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 丹 郭世岳

（1 河南省滑縣中醫(yī)院心內科，河南 滑縣 456400；2 大連醫(yī)科大學重大疾病基因工程模式動物研究所，遼寧 大連 116044；3 大連醫(yī)科大學中西醫(yī)結合研究院，遼寧 大連 116044)

世界范圍內的糖尿病患者將近4億，其中有1.14億患者為中國人，中國糖尿病患者大約占全世界糖尿病患者總數(shù)的 1/3［1］。糖尿病患者人數(shù)之眾，治療費用之多，使得世界科研人員和臨床大夫投入了大量的精力去探索治愈或者減緩其進程的方法。中藥石斛，為蘭科多年生的草本植物石斛的干燥莖，味甘，性微寒，入肺胃腎經，滋陰清熱、益胃生津、潤肺止渴，用于熱傷津液，低熱煩渴，舌紅少苔；胃陰不足，口渴咽干，嘔逆少食，胃脘隱痛，舌光少苔；腎陰不足，視物昏花［2］，為預防和治療糖尿病的臨床常用滋陰中藥。如遼寧中醫(yī)藥大學附屬中醫(yī)醫(yī)院設有糖尿病 1號～6號及糖尿病腎方，內蒙古中醫(yī)醫(yī)院內分泌科用治糖尿病早期的滋陰藥，后期配合活血化瘀藥?，F(xiàn)代藥理學認為［3］石斛具有增強免疫功能、抵抗疲勞、抗擊氧化、促進消化、促進唾液的分泌、降低血糖、降低血壓、抵抗肝損傷、抗腫瘤等作用，為多方位多靶向的防治糖尿病提供理論基礎。該文從傳統(tǒng)醫(yī)學和西方醫(yī)學兩個方向對石斛及石斛組方防治糖尿病進行綜述，以供參考。

1 傳統(tǒng)醫(yī)學對石斛及其組方治療消渴病的認識

1.1 石斛的古方考證 秦漢時期的《神農本草經》［4］是中國第一部藥學專著，該書記載：石斛，主傷，除痹，下氣，補五臟虛勞羸瘦，強陰，久服厚腸胃。李時珍的《本草綱目》［5］總結了 16世紀以前的藥學成就，其中記載：石斛除痹下氣，補五臟虛勞贏瘦，強陰，益精，久服厚腸胃，補內絕不足，平胃氣，長肌肉，逐皮膚邪熱……延年益氣，除熱，補腎。趙學敏的《本草綱目拾遺》［6］編著于公元 1765年，補《本草》之不足，并對其不詳之處加以詳述，其中記有：除虛熱，生津，功同芪參。溫病學家葉天士在《本草再新》中補載了石斛能夠除心中煩熱，療腎經虛熱。在民間，鐵皮石斛素有“救命仙草”之稱，《道藏》稱石斛為“九大仙草之首?！薄吨兴幋筠o典》中記載石斛，味甘淡微咸寒，入胃肺腎經，生津益胃，清熱養(yǎng)陰。《中國藥典》一部（2010版），將鐵皮石斛另列，味甘微寒，歸胃腎經，益胃生津，滋陰清熱，用于熱病津傷口干煩渴，胃陰不足，食少干嘔，病后虛熱，陰虛火旺，骨蒸勞熱，目暗不明，筋骨痿軟。除了藥學專著以外，古代醫(yī)家用石斛配伍的處方也很多，唐代孫思邈《備急千金要方》中棘刺丸治男子百病，小便過多失精方，處方中用的補陰藥為麥冬、葳蕤、生地黃、熟蓯蓉、石斛各一兩；茯神煮散中生石斛用到八兩，治虛熱，四肢羸乏，渴熱不止；《證治準繩·雜病》中將石斛與滋陰藥麥冬、生地黃、補氣藥黃芪等配伍用治虛熱煩悶，泄精等糖尿病下消之癥。清代名醫(yī)費伯雄《醫(yī)醇滕義》中的逢原飲、祛煩養(yǎng)胃湯等，《圣濟總錄》石斛散均為治糖尿病的名方。近代的名老中醫(yī)治療消渴、虛勞、病后虛熱等病，也多用石斛，如京城四大名醫(yī)的施今墨［7］老先生立養(yǎng)陰生津法，用鮮石斛和生地黃配伍治療糖尿病病位偏于上焦者。

1.2 中醫(yī)學中消渴的病因病機 古籍中，最早對消渴病闡述的是 《黃帝內經》［8］，《素問·奇病論》第四十七：“有病口甘者……此五氣之溢也，名曰脾癉。夫五味入于口，藏于胃，脾為之行其精氣……此肥美之所發(fā)也，此人必數(shù)食甘美而多肥也，肥者令人生內熱，甘者令人中滿，故其氣上溢，轉為消渴?！贝似兄赋隽讼什〉牡谝粋€病因，即飲食厚味，同時也指出了糖尿病患者與肥胖的關系密切，這與近年來，研究者普遍認為的肥胖是糖尿病最危險的信號［9］不謀而合。另外，稟賦不足五臟柔弱，先天不足，后天失養(yǎng)，人體物質精、津液不足；情志不調郁久化火，火熱郁積心中，氣血逆流，集聚發(fā)熱，灼傷陰津；勞逸失度，房勞傷腎，腎為先天之本，腎陰腎陽為一身陰陽之根本，腎陽傷則津液不化，腎陰傷則陰液不生；外感六淫化熱傷陰；飲食不節(jié)，過食厚味辛辣，耗津傷脾，郁熱傷津?？傊?，內因、外因、不內不外因，均可導致身體津液虧損，燥熱內生，《中醫(yī)內科學》［10］秉承《黃帝內經》將消渴的病機歸納為陰虛為本，燥熱為標。

1.3 石斛及配伍治療消渴病的病機分析 消渴病是源于肺胃燥熱、傷及陰津，造成的以口渴多飲、消谷善饑、小便頻數(shù)、身體羸瘦為主要臨床表現(xiàn)的內科疾病。中藥石斛，味甘，性微寒，入肺胃腎經，滋陰清熱、益胃生津、潤肺止渴。從功效來看，石斛與消渴病的病機甚為切中，但中醫(yī)的特色乃是整體觀念和辨證論治，用藥也多遵循君臣佐使的配伍原則。從病位分析，本病涉及多個臟腑的功能失調，宋代《太平圣惠方》首先提出“三消”之說?！胺蛉?，一名消渴，二名消中，三名消腎?！焙髞淼年悷o擇的《三因極—病證方論》明確指出，消渴病位在心，消中的病位在脾，消腎的病位在腎。病在心者［11］，因其心功能不足，血虛陰燥使然，石斛為滋陰主藥，配伍桂枝、黃芪、人參等補氣與滋陰相輔為用。病在脾胃，脾者，體陰用陽，以升為長，胃者，體陽用陰，以降為和，二者不調，清陽不升，痰濁不降，久之發(fā)為消渴。北京大學第一醫(yī)院中西醫(yī)結合科主任張學智教授［12］主張用清熱藥的同時，多配伍補陰之品。病位在腎，傅青主，陳士鐸［13］二人論“腎水上沸之為消”，“腎水上泛之為消”，指出病機為下焦寒冷，腎水不足，逼腎中之龍雷火上逆，相火旺則呈現(xiàn)上焦熱證，發(fā)為消渴，治當清熱與滋補腎陰為要。

福建中醫(yī)藥大學施紅教授［14］根據(jù)有是病有是證、有是病無是證、有是證無是病以及著名中醫(yī)大家蒲輔周老先生善用石斛治療陰虛的經驗，選定了石斛、丹參、葛根、五味子、茵陳、梔子、車前子等中藥組成石斛合劑方，滋陰益氣、活血清熱，兼利濕濁，臨床實踐中提高治療該病的療效。四川中醫(yī)劉開明［15］運用降糖益腎方治療氣陰兩虛型糖尿病，用滋陰補腎的石斛15 g配伍其他補氣養(yǎng)陰之品，總有效率達到97.3%。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含石斛并運用于臨床的處方，如沙參麥冬湯、滋脾湯等［16-17］。

2 現(xiàn)代醫(yī)學對石斛及其組方治療糖尿病的認識

2.1 石斛的現(xiàn)代研究（成分及藥理研究） 中藥石斛的主要化學成分有3種：石斛多糖、石斛堿、必需氨基酸。不同地區(qū)生產的石斛、不同部位的石斛［18-21］所含主要成分的量不同，但其主要作用就是以上3種。多糖是鐵皮石斛中含量較高的活性物質，研究表明，多糖成分與鐵皮石斛增強機體免疫機能、抗腫瘤、抗衰老、抗疲勞、降血糖等功效密切相關［22-25］。生物堿是從石斛屬植物中最早分離并進行結構確認的化合物，其研究開始于20世紀30年代。石斛堿的藥理作用主要表現(xiàn)在舒張血管、促進胃腸道蠕動的作用，還可以退熱止痛。游離的氨基酸也是鐵皮石斛中的主要有效成分之一。鐵皮石斛含有天冬氨酸、谷氨酸、甘氨酸、纈氨酸和亮氨酸，此5種人體必需氨基酸占總氨基酸的53.0%。除了以上的成分外，鐵皮石斛還含有人體所必需的微量元素：鋅、銅、鎂、鉀、鈣、鐵、錳，且含量極為豐富。

2.2 石斛及組方治療糖尿病的實驗研究 20世紀末中國科學院凡金等［26］對100多位年事已高，疾病纏身的科學家進行實驗性觀察，服用鐵皮楓斗（石斛）晶后，其陰虛、口干、盜汗、乏力等糖尿病常有癥狀得到了明顯改善，提示石斛可作為老年體虛、糖尿病的輔助藥物。福建中醫(yī)學院施紅教授［27］選 75位糖尿病患者，分 3組治療：單純石斛合劑組、中西治療組、達美康治療組，1個療程（28 d）以后發(fā)現(xiàn)石斛合劑組、中西治療組明顯優(yōu)于達美康組。施紅教授［28］還將石斛做成不同劑型進行療效觀察，發(fā)現(xiàn)石斛合劑序貫方丸劑優(yōu)于顆粒劑。丸者，緩也，藥力持久，更適于糖尿病患者慢性病的特點。另有石斛配合胰島素，復方石斛治療2型糖尿病的實驗研究［29-30］。總之，石斛在糖尿病方面的療效是十分肯定的。

糖尿病是由多種因素交互影響，終致胰島細胞出現(xiàn)損傷或功能的失常，表現(xiàn)為胰島素絕對或相對缺乏，出現(xiàn)的機體各種物質及能量代謝紊亂的一種慢性的病理性改變。臨床上主要表現(xiàn)為血糖升高，人體調節(jié)血糖的方式主要有2種，即神經調節(jié)和激素調節(jié)，胰島素是能夠降低血糖的唯一激素，其從分泌到發(fā)揮降糖效果經歷了以下過程：胰島細胞的正常存在-分泌功能正常的胰島素-胰島素釋放入血液循環(huán)-到達作用的靶器官與相應的受體結合-引起效應細胞開啟耗糖模式-血糖下降。任何一個環(huán)節(jié)出現(xiàn)問題都會影響血糖的水平。在以往有關石斛的研究中，有證明其刺激胰島素分泌增加的，有修復胰島細胞損傷的，高劑量的石斛（20 g/kg）還能增加靶器官對胰島素的敏感性［31-32］。血糖升高還與其他一些生物化學反應有關，糖的生成和利用得不到平衡也會使得血糖紊亂，石斛能夠增加血糖的利用，抵抗氧化，減輕自由基對胰島β細胞的損傷，抑制α-葡萄糖苷酶從而減少非糖物質的轉化，抑制肝糖原分解，促進肝糖原合成［31-35］。關于石斛藥理研究多是針對石斛莖，但是由于石斛藥用價值的提高，對其不入藥的廢棄部分——石斛花、葉、根的研究也逐漸多起來，側面印證了石斛是不可多得的上品。浙江中醫(yī)藥大學［36］針對石斛根入藥研究對小鼠的降糖作用，效果顯著。分子水平上含石斛組方，主要是通過影響與胰島素相關的蛋白如胰高血糖素樣肽-1（GLP-1）、蛋白激酶B(AKT)、葡萄糖轉運蛋白家族（GLUT）、胰島細胞活性相關蛋白如Bax、Bcl-2、caspase-3等發(fā)揮作用的［36-39］。

3 小結與展望

糖尿病是環(huán)境和遺傳因素共同作用引起的一種慢性疾病，對其治療不僅僅在于血糖的恢復，更需要預防其并發(fā)癥減緩其進程，增加患者的生活質量，減少治療費用，西藥在糖尿病降糖方面的優(yōu)勢有目共睹，研發(fā)的新藥也不斷涌進世界市場，但價格昂貴，治療不徹底。中藥降糖效果雖然緩慢，但不易復發(fā)，效果穩(wěn)定，且從多方面阻截糖尿病的進展，特別是滋陰藥的運用。中藥石斛，無論從古代典籍、傳統(tǒng)醫(yī)理而言，還是從現(xiàn)代醫(yī)學藥理研究講，均見證其用于糖尿病的必要性。該文初步將石斛防治糖尿病作用從中西兩方面進行評述，為更深入研究石斛作用機制提供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