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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鄉(xiāng)派之得名始末及其與桐城派之關(guān)系追述

2019-02-11 16:12歐陽春勇
關(guān)鍵詞:湘鄉(xiāng)桐城派曾氏

歐陽春勇

(懷化學院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湖南 懷化 418008)

康熙年間方苞論文標舉“義法”,經(jīng)劉大櫆“神氣音節(jié)”說補充發(fā)展,至乾隆時期姚鼐進一步推衍發(fā)展形成系統(tǒng)理論,陶鑄而為有清一代最大的古文流派——桐城派。誠如郭紹虞先生所言:“有清一代的古文,前前后后殆無不與桐城發(fā)生關(guān)系。在‘桐城派’未立以前的古文家,大都可視為‘桐城派’的前驅(qū);在‘桐城派’方立或既立的時候,一般不入宗派或別立宗派的古文家,又都是‘桐城派’之羽翼與支流。由清代的文學史言,由清代的文學批評史言,都不能不以桐城為中心?!盵1]310這一看法,是相當公允的,由此可見桐城派之興盛。

可是,正如任何事物都有盛極而衰之日,桐城派傳至姚門弟子之時,因時移世易,門庭盛大之像中也毋容置疑地隱含轉(zhuǎn)向衰頹危機,到姚門四大高足相繼謝世,其衰微之勢更是無可阻逆。雖然此時流派人員益眾,流布更廣,創(chuàng)下“自淮以南,上溯長江,西至洞庭、沅、澧之交,東盡會稽,南逾服嶺,言古文者,必宗桐城”[2]212的局面,但是,嘉道以后,民族災難和階級矛盾日益深重,桐城派那種用規(guī)范、雅潔的古文闡釋宣揚并踐履程朱理學的做法于巨變的時局已不合時宜,因為大清王朝鼎盛氣象早已煙消云散,代之而來的是內(nèi)外交困的陰霾籠罩著整個清朝的天空。何況此時派別內(nèi)部傳衍既久,已入定勢因襲而難出新境的困局。盛世要求文學歌功頌德,點綴太平;衰世亦期文學扶危濟困,拯時濟世。中國文學血脈自來就流淌著文學經(jīng)世的虔誠,盡管這是一廂情愿的自以為是。

桐城派一班舞文弄墨的寒微書生,習慣于寫些淡素雅潔之作,難以擔當振世之時需發(fā)雄豪排闥之歌的重任。危困局勢呼吁命世豪杰,既挽狂瀾,又興文派,這一雙重任務落在了最佳人選曾國藩頭上。曾氏不僅政治事功顯赫一世,對桐城古文也有別樣會解,因時順勢加入“經(jīng)濟”以闊其堂廡,藥救桐城空疏之病,宏通卓識,兼收并蓄,倡導濟世雄文,彌綸群英,陶鑄才杰,振起桐城文脈,因曾氏及其曾門弟子無論思想還是創(chuàng)作對桐城派而言都已發(fā)生了較大變化,從而贏得“湘鄉(xiāng)派”名號。

一、問題的提出

那么,從古文流派必備要素論,“湘鄉(xiāng)派”能否成立,其究竟又有何特異之處?與之緊密相連的,湘鄉(xiāng)派與桐城派之關(guān)系當如何厘定?如要研究湘鄉(xiāng)派文學,這些既密切與論題相關(guān)又非常有助認識清代古文的關(guān)鍵問題均無法回避。盡管自問題產(chǎn)生以來,學界已有一些局部探索成果,但專門做整體剖析的研究努力至今仍然很薄弱。鑒于這一論題的復雜所在,本文先就湘鄉(xiāng)派之得名始末及其與桐城派之關(guān)系做一番詳細的學術(shù)梳理。

二、湘鄉(xiāng)派之得名始末

湘鄉(xiāng)派正式有古文派別之稱,似始見于光緒三十四年(1908)李詳發(fā)表于上?!秶鈱W報》第4卷第12期之《論桐城派》一文:

文正之文,雖從姬傳入手,后益探源揚、馬,專宗退之,奇偶錯綜,而偶多于奇,復字單義,雜側(cè)相間,厚集其氣,使聲采炳煥,而戛焉有聲。此又文正自為一派,可名為湘鄉(xiāng)派,而桐城久在祧列。其門下則有張廉卿裕釗、吳摯甫汝綸、黎莼齋庶昌、薛叔耘福成,亦如姬傳先生之四大弟子,要皆湘鄉(xiāng)派中人也。[3]888

李詳敏銳地捕捉到了曾國藩古文與桐城派在師法典范和行文風格兩個方面的差異,進而明確提出“湘鄉(xiāng)派”稱號,并依姚鼐四大弟子之說,指出張裕釗、吳汝綸、黎庶昌和薛福成為曾門四大高足,確定了湘鄉(xiāng)派核心成員。其實,與李詳幾乎同齡的近代同光體詩派巨子陳三立對此亦持同一論調(diào),其作于民國十一年(1922)的《贈袁伯夔》詩中,有言:“武烈翊中興,楚材冠當代。文派亦俱昌,沿流等起廢。湘鄉(xiāng)接桐城,雄跨欲無對。羽翼郭與吳,云龍瞻進退?!盵4]621詩句中的“湘鄉(xiāng)”當指曾國藩無疑。陳氏既肯定曾國藩的武功中興清廷,又夸贊其文學振起桐城,并以郭(郭嵩燾)和吳(吳敏樹)為曾氏之羽翼。詩作雖未明言曾氏開派,但已隱約可見作者對湘鄉(xiāng)派輪廓的勾畫。

隨后曾國藩創(chuàng)湘鄉(xiāng)派之說,在一大批民國著名學者那里得到呼應。湘人李肖聃《星廬筆記》強調(diào):“公(曾國藩)于文章具有大志,其始雖啟于姚氏,而其后力能獨立,自成大家。雖稱姚為百年正宗,而惜其才弱少雄直之氣,不厭人意。是公于姚氏尚有微詞,奚肯低首于梅氏哉?而學者之論桐城,以方、姚、梅、曾并列,而不知湘鄉(xiāng)早已別異桐城,自成宗派也?!盵5]64李氏抓住曾國藩不滿姚鼐、梅曾亮才弱少雄直之氣立論,認為一般學者將曾氏與方苞、姚鼐和梅曾亮并列于桐城不妥,因為曾氏不僅“早已別異桐城”,而且“自成宗派”。此處雖然作者并未明確提及“湘鄉(xiāng)派”字眼,但我們都不會質(zhì)疑自有“湘鄉(xiāng)派”在作者心中。錢基博在《現(xiàn)代中國文學史》里對之則有更清晰的表述:

湘鄉(xiāng)曾國藩以雄直之氣,宏通之識,發(fā)為文章,而又據(jù)高位,自稱私淑于桐城,而欲少矯其懦緩之失;故其持論以光氣為主,以音響為輔;探源揚、馬,專宗退之,奇偶錯綜,而偶多于奇,復字單義,雜側(cè)其間;厚集其氣,使聲彩炳煥而戛焉有聲。此又異軍突起而自為一派,可名為湘鄉(xiāng)派。一時流風所被,桐城而后,罕有抗顏行者。門弟子著籍甚眾,獨武昌張裕釗、桐城吳汝綸號稱能傳其學。吳之才雄,而張則以意度勝;故所為文章,宏中肆外,無有桐城家言寒澀枯窘之病。夫桐城諸老,氣清體潔,海內(nèi)所宗;徒以一宗歐、歸,而雄奇瑰偉之境尚少;蓋韓愈得揚、馬之長,字字造出奇崛。至歐陽修變?yōu)槠揭?;而奇崛乃在平易之中;桐城諸老汲其流,乃能平易而不能奇崛;則才氣薄弱,勢不能復自振起,此其失也。曾國藩出而矯之,以漢賦之氣運之,故能卓然為一大家,由桐城而恢廣之,以自為開宗之一祖,殆桐城劉氏所謂“有所變而后大”者耶?[6]19

顯然,錢氏對曾國藩及其湘鄉(xiāng)派的評述參照過李詳《論桐城派》文中相關(guān)論點,但論述的更為細致。概而言之,要點有三:(1)曾國藩古文憑“雄直之氣,宏通之識”見長,并對桐城派的“懦緩之失”起到糾偏補弊作用;(2)曾國藩雖“自稱私淑于桐城”,但無桐城諸老“徒以一宗歐、歸”的偏狹,古文能“以漢賦之氣運之”,創(chuàng)桐城派所缺少的“雄奇瑰偉之境”,實已“由桐城而恢廣之,以自為開宗之一祖”;(3)曾國藩不僅古文創(chuàng)作“能卓然為一大家”,而且論文取經(jīng)“探源揚、馬,專宗退之”,又憑據(jù)高位,“門弟子著籍甚眾”,造就了“異軍突起而自為一派,可名為湘鄉(xiāng)派”的興盛局面。陳柱《中國散文史》指出:“國藩嘗自謂粗解古文由姚氏啟之,列姚氏于圣哲畫像三十二人中,可謂備極推崇矣。然曾氏為文,實不專守姚氏法,頗熔鑄選學于古文;故為文詞藻濃郁,實拔戟自成一軍?!盵7]292陳柱承認曾氏對姚鼐的尊崇,但認為其文熔鑄選學,詞藻濃郁,實已越出姚氏藩籬,于桐城派外“自成一軍”。顯而易見,此處“自成一軍”,意實等同于“湘鄉(xiāng)派”。

湘鄉(xiāng)派自晚清得名以來,至民國以降,在學界一直都有認同的呼聲。姜書閣《桐城文派評述》指出曾國藩在京師與梅曾亮談文論藝時,對桐城派已“慨然有振興之意。其后洪楊事起,乃益羅致當時文人于幕府,用相切磋。于是桐城派遂再振。然此時所謂桐城文派,已非昔日之舊”,認為“胡適以湘鄉(xiāng)派目之,蓋有故焉。”[8]69吳孟復《桐城文派述論》堅稱:“至于鋪敘‘文治武功’,馳騁震蕩,此方、姚、梅之所不能為亦不屑為的,而‘湘鄉(xiāng)’獨善其勝。變?nèi)釣閯?,雅而不潔”“把樸實清新的教師文章的‘桐城文派’變?yōu)楣哦降摹畯R堂文學’?!薄扒以诋敃r位高名重,又頗好士,‘幕府豪彥云集,兼包并羅’,‘陶鑄群英’,當時文士,多出其門,因而自成一派?!盵9]149甚至覺得“有人說:曾國藩‘中興’了‘桐城派’,其實非是?!保驗椤霸鴩窃凇┏桥伞钪饕囊稽c上,改變了‘桐城派’的精神面貌?!弊詈髤鞘峡偨Y(jié)說:“‘桐城’自‘桐城’,‘湘鄉(xiāng)’自‘湘鄉(xiāng)’,‘桐城’與‘湘鄉(xiāng)’的區(qū)別是客觀存在的”,若“看不出這種區(qū)別,就把握不住‘桐城’的特點?!盵9]150熊禮匯的《明清散文流派論》則言:“湘鄉(xiāng)派是以其領(lǐng)袖曾國藩籍貫命名的古文流派,派中成員均為其幕僚,并非曾氏同邑之人。當時其幕僚善古文者甚多,成就突出的是張、吳、黎、薛?!盵10]520隨之,作者將湘鄉(xiāng)與桐城兩派在“學術(shù)思想”“文風取向”“文境之美”和“行文之道”四個方面做了細致比較,得出結(jié)論:“湘鄉(xiāng)派乃一承襲桐城派基本文學主張而又努力補救其失的古文流派?!盵10]535

湘鄉(xiāng)派除了在上述有代表性知名學者個人學術(shù)研究視野里受到關(guān)注,尤其是在現(xiàn)行通用文學史、文學批評史教材里亦見書寫。章培恒、駱玉明主編的《中國文學史》(下冊),其中第八編第七章第二節(jié)論述清后期的散文時指出:“清后期散文,主要為兩大流派,一是由曾國藩所領(lǐng)導的承桐城派余緒的‘湘鄉(xiāng)派’;一是由梁啟超所提倡的‘新文體’。”[11]592編者不僅肯定曾國藩針對桐城派的偏執(zhí)迂腐所作矯正,而且對負一時文名尤著的“曾門四弟子”亦有評述。袁行霈主編《中國文學史》(第四卷)亦曰:“姚門諸弟子之后,桐城派為曾國藩(1811-1872)及其弟子活動的時期。”曾氏“從古文理論到創(chuàng)作實踐對桐城派的改造,使桐城派進入一個新的階段,后人稱之為‘湘鄉(xiāng)派’。”并肯定曾門四大弟子的文章成就,指出他們“反映新思想的議論文和海外游記”“給桐城文帶來了新氣象”“尤其是后者,以新奇的事物與略帶變化的文風,形成湘鄉(xiāng)派文的一大特色。”[12]453王運熙、顧易生主編《中國文學批評史新編》(下卷)有言:“梅、管、方、姚之后,桐城派的陣腳已不免散亂,尤其經(jīng)過太平天國在東南一帶的活動,對桐城派的社會和思想基礎(chǔ)也進行了猛烈的沖擊?!彼栽鴩诰枚宦勍┏侵T老聲欬感嘆之余,又“以努力重振旗鼓自任”,“故以他為中心的文派也稱湘鄉(xiāng)派?!盵13]427

綜上所述,不難看出,湘鄉(xiāng)派在一定程度已為學術(shù)研究界所接納。其得稱名,根本而言,主要是以曾國藩為首的一群古文家無論是在理論主張還是創(chuàng)作實踐方面能夠“拔戟自成一軍”,以至得到世人的認同推重。雖說李詳以一位優(yōu)秀學者特有的敏感,首先揭橥其名,但其不過是對客觀存在的一種如實認識,不是突發(fā)奇想,憑空架構(gòu)。

三、湘鄉(xiāng)派與桐城派之關(guān)系追述

湘鄉(xiāng)派文的別樹一幟,因為是相對正統(tǒng)桐城古文而言的,所以大凡論及湘鄉(xiāng)派,總是離不開湘鄉(xiāng)與桐城兩派之關(guān)系問題的探討,又因該派領(lǐng)袖人物曾國藩對桐城派文有相當程度之推崇,甚至口稱:“國藩粗解文章,由姚先生啟之也?!盵14]152-153由此一來,則曾國藩、湘鄉(xiāng)派與桐城派三者關(guān)系扭結(jié)在一起,致使問題更顯復雜,視個人對問題理解不同,意見亦隨之紛紜。

歸納而言,大要可分非此即彼兩類意見,兩大類之中又可分出彼此對立的兩種觀點:一類是否定曾國藩開創(chuàng)湘鄉(xiāng)派。在此前提下,一種看法認為曾氏不屬于桐城派,如曾國藩身前好友吳敏樹對曾氏《歐陽生文集序》將其歸入桐城派中的做法表示強烈不滿,在與友人歐陽兆熊信函《與筱岑論文派書》里聲稱:“文章藝術(shù)之有流派,此風氣大略之云爾,其間實不必皆相師效,或甚有不同;而往往自無能之人,假是名以私立門戶?!薄疤浦n、柳,承八代之衰”“柳不師韓,而與之并起。宋之后則皆以韓為大宗,而其為文所以自成就者,亦非直取之韓也。韓尚不可為派,況后人乎?”最后堅稱:“果欲以姚氏為宗,桐城為派,則侍郎(引者按:指曾國藩,其時任兵部侍郎職)之心,殊未必然?!盵15]394-395從中不難看出,吳氏對宗派之說不以為然,認為韓愈尚不可創(chuàng)派,又遑論后人,并且揭出曾國藩絕非甘心俯首姚鼐隱情,當然亦非桐城派中人物。又刊刻于光緒元年(1875)張之洞的《書目答問》,張氏在這本指導治學門徑的舉要書目中臚列清代古文家文集時,以“不立宗派古文家”“桐城派古文家”“陽湖派古文家”三種分類加以統(tǒng)攝,其中曾國藩被列入“不立宗派古文家”之類,而與被歸入“桐城派古文家”的桐城三祖及劉開、陳用光、吳德旋等姚門諸高足區(qū)別開來。可見張之洞認為曾氏既不為桐城派籠罩,也未自立宗派。

一種看法堅持曾氏歸屬于桐城派,如輯成于光緒八年(1882)王先謙的《續(xù)古文辭類纂》,其《例略》有就宗派問題寫道:

自惜抱繼方(苞)、劉(大櫆)為古文學,天下相與尊尚其文,號桐城派?!κ弦娭妫刂畤?,其撰述有以入乎人人之心,如規(guī)矩準繩,不可逾越,乃古今天下之公言,非姚氏私言也。宗派之說,起于鄉(xiāng)曲競名者之私,播于流俗之口,而淺學者據(jù)以自便,有所作弗協(xié)于軌,乃謂吾文派別焉耳。近人論文,或以桐城、陽湖離為二派,疑誤后來,吾為此懼。更有所謂不立宗派之古文家,殆不然與![16]2

表面看來,好像王氏非難文學流派之說,其實不然,他是不能接受“以桐城、陽湖離為二派”以及“有所謂不立宗派”的劃分,對桐城派則是堅信不疑的,桐城派文在其心中儼然成為最高規(guī)范,“如規(guī)矩準繩,不可逾越?!蓖跸戎t此論是針對時間稍早張之洞的《書目答問》劃分清代古文派別作出的質(zhì)疑,因為張之洞未將曾國藩列入桐城派中,而是歸入了“不立宗派之古文家”類。曹虹先生對張氏《書目答問》的古文劃派持謹慎肯定態(tài)度,在其《陽湖文派研究》中指出:

其實,《書目答問》標“不立宗派古文家”,是其史識所在,如其中所列袁枚《小倉山房文集》、包世臣《安吳四種》、龔自珍《定庵文集》諸家之文,無疑是很難歸于某種宗派之中。這一類古文家的去取當然仍可斟酌。[17]2

而在王先謙看來卻是:“道光末造,士多高語周、秦、漢、魏,薄清淡簡樸之文為不足為。梅(曾亮)郎中、曾(國藩)文正之倫,相與修道立教,惜抱(姚鼐)遺緒,賴以不墜?!盵18]33顯然,王氏主張曾國藩不僅應入桐城之列,而且還是桐城功臣。又初刊于光緒十八年(1929)劉聲木的《桐城文學淵源考》本著桐城文學蔓延天下的指導思想,將“上至明代歸(有光)、唐(順之),下逮近世馬(其昶)、姚(永樸、永概)、賀(濤)、王(樹楠)諸老,以致當代之章士釗、于省吾,凡六百四十余人,其中既有桐城派,亦有陽湖、湘鄉(xiāng)兩派;而三派之外(如張之洞《書目答問》中所說之‘不立宗派’古文家)”[19]3,統(tǒng)統(tǒng)納入桐城派師承傳授格局之中,其對別立陽湖派之說有如下看法:

(張)惠言、惲敬、陸繼輅、吳育、包世臣、張曜孫皆嘗言常州文學傳自桐城,并無角立門戶之見,自張之洞《書目答問》出,始有桐城、陽湖兩派之說,王先謙、孫葆田、馬其昶皆不然其說,可謂卓識閎議。不知當日編纂《書目答問》者實為江陰繆荃孫,以鄉(xiāng)曲私情分別宗派,引以為重。[19]201

需要澄清的是,江陰(屬常州府)繆荃孫雖然在《書目答問》成書過程中有隨同助理之功,但書的作者不能因此就不是張之洞,那么全書發(fā)凡起例、去取標準的拿捏反映出的學術(shù)水準自然也應歸屬張氏。劉聲木“以鄉(xiāng)曲私情分別宗派”來指責“有桐城、陽湖兩派之說”的劃分,是于史實不符的。而劉氏出此失實指責,顯然是基于“天下文章,其出于桐城乎”的頑固觀念。其對陽湖派成立持否定態(tài)度,也不認同清代桐城之外還有其他古文流派,湘鄉(xiāng)派自然概莫能外。關(guān)于曾國藩的歸屬派別問題,劉氏認為其“論文宗旨近祖姚鼐,遠祧歸有光,為文義法取諸桐城”,雖然“益閎以漢賦之氣體,亦頗病宗桐城者之拘拘于繩尺”[19]180,但無改屬于桐城屬性,所以將其列在卷四姚鼐條下,擬作姚門弟子看待。

另一類是肯定曾國藩創(chuàng)立湘鄉(xiāng)派。基于此前提下,一種看法強調(diào)兩派相承的一面,傾向于視湘鄉(xiāng)派為桐城派的旁系別支。如李詳《論桐城派》指出曾國藩文先從姚鼐入手,后雖“自為一派,可名為湘鄉(xiāng)派,而桐城久在祧列。”[3]888陳子展(原名炳堃)《最近三十年中國文學史》在肯定湘鄉(xiāng)派與桐城派有很深的淵源關(guān)系后,曰:“陽湖派出于桐城派,力矯桐城派氣體的纖弱;湘鄉(xiāng)派出于桐城派,力矯桐城派規(guī)模的狹小。惟以湘鄉(xiāng)派后出,中興了桐城派,更發(fā)揚而廣大之,替桐城派爭得不朽的榮光。而且湘鄉(xiāng)派在最近幾十年古文界的勢力最大?!盵20]79姜書閣《桐城文派評述》認為:曾國藩“中興桐城文派,固非其一人之力能辦,實由其幕府賓僚及受業(yè)弟子共成之也?!薄霸鴩驵l(xiāng)派——桐城派之別支,影響中國文壇垂數(shù)十年”,但“曾氏既歿,古文之命運又衰矣?!币颉霸晌娜恕薄敖圆荒芾^續(xù)曾氏”“蓋桐城派全盛時代已過,曾氏之中興之也,世所謂病人回光返照而已?!盵8]75周頌喜在其論文《篡統(tǒng)乎?繼統(tǒng)乎?———論湘鄉(xiāng)派與桐城派之關(guān)系》中強調(diào):“曾國藩和他的湘鄉(xiāng)派,與姚鼎與桐城派是一脈相承的,是忠實地以姚氏為宗,以桐城為派的?!彼浴霸鴩南驵l(xiāng)派是繼桐城派古文之統(tǒng),不是篡桐城派古文之統(tǒng)。”[21]116熊禮匯在《明清散文流派論》中亦曰:“湘鄉(xiāng)派乃一承襲桐城派基本文學主張而又努力補救其失的古文流派。承襲,緣于彼此學術(shù)宗尚相同;補救,則與曾氏等人特殊的政治地位、‘經(jīng)世’體驗、古文修養(yǎng)、審美觀念以及所受時興文學思潮的影響有關(guān)?!盵10]535

一種看法強調(diào)兩派相競的一面,傾向于視湘鄉(xiāng)派為擺脫桐城派影響而發(fā)展的獨立文派。如吳孟復《桐城文派述論》指出:“有人說:曾國藩‘中興’了‘桐城派’,其實非是。曾國藩正是在‘桐城派‘最主要的一點上,改變了‘桐城派’的精神面貌?!睆娬{(diào):“‘桐城’自‘桐城’,‘湘鄉(xiāng)’自‘湘鄉(xiāng)’,‘桐城’與‘湘鄉(xiāng)’的區(qū)別是客觀存在的”[9]150。舒蕪在《曾國藩與桐城派》一文亦言:“與其依桐城派某些人之說引曾國藩為‘中興元功’,倒寧可說曾國藩實以湘鄉(xiāng)派取代了桐城派之統(tǒng),干的是‘田氏篡齊’的勾當。”[22]154作者還進一步理論提升總結(jié)道:

一個居統(tǒng)治地位的即“正宗”的文學流派,本來是在一定的歷史條件下為某一個王朝服務得很好,但后來歷史條件大變,王朝統(tǒng)治遇到了新的問題,這個文學流派原來的一套已經(jīng)不能適應這種新需要,它的“正宗”地位已經(jīng)岌岌可危。這時,如果這個流派中的人們不肯或是不能改弦更張,便會有大力者從外面來改造。這個改造的程度之大,有時竟會使這個流派表面上似乎得到了“中興”,實際上倒不如說已經(jīng)改成了另一流派。[22]156

萬陸在其論文《曾國藩與湘鄉(xiāng)派》中說:“湘鄉(xiāng)派是在鴉片戰(zhàn)爭以后,我國歷史面臨根本性轉(zhuǎn)折時期,出現(xiàn)的一個散文流派,它標舉桐城‘義法’,但實際上卻擯棄方(苞)、劉(大櫆)、姚(鼐)的基本觀點,而力主‘文章與世變相因’,以‘經(jīng)濟致用’相號召”,認為曾氏“曲折以求合桐城之轍”的做法,“說穿了就是打著桐城派的旗號,販湘鄉(xiāng)派私貨”[23]69,認定曾國藩在文學上別有“雄圖”。

綜上之言,可見曾國藩、湘鄉(xiāng)派與桐城派三者關(guān)系之糾結(jié)。圍繞派別成立與否及其湘鄉(xiāng)與桐城兩派關(guān)系,隨之意見眾說紛紜,甚至觀點完全相左,反映出問題本身的復雜性。此種情形,似乎為其他流派研究所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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