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希

18歲那年，情竇初開的我和一個男生相愛了。放寒假了，我們鴻雁傳書。那天收到他的來信時，我接了一個電話，看了一遍后放在書桌上，急匆匆就出去了。

回來時已是十一點(diǎn)，剛好父親在吃宵夜。見我進(jìn)門，父親放下筷子，對我說："小希，來，陪我喝兩杯？"一向嚴(yán)肅的父親很少跟我這般親昵，我有些受寵若驚，趕忙搬了個小凳坐在他身邊。

父親洗了兩個空杯子，倒了兩杯白酒，把一杯推在我面前，示意我喝。我推脫：“爸，我不能喝酒！”“我看你前幾天喝得醉醺醺地回來，還說不能喝酒？”我驚訝了，那晚，同學(xué)過生日，我差不多十二點(diǎn)才回到家，是母親開的門，我怕他們生氣，盡量屏住呼吸，輕手輕腳就進(jìn)了臥室，父親一向瞌睡大，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這事的。

想起那天的事，我只好如實(shí)地回答：“嗯，那天是喝了些，小枚過生日，小枚你認(rèn)識的?！彼艘幌挛遥c(diǎn)了點(diǎn)頭。

“爸一直不希望你喝酒，但今天破例！”父親興沖沖地說，“你知道嗎？爸今天發(fā)現(xiàn)你長大了，都長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蔽乙驳靡猓骸拔医衲甓家?9歲了呢，爸，你還以為我還是那個黃毛小丫頭呀？” “嗯，陪爸喝兩杯，我也好久沒這么開心過，我們父女倆今天暢快地喝！”父親吩咐母親再炒幾個菜，母親也不攔著，我便放下心來。“喝就喝唄，何況我酒量不錯。”我在心里竊喜。

父親喝了酒后，話特別的多。他說著我小時候的趣事，譬如，每次我做錯事，他嚴(yán)厲地批評我后，我會趁他不注意，不是在他背上貼上烏龜圖畫，就是在他鞋子里放上蚯蚓。譬如，我小初升考了全鄉(xiāng)第一名，考上重點(diǎn)高中，而且超分?jǐn)?shù)線30分。還有，我的處女作在報(bào)刊上發(fā)表，他都高興得一宿未睡。父親還說，我在小學(xué)三年級時給他寫過一封信，好多字不會寫，但會用拼音代替，內(nèi)容是關(guān)于勸他戒煙的，那次看了信后他就真下決心把煙戒了，這事他一直都忘不了。我從不知道我是如此的讓父親驕傲，也不知道我對他有這樣大的影響，這些事，很多我都不記得了，可父親卻如數(shù)家珍地說著。我聽著，聽著，驚訝又感動。

那天，我喝了多少杯我記不清了，我只知道父親一直勸我：“在家里沒事的，敞開肚皮喝，有我在?！蔽液鹊脮晨鞓O了。醒來后是第二天早晨，我找不到男友的信，并且頭痛欲裂，直喊難受。母親一個勁地罵父親，說哪個當(dāng)?shù)南袼菢?，灌自家的孩子酒?/p>

返校的路上，我在大衣口袋里發(fā)現(xiàn)了男友的那封信，上面還附了父親的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我的寶貝，請?jiān)彴职趾闷嫘奶亓耍悼戳四愕那闀?，我這才發(fā)現(xiàn)，你長大了，有談戀愛的自由了。但是，爸爸很為你的安全擔(dān)心，我希望，你無論如何都要知道自己的底限。我現(xiàn)在告訴你，你能喝的，也就是七兩五十六度的白酒，還有三瓶啤酒，不超過這個底限，你就是安全的。孩子，爸爸希望你愛惜自己的身體?！蹦且豢?，我的淚，就那樣肆無忌憚地落下來，浸透了父親的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