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 輝 趙學清
【內(nèi)容提要】清代學者張惠言精研禮學,其禮學研究以《儀禮圖》名世。是書在宋人楊復《儀禮圖》研究基礎(chǔ)上,又有新說,立論較有特色,然有關(guān)其圖內(nèi)容真?zhèn)慰颊撜呱跎?。結(jié)合相關(guān)文獻資料、出土實物對其內(nèi)容進行考釋,以為張圖內(nèi)容有創(chuàng)新之處,亦有失當之處。
張惠言(1761—1802),原名一鳴,字皋文,號茗柯先生,常州武進(今屬江蘇)人。乾隆五十一年(1786)中鄉(xiāng)試,嘉慶四年(1799)舉進士,改庶吉士,充實錄館纂修官。嘉慶六年(1801)散館,授翰林院編修。嘉慶七年(1802),以疾卒于京師,享年四十二。張惠言之成就集中在經(jīng)學、散文和詞學上。經(jīng)學方面,他精研《周易》,與惠棟、焦循一同被稱為“乾嘉易學三大家”。又精研禮學,著有《儀禮圖》十八卷和《讀儀禮記》二卷。在文學方面,他被錢仲聯(lián)先生推尊為“明清八大家”之一,是陽湖文派代表人物和常州詞派的創(chuàng)始人,曾編有《詞選》《七十家賦鈔》等選本。
《儀禮圖》是張惠言禮學研究之代表作,是書完于張氏38歲(1798)時,刊行于嘉慶十年(1805)。阮元《儀禮圖序》言:“惟《儀禮圖》六卷,今年春始得于武進董君處,見其手錄本。董君名士錫,編修之高弟子,即編修之女夫也。因?qū)俣?,刻之于板?!螒c十年五月二日揚州阮元序?!比钤獜膹埢菅灾茏佣垮a處所得手錄本,再刊印此書。另有《皇清經(jīng)解續(xù)編》本,清同治九年(1870)湖北崇文書局本,《續(xù)修四庫全書》本據(jù)嘉慶十年本影印。
有關(guān)《儀禮圖》撰作,阮元《儀禮圖序》云:“宋楊復作《儀禮圖》,雖禮文完具,而地位或淆。編修則以為治《儀禮》者當先明宮室,故兼采唐、宋、元及本朝諸儒之義,斷以經(jīng)注。首述宮室圖,而后依圖比事,按而讀之,步武朗然。又詳考吉兇冠之制,為之圖表。又以其論喪服,由至親期斷之說為六服加降表,貫穿禮經(jīng),猶為明著。予嘗以為讀禮者當先為頌昔叔孫通為綿絕以習儀……然則編修之書,非即徐生之頌乎?”《儀禮圖》乃“左書右圖”類文獻,據(jù)是書內(nèi)容,其圖可分為儀節(jié)圖、宮室圖、禮器圖、表解圖四類,較之楊復《儀禮圖》,其內(nèi)容增加了“禮器圖”。
張氏《儀禮圖》凡六卷,具體內(nèi)容為卷一,宮室、衣服;卷二,士冠禮、士昏禮、士相見禮;卷三,鄉(xiāng)飲酒禮、鄉(xiāng)射禮、燕禮、大射儀;卷四,聘禮、公食大夫禮、覲禮;卷五,喪服、士喪禮、既夕禮、士虞禮;卷六,特牲饋食禮、少牢饋食禮、有司徹。
宮室圖如:卷一“宮室”中的鄭氏大夫士堂室圖、天子路寢圖、大夫士房室圖、天子諸侯左右房圖、州學為榭制圖、東方西房北堂圖、士有室無房堂圖。
器物圖如:卷一“衣服”中的“冕、弁、爵弁、冠、衣、裳、深衣、中衣、帶、韠”;卷五“衰裳、中衣、絞帶、屨、笄、杖、明衣裳、浴衣、銘、重、夷衾、軸”。
表解圖如:卷一中的“冕弁冠服表、婦人服表”,卷五中的“親親上殺下殺旁殺表、喪服表、衰服變除表、麻同變葛表”。
其余各章均屬于儀節(jié)圖,內(nèi)容涵蓋《儀禮》十六篇(喪服一篇不在此列)所有儀節(jié)。張氏逐篇繪圖,列其儀節(jié)次序,進退揖讓之位。
張惠言《儀禮圖》在楊復《儀禮圖》等的基礎(chǔ)上,既有因襲,又有創(chuàng)新,其作有立論精審之處,亦有待商榷之處,舉例說明。
卷一“宮室”之“大夫士房室圖”(附圖)、“天子諸侯左右房圖”(附圖),據(jù)圖之結(jié)構(gòu)為室之兩旁分別為東房和右房(依江氏圖),東房之北接北堂,無墻隔開,東房與右房南分別連接東夾與西夾,夾室之寬約房寬的一半,東西夾室之南各有東堂與西堂,未有墻隔開,整個建筑的中心為中堂。張氏之說據(jù)江永言大夫士有東房和右房??讖V森《禮學卮言》“《儀禮》廟寢異制圖說”(附圖)以為廟與寢異制,就廟而言,當為左右房;就寢而言,大夫士則無西房,故言廟寢異制。其廟圖,室之東西為左房與右房,左房又分出北堂,左右房南分別接東夾與西夾,而東夾與西夾之寬僅左右房之半,東夾與西夾南又為東箱與西箱。張惠言圖與孔廣森所圖一致。有關(guān)“大夫士有無左右房、東西房”,歷代學者皆有己見:賈公彥《儀禮疏》以為大夫士無右房,陳祥道《禮書》卷四十三以為大夫士有東西房,李如圭《儀禮釋宮》以為大夫有左右房,士為東房西室,楊復《儀禮旁通圖》卷一以為大夫士有東西房,韓信同《韓氏三禮圖說》卷上以為大夫士有東西房,東西房即東西室;萬斯同《群書疑辨》卷六以為大夫士皆有東西房,任啟運《宮室考》、秦蕙田《五禮通考》卷六十、戴震《考工記圖》下冊、洪頤煊《禮經(jīng)宮室答問》卷上、黃以周《禮書通故》之《宮室通故一》、吳之英《壽櫟廬儀禮奭固禮器圖》等皆言大夫士有東西房。胡培翚《燕寢考》以為大夫士正寢皆左右房,燕寢則東房西室。
(大夫士房室圖)
(天子諸侯左右房圖)
(《儀禮》廟寢異制圖說)
以上諸說,據(jù)西周建筑遺址,如陜西岐山鳳雛村、扶風召陳、扶風云塘,春秋時代陜西鳳翔馬家莊一號建筑遺址,經(jīng)過比勘出土建筑遺址圖:北堂兩側(cè)為東房與西房,大室兩旁為東夾與西夾,士大夫皆有東西房。故張惠言《儀禮圖》東房和西房皆有北堂,其說與出土遺址大致相合。鄭憲仁《周代諸侯大夫宗廟圖研究》對此有詳考,我們以為鄭說有理:大夫士有東西房。
又“鄭氏大夫士房室圖”之“門闑”言“門一闑,依孔疏,賈氏以為二闑”,其說有待商榷??追f達《禮記·玉藻》疏以為門只一闑,然賈公彥《儀禮·聘禮》疏言門有二闑,朱駿聲《說文通訓定聲·泰部》:“古者門有二闑,二闑之中曰門,二闑之旁皆曰棖?!辟Z、朱皆以為“門有東、西二闑”?!抖Y記·玉藻》:“賓入不中門,不履閾。公事自闑西,私事自闑東?!薄抖Y記·曲禮上》:“大夫士出入君門,由闑右?!薄墩撜Z·鄉(xiāng)黨》:“立不中門,行不履閾?!睋?jù)文獻,既有闑東、闑西,而又有中門,是門必有兩闑方符合文獻所言。中門乃兩闑之中,闑東為東闑之東,闑西如西闑之西,如同階分為東階、西階,故賈、朱二說為是,孔、張所言失之。
又“布席于門中,闑西”,日正筮在門中少近東也。張圖依孔疏門一闑,布席西近塾,于門中二字未合?!妒繂识Y》“布席闑西”,不言門中者,以左扉闔,卜席宜近西。茲不闔左扉,自在門中,禮各有當也。
又“中庭者,南北之中也。此言中庭,則設(shè)碑近如堂深也?!副谕ソ眲t然,若如堂深則設(shè)洗當云南北當碑矣。故鄭亦疑之,或庭三其堂脩?!薄秲x禮·聘禮》鄭玄注云“此言中庭,則設(shè)碑近如堂深也?!编嵵^洗遠而碑近也,張氏圖凡涉及“洗”“碑”者,皆為“洗近碑遠”,其說失之?!秲x禮·士冠禮》:“夙興,設(shè)洗,直于東榮,南北以堂深,水在洗東?!编嵭ⅲ骸皹s,屋翼也”。洗在東榮處。《士昏禮》“三揖”賈公彥疏:“至碑,碑在堂下,三分庭之一,在北曲庭中之節(jié)?!眳峭⑷A《儀禮章句·士冠禮》:“此南北之節(jié)也,朱子云‘庭蓋三堂之深,則以堂深者謂洗在南北,去堂如一堂之深,蓋與碑相當。所謂三分庭一在北也,或云庭得二堂之深,謂洗之南北皆如堂深也。’”吳廷華以為洗、碑距離堂之位置相當?!秲x禮·士昏禮》“期。初昏,……設(shè)洗于阼階東南。……舅姑共饗婦以一獻之禮。舅洗于南洗,姑洗于北洗。”鄭玄注:“南洗在庭,北洗在北堂?!惫省跋础敝恢靡蚴露悾恢霉潭?,二者距離堂之位置或有遠近之別,或有相當之說,張惠言圖皆“洗近碑遠”,失之武斷。
又《儀禮·士冠禮》“贊者盥于洗西,升,立于房中”鄭玄注:“盥于洗西,由賓階升也?!睆埵蠄D作北面盥,與禮文不符,誤。又《士喪禮》:“涖卜,受眂,反之,宗人還,少退,受命。”鄭注:“受龜宜近,受命宜卻?!睆埵蠄D未當。
卷二“筮日”:“筮人自西方還,東面受命,還其位,旅占還,旅其位東面。舊《圖》于筮席西,非也。”《儀禮·士冠禮》:“筮人還,東面,旅占卒。進告吉。”吳廷華《儀禮章句·士冠禮》:“筮人還,原注:‘轉(zhuǎn)而西面?!瘱|面,原注:‘又轉(zhuǎn)而東面,向主人也。’”王引之《經(jīng)義述聞·儀禮》:“旅,序也。旅占,謂占者三人,順其長幼之序以占也。《特牲饋食禮》‘筮者還東面,長占?!⒃唬骸L占,以其年之長幼旅占之。’疏曰:‘從長者為始也?!瞧涿髯C?!甭谜迹谎韵?,是旅占在前所布席上也。旅占在席西東面,符合禮文,不誤。張氏圖“旅占在門外西方”,無據(jù)。
又“迎賓”:“入外門,將東曲,揖。直廟門,將北曲,又揖。《疏》與‘及廟門揖入’,合為三揖。案《聘禮》‘每門每曲揖’。《注》不別釋,《疏》云:‘門中則相逼,入門則相遠,是以每門有曲?!斠员苏f為正,此注略也?!睆埵蠄D從彼疏。《儀禮·士冠禮》:“至于廟門,揖入,三揖,至于階,三讓?!编嵭ⅲ骸叭腴T將右曲,揖;將北曲,揖;當碑,揖?!庇帧妒抗诙Y》:“每曲揖?!编嵭ⅲ骸爸茏笞趶R。入外門,將東曲,揖;直廟,將北曲,又揖?!睋?jù)文獻,主人迎賓入門,每至轉(zhuǎn)向處,主賓相作揖,凡三揖,與當階三讓成“相人偶”義。凌廷堪《禮經(jīng)釋例·通例上》:“凡入門,將右曲,揖;北面曲,揖;當碑,揖;謂之三揖。”故“三揖”乃主賓于轉(zhuǎn)向之處之禮節(jié),非賈疏言“門中相逼”等,張氏圖據(jù)彼疏,失當。
卷五“喪服”之“角柶”(附圖):“楔齒用角柶?!队洝吩唬骸踩畿椛蟽赡??!柙疲骸私菛疲湫闻c極醴角柶制別,故屈之如軛,中央八口,兩末向上?!薄敖菛啤敝沃疲墨I有載,說法不一?!秲x禮·士冠禮》:“側(cè)尊一甒醴,在服北,有篚,實勺、觶、角柶?!编嵭ⅲ骸皷?,狀如匕,以角為之者,欲其滑也?!薄墩f文·木部》:“柶,匕也?!贝藶橐话銟O醴之角柶,許慎、鄭玄以為柶形如匕。陳祥道《禮書》卷一〇三“醴柶”“铏柶”圖皆作匕狀,(附圖)然殷墟安陽出土骨匕和骨柶(附圖)形制截然有異,《鄴中片羽二集》所載銅匕與柶形制亦不同,可見“柶如匕狀”說失當。
張惠言“角柶”圖
陳祥道“醴柶”“铏柶”圖
安陽宰豐骨柶正反面圖
《儀禮·士昏禮》:“贊者酌醴,加角柶,面葉,出于房。主人受醴,面枋,筵前西北面。”《士冠禮》:“贊者洗于房中,側(cè)酌醴;加柶,覆之,面葉……賓授醴于戶東,加柶,面枋,筵前北面。”張爾岐《儀禮鄭注句讀》:“案冠禮、昏禮,面葉,葉,柶大端也,古文葉作擖,擖音葉,箕舌也,與匙頭相類……尚葉者,仰柶端向上也。”張爾岐以為柶或與匙相類。《周禮·天官·玉府》:“大喪共含玉、復衣裳、角枕、角柶?!薄秲x禮·士喪禮》:“楔齒用角柶?!编嵭ⅲ骸盀閷⒑制淇陂]急也。”《儀禮·既夕禮·記》:“楔貌如軶,上兩末。”鄭玄注:“事便也?!辟Z公彥疏:“如軶者,軶謂馬鞅軶馬領(lǐng),亦上兩末。令以屈處入口,取出時易,故鄭云‘事便也’。此角柶異于吉時所用也。”此即喪事用角柶,其形制與一般之柶有異:兩柶相連,屈曲,如駕與馬頸之軶。
聶崇義《三禮圖集注》卷十三《鼎俎圖》“铏柶”:“醴有柶,用角為之。铏有柶,用木為之。舊《圖》云:‘柶長尺,?博三寸,曲柄長六寸,漆赤中及柄端。’……今案梁、阮二氏不辯醴、铏二柶,唯云柶圖為勺形,無深淺之語,恐失之矣?!睋?jù)聶崇義所言,柶分為“铏柶”與“醴柶”,材質(zhì)有異,分為“角柶”和“木柶”。聶氏以為阮諶、梁正言柶為勺形,恐失當。案文獻載“勺”之形制及出土實物“勺”,張惠言“角柶”圖與“勺”形有異,與《三禮圖集注》“铏柶”圖亦不符。楊甲《六經(jīng)圖》卷六“柶”、劉績《三禮圖》卷四“柶”、王皜《六經(jīng)圖》之《周禮文物大全圖》“柶”、哈佛大學哈佛燕京圖書館藏鄭之僑《六經(jīng)圖》卷十二“柶”等圖皆與聶崇義圖相類。張惠言“角柶”圖與文獻所言有異,與梁正、阮諶、聶崇義等“柶”圖皆異,我們以為其說闕疑。
清代,“三禮”學研究已臻極盛,研治《儀禮》之法,各有特色。其中張惠言《儀禮圖》具有很強的實踐性和創(chuàng)新性,就這點而言,是書與宋人楊復《儀禮圖》有著本質(zhì)區(qū)別。其特色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依據(jù)古今研治《儀禮》之特點進行內(nèi)容編排,首列“宮室”“服飾”二圖,以此二圖為綱,引領(lǐng)全文。其后據(jù)《儀禮》十七篇次第為目,因文撰圖。綱目分明,一目了然。如今人王志陽言,張惠言的《儀禮圖》“不局限于《儀禮》經(jīng)文,還結(jié)合了鄭注、賈疏及《禮記》的內(nèi)容,細化了楊復《儀禮圖》的內(nèi)容,完善了禮圖的細節(jié),增強了禮圖的實用功能”。
其次,撰圖嚴謹,圖內(nèi)配有相關(guān)注解,不因循守舊,有創(chuàng)見。楊復《儀禮圖》多據(jù)鄭注、賈疏撰圖,鮮有創(chuàng)見;然張惠言圖則據(jù)禮文及相關(guān)成果,屢有創(chuàng)新。如卷一《鄭氏大夫士堂室圖》“大夫士之房有東西之分”,“房室”處注云“鄭義天子諸侯左右房,大夫士東房西室。江氏《鄉(xiāng)黨圖考》駁之”;“門闑”處注“門一闑,依孔疏。賈氏以為二闑”,其撰圖則為二闑,此乃其創(chuàng)新之處;“碑”處注:“《聘禮》注云‘宮必有碑,其材以石?!副谕ソ眲t然若如堂深則設(shè)洗當云南北……”,詳解“碑”之由來及位置遠近,使人一目了然。
再次,考證翔實,立論有理有據(jù)。楊復《儀禮圖》徵引《儀禮》《禮記》等禮文,依據(jù)鄭注、賈疏、孔疏等內(nèi)容,以陸佃、劉敞、呂大臨、陳祥道、朱熹等禮學成果立說為圖,宋人禮學成果頗多謬誤,楊復以此為據(jù),其說時常有前后砥礪之處。如在《儀禮旁通圖》中,楊復論大夫士有西房,而在《儀禮圖》中則士僅有東房,無西房,其矛盾之處,令人費解。張惠言《儀禮圖》大量引用《儀禮》《禮記》《左傳》等文,參照鄭玄注、賈疏、孔疏等內(nèi)容,結(jié)合杜佑、敖繼公、閻若璩、江永、戴震、金榜等人禮學成果,綜合考證,最終立文撰圖。如卷一《衣服圖》之“冕”,引用《周禮·弁師》、《禮記·玉藻》、孔疏、賈疏、《左傳》、杜預(yù)注等文,參照其師金榜《禮箋》之說,得出結(jié)論:斯言可證諸儒相傳之誤,古冕旒之制當從大小夏侯氏說,三公諸侯及卿大夫之旒皆有前無后。
張惠言《儀禮圖》作為《儀禮》研究的重要文獻,秉承了清代學者“以禮代理”的乾嘉學風,是書如阮元所說:“兼采唐、宋、元及本朝諸儒之義,斷以經(jīng)注”,實乃清代《儀禮》研究創(chuàng)新之作的代表。張氏《儀禮圖》在楊復《儀禮圖》的基礎(chǔ)上,繼承和創(chuàng)新并舉,盡管內(nèi)容和體例方面還存在商榷、不完備之處,然瑕不掩瑜,張惠言《儀禮圖》依然開創(chuàng)了《儀禮圖》撰作的新高度,可謂承前啟后。支偉成《清代樸學大師列傳》言:“先生治《禮》,專宗康成。以宋楊復作《儀禮圖》,雖經(jīng)文完具,而地位或淆,因兼采唐、宋、元及近儒之義,斷以經(jīng)注,首述宮室圖,而后依圖比事,按而讀之,步武朗然。又詳考吉兇冠服之制,為之圖表,別成《儀禮圖》六卷。”支偉成的評論可謂允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