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瑞麒 蘭繼軍

（陜西師范大學心理學院暨陜西省行為與認知神經(jīng)科學重點實驗室 陜西西安 710062）

一、問題提出

研學旅行也叫游學，是近年來悄然興起的一種教學手段，由于能給學生帶來傳統(tǒng)課堂難以教授的知識，因此研學旅行備受教育部門、學校和家長的關注。但研學旅行到底是什么，目前還沒有統(tǒng)一的概念。官方對于研學旅行的的界定是“由學校根據(jù)區(qū)域特色、學生年齡特點和各學科教學內容需要，組織學生通過集體旅行、集中食宿的方式走出校園、在與平常不同的生活中拓展視野、豐富知識”[1]。丁運超認為，研學旅行是以青少年學生為主體，在旅行過程中以增進技藝、增長知識為目的的教育活動[2]。朱立新認為研學旅行可以從廣義和狹義兩個方面界定：從廣義的角度講，研學旅行就是指以研究性、探究性學習為目的的專項旅行。這里學習求知的主體并不一定是學生，可以是任何抱著學習求知目的而旅行的人；狹義的研學旅行則是特指由學校組織、學生參與的，以學習知識、了解社會、培養(yǎng)人格為主要目的的校外考察活動[3]。綜合以上學者的觀點，研學旅行是以提高學生綜合素質為目的的校外學習活動。

研學旅行的目的是為了讓學生接觸社會和自然，在旅游體驗中學習和鍛煉，從而培養(yǎng)生活技能、集體觀念、創(chuàng)新精神和實踐能力，養(yǎng)成自理自立、文明禮貌、互勉互助、吃苦耐勞，艱苦樸素等優(yōu)秀品質和精神，增進對自然和社會的理解和認識，增強其社會責任感和實踐能力[4]。馬希良認為研學旅行有助于學生拓展視野，在一定程度上緩解學生因學習產(chǎn)生的競爭意識[5]。項樊認為研學旅行可以培養(yǎng)獨立人格、體驗多元文化、開拓視野，更可以提高語言能力和人際交往能力[6]。對于學校來說，研學旅行是深化基礎教育課程改革的重要途徑，是推進實施素質教育的重要陣地，是學校教育與校外教育相結合的重要組成部分[7]。綜上，研學旅行對于學生的意義主要在于開拓視野和提高綜合素質。

二、隨班就讀學生同樣需要研學旅行

（一）隨班就讀學生難以融入班級。隨班就讀是在普通教育機構中對特殊學生實施教育的一種形式[8]，是特殊學生回歸學校，與普通學生共同學習、成長的重要途徑，就近年教育部公布的特殊教育情況來看，隨班就讀是大多數(shù)特殊學生接受教育的主要途徑。同時，隨班就讀經(jīng)過30余年的發(fā)展，也暴露出一些問題，比如隨班就讀學生依然以一種“編外成員”的身份存在于班級中。造成這一現(xiàn)象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可能由于教師、普通學生、普通學生家長的不認同，也可能是隨班就讀學生自身原因導致的。

首先，教師的態(tài)度會影響到普通學生、普通學生家長的態(tài)度，也會影響自身的行為，為隨班就讀學生融入班級增添障礙。隨班就讀不應只是一紙政令或是校長一廂情愿，需要教師從心底接納學生。張悅歆對北京、四川等地普校教師對殘疾兒童隨班就讀的態(tài)度研究發(fā)現(xiàn)，僅有6.67%的教師對隨班就讀學生持肯定態(tài)度[9]，另有廈門、上海等地的調查結果也表明存在類似的情況。從這些調查中不難看出，隨班就讀可以通過地方政令得以實施，但大多數(shù)教師、家長對于隨班就讀還存有抵觸心理，使得隨班就讀的學生處在被忽視的游離狀態(tài)，形成“隨班就混”的現(xiàn)象。其實，就算在支持隨班就讀的老師的班級中，學生融入班級也存在一定障礙，很多老師認為學生生活或學習不方便，凡事均由教師代勞，或是頻繁獎勵、表揚殘疾學生。這些做法不但在一定程度上剝奪了殘疾學生學習的機會，還會給學生帶來心理壓力，使學生難以真正融入班級中。因此，隨班就讀學生融入班級需要教師真正的接納，做到既不排斥又不過分關注。

其次，普通學校教師缺乏特教專業(yè)背景，在特殊教育方面存在“先天不足”。浙江、黑龍江等地對開展隨班就讀學校的師資調查顯示，第一學歷為特殊教育的教師僅占全體教師的2.28%，而后期參加隨班就讀專項培訓的教師也僅占8.5%[10][11]。這樣的教育環(huán)境下，往往會出現(xiàn)普通學校的特教資源建設和使用不到位、教師對隨班就讀學生缺乏了解、所掌握的特教知識不足以教授隨班就讀的學生，進而造成教師授課不得法、學生跟不上班級進度等，最終的結果往往是教師以極低的標準要求隨班就讀的學生，對其學業(yè)聽之任之，轉而將注意力放在他們在校期間的安全上。試想，如果教師對個別學生明顯區(qū)別對待，無疑告訴大家“他跟我們不一樣”，會給隨班就讀學生融入班級造成障礙。

再次，普通學生家長對隨班就讀學生持有偏見。趙靜對甘肅隴南181名普通學生家長的調查發(fā)現(xiàn)，77.3%的家長不了解隨班就讀，43.6%的家長不支持特殊學生與自己孩子在同一班級上學[12]；對安徽淮北50名普通學生家長對于隨班就讀態(tài)度的調查發(fā)現(xiàn)，62%的家長不能接受自己孩子的學校開展隨班就讀，30%的家長表示視情況而定[13]。家長的觀念很容易影響到其子女，對學生間的融合造成不利影響。

最后，由于長期的社會污名或隨班就讀學生自身原因，導致隨班就讀學生主觀上不愿與他人接近，更不愿與他人交往。在對甘肅200名隨班就讀學生的調查發(fā)現(xiàn)，很多隨班就讀學生排斥融合的環(huán)境，學生在學習適應、自我意識、生活適應等方面普遍存在問題，并時常伴隨挫折體驗[14]。因此，要想讓他們融入班級，光靠外界的努力是不夠的，還需要解決他們自身的心理問題，向他人打開心門。

（二）研學旅行可以成為促進融合的平臺。盧守平等一線教師通過長期教學發(fā)現(xiàn)：創(chuàng)設生動有趣的情景、伙伴間的相互模仿、有針對性的教學設計等都可以促進隨班就讀學生融入班級[15]。而研學旅行就像一趟列車，可以搭載這些教學手段，將隨班就讀學生、教師、同學、家長聯(lián)系到一起。

研學旅行既可以與課堂教學結合起來幫助學生理解教學內容，也可以和生活結合，提高學生的動手、思考能力。因此，無論對于普通學生還是隨班就讀學生，研學旅行都能起到融合的效果，不但可以促進學生之間的融合，還能有效將跨學科的知識、生活技能、傳統(tǒng)文化、道德素養(yǎng)整合在一起，打通不同科目間、學校與生活間的壁壘。對于隨班就讀學生，可以通過精心設計的研學活動加強隨班就讀學生與普通學生的交流、合作，為隨班就讀學生融入班級創(chuàng)造條件；也可以通過活動，幫助隨班就讀學生展示自己的特長，讓同伴看到他們身上的閃光點，改變人們先入為主的誤解。

三、以研學旅行促進融合教育

研學旅行是一個綜合性的學習過程，在輕松、自然的環(huán)境下，潛移默化的為學生帶來知識、引發(fā)思考。同時，研學旅行也是一個平臺，可以搭載多種教育、治療手段，幫助學生樹立正確的思想、價值觀念。將研學旅行作為促進學生融合的工具，可以做到潤物細無聲，既不會傷害隨班就讀學生的感情，又使同伴可以發(fā)自內心的接納他們，真正實現(xiàn)融合。

（一）通過集體任務促進學生融合。傳統(tǒng)的課堂教學互動主要是師生間的，學生與學生間的交流機會很少，往往以固定的“小圈子”的形式存在，這種現(xiàn)象對于班級的融合是不利的。研學旅行中的集體任務突破課堂教學的限制，鼓勵學生交流、交往，促使每位學生都參與其中。具體而言，在研學活動中可以將一個任務的線索拆分給每個人，要想完成任務，同伴之間必須深度合作、交流。這樣的集體任務一旦成功，將會極大提升班級的凝聚力，提高學生之間的認同感，同時還促進了學生間的交流，有助于隨班就讀學生融入班級。

（二）與課堂教學結合，幫助隨班就讀學生學習。隨班就讀學生容易因為學習積極性不高、學習成績差等原因，而被教師另眼相看，對他們降低標準或轉而只關注他們的在校安全問題。有研究發(fā)現(xiàn)隨班就讀學生學習成績差與現(xiàn)有的支持體系有關，普通教師的教學方式對于他們而言，存在進度快、難度大的問題[16]。有一類研學旅行與教學內容相結合，所開展的活動緊貼書本，以實地參觀或重現(xiàn)的形式幫助學生理解教學內容。這種類型的研學無論對普通學生還是隨班就讀學生的學習都很有幫助，其優(yōu)勢在于可以吸引學生的注意力，提高學生對學習的興趣，幫助學生理解課堂中抽象的知識。特別對于隨班就讀學生而言，彌補了他們反應慢、理解不到位等問題。學生的學習興趣提高，注意力集中，可以更好的加入平時的教學互動，也有助于教師以統(tǒng)一的標準對待隨班就讀學生，更有利于他們融入班級。

（三）體驗不同身體狀態(tài)，促進理解、包容。大部分普通學生對于隨班就讀學生的排斥是由于長期的社會污名而導致的偏見，有研究顯示，擁有一定程度接觸經(jīng)驗的普小學生對于隨班就讀同伴的態(tài)度明顯好于僅僅只是見過或聽說過的學生[17]。還有一項干預研究顯示，通過讓普通學生體驗隨班就讀學生的生活狀態(tài)，可以顯著改變他們對隨班就讀學生的態(tài)度[18]。研學旅行可以組織學生體驗不同的身體狀態(tài)，不限于班級中現(xiàn)有學生的殘疾類型，同時要通過活動設計，讓學生之間互相幫助。比如，可以組織學生做蒙眼拼裝、障礙行走等活動，一方面讓普通學生感受同伴的生活體驗，其結果往往是生活中看似微不足道的障礙讓這些學生束手無策；另一方面讓他們看到同伴身上的閃光點，讓同伴教授如何在黑暗中定位等技巧，以備不時之需。在體驗之后，請專業(yè)的老師向學生傳授導盲、手語及其他日常中幫助同伴的技巧，在相互理解和幫助中加深同學間的感情，促進隨班就讀學生融入班級。

（四）邀請家長作為志愿者參加研學活動。根據(jù)前人研究顯示，大部分家長對隨班就讀存在偏見或誤解，而其中很多家長都從未接觸過隨班就讀學生，僅依據(jù)固有認知做判斷。家庭教育對學生的影響是巨大的，家長對于隨班就讀學生的認知直接影響到學生對同伴的態(tài)度。針對此，可以邀請家長作為研學輔導員幫助教師管理學生。家長作為研學輔導員可以觀察到教學活動，近距離與隨班就讀學生接觸、交往，可以改變家長對于隨班就讀學生的認知。事實上，大部分隨班就讀學生都有很好的自理能力，在他們感興趣的領域里，一點不比班里的同學差。研學途中，老師也要引導家長教育自己的子女幫助隨班就讀學生，這種由家長到學生的改變，往往比直接教育學生效果更好。

（五）以社區(qū)研學促進學生融合。學生之間的學習能力、生活能力如果差距過大，也會影響到他們的關系。相比于隨班就讀學生，普通學生更容易獲取優(yōu)質的資源和廣博的見識，資源的不對等使得他們之間的差距在不斷擴大。隨班就讀可以彌補他們在受教育方面的差距，但對于生活方面的能力卻影響甚微。研學旅行中，很多活動并不一定要去自然景區(qū)中進行，喧囂的都市也可以成為研學的目的地：去餐廳、酒店體驗工作的樂趣；以極少的錢在城市生活一天，體驗生活的艱辛。這類活動可以幫助學生提前接觸社會，掌握一定的生活技巧。特別對于隨班就讀學生，有助于他們提高生活的自理能力，引導他們運用學科知識解決生活實際問題，以更加平等的姿態(tài)融入班級。

研學旅行可以加強隨班就讀學生對文化課的學習、理解；可以改善學生對隨班就讀學生的認識，學生學會接納差異和幫助他人，以平等的姿態(tài)對待身邊的同伴；有助于家長以正確的觀念教育子女；更可以借此平臺，幫助隨班就讀學生融入、適應社會，拓展視野。通過研學旅行，雖然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促進融合，但要根本解決融合問題，關鍵還是改變社會對殘疾人的認知和態(tài)度。這是一個信息爆炸的時代，應該用好各種新媒體。通過宣傳，了解殘疾人的真實狀態(tài)，扭轉人們對殘疾人帶有偏見的看法，盡可能以平等、包容的姿態(tài)面對他們融入主流社會，實現(xiàn)大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