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麗麗

生命脆弱，人生苦短。很多時候，在死亡來臨的時候，我們卻不得不面對各種未完成的事業(yè)以及各種未了的心愿。尤其對于財富人群來說，如何更好地釋放財富的正向價值，避免財富雙刀劍給子女造成的傷害，如何傳承財富獲得背后的家族精神和價值觀，并讓這種精神和價值觀能夠不斷激勵后代，讓家族超脫簡單的財富傳承進而獲得更大的發(fā)展，所有這些問題，正困擾著改革開放40年來快速積累了大量財富的中國人。

數據顯示：中國富裕人群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增長，大約平均每一周就會誕生一位擁有4億美元以上的新富。那么，是否有一種工具可以幫助人們解決這些困惑和問題呢？家族信托就是其中一種。

中信信托市場總監(jiān)程紅在接受本刊專訪時告訴記者： “家族信托能夠傳承家族精神，宛如親在——委托人雖然離開了這個世界，但是他卻仍然可以控制他的財富安排，甚至通過這種安排背后的理念影響世界，造福世人。”

作為國內最早探索家族信托落地的機構，中信信托積累了大量的案例，通過這些案例，我們可以一窺家族信托對財富人群的重要性，以及家族信托在設立時很多值得注意的問題。

避免“逆繼承” 設立家族信托要趁早

李冰（化名）是一位年輕的女性創(chuàng)業(yè)者，30多歲已經擁有了一筆可觀的財富。本來她還有一個幸福的家庭，一個可愛的女兒。然而，不幸突然降臨到她的身上。癌癥晚期，當她的生命進入倒計時，李冰拜托自己的朋友找到中信信托，希望能夠通過家族信托幫助她實現身故后的財富分配。

對李冰來說，她最擔心的是在自己去世后，財富并不能真正留到女兒手里。即使她在遺囑中將全部財產留給女兒，但丈夫作為女兒的監(jiān)護人，實際財富的管理和控制權仍將在丈夫手里，因為女兒還小，如果丈夫一旦再婚，財富將不可避免地被第三人分割。

李冰的擔心不無道理。但是，家族信托的設立是一個非常嚴謹的法律操作過程，在這個過程中，信托機構需要進行盡職調查，確認李冰財富來源的合法性，才能進行信托的設立。此外，家族信托的設立還有一系列的手續(xù)需要辦理，僅僅完成設立程序就需要三周多的時間。而李冰的生命，卻經不起這樣的等待。

沒有辦法，中信信托的律師建議李冰訂立遺囑，而據知情人透露.“在李冰彌留之際，病床前的這一遺囑訂立進行得并不順利，老公很不情愿地簽了字。”可想而知，這樣的遺囑在缺少有效的社會監(jiān)督手段的背景下執(zhí)行效果會怎樣。

“高凈值人群設立家族信托一定要趁早。”在程紅看來，不僅僅是信托設立程序需要時間， “思考的時間越短，信托設立得越倉促，因為考慮得不夠周全，可能留下的糾紛和遺憾就會越多?！?/p>

事實上，對于“不期而至”的死亡，除了李冰式的典型擔憂，財富人群也正普遍面臨著“逆繼承”的困境。

目前，有些四五十歲財富人群，如果突然故去，他們的財富會在父母、配偶、子女這些第一順位繼承人中間進行分配。但是隨著父母的去世，這些財富最終將會落到兄弟姐妹的手里，這就出現了很多“逆繼承”的情況。針對財富人群的普遍擔憂，中信信托進行過核算，“如果是200萬的財產，一旦出現逆繼承，假設當事人父母健在且有三個兄弟姐妹的情況下，能夠留給自己獨生孩子的只有37.5萬。如果當事人不愿意出現這種情況，就要對財富進行及早的安排和處理。”

顯然，趁早設立家族信托，通過法律制度的安排指定身故后的受益人及分配方式，實現當事人的分配意愿將是最好的解決方案，只是受制于當前法律的配套及落地，家族信托目前仍然以現金信托為主，股權信托和房地產信托雖然在法律上設立及運營沒有障礙，但須承擔稅收成本，因此模式仍在探索過程之中。不過，家族信托還擁有一個更為突出的“優(yōu)勢”——即使在設立之后，你仍然可以根據家庭、社會以及法律不斷發(fā)展的具體情況不斷做出調整。

“很多人認為沒有必要這么早考慮信托的問題。殊不知，風險隨時都有可能發(fā)生。及早設立，出現變化時可以隨時調整，正是信托的優(yōu)勢所在。每個人在自己年齡的不同階段會有不同的想法，比如家庭里有新寶寶出生等等，都可以根據新的需求不斷地對家族信托進行優(yōu)化和完善?！背碳t說。

當前的家族信托往往會持續(xù)幾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在長期的運曹過程中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問題，信托機構都需要不斷跟進，根據委托人的意愿、最新的法律環(huán)境隨時調整并提出最佳解決方案。對于信托機構來說，這種后續(xù)的服務能力和跟進能力最考驗一家信托機構的專業(yè)度和可持續(xù)性，而這也是中信信托的優(yōu)勢所在。

隔離保護 財富管理理念要適時升級

對于財富人群來說，僅限于傳統的資產配置方式，并不算最好的選擇。隨著財富擁有程度的不斷變化，資產配置理念也應適時更新升級。尤其伴隨年齡的增大，能夠遵循自身意愿對財富進行隔離保護顯得更為重要。

一般來說，傳統的資產配置是一個平面概念，人們在投資股票、房地產、理財產品、企業(yè)資產或藝術品收藏中進行選擇，通過對資產的投向和比例進行合理的分配，實現財富保值增值的目的。

然而，傳統的資產配置方式并沒有財富隔離保護的功能，一旦面臨“死亡”威脅，這些財富的分配和處理往往給親人留下大量的爭議和煩惱，很大程度上也不能實現財富所有者（當事人）心中的分配意愿。

有這樣一個真實的案例：小王是一名創(chuàng)業(yè)者，積累了一定的財富，在與妻子離婚辦理完財產分割后的兩年，小王不幸去世了。在小王名下，有一個200萬的理財信托，按照法律規(guī)定，這筆理財信托產品作為小王的遺產要在其法定繼承人中進行分配。

他的第一順位繼承人有父母，還有一個未成年的女兒，由前妻撫養(yǎng)。因此這200萬的理財信托中，有三分之一要繼承到女兒名下，但由于前妻是監(jiān)護人，在小王的父母看來，孫女并沒有處理這筆財富的能力，最終這筆錢還是會落在小王的前妻手里。

小王的父母很氣憤也很難過，在他們看來，離婚時財產已經做過分配，這次再分給小王的前妻實在不公平。所以，他們找到信托公司希望通過信托機構解決這一問題。

然而面對這一困境，信托機構也無能為力。小王生前沒有設立相應的家族信托，也沒有對自己的財產進行隔離保護，當不期而至的死亡事件發(fā)生后，“亡羊補牢”為時已晚。

在中信信托為財富人群構建的新型立體化財富管理體系中，財富配置應該采用金字塔形的立體設計?！皩τ谒敻?，財富人群要運用法律賦予家族信托獨有功能，將部分財富進行隔離保護，通過‘法律隔離保護、金融穩(wěn)健運營的投資策略采取穩(wěn)健偏保守的風格，守住財富果實，在發(fā)生企業(yè)經營危機、財富所有人去世等風險事件時，保證這部分財富不會違背當事人的意愿被他人奪取。對塔基以上的財富，財富人群則可以運用常規(guī)的資產配置理念，根據自身風險承受能力高低設計資產配置的比例。”

伴隨財富人群年齡的增長，“塔基”的安全墊也需要不斷增厚?！耙话銇碚f，財富人群（高凈值人群）在40-50歲的時候，可以將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的資產放入家族信托;在50-60歲的時候，可以將二分之一的資產放入家族信托;在60 - 70歲的時候，可以將四分之三的資產放入家族信托。在70歲以后，通常財富增長的能力已極為有限，此時財富人群應當考慮將絕大部分財產都放入家族信托，以將財富進行隔離保護，同時讓整個家族受益?！背碳t表示。對于高資產凈值人士自身而言，辛苦創(chuàng)造的財富同樣需要家族信托的保護，以實現財富的“攻守兼?zhèn)洹保苊庳敻辉趥€人名下遭遇分割、償債等。創(chuàng)富不易，守富更難。合理使用家族信托這一財富工具，才能讓家族財富不斷穩(wěn)健積聚、傳承。

企業(yè)永續(xù)傳承 家族信托助力企業(yè)交接班

目前，經過一代企業(yè)家的拼搏，很多企業(yè)面臨交接班的問題，在多個子女的家庭，交接班往往意味著股權的分割，即使是獨生子女，子女的婚姻風險也往往影響著家族企業(yè)的穩(wěn)定經營。這時候，家族信托的重要性就突顯了出來。

楊總有三個子女，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兒子目前協助楊總經營管理公司，二女兒已經婚嫁，育有兩子。小兒子研究生畢業(yè)，在某家投行上班。其實，楊總最疼愛小兒子，也最希望小兒子將來接管企業(yè)，只是小兒子當下無心接班。

對于楊總來說，他最擔心兩個問題：一是將來自己和老伴都身故后，企業(yè)股權將會一分為三，如果三個孩子經營理念不統一，是否會影響企業(yè)的持續(xù)經營？二是即使子女這一代沒有大的分歧，將來傳承到第三代，股權一分為六產生更多的股東，企業(yè)還能穩(wěn)定經營嗎？

要解決楊總面臨的問題，只要將企業(yè)股權全部裝入家族信托，通過信托法律條款的設計，將這些股權集中鎖定在信托內，就不會因為繼承導致家族企業(yè)的股權被分割。在股權集中的基礎上，中信信托可以根據財富人群的需要，為家族信托設立管理決策委員會，對信托項下的企業(yè)運營實施決策管理，有經營管理才能的家族成員可以進入該決策委員會繼續(xù)施展才能、管理企業(yè)。同時，企業(yè)經營產生的現金分紅回到信托賬戶后，可以按照家族信托設立人的安排向家族信托的受益人持續(xù)分配信托利益。

如此，既能讓家族企業(yè)永續(xù)經營，亦可讓家族后代享受企業(yè)經營的成果，澤被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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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富之外 精神和價值觀的傳承同樣重要

曾經有這樣一個典型的案例，一位父親在其所設立的家族信托里要求，在其去世后，兒子每年清明節(jié)到墳前祭拜之后才能從家族信托里拿走自己的信托收益。這樣的父親可謂用心良苦，表面上看是父親希望兒子仍然記得自己，孝順自己，究其根本打拼了一輩子的父親深深明白，孝為天下之本，只有孝順的兒女才會有更好的發(fā)展。

這樣的信托設計，真的就像一只從墳墓里伸出的手，在保證子女衣食無憂的同時，仍然對孩子進行著無聲的教育。

事實上，在國內，越來越多的家族信托開始承擔起家族意志和精神傳遞的功能，通過信托這只“隱形的手”，或為后代建立家族規(guī)矩，或打造家族的精神力量。

張先生設立的家族信托就是這方面的典型。在信托中，張先生以其直系后代為家族信托的受益人，希望通過家族信托將其家族意志和精神傳遞給家族后代并發(fā)揚光大。所以，在信托設計時，他首先考慮了自己后代的基本生活保障，在這個基礎之上，還可以有醫(yī)療、教育、創(chuàng)業(yè)、養(yǎng)老等資金支持，激勵后代積極進取。

但同時，他也規(guī)定了一些情形，比如子女在犯罪、吸毒的時候，其基本生活費就要減半。在出現遺棄、虐待父母的情形時，則根據信托條款，取消其受益資格。這樣，家族信托通過受益分配機制，仿佛一只“隱形的手”，指引著家族后代積極上進，宛如張老親在。

當然，對于有著長遠考慮的企業(yè)家來說，有些人早已考慮到了這樣深層次的問題，他們思考的甚至更多——不僅僅是子女的品德，更關乎對社會的回饋。

最有代表性的案例應該是美的創(chuàng)始人何享健捐資60億元的家族慈善計劃：2 017年7月，何享健捐出其持有的1億股美的集團股票（2 017年7月24日收盤價每股43.42元）和20億元現金。捐贈股票部分將由美的控股有限公司作為委托人，設立一個永續(xù)的慈善信托，慈善信托財產及收益全部用于支持公益事業(yè)。捐贈現金部分包含5億元“順德社區(qū)慈善信托”，另外15億元的用途則涵蓋精準扶貧、教育、醫(yī)療、養(yǎng)老、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文化傳承等多個領域。

做慈善已經成為何氏家族成員的共識。對此，何享健之子、和的慈善基金會主席何劍鋒認為，價值觀才是最好的傳承，美德才是最大的財富，“我們不僅追求做成功的企業(yè)家，我們也能成為優(yōu)秀的慈善家”。

據了解，順德社區(qū)慈善信托是迄今全國已備案的慈善信托中資金規(guī)模最大的，也是全國首例跨地區(qū)雙受托人的慈善信托。

中信信托恰恰是這一慈善信托的受托人，程紅告訴記者，“慈善信托實現了企業(yè)家的價值觀傳承，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種精神和價值觀的傳承是比財富傳承更重要的一份傳承，因為正是這樣的傳承，才能將后代緊緊地團結在一起，讓他們擁有一片更為博大的心靈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