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國杰
(大連市企業(yè)管理咨詢有限公司 文化研究院,遼寧 大連 116001)
第24屆世界哲學大會將于2018年8月在北京召開,大會提出的“學以成人”主題口號引起了國內(nèi)學界的廣泛爭論。有人認為它只是體現(xiàn)儒家精神的道德準則,有人認為其在學理上不能成立。令人費解的是,面對國際哲學團體聯(lián)合會接受了“學以成人”這一主題的事實,有些人卻好生“尷尬”,竟然講什么西方人對“人(human)”概念的理解與我們有很大的差別,“無奈地”以打圓場的方式說什么“世界哲學大會其實就是讓不同的人在一個共同的地方展現(xiàn)自己哲學思想和觀點的舞臺”云云[1]32。其做法是削足適履,避實就虛,罔顧左右而言他,表現(xiàn)出感通不夠,氣韻不足,局限太多。我們則堅定地認為,經(jīng)過學理疏通,“學人成人”這個深刻的命題可以成立。
“學以成人”之“學”究竟作何解?如果堅持作“學習”解,就是“以學成人”。我們先看看儒家創(chuàng)始人和儒門原典究竟是如何表述“學”與“成人”關(guān)系的。
《論語·為政》被認為是關(guān)于儒家“學”與“成人”關(guān)系的經(jīng)典論述,而我們以為孔子的“吾十有五而志于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云云其實并不是講學以成人的問題,講的更多的是學習內(nèi)容及心路歷程。因為“十五志于學”,孔子學的無疑是怎么做“儒”,幫人家操持紅白喜事,大事小情;“三十而立”,學的主要是“禮”,因為“不學禮,無以立”;“五十而知天命”學的主要是《易》,因為孔子“老而好《易》”方知天、知命。有人不識老年孔子,總拿中年孔子“罕言性命天道”為由反對老年孔子思想中的超越性。張岱年先生早已指出,“老年的孔子對于天的認識確有變化”[3]。對于子貢所言“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孔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李學勤先生的解讀是:不是孔子不言性命天道,而是子貢等覺得自己文化少,聽到了(可聞)卻聽不懂(不可得)[4];對于“加我數(shù)年,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的詮釋,廖名春先生的表述是:如果說“孔子對以前自己囿于人學一端而有所追悔”的話,在“晚而喜易”后,已“將其發(fā)展為天人合一之學”[5]??鬃釉凇墩撜Z》中的人生階段論,講的主要是人生不同階段的精神氣質(zhì),“學”只是“成人”的必要條件而已。
儒家認為學習重要,“學而第一”,僅僅講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我們也不見所謂的《易經(jīng)》“潛龍”、“田龍”、“惑龍”、“惕龍”、“飛龍”、“亢龍”人生階段論將學與成人聯(lián)系起來,看到的卻是對如何“學”提出的要求,即“推天理明人事”,在“學以聚之”后要“問以辨之”[6]4。
在現(xiàn)實生活中“學”與“成人”的關(guān)系往往表現(xiàn)出“背反”關(guān)系。錢理群先生感慨中國年輕人“精致的利己主義”,說現(xiàn)在一部分年輕人崇尚的是西化道德,認同個人主義,強調(diào)個人權(quán)利,跟父母討論問題的時候,他兩個價值都在利用——你們要照顧我,要讓我生活安定,但你不要干擾我,我是有權(quán)利的。他們能熟練地利用中國傳統(tǒng)的和西方的兩套游戲規(guī)則。我們要問,當下那些遭受席卷的貪官呢?他們秉持的何嘗不是一種“粗俗的物質(zhì)主義”?他們知行不一,口是心非,道貌岸然,損公肥私,貪污腐化,被剝光后是何等的難看?
可見,“學”有個“文化認同”的問題。我們再回頭品讀孔子“七十自述”??鬃邮逯居趯W,其認同的其實是儒;三十歲前后在齊景公和晏嬰向他問禮(實際是儀)時,孔子認同的是禮(人之小成);四十而不惑,教書育人,孔子也還是囿于仁學一端;到了“五十知天命”,從嚴格的意義上講才算真正成人了(人之大成)。也就是說,文化認同之“學”并不能保證人一定“成人”。
“以學成人”之“學”就是使個體對象化,“學”并不是“成人”的充要條件,“學”與“成人”之間有許多“曲折”,如學誰?學什么?如何學?學后能否認同?什么是人?等等,這些都需要仔細“問”、“辨”。
“學以成人”這一假言判斷在現(xiàn)代漢語及儒家的語境下難以成立,把這一命題硬安在儒家頭上著實勉為其難。
“學以成人”。那“人”作何解?人是什么?
如果把“人”解釋為人格、個體的精神氣質(zhì),可它是隨年齡增長在不斷變化的。從人之為人角度看,它具有階段性,缺乏普遍性;如果我們只研究某個階段個體的人格特征(人的“轉(zhuǎn)化和被轉(zhuǎn)化,塑造和被塑造”[1]30),這又是一個心理學傾向十分明顯的問題,作為世界哲學大會的主題又略顯格局不夠。那么人是什么?
國人重人禽之辨。《易經(jīng)》講“繼善成性”,認為“成性存存,道義之門”,即舍開“性”談道,徒生支離,沒走正門?!吨杏埂肪椭v“率性之謂道”,即指稱把人的本性發(fā)揚光大,才成其道?!皩W以成人”的人當指人性,“學以成人”即為成就人的本性。馬王堆帛書《五行》和郭店簡《五行》對德性論五行有很好的概述,即仁、義、禮、智四行和,謂之善。善,人道也;仁、義、禮、智、圣五行和,謂之德。德,天道也[7]。仁、義和禮、智諸范疇實際規(guī)定了國人個體的基本價值。由于周初的“德”不是講道德[8],從周人對“皇天無親,惟德是輔”[9]309的認知和驚懼“不敬厥德”、“早墜厥命”[10]的嚴重后果看,此“德”關(guān)涉天命予奪,是價值尺度,是終極關(guān)懷,是最后實在,也就是說德是本體?!暗卤倔w是個體、國族和命運共同體的價值尺度”[11],展現(xiàn)的是“德性之知”,突出的正是價值理性。
西方啟蒙運動先驅(qū)盧梭對性善論有過論證。他說:“假使人性本惡,那就抽去了任何的道德的根本基礎(chǔ)。因為如果是這樣,要使人們棄惡從善,反而是敗壞了人的天性;人們將會因為行善而悔恨,世界各地都將充斥對善的憎恨和對惡的贊美。然而事實卻是相反的?!盵12]盧梭認為人性本善。康德的價值論公開宣稱人是理性和自由的。對于康德的“自由”,按西季威克的觀察,他是在兩種意義上說的:一是指無滯、無待,不為外物所累;一是講在道德律令下選擇“善”的自由[13]。如果說中國傳統(tǒng)認為人性“非外鑠”,仁、義、禮、智、圣五行本身即為善的話,康德不過是認為人在將行善、行惡之前,有一個更善的自由意志(“至善”)在主動進行選擇。沈有鼎先生在比較黑格爾和康德的價值論時認為,康德是“真→美→善”,黑格爾是“善→美→真”。結(jié)論是“康德是中國人”[14]。尼采也揶揄說康德是“孔尼斯堡的偉大的中國人”[15]。可見,康德那不可知的“自由意志”不過是理論預設(shè),他對人性的智識及其價值觀傾向與國人相類,可謂都是“睿智界的人”——“真我”(人性)皆善。至于康德在《何為啟蒙?》中疾呼人要敢于運用自己的理性,而無論理性多么“傲慢”,此種理性僅為實用理性。源于西方的傳統(tǒng),康德對現(xiàn)象界和睿智界的排斥性二分,使得康德們無法理解中華思想中天、地、人“三才共治”的奧義,更沒有內(nèi)在資源矯治啟蒙現(xiàn)代性最大的缺失——終極實在的消失和對生態(tài)文明的破壞等。
大會沒有召開,“學以成人”就是我們尚未正式向世界哲學界遞出去的名片,需借機加個“二維碼”予以包裝,對學理進行疏通。那么“學以成人”如何可能?我們?nèi)绾巫R別這個二維碼?
“性自命出”[16]是儒家思想的重要母題之一。由這個母題引申開來,便有了“分于道謂之命,形于一謂之性”[17]?!兑讉鳌分小耙魂幰魂栔^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申論的也是這個命題?!蹲髠鳌分v“善之代不善,天命也”[9]1168?!吨杏埂窂娬{(diào)“天命之謂性”,即“惟天之命”是“於穆不已”的[18],“成性存存”是生生不息的。
荀子對人性問題一直有負面的觀察和考量。他是位邏輯學家,他的“性惡”說應(yīng)該是為其“法先王”、“隆禮儀”主張制造理論根據(jù)和預設(shè)邏輯前提[19]。在西方,大哲蘇格拉底明確反對當時智者之言,說“我不相信美德是可教的”[20]。換言之,在蘇格拉底看來人性本善,人性不是學來的。基督教講人為上帝所造,是上帝的使者,體現(xiàn)著他無邊的愛和無窮的智慧,從學理上講,既然上帝至善,那人性焉有不善之理?
人性源于天命,人性本為天生。人性之善表現(xiàn)于仁、義、禮、智、圣五行合和——這是我們掃描上述二維碼識讀的基本信息?!兑捉?jīng)》講現(xiàn)象(卦象),這與康德的“現(xiàn)象”相類,都是主客體雙重建構(gòu)的結(jié)果。按照康德的“現(xiàn)象”要成為“客觀知識”(廣義理解如判斷之正確、命題之成立),必須由知性范疇來“決定”的思路,易學也有自己的“知性”法度——重要范疇?!兑捉?jīng)》講“在人之道曰仁、曰義”,講“智崇禮卑”,講“人謀鬼謀,百姓與能”,即關(guān)涉仁、義,禮、智,神、圣三對主要范疇。以往我們對“四端”之間關(guān)系的認識是含混不清的,《易經(jīng)》的論述則是明確的。仁、義、禮、智之間的關(guān)系是辯證統(tǒng)一的關(guān)系,即“義”是對“泛愛眾,而親仁”[21]33之仁的節(jié)制,“智”是對“與天地同節(jié)”之大禮的校準。
順著《易經(jīng)》“學以聚之,問以辨之”的思路,“學以成人”若成為可能,“學”應(yīng)當作知(“學而知之”之知,“知天命”的德性之知)、識(“文化認同”之識)解。國人不僅可“轉(zhuǎn)識成智”,“圣”端(大易講“天地設(shè)位,圣人成能”)還可以出入“先天”、“后天”兩個世界。如此架設(shè)多條溝通睿智界和現(xiàn)象界的橋梁[22],“人性本善”成為“決定了的對象”,“性善”可知,這使“學以成人”具有“客觀性”和邏輯的可能性。也就是說,西方以人為中心的啟蒙現(xiàn)代性的最大問題是砍去了人性中超越性的翅膀,造成了終極關(guān)懷的缺失。在這個意義上講,“學以成人”與時代發(fā)展密切相關(guān),它理應(yīng)回答當今社會遭際的重大問題。
儒家的“上天”不同于西方的上帝。上帝無限、全知、全在、全能,我們的上天則需要“輔相”、“幽贊”。國人的圣端可以向上天討價還價,可以參天地、贊化育。西方人依賴上帝,又往往把責任推給上帝,中國則不然。君子在時時“復觀”的前提下,既濟有為,敢于擔當,善于自我損益。還有,原儒[23]認為“繼善成性”,也就是天道、地道其性皆善。天、地、人皆善是“天人合一”的思想前提。基于這種天人關(guān)系,國人構(gòu)筑了三才共治的理論基礎(chǔ)??梢姡皩W以成人”既不是講哲學家的社會責任,也不是講個人的道德目的,它是中華幾千年的生存智慧,是超越語境下我們應(yīng)有的文化認同,只是“百姓日用而不知”[6]58罷了。此為“學以成人”創(chuàng)造了現(xiàn)實的可能性。
《易經(jīng)》講“窮理盡性以至于命”。人性是宇宙性的延伸,盡了人性(率性)也就是完成了天命。
學以知性,率性成人。以學為知、識,“學以成人”方成為可能。我們這里所說的“知、識”就是“默會的維度”[24]。我們發(fā)現(xiàn),國際哲學團體聯(lián)合會主席德莫特·莫蘭對“學以成人”的含義所做的它是“世界文化、全球化以及作為世界公民的我們在努力實現(xiàn)我們共同的人性的過程中所遭遇的各種各樣的生存和環(huán)境挑戰(zhàn)”[1]29的闡釋,將“學以成人”之人解釋為人性,堪稱是在超越的和中西會通的語境下的高論。因為《易傳》的由君子→群→類的“天人合一之學”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對《論語》所謂從人→仁→眾的世俗化之“仁學”的超越。原儒指出,“天下同歸而殊途,一致而百慮”[6]65,講“君子獨立不懼”?!兑捉?jīng)》中的君子是肩負天命的、超越的、自我實現(xiàn)的個體。莫蘭對“人”的理解十分精準到位,根本沒有什么與我們理解不一致的地方。在價值理性層面,“學以成人”這個命題中西可以通約、能夠成立。
人之本善,我們主張學以知性、率性成人,那我們又當如何面對“習相遠也”[21]469呢?也就是說我們?nèi)绾蚊鎸ι婧铜h(huán)境的挑戰(zhàn)呢?《易經(jīng)》給出的良方是講“三才之道”,還要“遏惡揚善”[6]16(國人雖說強調(diào)人性本善,但并不否定世界存在惡),呵護良知本心,喚醒人性自覺,促進個體自我實現(xiàn),早日成人。通過“節(jié)以制度”[6]51,依靠工具理性使人人識性知善,讓惡無處遁形;踐履知行合一,運用“價值理性”,助緣“現(xiàn)象界”之我的“詩意的棲居”[25]。我們的生活不都是冰冷的、“為他”的“成人”戒律[26],生命中有神圣的超越成分,還有詩!
至于國內(nèi)學人對于“學以成人”究竟是儒家命題還是道家命題之爭,從易學角度俯瞰,無論儒、道皆源于易,區(qū)別僅在于道家崇陰,儒家尚陽。對于大易的形而上的認知,儒家的“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圖式認為是陰陽(“兩”)生萬物。儒家“五圣同揆”,五圣所“揆”就是“陰陽、三才觀”[27]193-199;道家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體系主張三才(“三”)生萬物[27]116。足見儒、道兩家在本體宇宙論方面的認知并無二致。大易作為儒家的“群經(jīng)之首”和道家的“三玄之一”,認同的都是三才的“善”性??梢哉f“學以成人”是儒、道共同的理念。
大易講“窮理盡性以至于命”[6]70?!皩W以成人”就是“窮理盡性”的實際步驟,而盡了人性也就完成了天命。天尊地卑。君子卑以自牧[6]17。我們的天命,除了敬畏上天之外,更要與天地宇宙交朋友。文化中國“學以成人”主張無疑會有效彌補西方啟蒙現(xiàn)代性帶來的缺失,有力回應(yīng)時代的重大關(guān)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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