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慶剛
(四川文理學(xué)院 文學(xué)與傳播學(xué)院,四川 達州 635000)
魯迅先生不僅是“五四”新文化運動的開創(chuàng)者,同時也是古典文獻領(lǐng)域的大師。《古小說鉤沉》(以下簡稱《鉤沉》)便是其在古籍輯錄整理方面的重要成果之一。此書是魯迅先生于1909年至1911年間輯錄而成的,共收周《青史子》至隋侯白《旌異記》等散佚小說三十六種?!妒霎愑洝肥沼凇躲^沉》第三集。據(jù)《隋書·經(jīng)籍志》記載:“《述異記》十卷,祖沖之撰?!比坏剿未妒霎愑洝飞⒇?。魯迅先生根據(jù)《太平廣記》、《太平御覽》、《北堂書鈔》、《藝文類聚》、《海錄碎事》、《開元占經(jīng)》、《法苑珠林》等十余種典籍輯錄了九十條。雖然與原書十卷相差較大,但也給研究和閱讀《述異記》帶來很大的方便。近來研讀1999年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出版的《魯迅輯錄古籍叢編》(以下簡稱《叢編》)第一卷《鉤沉》中的《述異記》,[1]281-312發(fā)現(xiàn)魯迅先生的輯錄還有不少訛誤及可供商榷的地方。正如周楞伽先生所說:“魯迅對所輯錄的古小說只是做了初步的整理工作,還來不及精細????!盵2]前修時賢已就《鉤沉》中???、標點及輯佚等問題作過大量且富有成效的研究工作,然而也還有一些疏忽和遺漏。今以《叢編》為底本,對《述異記》中疑問之處提出商榷意見,以供修訂時參考。
按:該條輯自《太平御覽》卷八百八十四和《太平廣記》卷三百二十四。此段可商之處有四:
其二,“縣治民哀道訓(xùn),道虛兄弟二人”中的“道虛”當為“道靈”,蓋“靈”的繁體寫法“靈”在俗寫中與“虛”相似而誤。中華本《廣記》卷三百二十四作“道訓(xùn)道靈兄弟二人”。[3]2570《稗史匯編》卷一百七十四、[4]2750-2751《江西考古錄》卷九、[6]429《古今圖書集成·博物匯編·神異典》第三百十七卷均作“道靈”。[5]46且“道訓(xùn)”后逗號,當改為頓號。
其三,“山都見形謂二人曰”之“謂”,中華本《廣記》卷三百二十四作“罵”。[3]2570《稗史匯編》卷一百七十四、[4]2750-2751《江西考古錄》卷九、[6]429《古今圖書集成·博物匯編·神異典》第三百十七卷均作“罵”。[5]46從文意來看,也當作“罵”,用“謂”不足以表達山都之窠被兄弟二人毀壞后的憤怒之情。
其四,“巨木可用”之“巨木”,中華本《廣記》卷三百二十四作“山木”。[3]2570《稗史匯編》卷一百七十四、[4]2750-2751《江西考古錄》卷九、[6]《古今圖書集成·博物匯編·神異典》第三百一十卷均作“山木”,[5]46可據(jù)此改為“山木”。
2、甄法崇,永初中為江陵令,在任嚴明。于時南平僇士為江安令,喪官。至其年歿。崇在廳事上,忽見一人從門入,云:“僇江安通法崇。”法崇知士已亡,因問:“卿貌何故瘦?”答曰:“我生時所行,善不補惡,今系苦役,窮劇理盡。”[1]291
按:該文輯自《太平御覽》卷三百七十八。文中“至其年歿”令人費解,疑“歿”為“末”之誤。上文已經(jīng)說其“喪官”,此又說“至其年歿”,前后矛盾。核檢中華書局版《太平御覽》(以下簡稱中華本《御覽》)卷三百七十八作“至其年末”。[7]1748此故事亦見于《太平廣記》和《天中記》??贾腥A本《廣記》卷三百二十三引《渚宮舊事》作:“其時南平繆士為江安令,卒于官。后一年,崇在廳,忽見一人從門而入?!盵3]2561其中“卒于官”即例中“喪官”,“后一年”對應(yīng)例中“其后年末”。《天中記》卷二十一作“至其年末”,[8]957上《南史·甄法崇傳》也作“至其年末”,[9]1705均可證“歿”為“末”之誤。
3、宋元嘉初,富陽人姓王,于窮瀆中作蟹斷,旦往視之,見一材長二尺許,在斷中,而斷裂開,蟹出都盡。乃修治斷,出材岸上。明往視之,見材復(fù)在斷中,敗如前。王又治斷出材。明晨往視,所見如初。王疑此材妖異,乃取內(nèi)蟹籠中,系擔(dān)頭歸,云至家當斧破然之。未至家三里,聞中倅倅動,轉(zhuǎn)顧見向材頭變成一物,人面猴身,一手一足,語王曰:“我性嗜蟹,比日實入水破君蟹斷,入斷食蟹,相負已爾,望君見恕,開籠出我;我是山神,當相佑助,并令斷大得蟹?!蓖踉唬骸叭攴副┤耍昂蠓且?,罪自應(yīng)死?!贝宋锓N類專請乞放,王回頭不應(yīng),物曰:“君何姓何名?我欲知之?!鳖l問不已,王遂不答。去家轉(zhuǎn)近;物曰:“既不放我,又不告我姓名,當復(fù)何計?但應(yīng)就死耳?!蓖踔良覠牖鸱僦?,后寂然無復(fù)異。土俗謂之山操,云知人姓名,則能中傷人,所以勤勤問王,正欲害人自免。[1]294-295
按:該條輯自《法苑珠林》卷三十一及《太平廣記》卷三百二十三。此外,此故事又見于《太平御覽》及《搜神后記》等古籍,經(jīng)比勘諸本,發(fā)現(xiàn)可商榷之處有四:
其一,“敗如前”語義不明。根據(jù)上下文意可知“敗”前脫“斷”字。“斷”即“籪”,指插在水中用來攔捕魚蟹的柵欄。此段文字還見于其他典籍,考中華本《廣記》卷三百六十正作“斷敗如前”。[3]2855中華書局版《法苑珠林校注》卷三十一(以下簡稱中華本《珠林》)及《大藏新修大藏經(jīng)》第五十三冊《法苑珠林》卷三十一(以下簡稱大正藏本《珠林》)亦作“斷敗如前”。[10]993[11]527中《搜神后記》卷七[12]49與前同??蓳?jù)此在“敗”前加“斷”字,文意曉然。
其二“系擔(dān)頭歸”不通。謝政偉認為“‘擔(dān)’與‘頭’乙倒”,[13]135-138所論甚是。中華本《廣記》卷三百六十和中華本《珠林》作“束頭擔(dān)歸”。[3]2855[10]993大正藏本《珠林》卷三十一作[11]527中及《搜神后記》卷七[12]49均作“攣頭擔(dān)歸”。由此也可證“擔(dān)”與“頭”乙倒。乙正之后文從義順。諸本中“束”、“攣”與“系”義同,都可表“捆綁”之義?!跋殿^擔(dān)歸”即把材的頭拴住用擔(dān)子擔(dān)回家。
其三“當斧破然之”中的“破”字,中華本《珠林》卷三十一亦作“破”。而大正藏本《珠林》卷三十一作“斫”,[10]993[11]527中其??庇浽凰伪?、元本、明本、宮本作“破”。此處用“斫”和“破”于句義都能講通,但“斫”字義勝?!稘h語大字典》“斫”?為“用刀斧等砍削”?!案饺恢碑斨覆亩啻纹茐臄嘀?,王非常生氣而表現(xiàn)出的行為。中華本《廣記》卷三百六十及《搜神后記》卷七正作“斫”。[3]2855[12]49因此,此處當作“斫”為宜。
其四,聯(lián)系上下文可知“聞中倅倅動”之“聞”后脫“籠”字。中華本《廣記》卷三百六十作“聞籠中倅倅動”。[3]2855中華本《珠林》卷三十一、[10]993大正藏本《珠林》卷三十一以及《搜神后記》卷七均作“聞籠中倅倅動”。[11]527中[12]49故可據(jù)此在“聞”后補一“籠”字。
4、嘉興縣皋陶邨朱休之,有弟朱元,元嘉二十五年十月清旦,兄弟對坐家中,有一犬來,向休蹲,遍視二人而笑,遂搖頭歌曰:“言我不能歌,聽我歌梅花,今年故復(fù)可,奈汝明年何?”其家驚懼,斬犬,牓首路側(cè)。至歲末梅花時,兄弟相斗,弟奮戟傷兄,官收治,并被囚系,經(jīng)歲得免。至夏,舉家時疾,母及兄弟皆卒。[1]298
按:該文輯自《太平御覽》卷九百七十(又卷八百八十五及卷九百五)和《藝文類聚》卷八十六。此條可商榷處有二:其一,文中“向休蹲”之“休”后脫“之”字。據(jù)前文可知其名為“朱休之”,故省去其姓而簡稱“休之”?!妒霎愑洝分腥嗣喎Q亦有類似用法,如“郭秀之”簡稱“秀之”,“薄紹之”簡稱“紹之”等。上海古籍本《藝文類聚》(以下簡稱上古本《類聚》)卷第八十六正作“向休之蹲”,[14]可以參證。其二,“至歲末梅花時”中的“歲末”,與上文中狗所歌的內(nèi)容“今年故復(fù)可,奈汝明年何”不符。上古本《類聚》卷第八十六作“至來歲梅花時。”[13]1471“來歲”與上文的“明年”相對應(yīng)。此則故事還見于其它典籍,《天中記》卷五十四、[9]92上《廣博物志》卷四十七等均作“至來歲梅花時”。[15]1053下由此可見,魯迅輯佚此條將“來歲”誤作“歲末”,宜據(jù)改。
5、黃州治下有黃父鬼,出則為祟,所著衣袷皆黃,至人家,張口而笑,必得癘疫,長短無定,隨籬高下,自不出已十余年,土俗畏怖。廬陵人郭慶之有家生婢,名采薇,年少有色。宋孝建中,忽有一人,自稱山靈,裸身長丈余,臂腦皆有黃色,膚貌端潔,言音周正,土俗呼為黃父鬼,來通此婢。[1]301
按:該條輯自《太平廣記》卷三百二十五。其它文獻如《廣博物志》及《古今圖書集成·歷象匯編·庶征典》等均有收錄。此段可商之處有三:
其一,“癘疫”一詞,中華本《廣記》卷三百二十五作“疫癘”。[3]2579《廣博物志》卷十五及《古今圖書集成·歷象匯編·庶征典》卷一百一十四均作“疫癘”。[15]324下[16]39“癘疫”與“疫癘”為同素逆序詞,二者都可表“瘟疫”之義,在文中均可通。但輯佚中為保持《述異記》原貌,當依諸本作“疫癘”。
其二,“裸身長丈余”不太好理解。中華本《廣記》卷三百二十五、[3]2579《廣博物志》卷十五作“如人裸身,長丈余?!盵15]324下《古今圖書集成·歷象匯編·庶征典》卷一百一十四作“如人裸身,形長丈余”,[16]39由此可知“裸身”前脫“如人”二字,可據(jù)此補,補正之后文意通暢。
其三,“臂腦皆有黃色”令人費解。“臂腦”之“腦”當為“胸”之誤,俗寫中二者字形相近。此句緊接“如人裸身,長丈余”之后,故“臂胸”與前文“裸身”相應(yīng)。從其它文獻中也可找到佐證,《廣博物志》卷十五作“臂胸”。[15]324下《古今圖書集成·歷象匯編·庶征典》卷一百一十四作“胸臂”,[16]39“胸臂”與“臂胸”同,亦證明“腦”字誤,當據(jù)此正。
6、潁川庾某,宋孝建中,遇疾亡,心下猶溫,經(jīng)宿未殯,忽然而語,說初死,有兩人黑衣,來收縛之,驅(qū)使前行,見一大城,門樓高峻,防衛(wèi)重復(fù),將庾入廳前,同入者甚眾,廳上一貴人南向坐,侍直數(shù)百,呼為府君,府君執(zhí)筆簡問到者,次至庾曰:“此人算尚未盡。”催遣之。一人階上來,引庾出,至城門,語吏差人送之,門吏云:“須覆白,然后得去?!遍T外一女子,年十五六,容色閑麗,曰:“庾君幸得歸,而留停如此,是門司求物?!扁自疲骸跋虮讳洠p來,無所齋持?!迸撟蟊廴曜A,投庾云:“并此與之。”庾問女何姓,云:“姓張,家在茅渚,昨遭亂亡?!扁自唬骸拔遗R亡,遺齋五千錢,擬市材,若再生,當送此錢相報。”女曰:“不忍見君獨厄,此我私物,不煩還家中也。”庾□□□□□□,不覆白,更差人送去。庾與女別,女長嘆泣下。庾既恍忽蘇,至茅渚尋求,果有張氏新亡少女云。[1]302-303
按:此則故事輯自《太平廣記》卷三百八十三,其它典籍未見收錄,因而沒有更多的材料可以參校,這給校勘帶來一定的困難。今結(jié)合中華本《廣記》,對此則故事中五處問題提出商榷意見。
其一,“忽然而語”之“語”當為“寤”。中華本《廣記》卷三百八十三作“忽然而寤”。[3]3054“寤”有“睡醒”、“蘇醒”義?!缎栄拧V言》:“寤,覺也?!薄对姟ぶ苣稀りP(guān)雎》:“窈窕淑女,寤寐求之?!薄睹珎鳌罚骸板唬X?!甭?lián)系前文可知,庾某死后“心下猶溫”,所以過了一段時間突然蘇醒,此正與后文“庾既恍忽蘇”相照應(yīng)。且若用“語”字與后句“說初死”之“說”有重復(fù)之嫌。蓋因“寤”與“語”字的繁體寫法“語”形近而誤。
其二,“府君執(zhí)筆簡問到者”之“問”,或與“閱”形近而誤。中華本《廣記》卷三百八十三正作“閱”。[3]3054“筆簡”指紙筆,也指文書,此處當指生死簿。從文意可知,府君拿著生死簿閱讀上面的名字而非直接詢問死者,故此處當為“閱”字。
其三,“昨遭亂亡”,中華本《廣記》卷三百八十三作“昨霍亂亡”,[3]3054疑此處“遭”當為“霍”之誤?!稘h語大詞典》釋“霍亂”為“中醫(yī)泛指具有劇烈吐瀉,腹痛等癥狀的腸胃疾病?!庇汕拔目芍啄场坝黾餐觥?,此處張姓女子也可能因疾病而亡?;蛞颉霸狻迸c“霍”二字形近,故魯迅先生輯佚時誤把“霍”當成“遭”。
其四,“不忍見君獨厄”之“獨厄”不詞。中華本《廣記》卷三百八十三作“不忍見君艱厄”。[3]3054《漢語大詞典》“艱厄”?釋為“艱險、危難”。此處指張姓女子看到庾某因被門司索物而又身無分文的困境,若無財物庾某可能不會被遣送回去,也就是說庾某面臨危難。因此“艱厄”符合文意。
其五,“更差人送去”之“更”于文意不通,中華本《廣記》卷三百八十三作“便差人送去”。[3]3054此處“便”表示“即”“就”之義。文中“庾□□□□□□”的六字空格,魯迅按語曰:“案沈抄本《廣記》作‘以釧與吏,吏受?!庇纱擞∽C前文門吏云“須覆白,然后得去?!薄案舶住奔础安轵灪藢崱保欢T司接受了庾某所送的金釧后,沒有查驗核實就差人把庾某送回去了。故此處當“便”字為是,蓋因“更”與“便”形近致誤。
7、東平畢眾寶,家在彭城,有一驄馬甚快,常乘岀入,至所愛惜。宋大明六年,眾寶夜夢見其亡兄眾慶曰:“吾有戎役,方置艱危,而無得快馬,汝可以驄馬見與?!北妼氃S諾。既覺,呼同宿客說所夢始畢,仍聞馬倒聲,遣人視之,裁余氣息,狀如中惡。[1]303
按:該條輯自《太平御覽》卷八百九十七。此段中“呼同宿客說所夢始畢”標點有誤,應(yīng)在“所夢”之后斷開?!笆籍叀背猩隙?,即剛同宿客說完夜里所夢之事。該句當標點為“既覺,呼同宿客說所夢。始畢,仍聞馬倒聲?!贝送猓叭月勸R倒聲”之“仍”與文意不合,疑為“乃”字增旁而誤?!澳恕睘楦痹~,表意料不到的語氣,相當于“竟然”。裴學(xué)海《古書虛字集釋》卷六:“乃,猶竟也。”此句意為剛說完夜晚所做之夢,竟然就聽到馬倒地的聲音?!稖Y鑒類函》卷四百三十三亦作“乃聞馬倒聲”,可資為證。[17]37697
8、周登之家在都,宋明帝時,統(tǒng)諸靈廟,甚被恩寵。母謝氏,奉佛法。太始五年,夏月,暴雨,有物形隱煙霧,垂頭屬聽事前地,頭頸如大赤鳥,飲庭中水。登之驚駭,謂是善神降之,汲水益之,飲百余斛,水竭乃去。二年而謝氏亡,亡后半歲,明帝崩。登之自此事遂衰敗。[1]305
按:該條輯自《太平御覽》卷八百八十五和《太平廣記》卷三百六十。此條可商榷處有三:
其一,“太始五年”之“太”當為“泰”字?!疤┦肌睘槟铣蚊鞯蹌哪晏枺疤肌眲t為漢武帝的第九個年號。從文中“宋明帝時”“明帝崩”可知,二者音同而誤。中華本《廣記》卷三百六十作“泰始五年”,[3]2858由此可知,“太始”當作“泰始”。
其二,“亡后半年”之“亡”當涉上文而衍。中華本《廣記》卷三百六十只有一個“亡”字,[3]2858當作“二年而謝氏亡,后半歲,明帝崩?!贝送?,“后半歲”后脫“而”字,“后半歲而明帝崩”與“二年而謝氏亡”相對,中華本《廣記》卷三百六十及中華本《御覽》卷八百八十五均作“后半歲而明帝崩”,[17]37697[7]3933故可據(jù)此補一“而”字。
其三,“登之自此事遂衰敗”之“遂”當為“業(yè)”字之誤。中華本《廣記》卷三百六十及中華本《御覽》卷八百八十五均作“事業(yè)衰敗”,[3]2858[7]3933可據(jù)此將“遂”改為“業(yè)”。
9、“獨角”者,巴郡江人也,年可數(shù)百歲,俗失其名,頂上生一角,故謂之“獨角”?;蚝鋈シe載,或累旬不語,及有所說,則旨趣精微,咸莫能測焉。所居獨以德化,亦頗有訓(xùn)導(dǎo)。一旦與家辭,因入舍前江中,變?yōu)轷庺~,角尚在首。后時時暫還,容狀如平生,與子孫飲宴,數(shù)日輒去。[1]307
按:“巴郡江人也”費解,疑“江”字衍。該文輯自《法苑珠林》及《太平廣記》,核檢中華本《廣記》卷四百七十一正作“巴郡人也”。[3]3881“巴郡”是古代郡級行政單位,轄今天四川和重慶兩省的部分區(qū)域。《廣博物志》卷四十九作“邑郡人”,[11]1124下中華本《珠林》卷三十一及大藏經(jīng)本《珠林》卷三十一均作“邑郡江人”,[10]969[11]521中蓋“邑”與“巴”形近而誤。此故事也見于《蜀中廣記》卷七十五正作“巴郡人也”,[18]亦可證“江”字衍。
10、清河崔基,寓居青州。朱氏女,姿容絶倫,崔頃懷招攬,約女為妾。后三更中,忽聞扣門外,崔披衣出迎,女雨淚嗚咽,云:“適得暴疾喪亡,忻愛永奪,悲不自勝。”[1]309
按:該條輯自《太平御覽》卷八百一十七。此段中“女雨淚嗚咽”之“雨”當為“兩”字之誤。“兩”字的俗寫與“雨”相似,黃征在《敦煌俗字典》中列舉“兩”的多種俗寫,如英藏敦煌文獻S.2614《大目乾連冥間救母變文》:“長蛇晈晈三曾(層)黑,大鳥崖柴翅青?!贝死械摹啊奔础皟伞弊?。俄藏敦煌文獻Ф096《雙恩記》:“‘一時’字,時成就?!秉S征指出:“本卷內(nèi)‘兩’字大抵作此形,與‘雨’字相混?!?。[19]《天中記》卷四十九、[8]399下《淵鑒類函》卷三百六十五均作“女兩淚嗚咽”,[17]32171可據(jù)此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