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衽求索 文
很多時候我們都在混淆一些不同的概念,也常常在分化同一個概念,前者如最簡單的“朋友”二字,后者就如題目所言,將同一物事分了雅俗。
無論江南還是華北,薺菜都作為一種常見野菜存在于田間山里,春季采來,身坐小屋,聽著窗外煙雨,裹些餛飩煮給孩子們作午后點心,連想著時都會滿口清鮮,并且不需要過高收集成本。可它一旦進(jìn)入了金堂玉案的酒樓飯店,被盛在了羊脂瓷碗里,再冠以“清明翠”之名上席,座中人眼里所見到的怕就不再是片片灰白嫩薺,而是一張張浸泡在湯水里的鈔票了。
其實“薺”已經(jīng)是“雅稱”了,何苦叫它“清明翠”呢?直接叫“地米菜”就是,只要洗凈烹熟了,不照樣可以嚼了入腹么?
曾見過一位篤愛詩歌的女孩子,抱著一冊王岫廬主編的商務(wù)印書館版《詩經(jīng)》,不遠(yuǎn)千里前往甘肅渭源首陽山,不料被一碗未煮熟的野豌豆尖毒倒,臥病三日,頗嘗了些伯夷叔齊當(dāng)年的苦楚。事后她向師兄哭訴,未得安慰,反遭埋怨——帶錯書了,你該帶本《史記》的。
自那一日起,此女子對野豌豆恨入骨髓,但對薇菜卻依舊癡纏迷戀。且不說這女孩子學(xué)藝不精,過分幼稚,只看字面的區(qū)別,卻不知薇之于野豌豆,一如粟之于谷子、炙之于烤牛肉、提拉米蘇之于甜酒分層海綿蛋糕、菲利牛排之于牛里脊、三文魚之于切片鮭魚,前后二者之間并沒有品種(物種)或雅俗的區(qū)別,只是不同時不同地的不同稱謂罷了。還原到本來的語境,它們都是一樣的白話,表達(dá)了人類對于食物本質(zhì)上赤裸裸的美好追求和懷念,而不是用來顯示身份地位或文化素質(zhì)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