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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克文:舊日王孫的別樣人生

2018-08-27 03:14倪章榮
同舟共進 2018年4期
關鍵詞:袁世凱

倪章榮

【多才多藝,廣結好友】

袁克文,乃一代梟雄袁世凱第二個兒子,為袁世凱的三姨太朝鮮女子金氏在漢城所生。袁世凱年輕時出使朝鮮,任大清駐朝商務代表,其間幫助朝鮮高宗李熙挫敗了其生父李昰應挑起的“壬午兵變”、親日派大臣策劃的“甲申政變”,李熙和他的愛妃閔妃對袁世凱感激不盡,于是將出身名門世家的金氏賞賜給袁。

金氏嫁與袁世凱為妾時,帶了三個使喚丫環(huán),可袁氏將三個丫環(huán)也一并收為己有。1890年7月16日,袁克文出生,一出世便被過繼給袁世凱寵愛的大姨太沈氏——不僅因這位曾在袁氏落難時幫過他的煙花女子沒有生育能力,想給她一個安慰,更重要的是,清廷有律:駐外官員不得娶當地女子為妻妾,此舉可掩人耳目。沈氏對袁克文百般溺愛,袁世凱也對這個聰明伶俐的兒子十分喜愛,據說曾有過立其為“太子”的念頭。

袁克文從小便對政治不感興趣,厭惡功名,不好好讀書,只喜歡扎女人堆。然而,他天資聰穎,博聞強記,對詩詞歌賦、書法古玩情有獨鐘,十歲便能寫文章,十六七歲時寫下的詩詞能讓人驚訝不已。袁克文自比曹植,雖然文采與曹植相比還遜一籌,但也確實算得上出類拔萃了。他的老師、錢幣學家兼親家方地山,對袁的才華十分賞識,師生二人留下了很多對聯。據說有一天,方地山請袁克文吃西瓜,突然想出一上聯:前思后想,看左傳書往后翻。袁克文立即對上:坐北朝南,吃西瓜皮往東甩。讓方地山擊掌叫好。1907年6月,袁克文在北京翠微山度假,觸景生情地寫下了他的詩歌處女作《五律》:“醉涉翠微頂,狂歌心已酣,臨溪墮危石,尋徑越深潭。云氣連千樹,鐘聲又一庵,蒼茫歸去晚,勝地此幽探?!蔽淖掷暇殻饩成钸h。

袁克文與中國歷代文人相似,喜歡游山玩水、與人詩詞唱和。他游歷的地點主要集中在京津滬和兩江以及河南、河北,與之詩詞唱和的對象,也大都為當時的名人雅士,如言情小說家周瘦鵑、京城名少張伯駒等。袁克文的詩詞內容除了山水,便是言情,他特別喜歡為名媛、名妓寫詩,也樂意與她們唱和。其中一人的詩詞和容顏讓袁克文驚嘆不已,她就是民國第一才女呂碧城。這位曾任《大公報》編輯、北洋女子公學監(jiān)督、北洋女子師范學堂校長的女子,對袁克文的文字頗為欣賞,二人留下了不少唱和詩詞,如1912年呂碧城寫給袁克文的唱和之作:

莫問他鄉(xiāng)與故鄉(xiāng),逢春佳興總悠揚。

金甌永奠開元府,滄海橫飛破大荒。

雨足萬花爭蓓蕾,煙消一鶚自回翔。

新詩滿載東溟去,指點云帆尚在望。

據說,袁克文曾有意與之結秦晉之好,京城上流社會關于二人的傳言也相當豐富,因袁克文已有婚配,呂又比袁大七歲,加上呂碧城志存高遠,不肯屈身小妾,這事便沒了下文。

除了喜好詩詞歌賦,袁克文還極愛好古籍收藏,包括字畫、古玩、印章、古物、郵票、香水瓶等,但主要是錢幣。收藏的錢幣多為珍品,如王莽時代的布泉、鉛泉、銀泉,太平天國時期的紀元銀錠等。他的書法造詣也很高,師承津門大書法家嚴修,真、草、隸、篆都極為精通,袁世凱被清廷罷官在河南洹上居住時,周圍的匾額、楹聯多出自克文之手。

袁克文是昆曲老戲票,多次以票友身份在北京的江西會館、湖南會館登臺演出,獲得滿堂喝彩。1930年歲末冬夜,袁克文與“民國四公子”中的另外兩位:密友張伯駒、紅豆館主溥侗在開明戲院義演,轟動京城。平日,他也少不了與女伶?zhèn)兌嘤型鶃恚粎捚錈┑亟o她們題字、寫詩,據袁克文的四子袁家緝回憶,在開明戲院的義演后,袁克文到“靄蘭室”飲酒作書,“當時彤云密布,飛雪漫無邊際,室內爐暖燈明,一案置酒置筆墨。我父親右手握筆,左手執(zhí)盞,即席賦《踏莎行》一詞。這‘靄蘭室是藝妓館的名字,父親填詞時,紅袖研墨伸紙,添香助興,《踏莎行》一氣呵成。如有藝妓求取嵌字聯,幾乎都是立等可取。一次在青樓,有雪琴、秋芳二人求聯,父親立成兩聯,給雪琴的是‘高山流水,陽春白雪;贈秋芳的是‘秋蘭為佩,芳草如茵,把她們的名字非常巧妙地嵌入了聯語中”。

袁克文發(fā)表過為數眾多的談戲曲和戲曲演員的文章,還創(chuàng)作了劇本《雞聲》《光明》,發(fā)表的兩篇小說,一為俠情小說《俠隱豪飛記》,一為偵探小說《萬丈魔》,后結集為《云寒小說集》出版。在他的考古學術著作《冷泉云合記》中,記載了這么一段傳奇故事:一次,袁克文去西湖邊游玩,于一個小酒館里發(fā)現了宋代官窯酒碗,此酒碗乃酒家女云姑的祖?zhèn)髦?。云姑請袁克文為其家釀題字,袁克文寫下了“朝霞寒露”四個字,并作詩一首:“無意登樓聽冷泉,忽來仙子弄便娟。為斟寒露朝霞色,天外羈愁一度蠲。”袁克文贈與云姑四元大洋酒錢,云姑則以寶劍和宋代官窯酒碗相贈。此情此景,今人讀來,頗有古代戲曲與現代武俠的意味。

多才多藝的袁克文,卻從來沒有在某一領域下功夫鉆研,更沒有在某一領域成就一番事業(yè)的打算,這些享樂喜好,不過是隨心所欲,盡興為之而已。

【風月無邊,妻妾成群】

在民國時期的上流社會,袁克文的大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袁世凱在直隸總督任上時,曾帶袁克文去見慈禧,老佛爺見袁二公子長得一表人才,準備給他指婚??衫现\深算的袁世凱也許看到清朝大勢將去,也許是怕生性放蕩的兒子娶了帝王家的女人會招惹麻煩,更怕上面以聯姻的形式在他身邊安插“眼線”,便以二子已有婚約在先,婉拒了慈禧的好意。據說從紫禁城里出來的袁世凱被嚇得不輕——欺君之罪乃死罪啊,于是連忙吩咐手下,為袁二爺物色對象。很快,此事便談妥。

袁克文的妻子劉姌,字梅真,祖籍安徽貴池(今池州)。其父劉尚文是天津的大鹽商,家財萬貫,光緒末年,劉尚文花十萬兩白銀捐了個候補道員。這個官職沒有實際職位,只為做生意更方便。袁世凱到天津任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劉尚文自然要結交他,袁也要結交大鹽商,共同的利益關系讓兩家走到了一起。

劉梅真相貌出眾,自幼入家塾讀書,知書達理,她的詩文、古琴均深得古韻,書法亦為時人稱道,贊譽她“風骨不讓呂碧城,氣韻直奪江南蘋(民國女畫家)”?;楹笞畛鯉啄?,兩人舉案齊眉,常常一起出游。袁克文客串唱戲,劉梅真必到場;劉梅真作詩,袁克文焚香研墨。劉梅真的詩集《倦繡詞》面世,袁克文還幫忙潤色??雌饋硎抢刹排?,恩愛有加,可無奈袁克文生性風流倜儻,后又在津沽、上海等地續(xù)娶了若干姨太太。所納妾姬均為才貌雙全、能歌善舞、文采過人的名媛歌女。之所以如此,并非僅僅因為袁克文繼承了舊時文人墨客的傳統(tǒng),還與家庭的言傳身教不無關系——袁世凱便有一個正房,九個姨太太。當袁二公子拈花惹草時,其養(yǎng)母沈氏不但不加以管束,還威脅家中其他人不得上告老爺,否則不客氣。

袁克文一生中,有名分的姨太太就有十來個(也有人稱只有五個),沒有名分的也有七八十個。他還有一荒唐的行為:將自己喜歡的妓女送給父親。據袁克文同父異母的妹妹袁靜雪在《我的父親袁世凱》中回憶,老袁曾委派袁克文去南京辦事,在那里的釣魚巷,他結識了一位叫葉麗儕的名妓,兩人一見傾心,于是便定下了婚約,葉小姐還贈送了一張照片以作紀念。袁克文回天津向父親叩頭請安時,照片從口袋里掉了出來。袁世凱問:這是什么?袁克文害怕父親責怪他不干正事,于是急中生智,說這是為父親挑選的一位好看的姑娘,拿照片請父親審查。袁世凱看到照片上的姑娘長得眉清目秀,連聲說好。于是假戲真做,葉氏成了袁世凱的第六個姨太太。

薛麗清是袁克文從風月場上娶回來的第一個姨太太,藝名“情韻樓”,是上海灘的名妓,長得并非國色天香,但肌白如雪,溫文爾雅,讓袁二爺一見傾心。民國元老劉成禺在《洪憲紀事詩本事薄注》中記有這樣一則掌故:1915年9月16日是袁世凱的壽辰,按袁家的規(guī)矩,當天全家的男女老少,依輩分要給袁世凱行祝壽禮。在孫輩的行列中,一位老媽子抱著一哭鬧不止的小孩站在那里,袁世凱問:這是哪房的孩子?一旁的姨太太回答:這是二爺給您新添的孫少爺。這位“新添的孫少爺”,就是后來享譽世界的華人物理學家袁家騮,其生母便是薛麗清。

可入袁府沒多久,薛麗清便適應不了“宮廷生活”,依她的說法,她跟隨袁克文,不過是一時高興,想去見識一下“宮廷”到底有多高貴。誰知克文“酸氣太重,知有筆墨而不知有金玉,知有清歌而不知有華筵”,不思政事、不問功名,讓薛麗清覺得“毫無生趣,幾令人悶死”。且袁府中各種繁文縟節(jié)甚多,這讓習慣了自由自在的她難以忍受,“且歷代皇帝家中,恐兄弟相殘……不如三十六計走為上,寧可再做胡同先生,不愿再做皇帝家中人也”。不久,薛麗清便離家出走,到漢口重操舊業(yè)。

另一位小妾小桃紅也只在袁府居住了三年多,和薛麗清一樣,最終選擇了離開,后更名為秀英,去了天津,重返青樓。但小桃紅和袁克文分手后,彼此都未忘舊情,袁克文在日記中記載,小桃紅還邀請他一起看電影,不禁大為感慨:“昔夢已非,新歡又墜;漫言桃葉渡,春風依舊,人面誰家?”

民國時素有“南有黃金榮、杜月笙,北有津北幫主袁寒云”的說法,這“袁寒云”,指的就是袁克文。1912年,袁克文因有人向袁世凱告發(fā)他與葉麗儕有染,拿著巨額銀票來上海避難。有了這么大一筆錢后,袁克文便不滿足于聲色歌舞了——他在一些人的引導下加入了上海興武六幫,其級別比當時上海灘赫赫有名的青幫頭目黃金榮還要高。不久,袁克文便廣收徒弟,因其特殊身份,門下弟子一時匯集了三四百名。袁克文加入青幫并不是要殺人放火、偷盜搶劫,他只不過想尋求刺激,還有就是對流行久遠的游俠精神的崇拜。然而,這一行為卻也有辱袁家名聲,讓天下人恥笑,連他的老師方地山對此也有微言。在上海短短幾個月間,袁克文便花光了身上所帶銀票,讓他父親的老部下、時任民國大總統(tǒng)的徐世昌十分氣憤,甚至揚言要打斷他的腿。但,袁克文依然我行我素。

【倔犟的皇家另類人】

袁克文是袁氏家族中的另類人物,他的“另類”并不僅僅體現在生活上的奢侈與放縱,而在于他沒有政治訴求,反而處處與自己的家族作對。另一方面,他還有一副好心腸,似乎比袁家其他人更能分清大是大非。

1913年,孫中山發(fā)動“二次革命”前夕,時有女革命黨往京城運送武器,案件破獲之后,女革命黨一直指認唐繼星是幕后主使。唐繼星因反清暴動被關押,辛亥革命后才被放出來,時任國民黨天津支部負責人。于是,袁政府的密探開始在天津全城搜捕唐,而唐繼星卻毫不知情。袁克文與唐繼星相識于天津青樓,是多年好友。某晚,袁克文醉得一塌糊涂,出門時,恍惚間發(fā)現周圍有警察在徘徊,卻沒大放在心上,堅持要唐繼星送他回去。第二天有人告訴他,要不是昨晚他與唐在一起,唐便被抓了。這時,袁克文才知道唐繼星的革命黨身份。袁卻仍然與之來往,勸告他暫時不要再去南市的妓院,并給警察局長寫信求情。接下來的一個多月時間里,大家相安無事。一天,袁克文與唐繼星等人在喝酒賭博,袁的車夫來報,說門外有很多警察。袁克文想警察定是為抓唐繼星而來,便說:今晚有要事相商,你務必去一趟我家。唐說,他已與一妓女約好共度良宵,要求明天再過去。袁克文表示可以帶上該妓女一并前往,唐這才答應下來。軍警見袁克文與唐繼星一起上了馬車,只好放行。

到了日租界,袁克文要唐繼星立即離開天津,并吩咐仆役買好去上海的船票,連夜送對方登船脫險。有人質問袁克文,唐繼星是反對你父親的,為何還要出手救他?袁克文給出的回答是:政治是公事,友誼是私情。雖然不可以私廢公,也不能因為政治而妨礙友誼。但讓袁克文沒想到的是,后來唐繼星在上海竟被自己的兄長舉報,被押送至北京執(zhí)行槍決。

袁世凱復辟稱帝時,南方名士吳步蟾因上書勸阻帝制,在北京被一伙袁氏的爪牙追殺,幾遭不測。袁克文在朋友處偶遇身無分文,只好出售手上珍貴的《落水蘭亭貼》以求逃跑路費的吳步蟾,得知詳情后,袁慷慨答應親自護送吳乘車去天津,再由天津乘船回南方。

可到了車站,袁克文才發(fā)現自己竟然也囊空如洗,只好向車夫借了五元錢,買了張票送吳步蟾上車。上車后的吳步蟾感動地說:“《落水蘭亭帖》應改名為《五元一命蘭亭帖》了?!钡玫健堵渌m亭帖》的袁克文愛不釋手,日日臨摹,并按吳步蟾的戲言,特地將此帖題為“五元一命蘭亭帖”。回到廣東的吳步蟾終日以村塾自隱,及至段祺瑞執(zhí)政時,有北京大官又邀其北上參政,吳堅辭不就,并說:“我可沒有第二幅《落水蘭亭帖》。再說,世上也沒有第二個寒云公子(袁克文)。五元難得,一命難全,我再也不進京了?!?/p>

袁克文是袁世凱子女中唯一堅決反對他稱帝的人。籌安會宣言剛剛發(fā)表,袁克文便邀好友方地山、趙爾巽、何暢威、梁鴻志等人小聚,商量揭露籌安會陰謀、反對帝制的計劃。不知誰向袁世凱告了密,第二天清早,老袁便將克文召去,說有人舉報他與亂黨勾結、反對政府。克文經過一番巧妙的解釋,才讓袁世凱不再追究。原來,告密者為梁鴻志,此人本是籌安會謀士,卻又與反籌安會人士湊在一起,以便獲取情報。后帝制失敗,他又對籌安會反戈一擊,日本占領中國后,他又投靠日本人,抗戰(zhàn)勝利后,被國民政府處決。

袁克文從不參與家人特別是兄長袁克定對“稱帝”的籌備工作,也不試穿“皇子”衣服。還自刻了一枚“皇二子”的印章自嘲并到處蓋印——作為保護傘以免兄長猜疑。雖然如此,他也不敢明目張膽地與父親作對。一次,他帶著薛麗清到頤和園游玩時,寫下了兩首詩,其中一首《感遇》被視為“反詩”:

乍著微綿強自勝,陰晴向曉未分明。

南回寒雁掩孤月,西去驕風黯九成。

隙駒留身爭一瞬,蟄聲催夢欲三更。

絕令高處多風雨,莫到瓊樓最上層。

詩的精華在于最后兩句,規(guī)勸適可而止,不要走到極端。這首“反詩”在社會上廣為流傳,被反對帝制的人大加利用,報刊上大肆宣傳“袁世凱兒子都在反對帝制”。此詩被兄長袁克定舉報到袁世凱那里,引起了老袁極大的不快,并將袁克文軟禁起來,禁止他繼續(xù)與文人雅士來往。其實,仔細閱讀袁克文這首“反詩”會發(fā)現,這首詩或許不僅僅只是寫給其父的,也可能同時是寫給其兄和他自己的。袁世凱去世后,袁克文對大哥克定怒加指責,認為是他鼓動稱帝害死了父親,后又因為父親安葬何處的問題,兩兄弟發(fā)生爭執(zhí),袁克文一氣之下躲到天津,連父親的葬禮也沒參加。

民國十一年,潮汕大風成災,死亡十幾萬人。面對嚴重的災情,袁克文將自己心愛的字帖義賣賑災。一幅為宋朝宣和年間的玉版《蘭亭帖》精拓本,袁克文親筆在上面題簽。還有一折扇,一面拓有古金銀貨幣,并親筆題識;一面是其姨太太唐志君所繪的紅梅。

袁克文在十八歲時做過法部員外郎,這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做官,時間十分短暫。此后,他便有意遠離政治,一心過他的逍遙日子。有不少人認為袁克文不僅不熱心政治,而且對政治一竅不通。不熱心倒是實話,一竅不通卻未必。至少他懂得政治的殘酷無情,而且把某些東西看得比政治更加寶貴。他曾經向老師方地山坦露,說他一輩子不做官、不發(fā)財,干自己想干的事。他說,古往今來,一些人為升官發(fā)財,無所不用其極,“古來芳餌下,誰是不吞鉤?”袁克文也確實如其所愿了。

【瀟灑津門落魄俠】

袁克文性格直爽,為人隨和,不管是袁世凱如日中天之時,還是家道落魄之后,他從來不以袁家二公子自居,可以稱得上視金錢為糞土,一次豪賭就輸掉幾萬大洋,常常帶幾萬甚至幾十萬大洋出門,回家時卻身無分文。他一生廣交朋友,三教九流、達官貴人、風塵女子,應有盡有。袁克文喜歡與人拜把子、結金蘭,官場上有辮子軍大帥張勛、曾任直隸總督的張樹聲,菊壇上有孫菊仙,文人有易實甫、步翔棻,小說家周瘦鵑、周南陔等。其中有些人是與他父親作對的,如周南陔,有些人比他年紀大出很多,如他父親的幕僚步翔棻,比袁克文長一輩,孫菊仙比袁克文整整大50歲。

正因為袁克文廣交朋友又樂于助人,因此,在袁家落難之時,總有人愿意伸出援手。然而,袁克文是一個很有骨氣的人,他再窮困潦倒也不開口向人借錢,更不愿得不義之財。東北王張作霖和山東督軍張宗昌都曾想聘請他當高級顧問和顧問,皆被他拒絕。好在袁克文寫得一手好字——他寫字有獨到之處,不用桌子,把紙懸空,讓人拉住兩端,在紙上揮毫,筆筆有力,紙卻無一破損,讓人稱絕。在上海常常無回家路費時,他便登報賣字。由于袁克文名氣大,字又確實寫得好,有時一天賣出四十余幅字。有了錢之后他又不想回家了,等到錢花光了,又重新賣字作回家路費。

袁克文所作詩詞文字豐富,又很有史料和文學價值,可他自己卻從不愛惜,隨寫隨丟,從不保存。有朋友乃至下人求他寫字,他亦從不推辭,免費贈送。一次,與朋友相聚,問起袁克文當年那首反對老袁稱帝的詩,說此詩將來在歷史上會留有一席之地。可袁克文卻說不記得了,又說沒留底稿。后來,還是朋友從舊報紙上找來原詩,抄送給了他。他的日記全部以隸書書寫,工整漂亮,據說有十余冊,他今天送給這處兩冊,明天又送給那處兩冊,大多都不見了蹤影,只有朋友劉秉義手上的兩冊還保存完好,被印刷成書傳世至今。

袁克文有一篇在《晶報》上連載的文章《辛丙秘苑》,引起過很大反響,也招致國民黨的強烈不滿。袁克文在該文章中回憶了宋教仁案發(fā)生前后的所見所聞,認為宋教仁被殺,系昔日青幫頭目、今日國民黨大佬陳其美與他的親信應桂馨所為。文中記敘:宋教仁從上海出發(fā)前,陳其美、應桂馨宴請宋,席間,陳問宋組閣策略,宋回答:只有“公心”沒有“黨派”(“惟大公無黨耳”),陳默不作聲。應桂馨厲聲說:你如果叛黨,我必定還以顏色(“公直叛黨,吾必以報”)!欲拔手槍,卻被眾人攔住。宋教仁回答得十分堅定:“死無懼,志不可奪。”結果大家不歡而散。

袁克文故友沈虬齋系國民黨員,一日告訴他,宋教仁處境危險,陳、應一直在密謀對宋下手。袁克文對宋案提出了幾點疑問:一、刺殺宋教仁的兇手武士英被人毒死于上海獄中,當時袁世凱中央政府的勢力未抵達南方,而上海是陳其美及其青幫的天下,到底是誰下的毒手?二、二次革命時,應桂馨被青幫從獄中救出,如伙同北京政府殺死宋教仁,則與陳其美有不共戴天之仇,為何還要救他?

袁克文后期居住天津,他在此重開香堂,收了百多名弟子,其中還有洋行的高級經理,但大多數是下層人物。袁克文對他們一視同仁,贏得了眾人的尊敬。他的妹妹叔禎(后改名為袁靜雪)也是對青幫生活心向往之,早年在上海廣收女徒弟,多是青樓中人,到了天津,亦又是與下層人為伍。這樣的行為,縱然與自己的興趣志向有關,可沒有一定勇氣是做不到的。

1931年正月,袁克文染上猩紅熱。本來病情已經有了好轉,但袁克文耐不住寂寞,又跑到長期包租的民國飯店與一個叫小阿五的舊相好喝花酒,回家之后舊病復發(fā),于3月22日當晚不治身亡,終年42歲。

袁克文死后,他的身上僅剩下20元錢,是徒子徒孫們出錢為他辦的后事。當時的天津市長潘復與張伯駒也贊助了不少錢。

1931年3月24日,袁克文安葬在天津西沽,與他的如夫人蘇眉云、不久前去世的女兒家宜安葬在一起。出殯之時,送葬隊伍多達四千余人,除徐世昌等官場名流之外,多系幫內的徒子徒孫。袁克文的老師和親家寫了這樣一副挽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無可奈何惟有死;生在天堂,能入地獄,為三太息欲無言。好友陳誦洛的挽聯是這樣寫的:家國一凄然,誰是魏公子醉酒婦人以死?文章余事耳,亦有李謫仙寶刀駿馬之風。這兩幅挽聯也算是對袁克文一生的總結和概括了。

有人認為袁克文荒淫無恥、品性低劣、不思進取、虛度光陰,是典型的舊公子;有人則認為他隨心所欲,生得舒心,活得自如,不為世俗所左右,活出了人生真性情。筆者認為,不論袁克文是耶非耶,他都是不可復制的。

(作者系文史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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