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小榮 李國芳
提 要 語言態(tài)度反映語言使用者對某一種語言的吸引力、社會優(yōu)越性和發(fā)展動力的認識和評價,這些觀念和評價支配他們在家庭生活中語言使用和習得的實踐。而對非主流語言的使用群體來說,家庭中父母的語言態(tài)度對孩子的語言態(tài)度和實踐有深刻的影響,這些影響又關系到語言的保持。本文以居住在新疆察布查爾錫伯自治縣的錫伯族為調(diào)查對象,對148個中小學生及其家長分別進行了問卷調(diào)查,力圖了解兩代人對錫伯語的語言態(tài)度所呈現(xiàn)出來的特征。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兩代人的語言態(tài)度從對語言本身的態(tài)度、語言社會優(yōu)越性的評價到語言發(fā)展動力的評價呈現(xiàn)遞減的趨勢,表明兩代人對錫伯語的態(tài)度在不同層次上有顯著的差異。研究發(fā)現(xiàn),堅持廣義的語言觀和創(chuàng)新的話語方式能夠增加語言的吸引力并維持其社會優(yōu)越性,幫助語言使用者降低語言憂患;家庭語言規(guī)劃的意識能維持語言的發(fā)展動力,采用動態(tài)、連續(xù)的雙語意識不僅能幫助兩代人全面認識雙語的經(jīng)濟效益和認知過程,還能充分調(diào)動各成員的積極性,促成各機構的合作。
關鍵詞 錫伯族;語言態(tài)度;代際差異;家庭語言規(guī)劃
中圖分類號 H00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6-1014(2019)02-0031-11
DOI 10.19689/j.cnki.cn10-1361/h.20190203
Intergenerational Differences of Language Attitudes of Xibo Families
Yin Xiaorong and Li Guofang
Abstract Language attitudes are represented by the perception of a languages attractiveness, superiority and dynamism. To a great extent language attitudes may influence the language use and acquisition of minority families as well as the mother tongue maintenance. This paper surveyed the language attitudes of 148 Xibo parents and their children respectively to see whether there exist intergenerational differences and what their causes are. The statistic results show that the scores from attractiveness, superiority to dynamism are decreasing, which displays the structural differences of each dimensions of language attitudes. The paper suggests that Xibo people and other minorities may adopt a broader view of language and innovative discourse style to maintain the language attractiveness and social superiority and to decrease their anxiety of losing mother tongue. It also believes that minority language dynamism may be better maintained by suitable family language ideology. Dynamic and continuous bilingual ideology may help generations realize economic and cognitive value of bilingualism and stimulate the agency of family members and therefore promote cooperation among families, schools and communities.
Key words Xibo people; language attitudes; intergenerational differences; family language policy
一、引 言
語言態(tài)度是一個復雜的概念,而且在不同的場合有不同的描寫方式,80多年來認知心理學、社會心理學和社會語言學等各學科都展開了相關的研究(Albarracin et al. 2005:6)。盡管不同的學者從不同的側面對其進行了定義,但大家都一致認為語言態(tài)度具有多維的特征。例如:有學者(Liang 2015:38)認為語言態(tài)度具有工具性和融合性,具有精神建構性和話語實踐性等;也有學者(Bradac &
Mulac 1984)認為語言態(tài)度包括語言使用者對某一種語言的吸引力、社會優(yōu)越性和發(fā)展動力的認識和評價。個人對不同語言吸引力的看法,可以反映出該語言的審美性、情感性和認知性特征。多語者對不同語言的社會優(yōu)越性所做出的評價,可以折射出該語言在整個社會環(huán)境中所享有的權利和聲望。而且,在弱勢語言和強勢語言的競爭中,社區(qū)成員是否認可其語言的發(fā)展力,運用開放的態(tài)度來對待雙語和雙文,也是該社區(qū)弱勢語言能否長期保持活力,并維持和諧雙語或“雙言”社會的重要因素(Fishman 1967)。因此,這些對語言或變體不同角度的觀念和評價,支配著人們使用和習得語言的實踐。從語言生態(tài)的角度看,要了解一種語言資源在發(fā)展過程中能否保持生機和活力,必須首先了解語言使用者的語言態(tài)度。
個體對特定語言的態(tài)度和認同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在不同的情景之下,在從事社會文化活動時不斷塑造而成的。個體對語言的態(tài)度在不同層次上還有不同的體現(xiàn)。在多語環(huán)境下成長起來的兒童尤其如此,他們對不同語言的評價很大程度上受到了家庭、學校和社區(qū)的影響。而且,家庭是兒童語言社會化的第一個場域,家長的語言使用是兒童語言輸入的最初環(huán)境。父母的語言態(tài)度與子女的語言態(tài)度是否存在異同,兩代人之間在哪些方面互相有影響以及如何影響,這些影響是家長有意識的規(guī)劃還是無意識的傳承,這些問題都值得進一步討論。
早期的學者把家庭作為兒童語言習得的外部條件來加以研究,探索雙語家庭中孩子的認知特性。后來,人們開始比較雙語和單語家庭兒童的語言發(fā)展軌跡,探索兒童習得兩種語言時發(fā)生的遷移,或者其他的認知特征和功能。到了20世紀90年代中期,學者們開始關注社會文化理論、語言社會化理論、情境學習理論以及社會關系論等。這些理論有助于了解父母的語言態(tài)度和語言意識如何隨時間的變化在家庭中應用、實現(xiàn)和協(xié)商,同時也有助于觀察家庭語言規(guī)劃在子女語言發(fā)展上的短期和長期效應。伴隨著應用語言學與其他學科的交叉,越來越多的研究開始關注家庭語言規(guī)劃的動力、家庭成員間語言態(tài)度的相互影響以及子女的語言能動性(尹小榮,李國芳2017;King 2016)。如今的信息社會使經(jīng)濟貿(mào)易和人際交往的疆界變得越來越模糊,很多跨國人士、少數(shù)民族、原住民和移民都生活在多種語言共存的社區(qū),他們對家庭語言規(guī)劃的意識和對語言的態(tài)度也變得越來越復雜。有的家庭愿意保持祖裔語,有的家庭卻支持孩子轉用主流語言。單語的家庭憑借強烈的意愿培養(yǎng)出了具有雙語能力的孩子,而雙語家庭的孩子卻最終長成了單語者(Curdt-Christiansen 2018:1~24)??梢姡瑹o論從兒童語言習得的角度,還是從家庭語言規(guī)劃的角度,我們都需要了解家庭成員的語言態(tài)度是何現(xiàn)狀,不同成員間的語言態(tài)度是否存在差異以及相互間如何影響。我們以居住在新疆察布查爾錫伯自治縣(以下簡稱察縣)的錫伯族為調(diào)查對象,對中小學生及其家長分別進行了問卷調(diào)查,力圖了解兩代人對錫伯語的語言態(tài)度所呈現(xiàn)出來的特征。
錫伯語屬阿爾泰語系滿-通古斯語族滿語支。在滿-通古斯語族的活態(tài)語言中,只有錫伯語還存在相應的文字。錫伯文是在滿文基礎上略加改動的拼音文字。在字形結構、字母數(shù)目、拼寫規(guī)則和書寫形式等方面同滿文都是一致的(李樹蘭,仲謙1986)。現(xiàn)代錫伯語的書面語和口語差異非常大,具體表現(xiàn)為語法結構的差異、詞義的演變和語音的脫落等。從20世紀80年代到現(xiàn)在,錫伯語的研究在語言描寫、語言的歷史比較研究、語言的社會表現(xiàn)等方面都涌現(xiàn)出了大量成果。學者們從語言文字的規(guī)范化和信息化、民族和國家認同、語言文字保護和傳承、語言使用調(diào)查等方面展開了研究(佟加·慶夫2009;李云霞2013;賀元秀2014;尹小榮,佟福2017)。費什曼(Fishman 1964)認為全面了解語言使用現(xiàn)狀應當考慮說話人的語言習慣、具體的語言使用場合和談論的話題,研究的語域不僅包括私人領域,如家庭域和朋友域,也包括公共領域,如教育、工作、民族文化活動場所和大眾傳媒等。但關鍵性領域家庭域對弱勢語言的保持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張治國,邵蒙蒙2018)。當前錫伯語的相關研究,除了廣泛意義上的語言使用和語言態(tài)度的調(diào)查之外,對錫伯族家庭的語言使用調(diào)查卻寥寥無幾(安成山2009;劉宏宇,李琰2010;王遠新2011;尹小榮,劉靜2013;尹小榮2013);深入分析錫伯族家庭成員語言態(tài)度或語言意識形態(tài)的文章則更少見。
二、文獻回顧
認知科學、心理學和社會語言學分別采用了不同的方法和范式來研究語言態(tài)度。認知科學認為語言態(tài)度是一種話語實踐,它可以通過社會話語和互動來得以體現(xiàn)。認知科學通常采用交際民族志等質性研究的方法來對話語進行內(nèi)容分析、話輪轉換或語用分析以及交際分析等。心理學則把語言態(tài)度當作一種相對一致和持久的心理建構,認為語言態(tài)度是一定時期內(nèi)人們對特定語言的一種喜好或厭惡的心理傾向。心理學通常采用語言態(tài)度心理結構模式(affective,behavioral and cognitive aspects,簡稱ABC)和配對語裝實驗模式(matched-guise techniue,簡稱MGT)來展開研究。前者將語言態(tài)度分成情感、認知和行為3個部分,運用問卷調(diào)查或訪談的方法對被調(diào)查者進行調(diào)查和詢問;后者利用不同語言變體的轉換誘導出聽話者對不同變體的偏見或傾向性的看法(Baker 1992)。
在認知科學和心理學的研究中,無論將語言態(tài)度看作話語實踐還是穩(wěn)定的心理建構,都主要體現(xiàn)了被調(diào)查者個體的心理和行為特征。雖然社會語言學也是以考察個體的價值判斷為出發(fā)點,但其終極目標是要通過大量個體的心理表現(xiàn)來揭示某些社會群體的具有共性的精神特征,或者通過調(diào)查個別言語社區(qū)的價值觀變化來探索具有普遍類型特征的變化機制。換句話說,社會語言學不僅關注個體的話語實踐,還描寫整個社會的語言現(xiàn)實和語言生態(tài);不僅描寫一定時期個體的心理傾向,還運用顯像時間的方法將共時和歷時研究相結合,透視語言態(tài)度的歷時和代際演進。因此,我們認為社會語言學所研究的語言態(tài)度是說話人在考慮到一種語言(或變體)與其他語言(或變體)的共存關系之后,從不同維度建構出的對這種語言(或變體)的整體觀念,包括不同時代的說話人對該語言的吸引力、社會優(yōu)越性以及未來發(fā)展動力等方面的認識和評價(Santello 2015)。
首先,木拉克在口語方言態(tài)度量表(speech dialect attitudenal scale,簡稱SDAS)中界定了個體對語言吸引力評價的研究框架。他認為語言的吸引力取決于語言自身的知識和審美特征(Mulac & Louisa 1982)。我們引用這一理論并對其進行了具體化和補充,列出了個體對語言的親切、好聽、有用和習得的難易程度等看法的指標(Xu et al. 2005;Sallabank 2013;Bullock & Toribio 2014;Ghimenton 2014)。其次,個體對語言社會優(yōu)越性的界定是指個體把一種語言與其他語言進行比較,確定該語言是否具有更高的聲望、社會地位和受重視程度等。科林·貝克(Baker 2011)認為:語言在日常生活和經(jīng)濟發(fā)展中的支配或從屬地位,能夠象征語言背后的財富和權力;一個國家或地區(qū)內(nèi)各機構對弱勢語言的支持程度會對語言的社會功能產(chǎn)生影響;如何理解語言中所蘊含的文化價值和精神財富,能夠確定主流語言與非主流語言在社會上的功能分布。以上便是個體對某語言優(yōu)越性評價的構成。最后,語言的發(fā)展動力是指語言在社會中持續(xù)發(fā)展的驅動力(Zahn & Hopper 1985),包括該語言的生存動力和潛在動力(Gibbons & Ramirez 2004:196)。語言的生存動力是指語言系統(tǒng)對其內(nèi)外部的新生語言元素進行選擇和協(xié)同的過程中,對新生語言事實接受和吸收的速率,也就是語言系統(tǒng)的適應力(尹小榮,等2013)。我們認為使用者對混合語碼和新詞術語的態(tài)度能夠反映出他們對語言本體活力的預期和規(guī)劃意識。由于察縣目前是國家通用語普及率較好的靜態(tài)保持雙語社區(qū)(尹小榮,崔巍2013),兩代人對弱勢語言錫伯語的教育期望以及對該語言擴張的預期能反映錫伯語的長期潛在動力。他們?nèi)绾慰创p語雙文的必要性,雙語在經(jīng)濟活動和職場就業(yè)時的功能性以及雙語在個人認知能力和知識儲備上的作用,能夠反映出弱勢語言的短期潛在動力。
綜上,國內(nèi)學者對弱勢語言在家庭方面的調(diào)查還不夠。家庭領域是語言保持的最后堡壘,也是不同語言和諧與競爭的場所。家庭成員如何評價語言并在代際間傳遞情感和認知,如何理解不同語言的功能和地位并預測語言的發(fā)展動力,這些都將是本文希望解決的問題。同時,本文還將深入觀察語言態(tài)度中所蘊含的家庭語言意識形態(tài)。
三、調(diào)查設計
(一)調(diào)查點
據(jù)第六次人口普查,中國共有錫伯族190 481人, 大部分居住在中國的東北地區(qū)。只有居住在新疆的察縣、鞏留縣、霍城縣伊車嘎善錫伯自治鄉(xiāng)、塔城市喀拉哈巴克錫伯自治鄉(xiāng)以及伊寧市等地的錫伯族還在使用錫伯語。近年來,仍然將錫伯語作為公共交際用語的只有察縣的不足兩萬錫伯族人口。他們具有良好的國家通用語能力,同時還可以在特定場合使用錫伯語。這里有中國唯一的錫伯語電視臺和廣播電臺。電視臺每周播放兩次錫伯語的《察布查爾新聞》,每次半個小時。廣播電臺每天播放15分鐘錫伯語的《察布查爾新聞》。由察縣主辦的錫伯文報紙《察布查爾報》每周發(fā)行兩期,是目前全世界唯一一家連續(xù)發(fā)行的滿-通古斯語言文字平面媒體。察縣的一些知識分子自發(fā)在網(wǎng)上成立了專門的學習、交流錫伯語的論壇、QQ群和微信群,對有興趣學習滿語滿文、錫伯文的人進行遠程指導。截至本文調(diào)查之時,察縣的錫伯族中小學每周設有4小時的錫伯文課程,并且每周有兩小時的錫伯文化課,如錫伯文書法、錫伯族音樂和傳統(tǒng)射箭等課程。該縣一共有8個鄉(xiāng),其中6個鄉(xiāng)有錫伯族小學,3個鄉(xiāng)有錫伯族初中,縣城有錫伯族小學、初中和高中各1所。本次大規(guī)模調(diào)查將其中1個鄉(xiāng)的小學作為預調(diào)查的調(diào)查點,在研究方案修訂之后并未進行重復調(diào)查。因此,本次調(diào)查涉及6所小學、4所初中和1所高中學校。由于低齡兒童對問卷內(nèi)容的理解和認知存在一定困難,因此小學只從四年級開始調(diào)查。學生問卷采用窮盡式發(fā)放,共發(fā)放612份,有效回收599份,有效率97.9%。家長問卷共發(fā)放176份,有效回收148份,有效率為84.1%。本文的數(shù)據(jù)來自這148份家長卷及其對應家庭的148份學生卷。
(二)調(diào)查方法
本研究使用學生問卷和家長問卷分別對兩代人進行調(diào)查,問卷語言為漢語。問卷包含17道題,由對語言本身的態(tài)度、語言的社會優(yōu)越性和語言的發(fā)展動力3個部分構成。問卷答案均采取五級量表的形式要求被調(diào)查者進行勾選。問卷首先以被調(diào)查者是否覺得錫伯語“親切”和“好聽”來考察被調(diào)查者的情感性評價,以是否“容易”來代表認知性評價,以是否“有用”來代表功利性評價。錫伯語的社會優(yōu)越性也通過4個問題來反映,即詢問被調(diào)查者所感受到的錫伯語在全國范圍內(nèi)、在社會經(jīng)濟發(fā)展中、在日常生活中的地位,并請他們評價錫伯語的文化價值。問卷將語言的發(fā)展動力分成了語言的生存動力和潛在動力。語言使用者對語碼混合、新詞術語等的態(tài)度代表了語言現(xiàn)實的生存動力,對錫伯語未來的國際地位和雙語雙文的態(tài)度象征了錫伯語的潛在動力。至于數(shù)據(jù)分析,我們運用SPSS23.0軟件進行描述統(tǒng)計、t檢驗和卡方檢驗。問卷列表見表1。
表1 問卷列表
對語言的態(tài)度 親切(情感性)
好聽(情感性)
有用(功利性)
容易(認知性)
語言的社會優(yōu)越性 在全國范圍內(nèi)的重要性
在經(jīng)濟發(fā)展中的重要性
在日常生活中的重要性
是國家寶貴的文化財富
語言的發(fā)展動力 生存動力 人們使用混合語碼
人們使用新詞術語
潛在動力 教育期望
錫伯語會成為國際語言
兩種語言的讀寫能力很重要
雙語方便就業(yè)和升遷
雙語帶來經(jīng)濟利益
雙語增加知識儲備
雙語提高認知能力
(三)樣本信息
本研究預調(diào)查的時間是2012年12月15日至30日,正式的調(diào)查時間是2013年1月3日至2月7日。在148份有效的學生問卷當中,男生65人,占學生總人數(shù)的43.9%;女生83人,占總人數(shù)的56.1%。在被調(diào)查的148位家長中,父親62人,占41.9%;母親86人,占58.1%。具體樣本信息見表2。
表2 兩代人的樣本信息
年齡 9~11 12~14 ≥15 31~35 36~40 41~45 46~50 >50 合計
37.8 39.2 23.0 100.0(子)
4.0 33.9 46.6 11.5 4.0 100.0(父)
教育程度 小學 初中 高中 高等
58.1 30.4 11.5 100.0(子)
7.4 39.9 40.5 12.2 100.0(父)
家庭收入 <0.5 0.5~1 1.0001~2 2.0001~3 >3
6.1 21.6 26.4 17.5 28.4 100.0
父母職業(yè) 農(nóng)民 企業(yè) 機關事業(yè) 個體或其他
63.9 13.2 15.3 7.6 100.0
注:統(tǒng)計數(shù)據(jù)為百分比,家庭年收入單位為萬元。
四、調(diào)查結果
本研究運用單因素重復測量方差分析方法分別檢驗了父母和子女語言態(tài)度的3個維度是否存在顯著性差異。我們首先進行了正態(tài)分布檢驗,結果顯示,數(shù)據(jù)并沒有違背重復測量方差分析的假設條件。描述統(tǒng)計表明,兩代人的語言態(tài)度從對語言本身的態(tài)度、語言社會優(yōu)越性的評價到語言的發(fā)展動力的評價呈現(xiàn)遞減的趨勢(父母的均值分別為4.6、4.0和3.8,學生的均值分別為4.3、4.1和3.5)。被調(diào)查者內(nèi)效應結果達到了顯著水平(家長卡方值F=89.823,sig=.000;學生卡方值F=96.414,sig=.000),表明了錫伯族的語言態(tài)度在不同層次上有顯著的差異。對比兩代人的語言態(tài)度,子女對錫伯語本身及其發(fā)展動力的評價較之父母有了顯著的下降(t值為t=-4.409,df=147,sig=.000;t值為t=-4.713,df=147,sig=.000),但是兩代人對錫伯語社會優(yōu)越性的評價并沒有出現(xiàn)顯著差異。下文就分別闡釋3個維度之下不同變量所體現(xiàn)出的異同。
(一)對語言的態(tài)度
經(jīng)過描述統(tǒng)計發(fā)現(xiàn),兩代人對錫伯語的態(tài)度總體較為積極,能夠體現(xiàn)出民族共同的精神風貌和文化心理。父母對錫伯語的情感性評價很高,對語言的心理距離和美感都有較一致的積極體驗,但在錫伯語的有用性方面認識就顯著低于情感性評價。子女的情感性評價雖然與父母呈現(xiàn)了顯著性差異(親切的t值為t=-5.084,df=147,sig=.000;好聽的t值為t=-5.756,df=147,sig=.000),但均值仍然較高,體現(xiàn)了兩代人的語言情感“存小異,趨大同”。至于語言習得的難易程度,兩代人的評價也呈現(xiàn)了顯著性差異,具體表現(xiàn)在子女的評價明顯低于父母的評價(t=-4.582,df=147,sig=.000)。子女之間的情況也大相徑庭。兩代人對語言的有用性評價都較為積極,且并未出現(xiàn)顯著差異。
表3 兩代人對語言的態(tài)度
變量 1(%) 2(%) 3(%) 4(%) 5(%) 均值 標準差
父母 好聽 0.7 0.0 5.4 7.4 86.5 4.79 .598
親切 0.7 0.0 4.7 4.7 89.9 4.83 .564
有用 0.7 6.8 6.8 27.7 58.1 4.36 .926
容易 0.7 5.4 5.4 23.0 65.5 4.47 .876
子女 好聽 0.7 4.1 8.1 37.2 50.0 4.32 .841
親切 0.0 4.7 3.4 35.1 56.8 4.44 .776
有用 0.0 2.7 4.1 35.1 58.1 4.49 .705
容易 4.7 10.8 6.8 41.9 35.8 3.93 1.135
注:1指完全不同意,2指基本不同意,3指無所謂或沒感覺,4指基本同意,5指完全同意。表4和表5同。
(二)對語言社會優(yōu)越性的評價
父母肯定了國家對錫伯語的重視程度,而且成年人對錫伯語的文化價值認同度也比較高。但是,作為弱勢語言的使用者,父母并不認為錫伯語在國家經(jīng)濟發(fā)展或日常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且被調(diào)查者的看法也有較大的個體差異;子女則認為國家比較重視錫伯語的發(fā)展,同時也認為錫伯語在社會經(jīng)濟發(fā)展中的作用較大(國家重視程度的t值為t=2.754,df=147,sig=.007;經(jīng)濟發(fā)展重要性的t值為t=-7.479,df=147,sig=.000)。只是子女對錫伯語的文化價值沒有很高的認識(t值為t=-3.439,df=147,sig=.001)。兩代人的相似之處在于他們都不認為錫伯語在日常生活中很重要。
表4 兩代人對語言社會優(yōu)越性的評價
變量 1(%) 2(%) 3(%) 4(%) 5(%) 均值 標準差
父母 在全國范圍內(nèi)的重要性 2.7 8.8 9.5 32.4 46.6 4.11 1.072
在經(jīng)濟發(fā)展中的重要性 4.7 11.5 30.4 31.1 22.3 3.55 1.102
在日常生活中的重要性 10.8 13.5 4.1 33.8 37.8 3.74 1.371
是國家寶貴的文化財富 0.7 2.0 6.8 31.1 59.5 4.47 .769
子女 在全國范圍內(nèi)的重要性 2.0 0.7 8.8 29.9 58.5 4.42 .843
在經(jīng)濟發(fā)展中的重要性 0.7 0.7 15.8 34.9 47.9 4.29 .805
在日常生活中的重要性 7.5 10.9 17.7 32.0 32.0 3.70 1.235
是國家寶貴的文化財富 5.4 8.8 8.2 27.9 49.7 4.07 1.194
(三)對語言發(fā)展動力的評價
調(diào)查結果表明,父母對錫伯語的國際擴張力持否定的態(tài)度,不認為自己的母語有朝一日能發(fā)展成為國際語言。而且他們對語言的生存動力也不置可否,對錫伯人使用的混合語碼或新詞術語持無所謂的態(tài)度。但是,他們對子女的語言教育期望卻比較高,希望子女能夠學好錫伯語言文字。在對待雙語雙文的態(tài)度上,他們肯定雙文的重要性,也同意雙語能力能夠增加人的知識儲備并提高認知能力。但在他們的眼里,成為一個同時掌握國家通用語和錫伯語的人并不必然帶來更好的職場升遷和更大的經(jīng)濟利益。和父母一樣,子女也不認為錫伯語有成為國際語言的可能,盡管子女的評價顯著高于父母(t值為t=7.102,df=147,sig=.000)。子女對語言的生存動力評價更是顯著低于父母(語碼混合的t值為t=-2.900,df=147,sig=.004;新詞術語的t值為t=-3.203,df=147,sig=.002)。他們對語言教育的自我期望也顯著低于父母對他們的期望(t值為t=-3.203,df=147,sig=.002)。至于雙語雙文,子女肯定兩種文字讀寫能力的重要性,也認為雙語能力能給他們帶來更多的知識。但是他們不像父母那樣肯定雙語能力對智力發(fā)展的推動作用(t值為t=-2.001,df=147,sig=.047)。在經(jīng)濟生活方面,他們不認為雙語能力會帶來職場升遷的機會和經(jīng)濟利益,而且子女在雙語可能帶來的經(jīng)濟利益方面的看法比父母還要悲觀(經(jīng)濟能力的t值為t=-5.166,df=147,sig=.000)。
表5 兩代人對語言發(fā)展動力的評價
變量 1(%) 2(%) 3(%) 4(%) 5(%) 均值 標準差
父
母 語碼混合 6.1 14.9 6.8 39.9 32.4 3.77 1.235
新詞術語 4.7 16.2 6.2 46.2 28.3 3.79 1.150
教育期望 0.0 6.8 12.2 31.1 50.0 4.24 .916
國際擴張力 39.2 22.3 19.6 10.1 8.8 2.27 1.312
雙文重要性 0.7 2.7 9.5 52.0 35.1 4.18 .765
雙語利于知識儲備 4.1 0.7 6.1 43.9 45.3 4.26 .919
雙語利于智力發(fā)展 4.7 4.1 8.8 51.4 31.1 4.00 .997
雙語帶來就業(yè)前景 4.1 6.1 25.2 49.0 15.6 3.66 .954
雙語帶來經(jīng)濟利益 2.7 8.8 9.5 32.4 46.6 3.83 .992
子
女 語碼混合 2.0 4.7 44.6 45.9 2.7 3.43 .720
新詞術語 7.4 8.1 54.7 29.1 0.7 3.07 .834
教育期望 0.0 11.5 21.6 33.8 33.1 3.89 1.000
國際擴張力 12.2 18.4 15.6 30.6 23.1 3.34 1.342
雙文重要性 3.4 5.4 14.3 36.1 40.8 4.05 1.039
雙語利于知識儲備 4.1 7.5 8.2 38.8 41.5 4.06 1.080
雙語利于智力發(fā)展 7.5 9.6 20.5 28.8 33.6 3.71 1.237
雙語帶來就業(yè)前景 8.2 9.5 21.1 34.0 27.2 3.63 1.212
雙語帶來經(jīng)濟利益 15.6 11.6 31.3 27.2 14.3 3.13 1.257
五、討 論
(一)語言態(tài)度結構上呈現(xiàn)層次性
上文已經(jīng)提到,錫伯族父母和子女對本族語的語言態(tài)度在語言本身、語言社會優(yōu)越性和語言發(fā)展動力3個維度上都有顯著的特征,這符合前人所研究的語言態(tài)度的結構性(Garrett 2010:19)。而兩代人在3個方面的數(shù)據(jù)又都出現(xiàn)了遞減的趨勢,體現(xiàn)了心理結構的內(nèi)部層次性。語言具有情感功能和指示功能,這兩種功能的分化導致了人們語言態(tài)度的結構化和層次化。錫伯族父母和孩子對錫伯語本身的情感體現(xiàn)了語言態(tài)度中的浪漫主義,像其他多語者一樣,他們在第一語言上傾注了濃厚的民族情感和認知努力,并把語言當作認同的象征(Norton 2011:318~330)。他們對該語言的社會地位評價不如對語言本身的評價,體現(xiàn)了多語社區(qū)中弱勢語言使用者的矛盾和掙扎(Shohamy 2006)。社會優(yōu)越性評價還能反映出家庭成員的語言態(tài)度受到家庭與社區(qū)、國家語言意識形態(tài)的共同影響(Li 2010);而語言發(fā)展動力的評價則反映了兩代錫伯族人在語言態(tài)度這個邊緣的層次上,奉行著語言的純潔主義和正確主義理念,他們不能接受混合語碼和新詞術語。在家庭成員的語言意識形態(tài)上還有單語主義的痕跡,他們還沒有全面認識到,兩種語言能力能夠增加個人的知識儲備并促進其智力發(fā)展,同時使用多種語言能夠為他們提供更多的就業(yè)前景和經(jīng)濟收益(Xu 2016)。
(二)絕對的語言忠誠導致語言憂患
當語言與民族認同一一對應時,人們就會對語言的發(fā)展動力產(chǎn)生憂患意識。人們憂患的內(nèi)容包括民族語能否在世界語言系統(tǒng)中繼續(xù)生存和發(fā)展,民族語能否作為族群語言繼續(xù)使用或發(fā)展,以及民族語能否在文化傳承和民族凝聚方面發(fā)揮重大作用,等等(馮廣藝2013)。這種憂患意識來自非通用語言使用者的宿命意識,是他們將狹義的語言觀與狹隘的民族認同進行機械對應的結果。狹義的語言觀把語言當作一種純潔的、靜態(tài)的、有絕對規(guī)則和固定邊界的實體。在這種規(guī)則之下,子女在語言習得過程中出現(xiàn)的混合語碼或新詞術語都被視為不可接受。這樣弱勢語言的保持者就會認為只有能獨立使用并完全掌握民族語的人才稱得上是該語言的保持者。這種觀念無疑會給語言保持和習得者帶來了更大的挫敗感。
縱觀一個族群的過去和未來,本民族的語言和文化固然可以寄托懷舊之情和民族認同,但是,現(xiàn)代信息化社會是一個國界和疆域模糊的社會,語言接觸和語言混合已成了一種自然的現(xiàn)象,跨國和跨地域的移民越來越多,他們的語言實踐逐漸演變?yōu)槌Z實踐(translanguaging)。人們所使用的語言變體也越來越難以劃定清晰的界限。在這樣的語言生態(tài)環(huán)境中,人們可以采取3種適應性的策略:轉用其他語言、創(chuàng)新話語方式、通過政治變化來增加傳統(tǒng)語言的地位(Simpson 2013)。錫伯族顯然對母語忠誠,不情愿轉用其他語言。他們也不可能通過政治制度或政治權力的變更來增加傳統(tǒng)語言的地位。因此,他們最好的適應策略就是創(chuàng)新話語方式,提升語言的創(chuàng)造力和適應力。同時,擴展民族認同的象征標志,不再使用傳統(tǒng)單一、純潔的語言來象征本族群體,而是使用發(fā)展、動態(tài)和包容的語言觀念來象征民族認同和語言忠誠。這樣,父母就能避免將純潔的語言作為象征標識,而導致狹隘的語言憂患。錫伯語的保持者就能在現(xiàn)有的社區(qū)環(huán)境中,在家庭里更好地保持一定的語言能力,并通過親子之間的語言傳承,發(fā)揮家庭語言的能動性,最終實現(xiàn)家庭、學校、社區(qū)的相互作用和影響。
(三)雙語與雙言的理解更需全面
弗格森(Ferguson 1959)認為擁有大量書面文學作品、基本通過正式教育習得、用于大多數(shù)書面語和正式場合的變體是高變體,而用于日常對話的變體為低變體。在精英統(tǒng)治的社會中,高、低變體在意識形態(tài)、符號象征和價值基礎等方面的代表力都有質的不同。由于語言技能的提高具有復雜性,我們可以將雙語者的口語和書面語能力區(qū)別開來?,F(xiàn)代民主社會的進步帶來了大眾讀寫能力的提高,也增加了不同地理環(huán)境和不同言語社區(qū)成員的交往。在人口流動的社會中,語言如同其他的文化要素,產(chǎn)生自人民大眾。低變體可以向上變化發(fā)展,高變體也可以向下滲透,兩者的關系出現(xiàn)了使用功能和規(guī)范程度的均衡化。這就是現(xiàn)代社會的動態(tài)雙語和雙言制模型(Hudson 2002)。
但關于雙語研究,國內(nèi)第二語言習得和少數(shù)民族語言的研究者各自為政。前者多關注個人習得外語時的心理、認知和語言能力的成長,而后者多關注各民族的社會雙語狀況、雙語政策的執(zhí)行等宏觀問題。在察縣這個靜態(tài)保持式的雙語社區(qū)中,我們可以看到外部雙語和內(nèi)部雙語兩種不同的分布。前者指在普通話和錫伯語之間,普通話在政府、教育、銀行、郵局、集市、餐廳等公共場合占有主要位置,是高變體。后者指在錫伯語的書面語和口語內(nèi)部,書面語是高變體,而口語是低變體。按照雙語和雙言的動態(tài)模型理論,錫伯語口語變體可以用在書面語的功能和語體中,而其口語和書面語也可以向上對公共領域的通用語使用域進行滲透。因此,從弱勢語言保持的角度來看,我們需要運用動態(tài)的、發(fā)展的觀點來看待雙語。相信多語社會的高、低變體有朝一日都能帶來更好的經(jīng)濟收益和就業(yè)前景。同時,我們也不應割裂宏觀和微觀的兩種雙語研究,將社會雙語和個人的語言習得相結合,解釋個人習得過程中的社會作用,如家庭、社區(qū)或教育領域的語言實踐對個人語言能力發(fā)展的影響。
(四)家庭語言規(guī)劃意識有待加強
博納德·斯波斯基(2016:38)認為家庭語言規(guī)劃可以分為家庭語言管理、家庭語言意識形態(tài)和家庭語言實踐。家庭語言意識形態(tài)既是進行家庭語言管理的動機,也是改變家庭語言實踐的驅動力。家庭語言意識能夠決定家庭成員實施語言管理的特定目的,以及對其他家庭成員所實施的直接或間接的干預活動。如同其他領域的語言意識形態(tài)一樣,家庭語言意識形態(tài)具有標識功能,因為它能代表一個家庭對語言的態(tài)度和信念,也就是說,家庭語言意識形態(tài)能反映出一個家庭是奉行維護主流語言或母語的單語主義,還是珍視語言資源和語言權利的多語主義;家庭語言意識形態(tài)還能反映出家庭語言與其所在的社區(qū)語言或社區(qū)教學語言之間的和諧與互動關系。
從個人對語言的態(tài)度來看,錫伯族的兩代人在普遍使用漢語普通話的同時,奉行漢語和母語共同使用的雙語主義。但是,父母對錫伯族濃厚的語言和文化親近感沒有在子女身上得到很好的傳承,父母的語言教育期望與子女的自我期望之間也存在差距。家庭關系具有親密性和私隱性,家長與子女情感交流的深度和廣度比社區(qū)、學?;蛲榈阮I域都要高。兩代人之間的語言態(tài)度差異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出家庭語言規(guī)劃意識的薄弱。另外,兩代人語言教育期望的差距也反映出了子女在語言傳承的問題上缺乏能動性。
六、結 語
本文通過對實證數(shù)據(jù)的分析,描述了錫伯族家庭的語言態(tài)度。首先,家庭是獨立的社會終端組織,但也會不可避免地受到國家和社區(qū)的經(jīng)濟、交通、文化和科技等發(fā)展的影響。因此家庭的語言規(guī)劃會有微觀和宏觀兩方面的影響因素(Curdt-Christiansen 2009)。微觀來看,父母的語言態(tài)度、教育期望和他們的雙語意識等都會影響子女的態(tài)度。但如果父母沒有進行合理的規(guī)劃和傳承,子女的態(tài)度也不會理所當然地和父母保持一致。宏觀上一個家庭不僅需要傳承自身的民族、歷史、文化和語言特征,還要積極適應現(xiàn)代社會的發(fā)展和變化。移民、原住民、少數(shù)民族、特殊兒童等各種類型的家庭需要因時因地做出不同的規(guī)劃,以適應社會發(fā)展的潮流。其次,在家庭、學校和社區(qū)領域內(nèi),我們需要采取動態(tài)、包容的語言觀。各個機構和主體都不應以語言的絕對純潔和準確作為測量語言習得和語言能力的唯一標準,這樣既不利于親子間的情感傳遞也不利于語言習得者樹立信心(Smith-Christmas 2014)。而且,動態(tài)、包容的語言教育觀也能夠更好地促進家校溝通,發(fā)揮子女的中介作用和語言能動性(Tse 1996)。再次,中國最大的現(xiàn)實是城市化,城市化帶來了人口遷移的日益頻繁(徐大明,王玲2010)。語言接觸和語言混合就成了必然的語言現(xiàn)象。如今的言語社區(qū)已然無法嚴格區(qū)別哪一種或哪一些語言一定是高變體,或一定能帶來更多的社會和經(jīng)濟收益。因此,無論城市家庭還是農(nóng)村家庭,都應拓寬并更新他們以往對雙語和雙言的認識。珍視每一種語言資源的社會價值、文化價值和經(jīng)濟價值。最后,語言規(guī)劃是一個集宏觀、中觀和微觀為一體的立體化格局。國家和超國家的宏觀規(guī)劃固然重要,但像家庭、企業(yè)、行業(yè)等微觀的語言規(guī)劃也必不可少。因此,生活在多語社區(qū)的家庭成員應當更加充分地認識到自己在語言規(guī)劃中的作用和影響。
參考文獻
安成山 2009 《新疆錫伯族語言態(tài)度探析——城市錫伯族語言使用狀況》,《滿語研究》第1期。
博納德·斯波斯基 2016 《語言管理》,張治國譯,北京:商務印書館。
馮廣藝 2013 《論語言態(tài)度的三種表現(xiàn)》,《語言研究》第2期。
賀元秀 2014 《論新疆錫伯族文學古籍文獻的傳承與保護》,《伊犁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第1期。
李樹蘭,仲 謙 1986 《錫伯語簡志》,北京:民族出版社。
李云霞 2013 《從滿語到錫伯語:傳承境遇與思考》,《滿語研究》第2期。
劉宏宇,李 琰 2010 《家庭網(wǎng)絡與少數(shù)民族語言使用——以新疆察布查爾錫伯族自治縣錫伯語為例》,《新疆社會科學》(漢文版)第3期。
佟加·慶夫 2009 《錫伯文與滿文信息技術應用研究》,《滿語研究》第1期。
王遠新 2011 《新疆錫伯族聚居區(qū)的語言生活——察布查爾錫伯自治縣烏珠牛錄居民語言使用、語言態(tài)度調(diào)查》,《語言與翻譯》第2期。
徐大明,王 玲 2010 《城市語言調(diào)查》,《浙江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第6期。
尹小榮 2013 《家庭語言規(guī)劃與民族語言保持:新疆察布查爾縣錫伯語社區(qū)調(diào)查研究》,南京大學博士學位論文。
尹小榮,崔 巍 2013 《雙語教學模式:察布查爾錫伯語保持影響因素調(diào)查》,《新疆大學學報》(哲學·人文社會科學版)第1期。
尹小榮,李國芳 2017 《國外家庭語言規(guī)劃研究綜述(2000~2016)》,《語言戰(zhàn)略研究》第6期。
尹小榮,李學民,靳 焱 2013 《言語社區(qū)理論下的語言資源價值評估》,《江漢學術》第5期。
尹小榮,劉 靜 2013 《錫伯族家庭語言保持現(xiàn)狀透析》,《新疆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第6期。
尹小榮,佟 福 2017 《錫伯族語言群體認同的變化機制研究》,《新疆社會科學》(漢文版)第1期。
張治國,邵蒙蒙 2018 《家庭語言政策調(diào)查研究——以山東濟寧為例》,《語言文字應用》第1期。
Albarracin, Dolores, Blair T. Johnson, and Mark P. Zanna. 2005. The Handbook of Attitudes. New York: Psychology Press.
Baker, Colin. 1992. Attitudes and Language. Clevedon & Philadelphia: Multilingual Matters.
Baker, Colin. 2011. Foundations of Bilingual Education and Bilingualism. Bristol: Multilingual Matter.
Bradac, James and Anthony Mulac. 1984. Attributional consequences of powerful and powerless speech styles in a crisis-intervention context. Journal of Language and Social Psychology 3(1), 1–19.
Bullock, Barbara E. and Almeida Jacqueline Toribio. 2014. From trujillo to the terremoto: The effect of language ideologies on the language attitudes and behaviors of the rural youth of the northern dominican border.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the Sociology of Language 227, 83–100.
Curdt-Christiansen, X. L. 2009. Invisible and visible language planning: Ideological factors in the family language policy of Chinese immigrant families in Quebec. Language Policy 8(4), 351–375.
Curdt-Christiansen, X. L. 2018. Family language policy. In W. Tollefson and Miguel Pérez-Milans (eds.), Oxford Handbook of Language Policy and Planning.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Ferguson, Charles A. 1959. Diglossia. Word 15(2), 325–340.
Fishman, J. A. 1964. Language maintenance and language shift as a field of inquiry: A definition of the field and suggestions for its further development. Linguistics 2(9), 32–70.
Fishman, J. A. 1967. Bilingualism with and without diglossia: Diglossia with and without bilingualism. Journal of Social Issues 23(2), 29–38.
Garrett, Peter. 2010. Attitudes to Language. New York: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Ghimenton, A. 2014. Reading between the code choices: Discrepancies between expressions of language attitudes and usage in a contact situation.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Bilingualism 19(1), 115–136.
Gibbons, J. and E. Ramirez. 2004. Maintaining a Minority Language: A Case Study of Hispanic Teenagers. Clevedon: Multilingual Matters.
Hudson, Alan. 2002. Outline of a theory of diglossia.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the Sociology of Language 157: 1–48.
King, Kendall A. 2016. Language policy, multilingual encounters, and transnational families. Journal of Multilingual and Multicultural Development 37(7), 726–733.
Li, Guofang. 2010. Race, class, and schooling: Multicultural families doing the hard work of home literacy in Americas inner city. Reading and Writing Quarterly 26(2), 140–165.
Liang, Sihua. 2015. Language Attitudes and Identities in Multilingual China: A Linguistic Ethnography. Switzerland: Springer.
Mulac, Anthony and Lundell Torborg Louisa. 1982. An empirical test of the gender-linked language effect in a public speaking setting. Language & Speech 25(3), 243–256.
Norton, Bonny. 2011. Identity. In James Simpson (ed.), The Routledge Handbook of Applied Linguistics. New York: Taylor & Francis Group.
Sallabank, Julia. 2013. Can majority support save an endangered language? A case study of language attitudes in guernsey. Journal of Multilingual and Multicultural Development 34(4), 332–347.
Santello, Marco. 2015. Bilingual idiosyncratic dimensions of language attitudes.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Bilingual Education and Bilingualism 18(1), 1–25.
Shohamy, Elana. 2006. Language Policy: Hidden Agendas and New Approaches. New York: Routledge.
Simpson, Jane. 2013. Whats done and whats said: Language attitudes, public language activities and everyday talk in the northern territory of Australia. Journal of Multilingual and Multicultural Development 34(4), 383–398.
Smith-Christmas, Cassie. 2014. Being socialised into language shift: The impact of extended family members on family language policy. Journal of Multilingual and Multicultural Development 35(5), 511–526.
Tse, L. 1996. Language brokering in linguistic minority communities: The case of Chinese-and Vietnamese-American students. Bilingual Research Journal 20(3 & 4), 485–498.
Xu, Daming. 2016. Speech community theory and the language/dialect debate. Journal of Asian Pacific Communication 26(1), 8–31.
Xu, Daming, Chenghai Chew and Songcen Chen. 2005. A Survey of Language Use and Language Attitudes in the Singapore Chinese Community. Nanjing: Nanjing University Press.
Zahn, Christopher Joseph and Robert Hopper. 1985. Measuring language attitudes: The speech evaluation instrument. Journal of Language and Social Psychology 4(2), 113–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