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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武則天時代的大赦與刑獄

2018-11-17 06:32
關鍵詞:酷吏武則天時期

王 艷

(陜西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西安 710119)

“濫赦”與“淫刑”一向是后世詬病武則天統(tǒng)治的常用之詞,那么事實是否真的如此呢?本文所言武則天時代[注]關于武則天統(tǒng)治的時間跨度,學界有不同觀點。以往多認為自高宗顯慶始,長達近半個世紀,其依據(jù)是兩《唐書》及《資治通鑒》的記載。據(jù)趙文潤在《唐高宗“昏懦”說質疑》(《人文雜志》1986年第1期)、《唐高宗再評價》(《唐史論叢》第七輯,1988年)等文中的考證,武則天在高宗去世前僅是高宗在政治上的助手,“參預國事”,是高宗政治意愿的執(zhí)行者而非主導者。而高宗崩后,雖遺詔“軍國大事有不決者,取天后處分”,但從中宗即位后對人事多加調動、并大力扶植韋氏勢力,且揚言“我以天下與韋玄貞有何不可”可知此時政權在一定程度上掌握在中宗手中,其并非“傀儡皇帝”。直至光宅元年(684)二月,“廢中宗為廬陵王”,隨后“立雍州牧豫王旦為皇帝。政事決于太后,居睿宗于別殿,不得有所預”,武則天方完全掌握政權。始自光宅元年(684)二月,終于張柬之等“兵諫”的神龍元年(705)正月,在此期間政令完全出自于武則天的意愿,反映了其政治主張和治國理念。目前學界涉及這一時期的大赦和刑獄的研究成果已有不少。[注]既有在對整個有唐一代的赦宥研究中提及武則天時代的成果,如禹成旼《唐代赦文頒布的演變》(《唐史論叢》第八輯,2006年)、魏斌《唐代赦書內容的擴展與大赦職能的變化》(《歷史研究》2006年第4期)等,也有專門針對武則天時期的研究,如印娟《武則天時期的大赦》(暨南大學碩士論文,2011年)、雒曉輝《論武則天當政時期的大赦問題》(《乾陵文化研究》第十一輯,2017年)等,涉及武則天時期赦書內容的擴展、頒赦形式的演變、頻繁大赦的原因及其對當時和后世的影響等各個方面。而關于此期刑獄的研究多集中于“酷吏”,如胡戟《酷吏政治與五王政變》(《西北大學學報》1983年第3期)、王雙懷《武則天與酷吏的關系》(《唐都學刊》1999年第1期)等。此外,趙文潤在其《武則天與法制》(王雙懷、梁詠濤主編《武則天與廣元》,北京:文物出版社,2014年)一文中批駁了長期以來認為武則天時期無法制的觀點,對本文寫作有一定的啟發(fā)意義。刑獄是踐行國家法律制度的自然結果,大赦是皇帝權力意志對司法的干涉,二者有天然矛盾之處,又同為一個時代司法體系的重要組成部分。本文擬在前人研究成果的基礎上,考察武則天時代對大赦及刑獄的運用,以窺其治國理政思想。

一、武則天時代的大赦

唐代的赦,有大赦、曲赦、別赦等不同種類,相對于針對特定地區(qū)的“曲赦”和針對特定個人的“別赦”,“大赦”因其赦免對象范圍包括天下臣民,影響最廣、意義最大,也最能代表統(tǒng)治者的政治選擇和主張。

從光宅元年(684)臨朝稱制,至神龍元年(705)被迫退位,武則天在其統(tǒng)治的22年間,共發(fā)布大赦26次,大赦原因除傳統(tǒng)的登基、平亂、立太子等外,還增加了加尊號、祀南郊、建明堂等,甚至連“齒落更生”都要大赦,無怪乎被蓋上“濫赦”標簽。但考察其諸次大赦的時間及前后史實發(fā)現(xiàn),雖大赦頻繁發(fā)布、名目眾多,但絕非所謂“多是因帝王的一己之私”[1],而是有著明確的政治目的,且在其稱制、稱帝等不同的統(tǒng)治階段,大赦動機和特點亦存在差異。

1.以大赦消弭改革的障礙并最終達到“革命”的目的(684—690)

從光宅元年(684)二月武則天臨朝稱制至天授元年(690)九月改唐為周,這一時期的大赦往往都伴隨著一定的改革措施。

光宅元年(684)二月,“壬子,以永平郡王成器為皇太子,……赦天下,改元文明?!盵2]6533李成器為睿宗長子,立其為太子即是為了鞏固此前代中宗為帝的睿宗的地位。光宅元年(684)九月,赦天下,改元光宅,同時宣布改易旗幟、服色、官職名號等。垂拱四年(688),“秋,七月,丁巳,赦天下。更名‘寶圖’為‘天授圣圖’;洛水為永昌洛水,封其神為顯圣侯,加特進,禁漁釣,祭祀比四瀆?!指尼陨綖樯裨溃馄渖駷樘熘型?,拜太師、使持節(jié)、神岳大都督,禁芻牧?!盵2]6564除以祥瑞“寶圖”證明自己是天命之主外,還封洛水、嵩山,明顯意在提高其駐蹕地洛陽的地位,以洛陽代長安,正是以周代唐的前奏。永昌元年(689),“春,正月,乙卯朔,大享萬象神宮,太后服袞冕,搢大圭,執(zhí)鎮(zhèn)圭為初獻,皇帝為亞獻,太子為終獻?!笥鶆t天門樓,赦天下,改元?!盵2]6571此次大享,武則天“服袞冕,搢大圭,執(zhí)鎮(zhèn)圭為初獻”,所行均為天子禮,可以說是將自己的欲望及所處地位正式昭告天下。選擇這個時機,想必與此前武則天借豫、博叛亂大誅李唐皇室,掃清自己稱帝的最大障礙有關?!拜d初元年春正月,神皇親享明堂,大赦天下。依周制建子月為正月,改永昌元年十一月為載初元年正月?!盵3]120在講究“天人感應”的古代社會,歷法是一個王朝的象征,故每一個新王朝建立都要頒行歷法以示“正朔”,而武則天行用“周正”,其心昭昭。天授元年(690),“九月九日壬午,革唐命,改國號為周。改元為天授,大赦天下,賜脯七日。乙酉,加尊號曰圣神皇帝,降皇帝為皇嗣。”[3]121即正式改唐為周。

以上六次大赦都伴有重要的改革措施,占這一時期九次大赦的2/3。其余三次大赦雖未伴有大的政治動作,但均有利于提高武則天的個人權威?!按构霸甏赫?,以敬業(yè)平,大赦天下,改元?!盵3]117這種平亂赦,多有先例,目的就是宣揚皇帝的武功、仁愛,恩威并濟,以震懾肖小,安定平民。垂拱二年(686),“春正月,皇太后下詔,復政于皇帝。以皇太后既非實意,乃固讓。皇太后依舊臨朝稱制,大赦天下。”[3]118此次復政是武則天對皇帝的試探,也是給朝野看的一次表演。其后的大赦是武則天掌握實權的最好證明。垂拱四年(688)十二月,明堂成,“宴賜群臣,赦天下,縱民入觀?!盵2]6570明堂為武周政治的象征,且此前一直存在于文獻記載中,高宗欲建明堂未成功,卻在武則天治下建成了。明堂的存在,本身就是對武則天權威的最好歌頌。

這一時期的大赦多伴有改革措施,也可以說此期改革措施多伴隨著大赦一同發(fā)布。為什么要將二者并行呢?其最主要的原因是借助大赦消弭改革的反對之聲。唐代大赦一般包括三種元素,即“對罪囚的赦宥、對官人的賞賜、對百姓的恩惠”[4]2。以光宅元年九月的赦文為例,“自九月五日昧爽已前,大辟罪已下、罪無輕重、已發(fā)覺、未發(fā)覺、已結正、未結正、系囚見徒、皆赦除之”[5]16,對罪囚的赦宥范圍不可謂不廣、力度不可謂不大。“諸年八十以上,各賜粟二石、綿帛二段,九十以上,賜粟三石、綿帛三段,百歲已上,賜粟五石、綿帛五段。并依舊例版授,孝子順孫義夫節(jié)婦,咸表門閭,鰥寡惸獨、篤疾之徒、不能自存者,并加賑恤”[5]17,此即對百姓的恩惠。另外,雖此赦文中未明確規(guī)定“對官人的賞賜”,但據(jù)天冊萬歲元年(695)劉知幾的奏疏,“海內具僚九品以上,每歲逢赦,必賜階勛”[2]6616。也就是說,每逢大赦,朝野臣民皆有益處。改革自然難以避免地觸及一部分人的既得利益,而大赦則在最大范圍內使臣民受益。武則天正是以大赦為契機,一步步完成了改易國家機器、行天子祭祀、頒行新歷法等諸多改革,最終革李唐之命為武周。此外,大赦傳播速度快、范圍廣,伴隨著赦書而發(fā)布的改革措施自然也能快速而廣泛地深入民心。

此外,大赦也是皇帝與普通百姓溝通關聯(lián)的重要方式。俗話說“天高皇帝遠”,朝堂爭斗、皇位興替在多數(shù)情況下對平民百姓的生活影響甚微。但大赦同一般詔令不同,其涉及范圍為天下臣民,皇帝的恩惠伴隨著赦書傳播到全國各地,百姓自然對大赦發(fā)布者的“皇恩浩蕩”感恩戴德。故大赦在爭取民心、提高皇帝權威方面功不可沒。上述“平亂赦”“建明堂赦”等即是著重體現(xiàn)了這一點。而在武則天成功“革命”進入新的統(tǒng)治階段之后,為了穩(wěn)定民心、鞏固帝位,大赦的這一職能更加突出。

2.以大赦提高個人權威并行恩惠以鞏固統(tǒng)治(690—698)

從天授元年(690)九月改唐為周至圣歷元年(698)九月立廬陵王為太子,此期大赦最為頻繁,多為提高武則天個人權威、鞏固新王朝的統(tǒng)治而赦。

長壽元年(692),“四月,大赦天下,改元為如意,禁斷天下屠殺?!盵3]122此舉或與此前天授二年(691)四月“制以釋教開革命之階,升于道教之上”[2]6587有關。李唐自立國以來,便以道教為三教之首,更尊道教始祖老子為“太上玄元皇帝”以提高皇室的“神性”。而武則天改唐為周,也要為自己尋找一個能與李唐所尊道教相抗衡的思想上的靠山,故其提高釋教地位。為了增強說服力,其遵從佛教教義,禁斷屠殺,在天下臣民面前樹立“仁君”形象。大赦天下,也是為了減少推行此詔令的障礙。從久視元年(700)鳳閣舍人崔融上言求開屠禁,言“貧賤之人,仰屠為生,日戮一人,終不能絕”[2]6670,可知此詔令推行之難。

同年九月,“敕以齒落更生”赦天下[2]6602,如此帶有強烈而奇特的個人色彩的赦,史無前例,是武則天被蓋上“濫赦”標簽的有力論據(jù)。然值得注意的是,“齒落更生”從生理角度本就少見,更遑論皇帝晚年的“齒落更生”,足可算作祥瑞之兆。武則天通過大赦將此“祥瑞”廣告于天下,意在向臣民宣揚其“天命之主”的特異性,提高個人權威。

長壽二年(693),“秋九月,上加金輪圣神皇帝號,大赦天下”[3]123;延載元年(694),“五月,魏王承嗣等二萬六千余人上尊號曰越古金輪圣神皇帝。甲午,御則天門樓受尊號,赦天下”[2]6609;天冊萬歲元年(695),“正月,辛巳朔,太后加號慈氏越古金輪圣神皇帝,赦天下”[2]6613,“秋九月,親祀南郊,加尊號天冊金輪圣神皇帝,大赦天下,改元為天冊萬歲,大辟罪已下及犯十惡常赦所不原者,咸赦除之,大脯九日”[3]124。這一時期的大赦均為上尊號赦,其核心為加“金輪”之號。[注]關于這一點,可參考孫英剛《轉輪王與皇帝:佛教對中古君主概念的影響》《武則天的七寶——佛教轉輪王的圖像、符號及其政治意涵》等研究?!夺屽确街尽吩疲骸胺踩藰O位,名曰輪王?!州喭跤兴耐酰s統(tǒng)四洲。金輪王者則通四有;銀輪三方,除北一洲;銅輪二方,除西北方;鐵輪在南,除于三方?!盵6]也就是說,金輪是佛教“四大輪寶”中最為殊勝的一種,為金輪王者,即為萬國共尊之主。武則天加“金輪”尊號,即是自比金輪王,通過這種方式來提高自己的權威,以鞏固統(tǒng)治。

其后的萬歲通天元年(696)臘月以“封神岳”而赦[2]6619,四月因“新明堂成”赦[2]6620,神功元年(697)九月“以契丹李盡滅等平,大赦天下,改元為神功”[3]126,圣歷元年(698)正月“親享明堂,大赦天下”[3]127。這些大赦前后并無重大舉措,可算作傳統(tǒng)的為宣揚國家強盛及帝王恩賜黎民而赦。

縱觀這一時期的大赦有如下特點:(1)十分頻繁。短短8年期間,大赦11次,除天授二年(691)外,每歲必赦,甚至多次一歲兩赦,這在重視大赦、提倡“慎赦”的古代社會是十分罕見的。究其原因當與政權初立有關,然更重要的是由于武周政權之來源不當。武則天以太后之尊篡其子之帝位,其名不正,自然多受詬病,故以頻繁頒布恩赦的方式來換取臣民的支持。(2)大赦帶有很強的個人色彩,多次大赦的因緣都與帝王個人直接相關,如“齒落更生”、加尊號等。這一點則與武則天的“女主”身份不無關系,武則天雖以女主之身君臨天下,但卻改變不了男尊女卑的社會秩序和思想觀念。在這種環(huán)境下,她只能竭力提高個人權威,強調自己并非一般的女子,而是“金輪王”轉世的天命之主。(3)大赦伴有賜脯。除長壽元年(692)四月赦外,每赦均有賜脯。少則三五日,多至七九日,所費彌廣,但不可否認的是,賜脯是最直觀展示國家昌盛并讓臣民受益的活動??梢哉f,此期頻繁大赦并伴有賜脯的用意,正是在于讓人民最直觀感受到新政權的益處,從而支持其統(tǒng)治。

3.大赦頻率降低且具有恢復唐制的妥協(xié)色彩(698—705)

從立廬陵王為太子的圣歷元年(698)九月至被迫退位的神龍元年(705)正月,大赦的頻率降低,且具有回歸李唐王朝統(tǒng)治軌道的妥協(xié)色彩。

圣歷二年(699)臘月,“賜太子姓武氏;赦天下”[2]6655,但武則天亦心知這只是表面工程,自己百年之后江山依然是李氏的江山,甚或無武氏容身之地,故其隨后“命太子、相王、太平公主與武攸暨等為誓文,告天地于明堂,銘之鐵券,藏于史館”[2]6656,通過這種方式來調節(jié)李、武之間的矛盾。

久視元年(700)五月,“太后使洪州僧胡超合長生藥,三年而成,所費巨萬。太后服之,疾小瘳。癸丑,赦天下,改元久視;去天冊金輪大圣之號”[2]6662;久視元年(700)十月,“制復以正月為十一月,一月為正月。赦天下”[2]6669;長安元年(701)“冬十月,幸京師,大赦天下,改元為長安”[3]130;長安二年(702)十一月,“親祀南郊,大赦天下”[3]131;神龍元年(705)“春,正月,壬午朔,赦天下,改元。自文明以來得罪者,非揚、豫、博三州及諸反逆魁首,咸赦除之”[2]6695。伴隨著以上大赦,武則天一步步去尊號、恢復李唐歷法、將統(tǒng)治中心遷回長安、赦宥政治犯,將國家機器又恢復到李唐統(tǒng)治的軌道上來。

在這一階段的7年間共頒布大赦6次,與第一階段的7年9赦、第二階段的8年11赦相比,頻率大大降低,且明顯帶有回歸李唐統(tǒng)治的色彩?;蛟S是因為此期武則天已然年邁,預料到身后之事且無力改變,故不再作奮力改革或維護革命成果的無望之爭,轉而與朝野妥協(xié),恢復李唐王朝的統(tǒng)治秩序。

4.大赦中的“賜脯”及“御樓”問題

武則天時期頻繁大赦飽受詬病的重要原因除破壞國家正常司法秩序外,還有所費繁多,增加財政負擔。大赦增加財政負擔主要體現(xiàn)在賜脯上。從玄宗先天二年發(fā)布的《禁斷大脯廣費敕》中“賜脯合宴,正欲與人同歡,廣為聚斂,故非取樂之意……自今已后,兩京及天下脯宴,所作山車、旱船、結彩樓閣、寶車等無用之物,并宜禁斷”[5]562可知,武則天時期的賜脯,除所賜宴飲花費本身外,還有所作山車、旱船等費用,真可謂“所費彌廣”。賜脯以外還有“御樓”,“唐制:凡御樓肆赦,六軍十二衛(wèi)皆有恩賚”[2]8068,亦是國家財政的一種負擔。但應當指出的是,武則天時期的“賜脯”并非貫穿始終,而是集中于垂拱四年(688)至圣歷元年(698)之間,即稱帝前兩年與政權建立初期。圣歷元年(698)立太子之后的大赦中僅有久視元年五月赦“大脯五日”[3]129。而三次“御則天門樓”,也集中在新政權建立前后的永昌元年、天授元年和長壽二年。也就是說,武則天的“賜脯”和“御樓”有著為稱帝作準備和鞏固新政權的深層目的,通過這些手段最直接地給予官民恩惠從而換取他們對新政權的支持。

至于作為例外的久視元年(700)五月的“賜脯”,聯(lián)系此次大赦的契機即武則天疾病少愈可以推測,或是出于為自己祈福的目的。從長孫皇后大病不愈,太子承乾言“醫(yī)藥備盡,尊體不瘳,請奏赦囚徒,并度人入道,冀蒙福助”[3]2166可知,唐人認為恩赦可以積福助疾。另外,1982年在嵩山發(fā)現(xiàn)的《武則天除罪金簡》上書:“上言:大周圀主武曌好樂真道,長生神仙,謹詣中岳嵩高山門,投金簡一通,乞三官九府,除武曌罪名。太歲庚子七月庚子七日甲寅,小使臣胡超稽首再拜謹奏?!盵注]金簡現(xiàn)藏河南博物院。文獻引自趙文潤《武則天與法制》一文。

金簡上的“小使臣胡超”應是為其合藥的僧人胡超,“太歲庚子”年亦正是久視元年(700)。此年五月的“大赦”是赦他人之罪,而兩個月后的七月投放“金簡”是為了“乞三官九府,除武曌罪名”。有理由認為武則天此次大赦天下并久違地“大脯五日”,極可能是通過恩赦臣民來為自己積福贖罪。

綜上所述,武則天時代的大赦帶有明顯的階段性特點,不同統(tǒng)治時期的大赦特點和動機存在差異,歸根結底與其在各個時期的處境及需要息息相關。即使是因給國家財政帶來負擔而飽受詬病的“賜脯”等問題,也是出于特定階段的統(tǒng)治需要而進行的階段性活動,不宜一概而論。

二、武則天時代的刑獄

武則天時代的刑獄,根據(jù)不同時期的社會背景和統(tǒng)治需要,亦呈現(xiàn)出階段性特點。這一點前輩學者已有論述。胡戟在《酷吏政治與五王政變》一文中,就將武則天統(tǒng)治時期的酷吏政治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從光宅元年(684)武則天臨朝稱制到天授元年(690)九月正式稱帝,其特點是大開告密之門,重用酷吏大肆誅殺宗室大臣,“打擊面大而且刑法酷重”[7]4。第二階段是從天授元年(690)九月至圣歷元年(698)九月立廬陵王為太子止,“這時的打擊對象集中于文武官員”,但處罰力度有所減輕,且“以如意元年(692)七月嚴善思打擊‘羅織之黨’為標志,濫刑開始有所收斂”[7]4。從圣歷元年(698)九月立太子到神龍元年(705)正月武則天退位為第三階段,此時期武則天帝位已基本鞏固,逐漸寬省刑法,棄用酷吏,并采納臣子建議,數(shù)次為之前得罪者平反。

“酷吏政治”是武則天時期司法理刑的最重要特點,故以上關于“酷吏政治”的階段性劃分基本與此期治理刑獄的階段性特征相一致,但仍有一些地方值得注意?!杜f唐書·刑法志》云:“則天嚴于用刑,屬徐敬業(yè)作亂,及豫、博兵起之后,恐人心動搖,欲以威制天下,漸引酷吏,務令深文,以案刑獄?!盵3]2143即武則天重用酷吏的原因在于“恐人心動搖”,即《資治通鑒》所言“疑天下人多圖己”[2]6553,故“欲以威制天下”。而在武則天大開告密、任用酷吏之時,麟臺正字陳子昂上書勸其以亡隋為鑒,“務玄默以救疲人”,莫要“任威刑以失其望”,武則天雖“不聽”,但也沒有加罪于陳,或因其心知陳子昂所言有理,但此時代唐的腳步已經邁開,必須重威行打擊政敵以鞏固統(tǒng)治,故而不能用其言。[2]6555-6556另外,武則天在重用周興、來俊臣等酷吏的同時,又重用徐有功、杜景儉、李日知等治案公正寬仁的直吏,天授元年(705)徐有功為周興所陷免官,武則天又“復起為侍御史”,甚至罔顧其辭官之愿,“固授之”[2]6584-6585。

天授二年(691),御史中丞知大夫事李嗣真以酷吏縱橫上疏,武則天雖不聽其言,但卻在同年誅殺周興等,并著手逐漸清除酷吏,“以慰人望”[2]6587。長壽元年(692),“右補闕新鄭朱敬則以太后本任威刑以禁異議,今既革命,眾心已定,宜省刑尚寬,乃上疏……太后善之,賜帛三百段。”[2]6600-6601侍御史周矩上疏勸武則天“緩刑用仁”,武則天亦“頗采其言,制獄稍衰”[2]6601-6602。此前陳子昂等上疏武則天皆不聽,此時卻善朱敬則等言,并非其性情善變或年老寬仁,而是為了迎合不同階段的統(tǒng)治需要。長壽二年(693),“或告嶺南流人謀反,太后遣司刑評事萬國俊攝監(jiān)察御史就按之”,隨后“更遣六翊衛(wèi)兵曹參軍劉光業(yè)、司刑評事王德壽、苑南面監(jiān)丞鮑思恭、尚輦直長王大貞、右武威衛(wèi)兵曹參軍屈貞筠皆攝監(jiān)察御史,詣諸道按流人”,“其遠年雜犯流人亦與之俱斃”,但其后“國俊等亦相繼死,或得罪流竄”[2]6606-6607。這是武周時期最后一次酷吏按獄,大加誅殺,也是為了將可能的“謀反”扼殺在搖籃里,迎合其鞏固統(tǒng)治的需要,一旦沒有“謀反”威脅,即清除酷吏。其后,萬歲登封元年(696)頒布《減大理丞廢秋官獄敕》,因“萬歲初元,肇開昌歷,九章恒憲,甫釋嚴苛”,故裁司刑之丞,廢秋官之獄,可見此時刑法已略寬省。[5]473萬歲通天元年(696)因與契丹戰(zhàn)敗,下制發(fā)“天下系囚及庶士家奴驍勇者”以擊契丹,陳子昂上疏言“比來刑獄久清,罪人全少”,罪人少一方面是連年大赦的緣故,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此期刑法大省。[2]6622-6623而圣歷元年(698)立太子之后,武則天更是不斷頒布詔令,平理冤獄。

武則天時期的刑獄與大赦相同,亦存在階段性特點,且呈現(xiàn)逐漸寬省的趨勢,并不能以“淫刑”概之。而即使是刑法最為“枉濫”的臨朝稱制時期,武則天在重用酷吏、大肆誅殺的同時,亦注意起用治獄寬仁的直吏。武則天并非真正的“淫刑之主”,“威刑”只是為了迎合特定時期的統(tǒng)治需要而采取的“非常之法”而已。另外,大赦對罪囚的赦宥自然是對刑獄的破壞,但結合武則天統(tǒng)治不同時期的大赦與刑獄的消長情況來看,二者并非此消彼長的關系,反而基本呈現(xiàn)“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態(tài)勢。在武周代唐和武則天稱帝初期,武則天重用酷吏,刑法酷濫,同時大赦也十分頻繁;而在其統(tǒng)治后期,刑法逐漸寬省,大赦頻率也明顯降低。個中原因當是為了保持國家司法體系的平衡和社會穩(wěn)定。武則天統(tǒng)治前期,政局動蕩,刑法酷濫,社會矛盾尖銳,大赦是最簡單有效地緩解矛盾的手段。至后期政局逐漸穩(wěn)定,刑法逐漸寬省,繼續(xù)頻繁大赦,使違法之徒逃避懲罰,反而會對國家司法和社會穩(wěn)定造成破壞,故恩赦頻率自然降低??偠灾?,武則天統(tǒng)治時期的大赦與刑獄,均呈現(xiàn)出階段性的特點,且各個階段大赦與刑獄的頻率和程度均相互制衡,從而使社會的司法狀況達到微妙平衡,有利于維護社會穩(wěn)定。

三、武則天時代大赦對刑獄的影響

刑法酷濫與大赦頻繁并存是武則天時期的一個重要特征,故具體研究此二者的共存狀態(tài),是了解武周政治必不可少的一環(huán)。

天冊萬歲元年(695),彭城劉知幾上表:“今六合清晏而赦令不惜,近則一年再降,遠則每歲無遺,至于違法悖禮之徒,無賴不仁之輩,編戶則寇攘為業(yè),當官則贓賄是求。而元日之朝,指期天澤,重陽之節(jié),佇降皇恩,如其忖度,咸果釋免?!菹露穸?,頗節(jié)于赦,使黎氓知禁,奸宄肅清?!盵2]6616

以往研究武則天時期的大赦者多據(jù)此批評武則天時期頻繁大赦,使違法者逃避懲罰,對國家司法秩序造成了極大破壞。筆者試從大赦下的政治犯和大赦下的一般刑獄兩個方面來進行分析真如是言。

1.大赦下的政治犯

如前所述,武則天重用酷吏主要是為了誅殺政敵,為稱帝掃清障礙,因此政治性案件是此期刑獄最重要的組成部分。那么,在頻繁大赦之下,這些政治犯的處境如何?有沒有因為大赦就推翻了原有刑獄處分而被赦免呢?

目前所存武則天統(tǒng)治時期發(fā)布的大赦赦文有二,即載于《唐大詔令集》卷三的《改元光宅詔》及載于同書卷四的《改元載初赦》。二者關于赦令范圍的規(guī)定如下:“可大赦天下,改文明元年為光宅元年。自九月五日昧爽已前,大辟罪已下、罪無輕重、已發(fā)覺、未發(fā)覺、已結正、未結正、系囚見徒、皆赦除之。流人未達前所者、放還。其犯十惡、官人枉法受財、監(jiān)臨主守自盜、所監(jiān)臨卻殺人、故殺人、謀殺人、反逆緣坐、并軍將臨戎挫威喪律、鎮(zhèn)遏失所、虧損師徒、及常赦所不免者,并不在赦例。亡官失爵、量加收敘。”[5]16-17(《改元光宅詔》)“自載初元年正月一日子時已前,大辟罪已下、罪無輕重、已發(fā)覺、未發(fā)覺、已結正、未結正、系囚見徒、皆赦除之。其叛逆緣坐、及子孫殺祖父母父母、部曲容奸、奴婢殺主,不在赦限。其與敬業(yè)虺沖并與諸虺友往來、其魁首已伏誅、其支黨事未發(fā)者,并特從原免,不得更相言告?!盵5]19(《改元載初赦》)

兩條大赦規(guī)定的不赦內容雖有差別,然“反逆緣坐”條均不在赦列。而武則天時期的政治犯多數(shù)是因“謀反”獲罪,揚、豫、博等坐實謀反者且不論,還有諸多因反對其以周代唐或為其政敵申理而被誣謀反者,如裴炎、程務挺等,這些政治犯及被其牽連的家族等當然不在赦列。此外,還有一些政治犯雖不因“反逆”獲罪,但最終也不免死亡的命運。如因反對武則天臨朝稱制而被賜死于家的劉祎之、因周興構言“太后老矣,須復皇嗣”[3]2853而被賜死的魏玄同等,這種官僚的非正常死亡在武則天時代比比皆是。究其原因,或因這些人罪因法不足致死且處唐律規(guī)定的可議減之列,若再遇赦即有免罪可能,故武則天選擇動用帝王權力直接將其處死。

從以上兩條赦文可以推測其余年份發(fā)布的赦文內容,其所赦范圍應當無大差別。唯有天冊萬歲元年(695)發(fā)布的赦文,規(guī)定“大辟罪已下及犯十惡常赦所不原者,咸赦除之”[3]124,因此特殊性而被載入《舊唐書·則天皇后本紀》。那么,在此赦文下,政治犯是否就得到赦宥了呢?應當注意的是,在此大赦發(fā)布前的長壽二年(693),武則天曾因擔心流人謀反而派遣六道使“詣諸道按流人”,六道使大肆屠殺流人,使“遠年雜犯流人亦與之俱斃”,在諸道流人中因政治案件而流的人必然是謀反的最突出懷疑對象,也必然在此次事件中受創(chuàng)最重。如因上書言武氏“以女主處陽位,反易剛柔,而地氣塞隔,而山變?yōu)闉摹北涣饔趲X外的江陵人俞文俊就是被六道使所殺。[2]6557從此次事件后武則天發(fā)布的制“六道流人未死者并家屬皆聽還鄉(xiāng)里”,就可以推測此次六道使屠殺之濫。經過這一浩劫,眾多政治犯已經無命活到兩年后的頒赦了。

另外,圣歷二年(699),鳳閣舍人韋嗣立因“向時酷吏所誣陷者,其親友流離,未獲原宥”而上疏:“自揚(徐敬業(yè)叛亂)、豫(越王貞起兵)以來,制獄漸繁,酷吏乘間,專欲殺人以求進。賴陛下圣明,周、丘、王、來相繼誅殛,朝野慶泰,若再覩陽和。……伏望陛下弘天地之仁,廣雷雨之施,自垂拱以來,罪無輕重,一皆昭洗,死者追復官爵,生者聽還鄉(xiāng)里。如此,則天下知昔之枉濫,非陛下之意,皆獄吏之辜,幽明歡欣,感通和氣。太后不能從?!盵2]6659

2.大赦對一般刑獄的影響

考察大赦對一般刑獄的影響,即是考察赦令執(zhí)行的范圍及力度。關于這一點,臺灣學者陳俊強在《述論唐代大赦的內容和效力》一文中已對唐代大赦執(zhí)行的時間、涉及的范圍、對不同刑法的影響程度等諸多方面做了詳細考證。據(jù)陳氏考證: “徒刑算是較輕微的刑罰,一般都會因大赦而放免。流刑犯若未發(fā)遣或程內在道,都因大赦而得到放免。但是,已經抵達配所的流刑犯,除非是程內遇赦,否則仍不可返回原籍。死刑犯方面,由于唐代審判手續(xù)以及‘待時而決’的限制,再加上頻繁的大赦,最終恐怕有超過三成的死囚會逃過一劫?!盵4]28且陳氏認為,三成只是有唐一代的平均概率,在肆赦的盛唐,死囚被赦免的概率更高,如平均九個月一次大赦的武則天時期,可能會達到四成以上。但筆者不以為然。

首先,大赦效力之強大毋庸置疑,但唐代仍有一些罪行雖赦仍不免,主要有三類:一是“常赦所不原者”,二是“知有赦而故犯”,三是“以赦前事相告言”。其中牽連最廣且最易受當政者影響的當屬“常赦所不原者”。武則天時期頻繁大赦,但赦文載入《則天皇后本紀》者,僅天冊萬歲元年(695)“大辟罪已下及犯十惡常赦所不原者,咸赦除之”一條,說明此次大赦情況特殊故錄入,也就是說,往年大赦“犯十惡常赦所不原者”并不在赦列。這一點從上文所引兩條現(xiàn)存赦文中也能得到印證,故可知“常赦所不原者”在武則天時代往往是得不到赦宥的。

其次,武則天時期大赦對刑獄的影響力受到酷吏政治的影響?!顿Y治通鑒》記載:“每有赦令,俊臣轍令獄卒先殺重囚,然后宣示。太后以為忠,益寵任之?!盵2]6555往者多以此條批判酷吏政治,認為其所殺重囚多為武則天的政敵。而由前文論述可知,武則天對其政敵一般采取兩種處置方式:一是使誣其謀反,而坐“謀反”者不在赦列,無需先殺然后頒赦。二是由武則天直接下令賜死,則更無赦宥可能。故此處所說的“重囚”,可能多是一般刑獄中的重犯。武則天為了謀取帝位及鞏固統(tǒng)治,不得不以頻繁大赦拉攏人心,但其必定心知頻繁大赦會對司法理獄造成破壞。來俊臣正是揣摩到了武則天的這種心理,故每有赦令先殺重囚然后宣示,“太后以為忠,益寵任之”也正是對其行為表示支持。而就武周時期酷吏們的一貫行事作風來看,這種支持必然會促進其他酷吏的效仿,雖史書無明確記載,但可以推測每有赦令先殺重囚者絕不止來俊臣一人。

最后,武則天時代特殊的政治局勢亦會對一般刑獄造成影響。武則天在天授中和長壽二年,兩次派遣諸道使按“流人”,死者甚眾。雖其初衷是為了打擊政治犯,但也難免殃及其他流人。陳子昂所上《為朝官及岳牧賀慈竹再生表》云:“日者王德壽等承使失旨,虐濫無辜,災感蝗蟲,毒痡慈竹。寧歲為之饑饉,甿庶以之流離?!盵8]王德壽即長壽二年所遣“六道使”之一。

綜上所述,武則天時期頻繁頒布大赦必然使一些“違法悖禮之徒,無賴不仁之輩”逃脫懲罰,對國家司法造成破壞,但并非所有罪犯都在赦列,尤其犯“十惡”等重罪者很難得到赦宥。且由于其時政局動蕩、重刑制獄,還使得一些罪犯不僅沒能得到赦宥,反而可能受到政治局勢牽連而亡命。

四、結語

武則天時期是唐代乃至整個中國歷史上都極為特殊的一個時期。從司法角度來說,這一時期既重刑威殺又頻繁大赦,對這一矛盾現(xiàn)象的研究有助于我們了解其時的社會狀況和武則天的治國理念。這一時期大赦雖然頻繁,但并非一般認為的因帝王一己私利“濫赦”,而是有其特殊的社會背景,且根據(jù)不同時期的統(tǒng)治需要大赦也呈現(xiàn)出階段性特點。而因給國家財政帶來負擔而飽受詬病的“賜脯”等問題,也是在特定的統(tǒng)治階段為了最直接地換取民眾支持而為之的手段。刑法雖然嚴酷,但武則天也并非所謂的“淫刑之主”,刑獄只是維護統(tǒng)治的一種非常手段,且這種手段的張弛程度也因不同時期社會環(huán)境和統(tǒng)治需要的不同而不斷調整。結合武則天統(tǒng)治時期各個階段大赦和刑獄的特點可知,二者的關系并非此消彼長,反而是“榮損與俱”,相互制衡,從而使社會的司法狀況達到微妙平衡。此外,頻繁大赦不可避免地對國家司法產生破壞,但這一時期在特殊政治背景下的重刑制獄又在一定程度上中和了這種破壞性??偠灾笊馀c刑獄都是武則天治政的重要武器,其根據(jù)不同時期的統(tǒng)治需要調整策略,不同程度地使用這兩種武器,恩威并濟,以達到自身的目的。而無論是頻繁大赦還是重用酷吏威刑制獄,都帶有濃厚的君主個人主張的皇權色彩,武則天時代之所以會呈現(xiàn)出這種特點,歸根結底還是出于其女主臨朝的特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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