接明顯地打比方,刪繁就簡,化陌生為熟悉,變抽象為具體,以取得形象生動的藝術(shù)效果。明喻的模式是由比喻詞將“本體”(tenor)和“喻體”(vehicle)連接起來,生動形象的明喻是一事物像另一事物的修辭格。隱喻則是比明喻更進一層的比喻,由兩個或兩個以上的不同類事物之間的隱含的比喻。簡單來說,明喻的形式是“甲如同/好像/仿佛乙”,隱喻的形式為“甲就是乙”。例如《樹淚》中“收割機就像螞蚱。在高原里蹦跶?!弊g為了“It(the motor-mower) jerked about the tall grass withthe movements of a grasshopper.”,將明喻轉(zhuǎn)換成了暗喻,其中“jerk”一詞用作動詞時,意為“to move or to makesomething move with a sudden short sharp movement”,快速而距離短的跳躍符合螞蚱的特點,同時運用with這個介詞做類比,讓讀者在腦海里產(chǎn)生收割機的運動宛如螞蚱的跳躍這一畫面。原文中還有許多其他比喻句,譯者對此的翻譯也十分靈活。如“綠色的收割機發(fā)出嚶嚶的秋蟲之聲”譯為“The green motor-mower imitated the callsof insects in the fall”。英語譯文直譯為“綠色的收割機模仿秋蟲的叫聲”,考慮到不同國家對于擬聲詞的使用不同,沒有直接用“嚶嚶”的擬聲詞,而是給讀者留下了想象的空間。
1.3口頭語翻譯
口頭語的使用通常是人們約定俗成的習慣,也包括方言,具備極強的民族性與地域性,不同地區(qū)之間的口頭語迥然不同,因此不同語種之間口頭語的理解更為困難。在翻譯充滿靈活性的口頭語時,應(yīng)采納奈達提出的“動態(tài)對等”理論,即更注重傳達原文的意義和精神,而不是拘泥于原文的語言結(jié)構(gòu)。例如,原文中出現(xiàn)了一句漢語中十分常見的口頭語“沒門兒”,這樣的語氣符合年幼的孩子的性格特點;譯者結(jié)合了這句話的意思以及說話人的身份,找到了英語中十分合適的替換“That's not fair”。這樣翻譯符合原句傳達的意思,也適用于英語文化中兒童的語言特點。原文中外公曾經(jīng)對外婆說過一句“死老婆子,胡想啥哩”,漢語文化中,老年夫婦常以“死”開頭互稱體現(xiàn)了兩人親密的關(guān)系,英文里很難找到完全吻合的口頭語,因此譯者采取了直接翻譯句子含義的方式,翻譯為:What's gotten into you,old lady?。以及具有地方色彩的詞匯“白雨”,翻譯為“thesudden white down drop”。體現(xiàn)了草原大雨的急、快、突然的特性。
原文中一些極具特色的方言詞匯的翻譯也令人印象深刻。文中對有些中文量詞的翻譯進行了處理,如“二三丈”翻譯成了“five or six meters…”“一丈多寬”譯為“three meters in diameter”,英文中沒有“丈”這個量詞,因而換算成了中英文中共有的量詞“米”。如原文中提到的“丟涼腔”,原意為說不該說的話,做傻事或不該做的事。英語翻譯為“講話倔強”—— stubborn talking,盡管與漢語原意略有出入,但結(jié)合上下文語境,正很好的形容了文章中爸爸講話的特點,例如多次直而頂撞爺爺強調(diào)接受學校教育的好處,讓氣氛變得尷尬。又如原文中的一句“忙你們的,就不要瞎操心了”,在英語中被意譯為“三思而后言”—— Mind your own business.Do not speakwithout thinking??此普f不通,但聯(lián)系上下文可以知道,爺爺表而上是想教訓爸爸的多嘴多舌,實則是希望他不要再過多干涉孩子上學的事情,因此漢語原文道出了爺爺話中的深層含義,而英語譯文則說明淺層含義,符合來白不同高低語境背景下讀者的理解層次與閱讀偏好,既巧妙對應(yīng)又忠于原文。
二.譯者的歸化與異化思想
歸化(domestication)和異化(foreignization)這兩個術(shù)語起源于德國哲學家Schleier Mache。在研究翻譯理論與翻譯之間的關(guān)系時,他認為翻譯策略有兩種。一是譯者讓讀者向作者靠近,另一種則與之相反,是譯者讓作者向讀者靠近。基于此分析,美國翻譯理論家LawrenceVenuti 1995年在其著作《譯者的隱身》中進一步對這兩個概念做了如下闡釋:歸化法(domesticating method)將原作者帶入到譯入語文化之中,使翻譯文本符合譯入語語言的文化價值觀,采取了民族中心主義的態(tài)度;而異化法(foreignizing method)則把讀者帶入源語言情境,讓讀者接受外語文本的語言區(qū)別和文化差異,采取了民族偏離主義的態(tài)度。
任慧蓮對《大漠人家》的英譯熟練的使用了歸化翻譯策略,譯者采取了簡潔易懂的處理方式。比如,媽媽活泛 ——Momwas better,沒門兒——That's not fair,屎痂——shitscar,這些詞的翻譯并未完全按照原本的意思翻譯,而是結(jié)合語境靈活翻譯。這樣有利于譯文整體的流暢度,盡量不使西方讀者困惑。胡宗峰譯的《樹淚》也使用了歸化手法,例如:“天是藍的,煙是青的?!弊g為:“Blue is the sky andthe smoke is black.”其實是與原文不符的,但英文中并沒有青色這個詞,如果忠實原文譯成“green”,外國讀者并不能理解為何煙是綠色的,容易引起困惑和誤解。因此,用“black”較為合適。
《大漠人家》中為了保留陜西方言的特色,使外國讀者體會到不一樣的風土人情,也采用了許多異化翻譯策略。如“丟涼腔”、“梭梭”、“狗子”分別澤為“Piao Liangqiang,SuoSuo grass, the vulgar local word, Gou Zi”這是西北地區(qū)獨特的表述方式,有利于引起西方讀者興趣。
三、譯文的不足與啟示
由于中西文化背景差異,譯者在對于文中一些涉及陜西地理環(huán)境,農(nóng)村生活狀態(tài),城市化進程,鄉(xiāng)土情感的翻譯時,也出現(xiàn)了一些不足之處。通過中英譯本的對照閱讀發(fā)現(xiàn),文章的翻譯有幾點問題。
首先,文章的翻譯損失了一些語言的本土特色,很多地方只翻譯基礎(chǔ)意思,而損失原味。比如“媽媽已經(jīng)在生意場上闖蕩好幾年了,也沒防住這個蔫老漢”,翻譯為“Herstruggles in the business world did not prepare herfor the old man's sudden turn”。 這樣翻譯不失本意,但是媽媽的內(nèi)心感情色彩似乎沒有表現(xiàn)出來,“焉老頭”似乎用“Old man”翻譯也不大精確,試譯為:“Although momhas been struggling in business world for severalyears, she did not prepare for the withered oldman's sudden turn.”文章中還存在很多這樣的翻譯困境,如:“趁熱打鐵、搞學前教育、我這乖娃子是他爺?shù)暮脦褪?、你個巴郎子,滿狗子屎痂,屎痂厚的跟鍋盔一樣?!边@些語言有方言特色,如何保留是個問題。
其次,有些翻譯仍然缺乏準確性。比如對“鮮橙多瓶子”的翻譯,譯文為bottle of juice,中國人眼里的juice即為橙汁,而鮮橙多確切來說更是一種橙汁的品牌,如果單純翻譯為juice bottle,會給人一種玻璃瓶的感覺,偏離了原文中“碩大的塑料瓶”。當然翻譯如果一一對照難免刻板教條,而稍有不對應(yīng)又會導致意義偏失。例:他朝狗喊:“白天沒星星,你看個屁。”He shouts at the dog:“Thereare no stars in the daytime. Are you looking at afart?”原文想表達主人公認為狗出神看天這一行為的荒謬,“你看個屁”并非是字而意思,而是主人公的臟話,有輕蔑的語氣,翻譯為“l(fā)ooking at a fart”有失偏頗,試譯為“You are making nonsense of it!”。俗語中也有少許翻譯不恰當?shù)牡胤?,主要是對一些俗語進行了直譯,雖保留了其表而意思,但到對于目標讀者來說較難理解。
結(jié)論:
針對以上問題,譯文的可以從以下方而進一步提高翻譯的準確性與合理性。首先,從中西文化背景差異和讀者理解的難點這一角度出發(fā),譯者應(yīng)該增添一些對陜西地理環(huán)境,農(nóng)村生活狀態(tài),城市化進程,鄉(xiāng)土情感,方言土語的介紹,有利于外國讀者進一步了解陜西文化,進而深刻理解原文所表達的思想內(nèi)涵,從而有利于中國文化的海外傳播。
其次,掌握翻譯策略,保留作品原有特色,并契合西方讀者的閱讀偏好。一方而,現(xiàn)有出版翻譯中并未用注釋,可以利用增加腳注尾注來進行較為詳細的闡述。另一方而,采用中西方譯者合作的方式,使翻譯的功能更加對等。在整個翻譯過程中,中國譯者可以更加關(guān)注方言俚語、民俗文化的挖掘,力圖真實地復現(xiàn)原作的語文意蘊;英語本族語譯者更關(guān)注譯作的可讀性,提高讀者意識,同時雙方譯者應(yīng)嚴格加工和審校譯本,把握譯文的邏輯思維和承接關(guān)系,以達到再創(chuàng)作的要求。總之,中西澤者合澤模式有利于取長補短,相互借鑒,提高翻譯效率及準確性,有助于譯文在海外市場的傳播與發(fā)展。
除此之外。就陜西乃至全國而言,中翻外的人才極度缺乏,尤其是在文學翻譯領(lǐng)域的人才更是鳳毛麟角。這已成為制約中國文學“走出去”的瓶頸之一。而文學翻譯,特別是中譯外不僅需要較高的翻譯技能和雙語知識,還需要一定的文學修養(yǎng)和藝術(shù)悟性,決非只懂外語就能做到的。這也需要相關(guān)部門加大投入,國家重點建設(shè)有關(guān)基金項目,以培養(yǎng)高水平的文學翻譯人才,吸引高水平翻譯人才投入到中國文學外譯的工作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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