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樹鈞

2018年9月21日至22日，在河南開封舉行了一次中國外國文學學會莎士比亞研究分會2018年年會暨學術研討會，這次會議由中國外國文學學會莎士比亞研究分會主辦，河南大學文學院承辦（以下簡稱“開封莎研會”），這是一次中國莎學界增強文化自信、促進文化交流的莎學盛會。

這次會議有三個鮮明的特色：

一、莎劇研究與莎劇演出密切結合

在人類莎劇研究史上，有的學者一貫反對莎劇演出，而莎劇演出也往往與研究脫節(jié)。我國莎學界前輩曹禺、張君川、方平、孫家琇等則認為，莎士比亞寫劇是為了演出，也只有在演出實踐中才能更深刻地領會莎劇的精神實質及其藝術表現(xiàn)。這次會議上，上海戲劇學院曹樹鈞的論文《論曹禺與中國莎士比亞研究會的成立》，論述了中莎會首任會長、戲劇大師曹禺對中國莎士比亞研究會的成立所做出的巨大貢獻，強調(diào)曹禺的觀點：“劇本的生命在于演出”。中莎會成立時就堅持莎學研究與莎劇演出緊密結合，在1986、1994年接連舉辦了兩屆轟動世界的中國莎劇節(jié)。1984年12月，曹禺精心撰寫中莎會成立開幕詞，為具有中國特色的莎學研究指出了明確的努力方向。

河南師范大學魯躍峰老師的論文，則從導演視角論述舞臺上與書齋里莎士比亞的不同。文中具體以傳統(tǒng)戲劇、東北二人轉、相聲藝術及其他民間藝術的創(chuàng)作、教授、表演為參照體系，從導演視角研究舞臺上與書齋里的莎士比亞。論文還原16世紀英國環(huán)球劇院莎士比亞戲劇創(chuàng)作演出運作實況，回歸古代劇場，再現(xiàn)演員與觀眾的互動，提示莎士比亞戲劇的原始活力與成功的具體因素。

武漢大學戴丹妮老師一貫重視校園莎劇的實踐。她的論文《莎劇表演的娛樂性與藝術性》論述了“莎劇表演是娛樂性與藝術性的綜合體。在莎劇表演中，商業(yè)性與藝術性巧妙融合，無明確界限；故事講述以平行線的復式結構為主，雖多為五幕的分幕，但形式多樣；演員的念白節(jié)奏形成一種快速如歌唱般的韻律，能夠充分發(fā)揮英文這個語言的特色，展現(xiàn)風情萬種的語言變化；整個表演帶動觀眾幻想，使人有充分的代入感?？傊?，莎劇表演的戲劇性要大于文學性”。

在會上，遠道而來的日本莎劇專家瀨戶宏介紹了日本新作能用傳統(tǒng)形式演出《麥克白》的成功經(jīng)驗。

新作能 《麥克白》首演于2005年10月16日，到2017年重演了五次，還出版了詳細的演出資料集（包括演出DVD）。新作能《麥克白》并不照搬莎劇《麥克白》的情節(jié)故事。古代日本能樂是江戶時代確立的戲劇形態(tài)，演出形式凝固、節(jié)奏很慢。如果原封不動用傳統(tǒng)能樂形式演出《麥克白》情節(jié)，可能需要十幾個小時。新作能《麥克白》采用的是“夢幻能”的形式，用幽靈（鬼）出現(xiàn)并回顧過去的事件、表現(xiàn)他（她）對過去事件的感慨。但人名、地名跟原作一樣，并沒有換成日本的。在演講過程中，瀨戶宏教授播放能劇《麥克白》中麥克白夫人夢游洗血手一段，給與會者留下了外國民族劇種成功演出莎劇的深刻印象。

二、研究視角開闊多樣、學術品位較高

這次研討會與會者有80多名，遞交的論文豐富多彩，視角開闊，方法多樣，是筆者30余年中參加的莎研會學術品位較高的一次。

這次研討會遞交的論文中有比較研究的《中西文化比較視野下的莎士比亞研究》（北京大學辜正坤）、莎評研究《論朱東潤對莎士比亞的評論及其價值》（河南大學李偉昉）、翻譯研究《莎士比亞詩歌翻譯中的詩意傳達》（北京大學黃必康）等。黃教授指出：“不可否認，翻譯最根本的原則是忠實原文，而對于譯詩而言，我認為，應該對文學翻譯的忠實原則做出新的理解：對原詩最大的忠實不在于兩種語言形式最大限度的對等照應，而在于原詩中所表達的詩意詩心的準確傳達。而且，在某種程度上說，文學翻譯的過程也是譯者基于自身語言理解、文化體驗和藝術才思的藝術再創(chuàng)造過程。文學翻譯所致力達到的，不僅僅是意義的‘對等’、形式的對應，還應是譯者文學審美的體驗，是美的另類形式顯現(xiàn)和審美通感的傳達，也是對譯入語境中的閱讀欣賞者語言習慣和審美經(jīng)驗最大限度的包容?！?/p>

有的論文則從中國莎劇演出史視角論述文明戲。鄭州輕工業(yè)學院孫艷娜的《論文明戲對莎士比亞的文化轉譯》認為，文明戲莎劇是一朵嫁接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與西方現(xiàn)代話劇的藝術之花；浙江大學郝田虎教授則論述了“莎士比亞在晚清中國與跨文化知識的生產(chǎn)”。

西南大學的羅益民教授的論文《莎劇經(jīng)典重估與莎劇文學身份定位》則對莎劇文本價值作了深入的探討。

四川外語學院李偉民教授兼任《中國莎士比亞研究通訊》主編，是一位百折不撓堅持莎學研究的學者，他的論文《莎學書簡》別具一格，文中指出：“中國莎士比亞研究會經(jīng)中華人民共和國文化部批準，于1984年12月正式成立于上海。中莎會成立后先后于1986、1994和2016年舉行了三屆莎士比亞戲劇節(jié)和多次國際、全國性的莎學學術研討會，極大地推動了中國莎士比亞研究、演出和翻譯。但是20世紀90年代以后，較長一段時間，中國莎學研究較為沉寂，舉行的學術活動不多。很多老一輩莎學研究者目睹這一局面，擔憂日甚一日。但是他們?nèi)匀环e極推動中國莎學研究的深入發(fā)展，并對中國莎學未來發(fā)展的趨勢和中莎會組成人員以書信方式進行了多方面的探討，通過莎學書簡的往還，可以看到老一輩莎學學者對莎學和世界優(yōu)秀文化的熱愛?！痹陔娮余]箱、短信、微信、QQ廣泛運用的今天，書信已成為稀有的交流溝通方式?！渡瘜W書簡》也成為中國莎學研究史料的絕響之一，在中國莎學研究史上具有重要的文獻和學術價值。筆者大力支持他的這一創(chuàng)舉，并竭誠希望此書早日出版問世，以增強文化自信，進一步推動我國別具特色的莎學研究。

三、老中青莎學學者歡聚一堂相互學習，中國莎學后繼有人

這次與會學者有七旬老人，也有不少二三十歲的碩士研究生、博士研究生。

河南大學高繼海教授論述了“BBC對莎士比亞英國歷史劇的改編”；青島科技大學許勤超教授從莎士比亞傳記研究視角，論述了“虛構的力量——莎士比亞傳記中的安妮·哈瑟準”；2016年伊娜·哈博曼出版的《莎士比亞與空間：空間范式戲劇研究》是一最新研究成果，南京大學從叢教授的論文《“莎士比亞”空間轉向辨析》，從這一嶄新的視角論述了她的研究成果；上海大學張薇副教授則從馬克主義莎評視角論述了 “保羅·西格爾對莎翁戲劇的馬克思主義解讀”，創(chuàng)造性地繼承了已故河南大學教授劉炳善先生的研究方法。

一批年輕的研究生也從各個不同的視角研究莎劇的創(chuàng)作與演出。如紹興文理學院的劉昉以莎劇《威尼斯商人》與越劇《孟麗君》為例，論述了中西戲劇中的“女扮男裝”；河南大學的程姣姣則以跨界新劇《杜麗娘與朱麗葉》為例，研究了“跨文化”意識主導下的“跨界戲劇”創(chuàng)作，論述了新時期中西文化“和而不同”、平等對話的哲學意蘊。

這次研討會多達80余篇的論文琳瑯滿目、豐富多彩。限于篇幅，本文掛一漏萬，只能簡述如上，敬請讀者諒解。

事非經(jīng)過不知難。筆者參與過兩屆莎劇節(jié)研討會，組織過首屆中莎會的多次學術研討會，深知舉辦如此盛會的辛勞。末了，筆者向這次開封莎研會成功舉辦的主持人李偉昉教授和河南大學文學院致以衷心的祝賀和深深的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