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文侯
【摘 要】近年來印度電影突飛猛進,去年一部《摔跤把爸爸》開始,宣告印度電影正式從網(wǎng)絡傳播進軍中國大銀幕,再到今年的《小蘿莉的猴神大叔》《起跑線》,都在票房與口碑上取得雙贏。相比《摔跤吧爸爸》《起跑線》反映現(xiàn)實,《小蘿莉的猴神大叔》在劇情設置及合理性上與另外兩部有一定距離,但即使如此,影片依然取得了很高的口碑,追根究底在于本片營造了一種持續(xù)調(diào)動觀眾內(nèi)心情緒的氛圍,使影片本身如同一趟凈化心靈的朝圣之旅,在不知不覺中忽略邏輯細節(jié),帶入影片情感。那么,這種持續(xù)調(diào)動觀眾內(nèi)心情緒的氛圍從何而來?筆者認為人物性格的塑造、“小蘿莉”與大叔元素的運用、極致煽情的敘事與剪輯手法、宗教與國家對主題的升華是該片最主要的敘事策略。
【關(guān)鍵詞】《小蘿莉的猴神大叔》;情感張力;印度電影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1007-0125(2018)23-0078-02
一、“猴神”的性格塑造
影片開始花費17分鐘介紹了小女孩如何走失在異國他鄉(xiāng),看似為影片定下了一個嚴肅的基調(diào),但直到“猴神大叔”登場,影片主線故事才正式開始,“猴神大叔”剛登場,導演就通過近10分鐘的時間塑造這個夸張,浪漫的人物形象,“猴神”出生在貴族家庭,父親文武雙全,自己卻直到20歲才考上高中,高中畢業(yè)考了十次都沒通過,即使如此,“猴神”依然因為宗教信仰不愿作弊,設置這樣一個在現(xiàn)實中幾乎不存在的虔誠、善良、憨厚甚至愚蠢的人物就是導演在向觀眾宣告這是一部帶有浪漫主義色彩的電影,人物并不是真實的,觀眾也會自動帶入浪漫主義的情節(jié)中去,降低對影片邏輯性的要求,對發(fā)生在“猴神”身上的一些不合理的事情甚至是與“猴神”有關(guān)的不合理的劇情保持寬容,在整部電影中導演也多次強化這種有些近乎愚蠢的誠實,在“猴神”帶著小女孩越過邊界時,寧愿冒著生命危險也不愿逃跑,而是等邊防軍人要取得許可,在被驅(qū)逐出境后再次翻越國境卻依然要求入境許可,甚至在邊防軍人被他對小女孩的情感感動,默許他進入國境之后依然不滿足,要求正式入境許可,最后就連邊防軍人也不得不感嘆:“他是徹底瘋了”。這種略帶“瘋狂”的誠實正是導演突出的人物性格,也只有這種性格的人才有可能僅僅依靠自己的真誠打動更多的人,故事才能順理成章地向最后萬眾一心打破宗教與國家壁壘的結(jié)局發(fā)展,如果沒有在之前故事情節(jié)中塑造一個“猴神”這般真誠到極致的人物,就很難打動觀眾,更加掩蓋不住故事劇情在邏輯上的不合理之處,從而讓很多觀眾感到虛假。
事實上縱觀全片的人物,除了“猴神”這個角色,所有人都有著比較符合現(xiàn)實人物的行為邏輯,這也是電影能夠提供真實感動的主要依據(jù),如果塑造多個過分夸張的人物形象,影片則會進入一種超現(xiàn)實主義無厘頭的喜劇模式,觀眾自然會減少代入感,專心等待笑料,而在“現(xiàn)實世界”設置一個戲劇化的人物,圍繞這個人物展開劇情,則更能將觀眾帶入理想與現(xiàn)實的中間地帶,最大程度上調(diào)動觀眾的情感,將原本不合理的情節(jié)變得合理,原本過度刻意的情節(jié)變得順其自然。
二、女孩與大叔的經(jīng)典組合
從1994年的法國電影《這個殺手不太冷》到2010年的韓國電影《大叔》,小女孩與大叔成了電影史上的經(jīng)典人物形象,這個元素十分討巧,幾乎可以無中生有地調(diào)動觀眾情感,帶來超越故事本身的感動。
(一)小女孩與大叔激發(fā)溫馨治愈的感受
每個人心底都有對美好親情的向往,特別是幼小女孩和成熟男性之間這種人類從性別到年齡最大差異化的兩種人之間產(chǎn)生的親情更加具有代表性。影片中多次描繪了小女孩與大叔快樂地生活在一起的情景,影片120分鐘左右更是以一段兩分多鐘的音樂串聯(lián)起一大段女孩和大叔在巴基斯坦的溫馨畫面,通過小女孩與大叔之間溫馨感人的互動激發(fā)觀眾對純真感情的向往,觀眾投入到劇中人物身上的感情也逐漸加深。
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女孩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碰到一位好心的大叔照顧她,相比親生父親照顧自己女兒少了一層血緣上的關(guān)系,但更加突出了情感的博大,當一位父親為了自己的女兒承受苦難時,觀眾大多會聯(lián)想到自己的父母,并感嘆血緣親情的偉大,這種與自身經(jīng)歷相關(guān)聯(lián)的感動更加真實深刻,但往往會在一定程度上將觀眾拉入自己的回憶,跳出影片,從而減少整部電影情感表達上的整體性,而一個男人經(jīng)過幾天的相處就為一個陌生的小女孩承受苦難則更能激發(fā)人類天性中無私博愛的一面,這種情感沒有血緣親情來得真實深刻,但更加具有浪漫主義色彩,更強的感染力以及能夠營造出帶有宗教色彩的神圣感。
(二)“小蘿莉”的天賦屬性
隨著社會生活水平的提高人們對可愛元素的需求越來越高,之前國產(chǎn)高票房電影《捉妖記》就憑借“妖怪胡巴”這一形象大獲成功,很多人觀影后都反映“胡巴太可愛了?!庇纱丝梢娨粋€足夠可愛的藝術(shù)形象可以帶來多大的影響力。本片導演也深諳此道,在不影響正常敘事的前提下,最大程度上利用小女孩本身惹人憐愛的屬性,吸引觀眾注意力。影片多次出現(xiàn)大叔猜地名,小女孩搖頭否認的情況,突出表現(xiàn)小女孩的乖巧;去鄰居家吃肉不肯回來突出表現(xiàn)小女孩的調(diào)皮可愛,導演將一切最美好的品質(zhì)附加到小女孩身上,讓觀眾更加喜愛她,為之后大叔不顧一切幫助小女孩的劇情做情節(jié)鋪墊,也為小女孩傷心難過的情節(jié)能更加打動觀眾做情感鋪墊。影片68分鐘時大叔受騙要將女孩交給旅行社的人幫助她回國,小女孩哭著拉住大叔的手拼命地搖頭,此時不需要過多復雜的剪輯,僅僅依靠小女孩一個人的表演,配上傷心的表情就能形成很大的感染力,之前小女孩多讓人喜愛,此時就多讓人心碎。導演善于借用小女孩天生就能抓人眼球,惹人憐愛的特質(zhì),合理運用到影片敘事中去,調(diào)動觀眾。
三、持續(xù)不斷的煽情技法
影片《小蘿莉的猴神大叔》是一部煽情到極致的電影,不論在情節(jié)的設置還是聲畫的運用都突出煽情的目的,可以說這是一部煽情過度的電影,但也正是這種不遺余力的煽情,才能讓觀眾在長達兩個多小時的電影中保持感動的狀態(tài)。
(一)浪漫主義的劇情設置
影片的很多情節(jié)都突顯出浪漫主義色彩,影片中每次苦難都是為了進行一次煽情,特別是影片后半段“猴神”親自送小女孩回家,一路上因為“猴神”的真誠與善良先后感染并影響了偷渡客、邊防長官、攝影記者、教士、抓捕他的警察以及無數(shù)兩國人民,這些人在“猴神”兄弟的感召下改變了自己的立場,做出了與自己原本立場相反的行為,每一次感化他人,每一個人的改變都是一次對觀眾情緒的感染。
影片最后二十分鐘,“猴神”為了使小女孩順利回家,獨自一人引開警察,最后中槍,強行設置懸念;小女孩在最后分別時情急之下能夠開口說話。這些情節(jié)很有過度夸張之嫌,但即使觀眾感覺到刻意的成分,也依然會因為前面的情感鋪墊而感動不已,無暇顧及其他。
(二)煽情的聲畫處理
影片多次運用慢放和音樂相結(jié)合的方式營造煽情的氣氛,一般情況下這種煽情方式多出現(xiàn)在影片最高潮部分,但本片不僅僅在最后高潮部分利用了這個手法,而是在整個影片中多次運用這個手法,在小女孩追趕火車的情境中第一次響起輕聲吟唱,富有悲天憫人情感的女聲,之后影片在58分鐘“猴神大叔”在清真寺內(nèi)找到小女孩并下定決心不論小女孩是什么信仰都會照顧她時再次響起這個音樂,并配合慢放手法,強化人物此時此刻的情感,借此感染觀眾。之后在影片72分鐘“猴神大叔”從壞人手中救出小女孩,以及最后時刻“猴神”和小女孩在萬眾矚目下向?qū)Ψ奖寂芏歼\用了同樣的手法,每一次“猴神”情感波動或劇情推進時都會響起這個音樂,并伴隨著慢放的畫面渲染氣氛,人為設置一個“感動點”,這種多次感動如果應用不當會使觀眾對這一手法感到審美疲勞,但本片導演對這一手法的使用比較巧妙,雖然多次使用,但都是點到即止,直到最后情感升華時才長時間運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觀眾的審美疲勞感,并且保持了持續(xù)的情感張力。
四、跨越國家的宗教意識對主題的升華
在印度這個擁有“宗教”博物館之稱的國家,宗教活動是印度人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環(huán),宗教沖突是印度一個十分嚴重的社會問題,其中涉及了信仰、種姓等復雜的宗教問題,宗教元素幾乎滲透在任何一部印度電影中。同時印巴沖突也是近幾年印度社會比較熱衷討論的話題,電影《小蘿莉的猴神大叔》同時涉及這兩個元素,并且利用這兩個元素將電影的中心思想由“猴神”對小女孩個人的愛上升到不分宗教,不分國界的大愛。
影片中對宗教和國家的利用是循序漸進的,“猴神”第一次將小女孩帶到女朋友的父親家中,向女朋友的父親保證小女孩和他們一樣是“婆羅門”,直到小女孩跑到鄰居家吃肉,他告訴自己小女孩是“剎帝利”,可不久就發(fā)現(xiàn)小女孩竟然是穆斯林,最后小女孩在眾目睽睽之下親吻巴基斯坦國旗,暴露了自己巴基斯坦人的身份,女朋友的父親大怒,要求將小女孩送走,“猴神”也為此猶豫不決,經(jīng)歷一番波折最后才下定決心親自送小女孩回家。影片沒有突然揭示小女孩的身份,而是一步步逐漸揭破,保持持續(xù)性的戲劇沖突,同時也是對電影核心思想逐漸升華?!昂锷瘛睅∨淼桨突固贡划斪鏖g諜抓起來,受到嚴刑拷打,最終在記者朋友的幫助下讓他的事跡廣為流傳,感動了無數(shù)人民,在兩國人民的幫助下得以回歸祖國,其中無數(shù)人揮舞拳頭,高喊“猴神兄弟”的場景使“猴神”這個人物逐漸被神話,也將影片主題再次升華為“愛能超越隔閡”,當原本不能說話的小女孩因為要與“猴神大叔”分別,情急之下大聲喊出“叔叔”二字,影片的情感推進到了最高潮,主題也由“愛能超越隔閡”再次上升為“愛能創(chuàng)造奇跡”,同時與影片最開始媽媽帶女兒去神殿祈禱,祈求女兒能說話相呼應,營造出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色彩,產(chǎn)生一種移情效果,將對宗教神秘的感覺成功嫁接到猴神大叔與小女孩的感情上,配合影片結(jié)尾時強烈的情緒,使觀眾不自覺地沉浸在帶有宗教色彩的神圣感當眾。
五、結(jié)語
好的劇本是一部電影的靈魂,而成熟的視聽語言則是電影的軀干,軀干沒了靈魂只是行尸走肉,而靈魂沒有了軀干則不能生存,作為一名電影導演需要有構(gòu)建電影軀干的能力,如何合理地運用視聽語言講好一個故事,這是電影藝術(shù)與文學藝術(shù)的區(qū)別,特別是商業(yè)電影導演則更需要這種能力,《小蘿莉的猴神大叔》導演卡比爾·汗通過對觀眾觀影需求的把握以及對視聽語言嫻熟的掌控將一部為了劇情犧牲邏輯的電影拍出了感人至深的效果,同時探討了深刻的話題,這種能力需要每個商業(yè)電影導演學習。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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