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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朱英誕“窗”詩的審美體驗

2019-03-15 06:56:33
安順學院學報 2019年4期

(華中師范大學文學院,湖北 武漢430079)

“一扇窗,不僅僅是與外在世界接觸或分隔的界面,它也是一面鏡子,映照出我們內(nèi)向的凝視,投射回我們自身的生活”[1]。朱英誕一生遠離政治,在日復一日平淡的生活中習慣甚至享受獨處的自在時光,長期慎獨的生活狀態(tài)使心思敏銳的詩人更加沉默多思,作為連接室內(nèi)與室外的窗,是詩人眼睛的開路者和心靈的傾聽者?!按啊痹谥煊⒄Q的詩中,常常與各種新奇的意象組合成多層的意蘊,他將個人在人世的情感變化融入窗中,以窗為意象抒寫了多種情景下的詩,透過“窗”詩人凝眸自然、宇宙和人生,傳達著自我在世俗生活中的穎悟和現(xiàn)代性哲思。

一、以窗為界——虛實相間的臨“窗”視角

宗白華先生說:“中國詩人多愛從窗戶庭階,詞人尤愛簾、屏、欄桿、鏡以吐納世界景物”[2]。窗的獨特性在于它構(gòu)建了一個內(nèi)外有別的關(guān)照視角,它是詩人眼睛的開路者,窗口和窗景如某種“重啟按鈕”,將此在的自我和外界連接起來,引領詩人的慧眼去發(fā)現(xiàn)外界的美,并在瞬間之內(nèi)體悟生命的美感,同時也把詩人和世界分隔開來,在空間上留下只可遠觀而難以碰觸的距離美。趙松元先生在《六朝窗詩與窗審美意義的發(fā)現(xiàn)——對宗白華先生窗美學思想的一個補充》一文中指出:“六朝時期,中國最早的山水詩人們就已敏感地發(fā)現(xiàn)了‘窗’的審美意義并在他們的詩歌中初步描寫了窗所獨有的空間意味”[3]。而六朝之后,詩人在窗戶中看到的風景和投入的情感有了更多的文學審美和哲學體驗。詩人憑窗觀景,聽窗外雨,于夜深處在窗內(nèi)挑燈讀書,都極具畫境與詩意,以窗作詩或詞,名篇無數(shù)。王維有詩,“窗中三楚盡,林上九江平。”[4]一扇窗將宏大的三楚盡收眼底,也再現(xiàn)了摩詰吞吐山水的豪邁情懷?!耙心洗耙约陌?,審容膝之易安?!盵5]一扇窗將“性本愛丘山”的陶淵明和自得的田園生活相映照,成為詩人歸隱生活后舒適自足的生動寫照。

朱英誕的詩歌中常常出現(xiàn)“窗”這一意象。在《朱英誕集》(1—5卷)中,約有30篇左右的詩歌以“窗”為題目的詩,有100篇左右的詩歌中出現(xiàn)了“窗”這一意象,朱英誕對窗有獨特的愛好與贊美,因而他對窗的觀察和書寫也有著個人獨特的風格和趣味,他在古典詩人憑窗觀望的基礎上增添了別樣的觀窗視角,在多種虛實相生的臨窗視角中凝聚著智性的詩思和會心的穎悟。朱英誕與窗有關(guān)的詩歌主要圍繞四種視角展開的。

(一)臨窗觀景

透過窗遠眺屋外的世界,詩人的出發(fā)角度往往以此我為中心,透過“窗”去觀日升月落,看窗外的竹、梅。事實上,憑窗而望的參照角度,為詩人提供了開闊的視野,白天賞梅看竹影搖動,適于表達個人的閑情逸致和堅守自我的高潔品質(zhì)。夜晚透過窗紗寫閨閣,在窗里觀月,適于獨坐窗下抒發(fā)個人思念、孤獨甚至人生的不如意。這類詩歌在朱英誕與窗有關(guān)的詩歌中占大部分,如下面這首《夜窗》:

窗口如夢著江南了

千山和萬水一家家

小小的夢的烏篷船

如何經(jīng)過?沒有雪落下

如果你們想到我

我們之間的障礙何須說

黃葉樹照著多思者

窗外細雨又如絲了[6]

夜晚靜坐,窗口里如夢寐中幻化呈現(xiàn)故鄉(xiāng)江南的風景,詩人冥想自己如同劃著“夢的烏篷船”經(jīng)過“千山和萬水”,銜接內(nèi)外的窗似乎更能將這種空間的距離延伸和放大,對故鄉(xiāng)江南的思念正是被夜窗所隔斷,空間延伸,情感距離縮短,屋外就是故鄉(xiāng),這種近在咫尺卻又難以觸碰的距離將詩人的情感沒入了悠悠不盡的深邃夜色里,靜謐的夜里只剩下黃葉樹和“多思者”的詩人相對而立。在朱英誕這首詩里,細雨之窗明朗疏實,若即若離,正是這種有所保留的距離感,詩人的思鄉(xiāng)之情表達得朦朧含蓄而富有美感。

(二)望窗沉思

人們通過對窗外景色的感知來體會四季的變化,居室之內(nèi),只要有窗,就會獲得與外界的溝通,憑窗而望是古代詩人把握窗外世界的一種方式,藝術(shù)往往在詩人長時間的“望”中產(chǎn)生,宗白華先生也說:“一切美術(shù)都是‘望’,都是欣賞?!盵7]憑窗而望由窗內(nèi)的個體小空間去望窗外的大千世界,一扇小窗寄托詩人之思,便構(gòu)建了窗之小與外界之大這樣的空間比襯。朱英誕對“窗”的觀望有獨特的視角,他不站在窗內(nèi)看外界,而是轉(zhuǎn)換角度站在窗外看窗內(nèi)意象展開遐思。如這首《過司法部街》:

園中疏林又長滿樹葉

再沒有比這更美麗的夜

幽囚的人如人的心啊

但有窗的屋宇就看得見日月之升沉[8]

路過司法部大街,茂密的疏林和竹葉掩映著的司法部更加幽深、清冷,朦朧之中儼然進入了夜晚。細膩的詩人想到司法部里面被幽囚的人,身心被禁錮,失去自由,然而卻能透過一扇窗看到這外面日月星辰的變化,這扇窗便是他們與外界取得聯(lián)系的唯一方式,是長期被壓抑、封閉生活中的希望之光。作者在俗世生活中由一扇窗去揣摩作為幽囚人的生存體驗,寄托著詩人希冀“幽囚人”能透過窗去看廣闊自然天地的美好愿望,這是詩人在平凡生活里獨特且富有智慧的細膩感受。

(三)以物為窗

上面提到的“窗”意象都是詩人在生活中由真實的窗戶所感而作,朱英誕對窗戶有著獨特的審美,由一扇窗的視角去觀察事物總能獲得別樣的體驗,因而他把這種臨窗的體驗視角由居室延伸到對自然萬物的觀察中,于是就出現(xiàn)了“假想”的窗。如這首《雨中花》:

雨啊是我的窗

人回來如來避雨嗎

如在彼岸之茫然

孩子們造好了船只

正在花樹下系纜

而且大聲地喧嘩

隔水的聲音是美好的

想此時綠野無人蹤

雨中花,雨啊是你的家[9]

詩人站在一處避雨,雨滴紛紛而下,在詩人和外界之間形成了一塊天然的窗,人在雨外,窗在雨中,天然的屏障構(gòu)筑了詩人在此岸近距離望向彼岸的視點,而孩子們在雨中造船,樹下嬉戲的聲音隔著朦朧的雨之窗傳來,分隔現(xiàn)實的自我與虛構(gòu)的雨窗,在此佇立靜看時詩人融入其中似乎又置身事外,幻想綠野之外無一人蹤跡,雨中花在雨中回家,朦朧迷離別有一番情趣。兒童世界的單純和干凈與“雨”聯(lián)系,“雨之窗”似乎將孩子們的嬉戲聲分隔開來,似乎這天然的屏障籠罩著孩童純凈的世界,詩人用自己至純的詩心將他們周圍環(huán)境的顏色、形體、光和影、聲音和寂靜保護起來,以“雨之窗”為對象建立了一個新奇性的意境。讀此詩,我們似乎在雨水的墜落聲中欣賞到了自然的溫存和恬靜,聽到了雨聲之中兒童們的嬉戲聲,體現(xiàn)著作者對人類生命的一種深切關(guān)懷與尋找。

(四)借窗喻人

中國古代詩人喜歡用“窗”來鑲嵌自己的晶瑩詩心,窗是文人營造詩美境界的重要意象,更是他們生活方式與人生態(tài)度的體現(xiàn),是詩人在世俗生活之外詩意的棲居之地。文人不僅愛寫窗,而且更以窗為字,詞人吳文英字夢窗,蔣捷字竹窗,周密字草窗,東漢劉熙在《釋名》中這樣解釋:“窗,聰也。于內(nèi)窺外為聰明也”[10]。《四窗》是朱英誕贊嘆詩圣杜甫的一首詩,全詩如下:

你是那窗的堅強的愛者

在一個詩人的功力上說

我贊美你的極端的冷靜

像蜥蜴,它是綠色的蟄居人

當作著棋來消遣吧

雖然它們無非是些無聊的

把那些數(shù)不清的細事

在費長房的路上且做手談

而你的詩如一杯冷酒

令我的時間和情感縮短

而那些閑適大量的分開

窗是山中,美麗的流水[11]

題目“四窗”代指杜甫,詩歌第一節(jié),“窗的堅強的愛者”指出杜甫與窗的相關(guān)性,連接室內(nèi)與室外,溝通人與自然的窗,當用來衡量詩人的功力時,便形象生動寫出了杜甫詩歌主張的要積極入世但不能失去靈活變通以及要笑對苦澀人生的通透境界?!拔屹澝滥愕臉O端的冷靜像蜥蜴,它是綠色的蟄居人”,作者將杜甫面對一切時極端冷靜的態(tài)度比作蜥蜴,杜甫一生是在漂泊流離中度過,遠離“廟堂之高”,在自己的房子為秋風所破仍吟唱出“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盵12]看到村落的荒蕪而焦慮“罷人不在村,野圃泉自注,柴扉雖蕪沒,農(nóng)器尚牢固。”[13]扎根于百姓生活之中的少陵野老,不在朝堂上拋頭露面,才是真正的蟄居人,一位心系百姓蒼生、具有廣闊胸懷的蟄居詩人。詩歌最后一節(jié)“而你的詩如一杯冷酒令我的時間和情感縮短而那些閑適大量的分開窗是山中,美麗的流水?!弊x杜詩如一杯冷酒下肚,難以言說的情緒累積下來,郁結(jié)深度而寄寓深廣,一窗猶如流水之于深山,淙淙而下,深邃美麗,而堅韌如窗的少陵野老,隔著歷史的時間之窗,也似流水之于深山,仍取之不盡,深厚而博大。朱英誕在這里巧妙地用現(xiàn)代的意象去贊嘆詩人杜甫,翻新務奇,獨出機杼,自有一番奇趣。

二、憑窗而立——通感串聯(lián)的意象奇接

“倘若沒有小窗,那么,湖水、瀑流、日照、高樹都不過是一些孤立的風景元素,彼此之間缺乏一種有機的生命聯(lián)系。而有了此一方窗牖,這些風景元素都提純?yōu)橐黄`幻異常的清光,大自然的存在化為詩人掬起的一泓清氣?!盵14]“窗”的特殊性在于能夠?qū)?nèi)外零散的互不關(guān)聯(lián)的物象相融合,從而營造一個內(nèi)外結(jié)合的抒情氛圍。古代詩人在對“窗”意象的抒寫常常伴隨“月亮”“蠟燭”“梅”“竹”“書”意象出現(xiàn),“朗月出東山,照我綺窗前。窗中多佳人,被服妖且妍?!盵15]“倚南窗以寄傲,審容膝之易安?!盵16]無論是窗中寄予的閨怨之聲,游子之思,還是在南窗中傳遞的閑情逸致都有賴于詩人對相關(guān)意象的層層展開。朱英誕習慣用眼睛的“窗”與心靈的“窗”發(fā)現(xiàn)普通事物新奇的一面,在與“窗”有關(guān)的詩中,他善于將“窗”與各種新奇的意象組合,用心靈去抒寫自我在“窗”這一意象中的情感波動,將個人在人世的心靈變化融入窗中,使得“窗”意象在詩歌意境的塑造、詩歌的審美體驗超越了古典詩詞中的“窗”意象,例如詩歌《窗前》:

荒野里長笛又凄涼地叫起來

載著誰穿過那密集的星天去

青黃的落葉里犬吠著冷月

一把巨大的鐮刀對天上的草

三只青鳥畫著三個未知數(shù)

素罄花一般的清白的女子

日夜翩飛著而在你的眸子里筑巢

孔雀凝視著女兒成長到多高了

那如夢中擁抱她的熟睡

對窗外 (一片寂靜里

太紅熟的蘋果溫柔地落下來)

一個安定的原始的大伸欠

擺起一副純?nèi)焕溲拿婺?/p>

仿佛受了傷的猛虎汽笛又吼叫了[17]

詩歌第一句“荒野里長笛又凄涼地叫起來載著誰穿過那密集的星天去”,“長笛”作為一種傳統(tǒng)的詩歌意象,杜甫有詩“長笛誰能亂愁思,昭州詞翰與招魂?!盵18]蘇軾則嘆道:“長笛一聲何處”[19],在古代詩人那里,長笛常常與“月”相伴,無論是長笛吹出的哀怨之曲,還是詩人望月而生的愁思,聽到長笛響起,詩人總會不自覺的陷入孤寂的哀愁中。這首詩以長笛的聲音開始,不同于古人所說長笛“吹起”或“響起”,而是使用“叫起來”,似乎在夜色之中這長笛的聲音有點惹人心煩,是什么原因呢?可能在于“又”,一個“又”字點明這并不是第一次聽到長笛的聲音,而這聲音就如同一駕馬車或汽車,載著誰漸漸消失在星云密布的夜色里,作者卻被這“叫起來”的長笛聲帶入一種清冷、落寞的情緒中?!扒帱S的落葉里犬吠著冷月一把巨大的鐮刀對天上的草”,清冷的夜空里,除了長笛的聲音,還有犬吠冷月的叫聲,抬頭看時,朔日的月亮像一把鐮刀對著密集的星星,詩歌由聽覺轉(zhuǎn)向視覺,先前由叫起來的長笛聲引起的煩悶似乎趨于平靜。

“三只青鳥畫著三個未知數(shù)素罄花一般的清白的女子日夜翩飛著而在你的眸子里筑巢”,情感趨于平靜后,看到如鐮刀的月亮,目光由遠及近,所及之處的黑夜里便有鳥兒飛過,作者這里化用了三青鳥的典故,三青鳥是信使的代表,“愿以三青鳥,更報長相思?!盵20]“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21]在李白與李商隱筆下青鳥都是愛情信使的象征,在《山海經(jīng)》中青鳥則是王母的信使,《山海經(jīng)·大荒西經(jīng)》中記載:“西王母之山有三青鳥,赤手黑目,一名曰大鵹,一名少鵹,一名曰青鳥?!盵22]“未知數(shù)”是朱英誕在寫“烏鴉”這一意象時常用的詞,在《烏鴉》一詩中作者這樣寫道:

永遠盤旋在夢的邊緣上,

早晨載著陽光向西飛,

晚上迎著風飛向東,

我數(shù)點著,

數(shù)啊,數(shù)啊,數(shù)不盡的X符號,

數(shù)不勝數(shù)。[23]

由聽覺到視覺,詩人的思緒集中到自己身上,青鳥代表遠方的信使,作者佇立窗前時內(nèi)心隱隱希冀可以有信使鳥為自己帶來消息,然而青鳥也只是單純地在夜色中飛過,沒有帶來任何的消息,失落漫上心頭,于是明白這黑色的夜空里,盤旋的鳥兒哪里是什么青鳥,可能只是在空中亂飛的烏鴉罷了,才會飛來飛去畫著“未知數(shù)”。那么詩人到底在期待什么消息呢?原來是和素罄花一樣的女子,作者期待信使青鳥能夠帶來女子的消息,結(jié)合之前的“又”字,便可以了解到作者已不是第一次聽到長笛聲,更不是第一次在窗前看,在長時間的期待和觀望中,所思所想似乎就在眼前,便有了“望穿秋水”之感,作者所思念的女子全身白色,翩飛在詩人眼前,最后在眸子里筑巢,永久停留在詩人的視線中,時間似乎靜止,宇宙時空成了永恒,巧妙的是作者在這里以人稱代詞“你”自喻,將充滿感情思念的我與本我有了一定的疏離感。

接下來,“孔雀凝視著女兒成長到多高了那如夢中擁抱她的熟睡”,孔雀也是古典詩歌中常用的意象,“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24],“屏開金孔雀,褥隱繡芙蓉”[25]。自古以來孔雀都是高貴、吉祥的代表,有時用來形容女子或女子的戀情,常說的“孔雀屏”就是指竇毅招婿終得唐高祖李淵事,招婿時要求來者射中孔雀的屏,可納為快婿。朱英誕的詩中經(jīng)常出現(xiàn)“孔雀”這一意象,如“春天的云漸展開孔雀的屏正徘徊”,作者在這首詩中巧妙化用了杜甫在《赤霄行》中的“孔雀未知牛有角,渴飲寒泉逢牴觸。”[26]仇占鰲在《杜詩詳注》注疏少陵用孔雀自喻,慨嘆世情之意,敏感多思的詩人在這里也以孔雀自比“正徘徊”的自己。在筆者接觸到的朱英誕的詩歌中,除了此首《窗前》,還有《孔雀》將孔雀和女兒相聯(lián)系:

美麗的愛嬌女,

你的白只多情的眼張開,

既無夢意,也不憂郁,

只教導著我徘徊重徘徊。

無須媲美啊,

可愛的六月的新娘!

至于那舞蹈的山雞,

唉,悲哀的鏡子,悲哀的石頭![27]

“所有文都處于文際關(guān)系里:其中在不同的層面、以或多或少可辨識的形式呈現(xiàn)出另外的文;先前的文化之文和周圍的文化之文;一切文都是過去的引文的新織品?!盵28]以羅蘭·巴特提出的互文性觀點來看,孔雀身份高貴,當與“愛嬌女”“凝視著女兒長到多高”組合時,那尊貴的孔雀便有了新鮮活潑、富有活力的女孩,變得親近和溫暖,無論作者是幻想還是在夜色中真實看到屋內(nèi)的女兒成長到多高了,就如同在夢中曾經(jīng)擁抱著熟睡的她那樣親密,情感變得細膩、真實,富有詩意。在此刻永恒而美好的瞬間里,當轉(zhuǎn)頭對窗外時,寧謐與和諧便被遠處熟透掉落的蘋果而打斷,原本寂靜無聲的夜里,一個“溫柔”的下落,便將冥想中的作者拉回現(xiàn)實,紅熟的蘋果下落,引起作者注意,不禁讓人們想到牛頓坐在樹下時,被下落的蘋果砸中的故事,在宇宙時空之下,“詩人似乎將自己從狹小的自我感傷的世界中解脫出來,從而使一個抒情的感傷的生命升華為一個思索和自我體察的生命。”[29]新奇生動而富有現(xiàn)代性哲思。詩歌最后三句“一個安定的原始的大伸欠擺起一副純?nèi)焕溲拿婺糠路鹗芰藗拿突⑵延趾鸾辛恕薄S辛似痰那逍阎夂?,將純粹、全然的不帶任何情感的面孔應對這黑夜,猛虎受傷,無論是窗前萬物的寒冷凄清,還是作者內(nèi)心如受傷的猛虎,低沉、感憤,總之這一切不再寧謐,心緒的不平靜又如汽笛刺耳,更添幾分躁動與不安。

這首詩靈活使用通感的手法,將視覺、聽覺與夢境所依托的意象串聯(lián)起來,詩人的心靈在現(xiàn)實與想象的雙重情景里自由穿梭,夢境與現(xiàn)實、遙遠的與切近的,不斷交替更迭,宣告著詩人的最大的心靈自由,詩歌也在不同維度之中獲得了一種內(nèi)在的張力和秩序。詩思由“長笛”喚起,詩情由所見和所想、視覺與聽覺,夢境與現(xiàn)實串聯(lián)起來,尾聲以汽笛結(jié)束,整首詩歌如同一首古典與現(xiàn)代交融的戲劇,在傳統(tǒng)意象中注入現(xiàn)代人的感悟,完美地為古典詩歌中的意象換上了現(xiàn)代時空宇宙下的新衣,開拓了一種新的詩境,實現(xiàn)了詩意的現(xiàn)代性轉(zhuǎn)換。

三、依窗凝思——智性人生的平衡自足

當我們慢慢打開朱英誕詩歌中的一扇扇“窗戶”時,我們便能感受到詩人在窗戶中的沉思,望向窗外時的感觸,并從中體會到一種奇異的慰藉,這種慰藉來自詩人在大動蕩的年代里,“執(zhí)著于‘尋求真詩’,靜心沉默地以詩歌作為自己人生的存在方式?!盵30]在動蕩的20世紀,要么走向社會去追求大千人生,要么依窗凝思遠眺身外世界,朱英誕選擇了后者。法國詩人戈蒂取在詩集《琺瑯和玉雕》的序中自言道:“不管大旋風吹打著我的關(guān)閉上的窗玻璃,我制作琺瑯和玉雕?!盵31]朱英誕也是如此,在時代的風雨前以強大而堅忍的心力抵御世間的風雨,以慎獨的姿態(tài)制作詩歌的“琺瑯與玉雕”。“窗”作為詩人的視角、詩歌的意象頻繁出現(xiàn)在詩中,如“海風啊徐徐消失不時地又到窗前”[32],“窗上的圖案展開傍晚枯坐者伏到窗上來”[33],“蟄居者臨晚若春色的小爬蟲在窗上尋覓白晝”[34]。晨起的光與影,蟄居的小蟲,細碎的風聲,假想的“細雨之窗”,夜晚的悠遠與靜謐,由“詩人的性靈”所激發(fā),又以不同于旁人的感受力、想象力、理解力等心理智能,將個體投入萬物的世界中進行思考,感受宇宙精神,與所處的時空一道呼吸,在朱英誕的詩之窗中我們可以看到眾多新奇鮮活的意象與外物的起承轉(zhuǎn)合,感受到詩人的感覺與思緒在心靈世界與物理世界的徹底融通,他在外部與自我之間達到了深層的契合。

朱英誕認為“情感過于沖動會損于詩思的醞釀與完整的表達”,[35]因而他的詩在情感的表達上體現(xiàn)出內(nèi)斂的節(jié)制,在《窗前》這首詩中沒有一個標點、一處分行,但隨作者聽覺、視覺的變化,情感節(jié)奏也隨之凸顯,首尾都以聽覺的叫起來來呼應內(nèi)在情感的波動和起伏。正是他提倡詩歌在情感上內(nèi)斂的節(jié)制,所以全詩中間部分的溫柔與平和的思念顯得無比珍貴,就在那么一瞬間作者都沒有放任自己沉溺于這種思念中,而是轉(zhuǎn)為孤寂與凄冷、蒼涼中,猶如一部電影在現(xiàn)實與回憶、彩色與黑白之間自由切換,在感情與理智的平衡上達到了完美的契合?!霸娙说奶觳拧@不僅是一種特殊的語言力量,這還是感情的一種特殊的深度和強度?!盵36]感情的深度在一定程度上與感性的理性程度相關(guān),在詩歌創(chuàng)作中,要求詩人自己必須將理性思想融于情感之中,將感性與理性、抽象與具體相結(jié)合,使之成為一種情感哲學,即智性。在朱英誕的詩歌中,這種智性主要體現(xiàn)在詩歌冷靜從容的氣質(zhì)上,他在冬天的雪夜里“景仰那旅人的窗爭執(zhí)心理和地理的黑白”[37],試圖在左腳與右腳的前進中尋找內(nèi)心的平衡,在“小窗里的夢正如天空高遠[38]的古城風中做夢(《偶晝眠醒來枕上口占》),在晨起的夢寐中發(fā)出“我喜歡雪使得我的窗明室靜使得曉色會加重新晴的心”,在“白晝于我是終古不化的積雪深深”[39]中尋找生活的新希望(《六月雪》)……秋窗、冬日的冰花之窗,月色下的臨窗悵望,列車上的車窗這些普通的生活之窗經(jīng)過作者精心的安排、調(diào)度,通過細微的詩意捕捉,組織在一幅幅窗景圖中,以其內(nèi)在的關(guān)聯(lián)性和藝術(shù)美的輻射力讓讀者在審美視野中縱覽詩歌的整體美,體現(xiàn)著詩人在宇宙萬物以及相關(guān)的整個人生歷程中超越個體的喜樂哀愁而獲得的一種內(nèi)在自由與超越,是現(xiàn)代派詩人所達到的最高層次。《窗前》雖是一首抒情詩,但作者卻在情感上不斷進行“克制”,淡化個人感情色彩,在古今意象拓展而成的意境里寄托了智性的思考,增強了詩歌的智性化趨向。

“理智的節(jié)制與情思的約束往往更具有凝聚力與沖擊度,它是一種更高層次上的美。”[40]朱英誕詩歌的美感主要來自于詩人在情感上的平衡與自足,在他的詩中我們看到的是作者對普通生活的鮮活記憶、生命本質(zhì)的追問和宇宙人生的哲思,體察到的是詩人在自我世界中單純的詩性追求、自我的心理調(diào)適和新鮮詩意的流淌時刻或落寞的心靈軌跡。他的身心在窗內(nèi)與窗外,在有限與無垠之間不斷調(diào)適,詩心便在窗內(nèi)與窗外之間自由穿梭,達到了漢學家劉若愚所說的兼具哲理與美學價值的中國古代士大夫特有的一種“閑的境界”[41],朱英誕在這種境界里找到了社會與個人、理性與感性的平衡,這是他長期慎獨幽思生活中的閑適之趣,也是一個真正的“現(xiàn)代隱者”所特有的性情。

結(jié) 語

“窗”是朱英誕觀察世界、描摹萬物、創(chuàng)造意境的視角,也是他靜心慎獨、思考人生、修養(yǎng)人格的生活方式,在他筆下,“窗”從通風采光的建筑構(gòu)件上升為一個抽象性的具有多層意蘊的象征意象,他以多重的視角去發(fā)現(xiàn)窗內(nèi)窗外的萬物,以“窗”意象與平凡人生的多重組合交織在一起創(chuàng)造了意境深遠、沖淡平和的藝術(shù)世界。他的“窗”詩在古典詩人憑窗而望的基礎上豐富和增加了窗意象的內(nèi)涵,為讀者提供了充分的情感體驗和理性的思索空間,使讀者在詩中領略著亙古又常新的現(xiàn)代生活體驗。他的一生幾乎都與時代隔著一扇“窗”,在詩之窗中進行自我書寫和個人世界的呈現(xiàn)。通過內(nèi)心的開掘,現(xiàn)世的窺探,以低沉的充滿智性的“吟唱”和“低沉的獨白”展現(xiàn)個人在世俗中的迷惑和穎悟,他將智性的詩思與節(jié)制的情感相結(jié)合,在自然與日常生活中用智慧雕刻詩歌的平淡之美,將隱者的純粹與智者的深思的巧妙組合,成為一名“身心俱隱”隱于窗的詩人,在詩歌智性化的詩潮中開辟了一條獨特的道路,體現(xiàn)了一部分現(xiàn)代詩人在動蕩歲月里的內(nèi)在精神和審美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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