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寶
(復旦大學 中文系, 上海 200433)
語言學是以語言為研究對象的人文學科,對反映時代特征的流行語進行審視和考察自然也是題中之義?!熬W絡流行語是在網絡文化的大背景下孕育產生的一種特殊語言變體”[1],它是流行語的下位概念。研究網絡流行語有益于從社會語言學角度分析人們(尤其是當代青年)的思維方式、交際習慣和流行文化。
現代漢語中作為語氣助詞的“呀”是絕無爭議的虛詞,但我們發(fā)現它近來在某些地方卻被改寫成了一個實詞“鴨”。以“鴨”換“呀”最初只是個網絡語言現象,但現在已呈漸用漸廣之勢,請看:馬拉松跑道兩側的標語寫著“沖鴨”;游樂場水池邊的警示語寫著“小心溺水鴨”;就連有的手機殼上也寫著俏皮話“你看啥鴨”……
為什么“呀”被改寫成了“鴨”,具體的語言事實到底是什么情況?與“呀”相比,“鴨”的表意有什么特點和優(yōu)勢?以“鴨”換“呀”現象走紅的動因和機制又是什么?本文擬探討這些問題。
當說話人陳述事實或者看法的時候,句尾的“呀”被改寫成了“鴨”。例如:
(1)金駿眉好喝鴨。
(2)今天不想加油鴨。
(3)這個字很有表現力鴨。
(4)高數好難,我聽不懂鴨。
還有一些陳述句大都有解釋、提醒甚至不耐煩的意味,句尾的“鴨”會使人聯想起俏皮的動物形象,所以比“呀”更能緩和語氣。例如:
(5)可別忘了鴨……
(6)你可得努力鴨……
(7)出門記得帶鑰匙鴨……
(8)我并沒有說你全錯鴨……
表示“請求、催促、命令、警告”[2]46的祈使句,其末尾常有個“呀”,拿“鴨”代替“呀”會給人一種化“請求、催促”為“囑咐”、化“命令、警告”為“提醒”的感覺。例如:
(9)求安排鴨。
(10)小可愛們快行動起來鴨。
(11)大家別忘了明天下午的班會鴨。
(12)想來參加的小朋友記得私戳我鴨。
帶了“鴨”的“囑咐”和“提醒”還給人很“嗲”的感覺,這些話語一般由小女生發(fā)出。“鴨”萌萌的形象、拉長的語調能增強她們撒嬌的魅力。例如:
(13)小哥哥,今天也要愛我鴨。
(14)涂個口紅美美噠,每天都要加油鴨。
句尾是“呀”的祈使句有時候為了凸顯催促的意味,其聲調也會略高或者上升,但“鴨”因為固定的陰平調有效地規(guī)避了這一點。例如:
(15)你可不要害我呀!
比較: 你可不要害我鴨(yā)……
(16)這樣做對大家都不好呀!
2.3.3 管道固定不到位。醫(yī)生沒有將引流管縫于腹部皮膚,或是縫線不牢固,固定松緊不合適,未及時更換固定膠布等,導致管道滑脫。
比較: 這樣做對大家都不好鴨(yā)……
表示說話人夸贊、感慨、嘆惜的感嘆句內含濃厚的感情,句尾的“呀”可以使突兀的語氣得到舒緩,把“呀”換成“鴨”在不失舒緩語氣的前提下還進一步弱化了感嘆語氣,并給聽者以形象化的感覺。例如:
(17)真的好佩服你鴨!
(18)這兒的風景多美鴨!
有的感嘆句就是獨詞句,就是個嘆詞“唉呀”,只是“唉呀”變身為了“唉鴨”,比如例(19);還有的感嘆句僅由單個名詞、動詞或形容詞加“鴨”構成,比如例(20)。
(19)唉鴨!
(20)蒼天鴨!加油鴨!沖鴨!快鴨!
問句往往表示對某些事實的懷疑,說話人要求得到對話人的證實或回應。問句句末的語調多高揚,而問句末尾的“呀”則將疑問或反問語氣大大和緩,“鴨”用在問句末尾除了緩和語氣還增添了話語的一絲俏皮。例如:
(22)哪里可以買到好看的信紙鴨?
(23)下雨天是不是很有可能點名鴨?
(24)天氣這么好,什么時候出去玩鴨?
“呀”用在重復的動詞后面表示動作的反復進行,“呀”換成“鴨”之后,給人以形象化的感覺——就好像有一只鴨子,在反復進行句中的重復性動作。例如:
(25)走鴨走鴨,人總要學著自己長大。
(26)找鴨找鴨找朋友,找到一個好朋友。
“鴨”字不僅能代替作為句末語氣助詞的“呀”,它還能代替許多同音字,并在此基礎上充任不同的語法成分。例如:
(27)a.頭頂鴨力。b.去你鴨的。
例(27)a的“鴨”是替代“壓”,“壓力”是個抽象名詞,但“鴨力”則以具體而形象的配圖出現。例(27)b的“鴨”是替代“丫”,“你丫的”來源于北京方言的詈語。
在某些時候,“鴨”誰也不替代,就是自稱,但為了可愛的效果,一般會重疊為“鴨鴨”。例如:
(28)鴨鴨不開心,鴨鴨有話要講。
(29)我看你就是在為難我鴨鴨。
(30)做最浪的鴨鴨。
當看到“沖鴨”“好鴨”“你看啥鴨”等含“鴨”語的時候,我們都會立刻意識到“鴨”是個名詞,它被用在句尾語氣助詞的位置,其實就是“呀”的錯別字。但為何許多年輕人雖意識到了這種誤用但仍然樂此不疲呢?這是因為比起常規(guī)的“呀”,“鴨”有其自身的表意特點和優(yōu)勢,這種特點和優(yōu)勢也是以“鴨”換“呀”現象走紅的動因和機制。
“呀”能弱化強烈的語氣,減少對話雙方的沖突與對抗,但其程度不如“鴨”。句尾語氣助詞“呀”是輕聲,但輕聲調因為短促顯得急躁、逼仄甚至于不耐煩。所以從發(fā)音的溫和度來看,輕聲調的“呀”不如陰平調的“鴨”。陰平調的“鴨”可把發(fā)音速度變慢,發(fā)音時間拖長,發(fā)音調型平整,更顯得不徐不疾和從容淡定。同樣是表達不滿,發(fā)“鴨”音所表達的情緒更為平靜,驚訝程度也更低,給人以舒服的溫和感,能消弭可能存在的攻擊性。
溫和是與可愛連在一起的,當下的中國青年社會流行萌文化,網絡上風靡這么一個觀念:“賣個萌,世界就是有愛的世界!”所謂的“萌”就是幼小、粉嫩、笨拙、具有兒童特征的可愛,喜歡讓自己看起來年輕一點兒的人們就要學會“賣萌”。內含可愛小動物名稱的語言方式往往比正常表達更“萌”,于是就成了大家裝嫩賣萌的一大法寶,比如“好的”會被說成“猴的”,“吃驚”會被說成“吃鯨”,“謝謝”會被說成“蟹蟹”(有個“小白上海話”表情包,“謝謝你”也被說成“蝦蝦儂”)?!傍啞笔呛苊鹊募仪?,人們看到“鴨”自然就會聯想到可愛的肥鴨子,肥鴨能表現出一種萌萌的感覺,說話人以此向聽話人展現自己的可愛?!傍啞蓖瑫r也具有感情載體的功能,可被賦予表達自我態(tài)度的能力。比如“翻車了鴨”“蒼天鴨”“自閉了鴨”等等也帶有自嘲調侃意味和小人物的無奈式幽默,試圖用這種賣萌的方式掩蓋自己真實的心情,從而表現得云淡風輕,一切皆無所謂。
“賣萌”的背后有其社會心理驅動和認知理據基礎。中國社會結構的大轉型以及現代化快節(jié)奏的步調讓生活在其中的我們常有力不從心和緊張疲憊的感覺,迷茫、壓力、焦慮和無奈是當下青年群體的普遍狀態(tài),這樣的心理和情緒就會訴諸渴求慰藉——渴求一滴水、一束光。與其說內含可愛小動物名稱的語言方式是一種“萌”之秀,還不如直接點明它就是對我們這個時代神經緊繃群體的一種“心理按摩”。所有人都可以去觀察小動物們各種各樣人類邏輯意義上的快樂表情和搞笑行為,治愈的畫面帶給人一種詼諧的力量從而減輕快節(jié)奏生活帶給人們的緊張和壓力。之所以人們會用“治愈”來形容這一切,就是因為生為世間人,大家都存在需要被治愈的心理創(chuàng)傷,只不過內容不同程度有別。尤其是獨生子女一代,“獨立性差,抗挫折能力弱”,選擇“治愈”的語言方式也是在“為他們脆弱心靈選擇避難所”[3]。
網絡社交雙方有無形的距離,為了拉近這種距離,表情包就應運而生,表情包為我們塑造了各種形象,彌補了原本用表情和肢體動作所表現的信息和內容。就拿“惶惶不知所措”來說,我們雖然都知道這個短語的意思,但卻沒有實在的形象可以把握,但有表情包就可以了——網友們塑造了一個小黃饅頭,表情包能動態(tài)顯示這個小黃饅頭在使勁兒地不停地搖晃自己的小腦袋,表情麻木眼神呆滯,一臉的無辜和不知所措。該形象給人以直接的視覺沖擊,讓人過目難忘印象深刻。
作為虛詞的“呀”是無法配圖的,因為“呀”沒有具體形象,但是“鴨”卻有,這正好彌補了文字的缺陷。用一個“鴨”字代替語氣詞會讓對話雙方關注于具體意象,使情感表達更為充分。試舉幾例:“對不起鴨”的配圖是一只洑水的鴨子,這只鴨子因為“歉意”將自己的頭深深埋進水中,只露出胖滾滾的身體浮在水面?!鞍萃心泺啞钡呐鋱D是一只雙手合十作虔誠請求狀行禮的唐老鴨?!翱炱鸫才阄彝骧啞钡呐鋱D是伸長了脖子的鴨頭,這鴨子好像就在我們跟前,所以它的嘴大得厲害,近大遠小超立體的即視感給人以近逼的視覺沖擊。“吃太撐了鴨”的配圖是一只肚子大到夸張的鴨子,胖身體和小短腿的強烈反差讓人感覺這鴨子好像分分鐘就要跌倒一般?!敖裉觳幌爰佑网啞钡呐鋱D是一只“累覺不愛撇嘴衰”(網絡語,表示狀態(tài)奇差)、嘟囔著嘴巴、疲憊得連上眼皮都拉不起來的唐老鴨。
有研究表明,說話人的表情比說話人的言說內容更能影響對話方的心理和情緒。網絡是信息化時代的產物,這個平臺的交流除了具有即時性、異域性和互通性的優(yōu)點之外,也有其自身不足,比如說語境缺失——網絡交流無法看到真實的對話者,如談話雙方的面貌、表情和體態(tài)等等,從而缺失了人與人面對面交流的那些非語言因素。純文字的網絡交流也削弱了情感表達的功能,假設我們的對話人只是簡單地回復“是”“不是”“嗯”“好的”“可以”等等之類,就會讓人感覺對話方比較冷漠甚或是有所不滿,這可能就是無法面對面交流,看不到對話人表情或肢體語言所導致的缺陷,冰冷而無感情的字眼極易造成人際隔閡。而內含可愛小動物名稱的語言方式及其表情包在很大程度上彌補了社交網絡中的語境缺失。由此可知,能夠填補“交流暗示缺失”[4],并滿足人們追求真實化表達的需求,正是表情包能夠流行的原因之一。
為什么我們要在彌補社交網絡交流的語境缺失這一點上作出努力呢?因為在社交場域中,尤其是對于自己不熟悉的人,自然就會基于自我保護的心理機制展現自己的可愛和溫和以減輕社交壓力,避免矛盾和沖突。通過借助可愛小動物形象進行交流可以增強對話雙方的想象空間,進而產生親切有愛的感覺,有效降低發(fā)生爭執(zhí)的頻率和可能。眾所周知,“鴨”是人畜無害的家禽,既沒有認知識解門檻,又自帶天然的愉悅氣質,“鴨”便在這一點上成為了彌補語境缺失的絕佳素材,對其應用不僅規(guī)避了被疏遠的風險,也防止了真實情感的過分流露,從而使其成為了維持網絡社交和諧性的生力軍。
和當下很火的小豬佩奇一樣,唐老鴨也曾是經典的卡通形象,在年齡大約20歲到35歲之間的網友(由于地區(qū)開放程度不同,該人群的年齡可能還會更低)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童年記憶,自然而然也成了當下力量十足的懷舊回憶,而在唐老鴨陪伴之下長大的這些人正是今天的網絡交流主力軍。大概是從2018年6月9日(唐老鴨生日)那天起,微博上就開始流行“加油鴨”系列表情包。由于唐老鴨的形象在幾代人之間最為經典,所以這個流行系列表情包迅速引起了各年齡段人群的共鳴??梢哉f,“加油鴨”系列表情包就是基于既有經典卡通形象的再生產。將“呀”改用為“鴨”最早的一批網友也是唐老鴨的“粉絲”,還有那些童年記憶里唐老鴨占居重要位置的群體。
現在大家發(fā)消息的時候幾乎都要附帶表情包,各種新奇、搞怪、可愛的表情包層出不窮,當有著深厚群眾基礎的“鴨”系表情包一問世,網友便抓住了一個尚未發(fā)掘的新領域,于是蜂擁而至把這一新的觸發(fā)點拓展開來。在各種“鴨”系表情包的助推之下,以“鴨”換“呀”的語言現象不斷被翻新創(chuàng)造,這是當代年輕人創(chuàng)造流行語言新用法的又一具體事例。以“鴨”換“呀”的發(fā)展和流行最初可能僅是出于語言表達的優(yōu)勢,但泛化開來之后就有了標榜自身的作用。當代青年在進行社交時,既“通過張揚自我表現出與傳統(tǒng)社會完全不同的特征”[5],也試圖在無法面對面交流的渠道中展現自己的獨特個性。和所有的流行語一樣,對“鴨”的使用也是當代年輕人緊跟潮流展現青年文化的表現——通過對流行話語體系的認同與使用實現了一種活在當下的自我確認和身份在場。此外,共享某個新表達或者話語體系時,一種人際間的共享情感會被瞬間建立起來,對話者通過共享這些話語就找到了某種共同體,有了集體歸屬感和相互認同感,從而結成了虛擬的語言聯盟——我們都說一樣的話,而一時間反應不過來或者拒不采納的對話者則會被“OUT”掉。
但是,網友們新奇跟風的心理永遠喜新厭舊,而有些流行語由于本意簡單甚至粗俗,沒有文化內涵和示范效應,最終無法進入大眾視野成為全民通用詞。新的流行語層出不窮,更新換代速度極快,可謂是“一浪推一浪,前浪被后浪打在沙灘上”。網友們?yōu)榱烁铣绷骶鸵淮未瓮渡碛谛碌牧餍姓Z,積極享受在一浪一浪的語言潮汐中被潮頭浪花拍打的感覺。于是,在眼花繚亂地選擇、接納和狂歡之后,連使用者自己都無法確定是否很快又會厭棄他們現在正鐘情的流行語,而大部分流行語在大家伙兒娛樂目的達到并被消費殆盡之后便退出了舞臺。如果現在還有人常說“給力”“被雷倒了”“藍瘦香菇”“神馬都是浮云”等等的話,就會讓人覺得他與日日新的流行語嚴重脫節(jié)。我們認為當下正流行的以“鴨”換“呀”也不過是青年人下意識地對前沿流行話語的標榜和確認,也不過是諸多流行語的造浪神器之一,也不過是網絡信仰的一種具體表現。涂爾干指出:“信仰是輿論的狀態(tài),是由各種表現構成的”。[6]45但就像所有的流行語一樣,“鴨”系表情包和含“鴨”語可能很快也會像一陣風一樣刮過去,而不能永遠環(huán)繞著不離不棄的忠實擁躉。
流行語“鴨”是作為動物諧音梗(梗,含義為“笑點”的網絡用語)存在的,動物諧音梗屬于普通諧音梗,但因為可愛又好用所以成為了諧音梗的主力軍。此類諧音梗的出現通?;趦蓚€原因:一是為了規(guī)避。避免直接出現臟話,使網絡語言觀感上更為文明,語氣上更為委婉,于是“沙雕”代替了“傻屌”,“辣雞”代替了“垃圾”;二是為了有趣。打字時出現的備選詞往往出乎意料但卻別有意味,比如我們本來想打“還行”,但卻跳出了有具體能指的“海星”;想打“毛病”,但卻跳出了不明其物但有喜感的“貓餅”。同樣,本想打“呀”卻打出了“鴨”,“沙雕”“辣雞”“海星”和“貓餅”等等可愛的名詞讓對話氛圍更顯輕松,對話內容更加有趣,于是網友在不妨礙交流的基礎上索性就這么用了。我們認為這一切之所以能夠實現,都是基于漢語語音、語匯和語法的種種特點。
有一點需要注意,句尾語氣詞基于“諧音替換”的生產方式采用諧音字代替本字是有選擇性的。也曾有人將“哇”改寫成“蛙”,將“哈”改寫成“蛤”,將“嗎”改寫成“馬”,但可能因為“蛙”和“蛤”形象都比較丑陋,而“馬”又不具備萌寵特征,所以均未能流傳開來成為流行元素?!把健蓖糇掷锉硎緞游锏倪€有“鴉”,但烏鴉在我們的國俗語義中多有凄涼和死亡之意,不像“鴨”可愛而有活力,讓人瞬間充滿希望和勇氣。我們認為這種選擇性基于中國人長久以來對動物形象的認知圖景:“鴨”是可愛的家禽,“鴉”是不祥的象征,前者為人們所喜愛后者則不然。這是大家“對現實世界常規(guī)的,或者說是比較恒定的認知經驗”[7]5。
如果從使用的群體上來看待這個現象,就會發(fā)現以“鴨”換“呀”基本都是年輕人,這是因為鴨可愛活潑的形象深受他們的歡迎。相比之下,年齡稍大者則很少使用,因為他們畢竟很少“賣萌”。所以“鴨”的出現也顯示了一種代溝:在網絡迅速發(fā)展的社會里,各個年代之間的人們由于共同話題和愛好變少,觀念和差別就愈發(fā)明顯,以致產生了語言代溝——父母輩的人很難理解我們?yōu)槭裁磿Α傍啞边@個詞如此青睞。但不可否認,含“鴨”語憑借可愛的“鴨”形象在手機殼的壁紙、小物件的裝飾區(qū)甚至有宣傳性質的標語和海報等地方出現,成為了有親和力的流行時尚,既創(chuàng)造了經濟效益,又表達了人文關懷。
在“由大眾傳播時代向網絡傳播時代的飛躍”[8]之路上,充當語氣助詞的網絡流行語“鴨”表現各式各樣,不僅可以出現在陳述句、祈使句、感嘆句和疑問句的末尾,也可以出現在重復的動作之后,其非語氣助詞的用法主要是代替許多同音字來充任不同的句法成分。“鴨”的“實詞虛用法”所構建出的溫和感、形象感和懷舊感形成了其表意的特點和優(yōu)勢,在此基礎上所生成的流行性、治愈性與和諧性也成為以“鴨”換“呀”現象走紅的動因和機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