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明清時期《女論語》版本考述

2018-04-02 19:03王丹妮李志生
山東女子學(xué)院學(xué)報 2018年2期
關(guān)鍵詞:四書論語

王丹妮,李志生

(北京大學(xué),北京 100871)

《女論語》是一部出現(xiàn)于晚唐的女教書,最早見于五代成書的《舊唐書》[1],北宋時編修的《新唐書》也載有此書[2]。但在宋元時期,其書的刊印和流傳總體不明,諸家書目中也鮮有蹤跡,唯《玉?!泛汀锻ㄖ尽穬蓵兴?,但襲用的仍是兩《唐書》的內(nèi)容①。今見《女論語》皆為明清刻本,作者通常署名宋若昭或宋尚宮,凡十二章,使用四字韻文,其篇數(shù)、體例、作者與史傳、宋若昭墓志[3]的記載均互有出入。因此,今見《女論語》是否為宋氏姐妹原作、原作如何流傳,就成為了存在爭議且尚待解決的問題,也成為了研究者探討的熱點②。

本文暫且擱下《女論語》作者與內(nèi)容的討論與爭議,而關(guān)注《女論語》產(chǎn)生巨大影響的明清時期。我們知道,明末清初以后,《女論語》成為了《女四書》中的一部,“這部《女四書》不脛而走地傳遍了妝樓繡閣”[4],其影響之巨、范圍之廣,足應(yīng)使我們對它更為重視、對它的刊刻與流傳作出更加深入的研究。本文就將考察明清時期《女論語》的版本情況,以期縷析出這一時期《女論語》流傳的脈絡(luò)。

筆者收集并查閱了中國國家圖書館、北京大學(xué)圖書館、日本內(nèi)閣文庫、日本筑波大學(xué)圖書館等處收藏的《女論語》,所見版本共計25種。所見雖仍不夠博洽,但已大略涵蓋了各類重要版本。

一、《名媛璣囊》本

今見刊刻年代最早的《女論語》,收錄于明人池上客所編女子詩歌總集《鐫歷朝列女詩選名媛璣囊》中。此書(以下簡稱“國圖本《名媛璣囊》”)藏于中國國家圖書館,共五卷,刻于萬歷二十三年(1595年)。此書編選上古至明代女子的詩歌佳作,首卷為《女論語》。

國圖本《名媛璣囊》半頁九行,行二十字,白口,四周雙邊,雙魚尾。版心處刻“名媛璣囊”四字,中部刻各卷內(nèi)容,首卷《女論語》版心有缺失,刻“論□□卷”,根據(jù)第一至四卷版心之“忠集”“孝集”“廉集”“節(jié)集”,首卷版心或為“論語首卷”四字。近一半的書頁版心下方有“宗文堂書”四字,有些則無。小序首頁、全書末頁有“北京圖書館藏”朱長方印,首卷首頁有“葉國”白方印,小序首頁、卷一首頁有“長樂鄭振鐸西諦藏書”朱長方印,全書末頁有“長樂鄭氏藏書之印”。末頁牌記云:“萬歷乙未年孟冬月書林鄭氏云竹繡梓?!笔拙怼杜撜Z》僅存第一至第十章及第十一章前兩行,至“子侄團(tuán)圓”四字,凡七頁。第十一章“子侄團(tuán)圓”之后的內(nèi)容及第十二章——即第八頁至首卷終,皆不存。

是書原為鄭振鐸藏書。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他將自己的藏書悉數(shù)捐獻(xiàn)給國家,繼由北京圖書館收藏。隨后,北京圖書館在鄭振鐸原有藏書目的基礎(chǔ)上,整理、考察全部藏書,編定《西諦書目》。其中有關(guān)《鐫歷朝列女詩選名媛璣囊》的著錄[5]十分簡略,沒有超出牌記所提供的信息范圍。日本內(nèi)閣文庫另藏有兩種《名媛璣囊》,其中之一與國圖所藏相同,題名《鐫歷朝列女詩選名媛璣囊》,記為明萬歷二十三年鄭云竹刊本。另一本題名《名媛璣囊》,記為明代宗文書堂刻本③。高彥頤曾參閱兩書,稱宗文書堂本《名媛璣囊》刻于萬歷二十年(1592年),而萬歷二十三年刻本的印刷質(zhì)量要優(yōu)于萬歷二十年刻本;又言“因裝訂有誤,《女論語》的第7~9章從前一個版本(指1592年版)中消失;第10~12章則與第9章的最后一行混在了一起,并且,它們又在后一個版本(指1595年版)中消失”[6](P321)。宗文書堂為元代鄭天澤所設(shè)書坊,遞經(jīng)元明兩代,刻書甚多。萬歷年間,鄭氏后人鄭云竹主持宗文書堂的刊刻事業(yè),《名媛璣囊》便是眾多付梓書籍中的一部。

國圖本《名媛璣囊》中的《女論語》內(nèi)容并不完整,不過,據(jù)高彥頤的描述,內(nèi)閣文庫藏萬歷二十三年刻本中,第10~12章的內(nèi)容與第9章最后一行混在一起,這一部分內(nèi)容中,恰恰包含了國圖本缺失的部分。也即是說,《名媛璣囊》本《女論語》的內(nèi)容,能夠使用國圖本和內(nèi)閣文庫藏本配補(bǔ)完整。

《女論語》為何被置于列女詩選之前,編者池上客并未明言,也難有其他線索可尋。但在宋元以來的社會觀念中,詩歌不利于女德的培養(yǎng),因而女性讀詩、作詩并不會得到特別的贊賞和鼓勵,司馬光即言:“至于刺繡華巧,管弦歌詩,皆非女子所宜習(xí)也?!盵7]不過,歷朝歷代仍有許多詩詞佳作出自女子之手,好事之人在欣賞之余,將其匯編成集,付梓刊印。池上客認(rèn)為此種限制女子讀詩、作詩的“貞教”未免過于嚴(yán)苛,他在序中即言道:

憚?wù)吣酥^朱紫并陳,雅鄭兼收,用以忘倦則可,非所以訓(xùn)也。嗟嗟,阿谷援琴,東山攜麈,迄今以為美談,而賦閑情、傳孽嬖,寧以誨淫也,亦宣尼氏不刪鄭衛(wèi)意耳。何必斤斤程度,尺寸不踰,乃稱貞教哉[8]!

這說明了他選編《名媛璣囊》時,人們對于女子讀詩、作詩仍持否定態(tài)度。既不能恣意贊賞女性才性,又想好好欣賞她們的娟辭麗語、彤管佳作,這種矛盾心理如何處理,就成為其時社會道德規(guī)范的制定者所需面臨的問題。為了化解此一矛盾,《女論語》才被安置于名媛詩集之前,以昭告世人,在詩作之外,女德才是第一要事。面對道德訓(xùn)誡與詩歌合流這一令人費(fèi)解的現(xiàn)象,高彥頤根據(jù)《名媛璣囊》至少有萬歷二十年和萬歷二十三年兩個刻本而認(rèn)為,“女誡的附錄是想,也確實達(dá)到了增加銷售的目的”[6](P61)。無論編者出于何種考量而將其置于首卷,《女論語》都憑借著這樣偶然的因素保留了下來,成為至今能夠見到的最早的版本,而它也成為叢書本《女論語》之外的一個特別的版本。

二、重編《說郛》本與《綠窗女史》本

一些學(xué)者在論及《女論語》版本時,都談到了《說郛》本和《綠窗女史》本。而所謂“《說郛》本”,實指明末重編《說郛》本,而非陶宗儀原本,準(zhǔn)確的叫法應(yīng)為“重編《說郛》本《女論語》”。我們通過詳細(xì)比勘,發(fā)現(xiàn)重編《說郛》本《女論語》是所有版本中篇幅最長、字?jǐn)?shù)最多的一種,具有很高的文獻(xiàn)價值和史料價值。另外,重編《說郛》與《綠窗女史》之間的密切聯(lián)系,也尚未得到學(xué)界關(guān)注。就《女論語》一書而言,這兩個版本實為同版印刷而成,是前后印本的關(guān)系,并非兩個獨(dú)立的版本系統(tǒng)。

(一)重編《說郛》非陶宗儀原本

《說郛》為元末明初人陶宗儀所編,其書“取經(jīng)史傳記,下迨百氏雜說之書千余家”[9],包含多種后世不傳之書,因而具有較高的文獻(xiàn)價值。

遺憾的是,陶宗儀原本在編成之后很快散佚,沒有刻本保留,流傳至今的基本都是散卷殘篇的抄本。明中后期出現(xiàn)一百二十卷本《說郛》,另附《續(xù)說郛》四十六卷,雖然書前題有“天臺陶宗儀纂、姚安陶珽重輯”等字,書目也與陶本有重合之處,但此后出《說郛》的規(guī)模和內(nèi)容已與陶本差異甚大,后世多稱其為“重編《說郛》”。其書迭經(jīng)刪削重印,演變?yōu)榍宕ㄐ斜尽墩f郛》,后入《四庫全書》。無論陶本《說郛》還是重編《說郛》,因其篇幅巨大,校訂、刊印及保存版片都成為十分艱辛的事情。即使有印本行世,也很少有人能夠完整收藏一套。重編《說郛》雜糅竄亂之處頗繁,多遭詬病。民國時期,張宗祥因重編《說郛》非陶宗儀原本,便憑借主持京師圖書館職務(wù)之便,匯集六種明抄本,意欲恢復(fù)陶宗儀本原貌[10]。書成之后,由涵芬樓排印,凡一百卷,是為涵芬樓本《說郛》,被認(rèn)為是與陶宗儀原本最接近的版本。

清人陳師曾作《說郛書目考》,欲探求通行本《說郛》中各書之源流,然僅有抄本存世,且為殘卷④。對于《說郛》較為全面的考察,肇始于法國漢學(xué)家伯希和。1924年,他在《〈說郛〉考》一文中談及了陶宗儀的生平、《說郛》的編纂與校訂以及版本源流等問題[11],但因他身在法國,資料缺乏,論述難免有誤。其后,日本京都文化研究所學(xué)者渡邊幸三作《〈說郛〉考》[12]、中法漢學(xué)研究所圖書館館員景培元作《說郛版本考》[13]、日本京都大學(xué)教授倉田淳之助作《〈說郛〉版本諸說與己見》[14],三人分別根據(jù)所見諸本《說郛》,對《說郛》的版本等問題進(jìn)行了更加深入的探討。1979年,臺灣學(xué)者昌彼得《〈說郛〉考》一書,在前人已有研究的基礎(chǔ)上,針對與《說郛》相關(guān)的諸多問題,作出了全面而深刻的分析,是為《說郛》版本研究的一大力作。昌彼得之后,與《說郛》版本相關(guān)的討論數(shù)量不多,而且均在昌氏的基礎(chǔ)上進(jìn)行細(xì)微的闡發(fā)和修正。近年,美國印第安納大學(xué)艾騖德(Christopher P. Atwood)在研究《圣武親征錄》時,旁及了《說郛》的版本問題,作《〈說郛〉版本史》,詳細(xì)闡發(fā)了明代《說郛》諸抄本之間的譜系關(guān)系[15]。

以上的諸多《說郛》版本研究,幾乎均將考察的重點集中在陶宗儀原本《說郛》的編纂和流傳方面,而詳細(xì)梳理重編《說郛》的成書及流傳狀況者,唯有渡邊幸三、景培元、倉田淳之助和昌彼得四人。渡邊幸三之說發(fā)表年代較早,不及昌彼得的闡釋精確,景培元雖參看了不同的版本,但他多沿用渡邊的看法,“其文鮮有發(fā)明”[16](P2)。因此,有關(guān)重編《說郛》可以參考的學(xué)說,只剩倉田淳之助和昌彼得兩家。

重編《說郛》的編纂及流傳狀況之所以引人關(guān)注,是因通常所言的“《說郛》本《女論語》”實指重編《說郛》本,而非陶宗儀原本。明確這一點,方可判斷《女論語》收錄于《說郛》的時間。既然張宗祥所輯涵芬樓本《說郛》是最接近陶宗儀原本的版本,那么,若將重編《說郛》的目錄與涵芬樓本《說郛》的目錄兩相對比,便可知兩個版本所收書目的同異。而景培元也已完成了《說郛》目錄的對比工作,詳見其《說郛版本考》文后所附《說郛子目異同表》。景氏所采之本共五種:(1)涵芬樓本;(2)日本東方文化研究所藏明刊本,《說郛》120卷,《續(xù)說郛》46卷;(3)中法漢學(xué)研究所圖書館藏明刊本,《說郛》120卷,《續(xù)說郛》44卷;(4)清初印本;(5)《四庫全書》本。其中,后四種均屬重編《說郛》版本系統(tǒng)。查閱此表,《女論語》一書未收于涵芬樓本,其余四種皆收錄于“七十”[17]。近年,汲古閣藏明鈔六十卷本《說郛》披露于學(xué)界,是當(dāng)年張宗祥編訂涵芬樓本《說郛》時未及參考的明鈔,對此,張氏《鐵如意館隨筆》云:“《說郛》(指涵芬樓本)印成后,知臺州圖書館尚有六十卷,亦明鈔本,王子莊先生曾為題記,且目錄亦全,但未寓目,不敢斷定為何時寫本?!盵18]此本現(xiàn)藏于浙江臺州臨海市博物館,徐三見《汲古閣藏明鈔六十卷本〈說郛〉考述》一文認(rèn)為,此明鈔本即以陶宗儀原本為底本而成[19]。徐氏在文末附此明抄本的目錄,為學(xué)之人得以略窺其貌。目錄之中,沒有《女論語》的條目。由是可以得出結(jié)論,《女論語》入重編《說郛》為明中后期之事,陶宗儀本人沒有將《女論語》收入《說郛》之中。

那么,隨之而來的問題是,《女論語》因何收錄于重編《說郛》?何人將《女論語》收錄其中?所據(jù)底本為何?倉田淳之助在《〈說郛〉版本諸說與己見》一文中,著重討論了重編《說郛》(倉田文中稱為《重較說郛》)的問題。他首先注意到《重編百川學(xué)?!贰独m(xù)百川學(xué)海》《廣百川學(xué)?!贰稄V漢魏叢書》《唐宋叢書》《五朝小說》等叢書的行格字體與重編《說郛》近乎一致,均為九行二十字,左右雙邊,單魚尾,且這幾部叢書中的大部分書目與重編《說郛》目錄相同。同時,他比對了日本所藏以上諸叢書與重編《說郛》中相同的版面,發(fā)現(xiàn)兩者的區(qū)別在于,重編《說郛》挖削了版片上原有的校閱者姓名,遂認(rèn)為以上諸叢書的書版刻成后,大部分旁用于重編《說郛》。因而得出“重編《說郛》是從萬歷末年至崇禎年間,以各種形式出現(xiàn)的刊版合集”[14]的結(jié)論。但是,《重編百川學(xué)?!贰独m(xù)百川學(xué)海》《廣百川學(xué)?!贰稄V漢魏叢書》《唐宋叢書》《五朝小說》等諸多叢書,并非由同一家書肆刊印,它們之間應(yīng)該是互相獨(dú)立的關(guān)系。因何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幾套叢書,會使用完全相同的行格字體?對此,倉田淳之助卻沒有作出說明。

與倉田淳之助全然相反,昌彼得認(rèn)為先有重編《說郛》之版,諸叢書后取用之。對于重編《說郛》的成書過程,他詳細(xì)比勘了臺灣“中央”圖書館所藏《廣漢魏叢書》《重編百川學(xué)?!贰独m(xù)百川學(xué)海》《廣百川學(xué)?!贰段醭瘶肥隆泛汀队嗡噦溆[》六部叢書與明印本重編《說郛》的異同。他認(rèn)為,重編《說郛》纂于萬歷年間,編成后刻板。何人主持編纂之務(wù),今已無考。但是,當(dāng)時寓居武林(今杭州)的諸多讀書人,分別承擔(dān)了校訂重編《說郛》的工作,刻板之時,于每一書名下標(biāo)示校閱者姓名。但因無初印本傳世,彼時是否印刷,尚存疑問。天啟元年(1621年),杭州城發(fā)生火災(zāi),重編《說郛》板片旋即分散,遂為書商所購。書商以這部分板片為基礎(chǔ),修補(bǔ)增刻,編印數(shù)種叢書,如《廣漢魏叢書》《重編百川學(xué)?!贰独m(xù)百川學(xué)海》《廣百川學(xué)?!贰段醭瘶肥隆贰队嗡噦溆[》等。崇禎年間,重編《說郛》的書版被人搜集起來,由分而合,挖削增補(bǔ),特別是挖去了校閱者姓名,其后重新印售。明亡,重編《說郛》板片仍存于杭州。順治三年(1646年),浙江提學(xué)道李際期整理舊版,重定印行,是為清代通行本《說郛》的祖本。此后板片遞有損毀,并且因其中部分書目關(guān)涉違礙禁忌之語,重編《說郛》屢經(jīng)刪改,各個印本互有不同,康熙年間,其板最終由合而分[16](P29-31)。

重編《說郛》較陶宗儀原本《說郛》而言,所收書目的數(shù)量大大增加,其中有四百余種與陶宗儀原本相同,其余則為重編者所增。對此,昌彼得認(rèn)為,這是抄本之誤所致:

楊維楨《說郛序》云:“陶九成取經(jīng)史傳記下迨百氏雜說一千余家”,此處“一千余家”,重編《說郛》本楊序刻作二千余家,殆其所據(jù)抄本之訛。重編《說郛》者既未能獲見郁本之全書與全目,因此序有二千余家之說,于是廣搜博采,流傳之叢刻雜纂,無不囊括,欲符其數(shù)[16](P34)。

由是,《女論語》本非陶宗儀原本所錄之書,而是出版重編《說郛》的人在“廣搜博采”的“湊數(shù)”過程中收入其中的。而其所據(jù)的底本,亦如重編者不知何人,無從考究,或為彼時坊間流行之本。

(二)重編《說郛》本與《綠窗女史》本為同版印刷

在重編《說郛》本《女論語》之外,《綠窗女史》本《女論語》亦頗受關(guān)注。《綠窗女史》,明末秦淮寓客輯,凡十四卷,是一部以婦女為主題的叢書。內(nèi)容以前代傳奇和筆記小說為主,另涉女子儀范、妝容、勞作、撰著等?!杜撜Z》位列全書首卷,類屬《閨閣部·懿范》。

國家圖書館藏有《綠窗女史》數(shù)種,多為殘卷,僅有兩明刻本為足本,兩書內(nèi)容完全一致,應(yīng)為前后印本。印成時間較早的明刻本(簡稱“國圖本”),凡十四卷,板框大小不一,行格不盡相同,應(yīng)使用多種版片合印。但是行格多為半頁九行,行二十字,左右雙邊,白口,單魚尾。封面有“選工繡像”“心遠(yuǎn)堂藏板”字樣。前有秦淮寓客所撰的《綠窗女史引》,小引首頁有“萬卷樓”朱橢圓印、“青宮之師”白方印、“國立北平圖書館珍藏”朱長方印,另有一朱方印模糊不清,較難辨識。《女論語》首頁有“王鐵仙曾觀”白方印。

比對《綠窗女史》和《說郛三種》影印本兩書的《女論語》可知,國圖本《綠窗女史》的行格字體與重編《說郛》完全一致。除清晰程度有所差別,版裂之處亦完全相同。初步判斷,兩書中的《女論語》應(yīng)為同版印刷。

如此,《綠窗女史》與重編《說郛》的關(guān)系,就需作進(jìn)一步考量。重編《說郛》與同時期的許多叢書,都有一定的關(guān)聯(lián)。昌彼得的推想是,萬歷末年重編《說郛》版片刻成后,因天啟元年杭州的火災(zāi)而散入書商之手,書商繼而用以別印他書。不久之后,重編《說郛》版片又被重新收集起來,遂有崇禎年間重印的重編《說郛》。而《廣漢魏叢書》《重編百川學(xué)?!贰独m(xù)百川學(xué)海》《廣百川學(xué)?!贰段醭瘶肥隆贰队嗡噦溆[》這六部叢書的印刷時間,要早于崇禎年間搜集重印的重編《說郛》。昌彼得之所以得出這樣的結(jié)論,是因為他發(fā)現(xiàn)六叢書中,“所收四百余種書中,約四分之三逾三百種,《說郛》即據(jù)此舊版重印”[16](P26)。而比較六叢書與重印本重編《說郛》重出的書目,雖然使用同版,但也有不同之處。重編《說郛》原為武林文人校訂,因此每書作者之下,均有校閱人的姓名。校閱人的姓名在六叢書中有存,在崇禎年間重印本重編《說郛》中,幾乎不存。除了少數(shù)地方忘記刪削,大部分校閱者姓名均被挖除。

依照這樣的思路,也可將《綠窗女史》與重編《說郛》作一番比較。影印本《說郛三種》為明刻本,且較易獲得,我們暫且使用國家圖書館所藏明刊本《綠窗女史》與《說郛三種》中的重編《說郛》進(jìn)行對比。

這里關(guān)于《綠窗女史》還需作出一點說明?!毒G窗女史》的版本流傳情況,今亦不甚明晰。除國圖本之外,臺灣的明清善本小說叢刊,也收錄了影印的明刻本《綠窗女史》⑤(簡稱“叢刊本”)。相較叢刊本,國圖本少收書18種,其中15種無目無書,另外3種有目無書。而這18種書的目錄編次,無一例外地位于其所屬小類的最后。仔細(xì)翻看國圖本各小類目錄部分,小類名稱大字單行,書目名稱小字雙行,書目名稱與小類名稱中無空行。若小類中所收書目為單數(shù),則最后一書目與下一小類名稱中空出半行。《青樓部上·志節(jié)·徐蘭傳》《青樓部上·志節(jié)·義妓傳》和《青樓部下·品藻·秦淮士女表》三書,叢刊本有目錄處,國圖本皆無,但是后者留有挖削未凈的痕跡?;蚩梢哉f明,國圖本的印刷時間,晚于叢刊本。當(dāng)時主持重印《綠窗女史》的人,因為某種原因,想要刪掉一些書目,又不想被人發(fā)現(xiàn),因此直接刪去每一小類最后的一種或兩種,并挖除了相應(yīng)的目錄。刪削卷末的部分,遠(yuǎn)比去除卷首、卷中的部分容易得多,這樣做,便很難在目錄上發(fā)現(xiàn)異常。有目無書的3種,應(yīng)該是印刷之人一時疏忽大意,忘記挖削所致??紖部尽毒G窗女史》,凡收書208種,見于重編《說郛》者,共30種,見于《續(xù)說郛》者,共12種。雖然國圖本《綠窗女史》較叢刊本收書較少,但是除了《焚椒錄》和《秦淮士女表》2種之外,其他見于重編《說郛》者,均存其中。叢刊本與國圖本既為同版印刷,在叢刊本效果不甚理想、國圖本得見原書的情況下,暫用國圖本與《說郛三種》進(jìn)行比對。

考兩書重見書目,可知《綠窗女史》的印刷時間晚于明末重印本重編《說郛》,理由有五:(1)據(jù)昌彼得推論,重編《說郛》重印之時,挖削了原書作者之下的校閱者姓名?!毒G窗女史》中,作者之下,均無校閱者姓名。(2)兩書重出書目,集中分布在重編《說郛》七十、一百十一至一百十四以及《續(xù)說郛》卷四十三、卷四十四。重編《說郛》雖無明確的分類標(biāo)準(zhǔn),但內(nèi)容相近的書目,多集中排列?!毒G窗女史》編纂者根據(jù)需求,分別取用了重編《說郛》與《續(xù)說郛》中的部分書目,后借版印刷。(3)《綠窗女史》版片模糊漫漶之處,較重編《說郛》更加嚴(yán)重,有些書頁幾不可閱,也出現(xiàn)了筆畫掉落的現(xiàn)象。如《女誡》葉五b前六行上半部分、葉六a第五、六行上半部分十分不清晰。葉三b“守節(jié)”的“節(jié)”字、“婦德”的“婦”字,分別掉落一半;《同昌公主傳》葉四b最后一行第一字“珍”連同部分板框均磨損不見,重編《說郛》中尚存。(4)《綠窗女史》與重編《說郛》版面裂縫處相同,前者裂縫更大,更有甚者分裂為兩部分。如《劉無雙傳》最后一頁,《綠窗女史》版片的裂縫更大,且橫向貫穿,裂縫上下的界格并沒有對齊,或已徹底斷開。(5)《綠窗女史》補(bǔ)版之處,與重編《說郛》原版有所不同?!毒G窗女史》中,《趙飛燕外傳》全書的版面狀況都十分糟糕,重編《說郛》情況稍好,單頁模糊不清?!毒G窗女史》刊刻之時,版面狀況已劣于重編《說郛》重印之時,因此在非常糟糕的地方,模仿重編《說郛》進(jìn)行了重刻。葉三b“愛死非姊教愿以身易”“左右嗟賞之嘖嘖帝乃”“方成白發(fā)教授宮中號”二十七字為補(bǔ)版部分,字體較重編《說郛》更為纖細(xì)。

明末書坊,甲乙互鬻屢有發(fā)生,同一套版片,可能被不同的書肆用以印刷,出現(xiàn)在不同的書籍之中。重編《說郛》版片被人重新搜集起來之后,保存于書肆,《綠窗女史》編纂之時,借用了重編《說郛》的部分版片,稍稍進(jìn)行了補(bǔ)版、重刻,再行印刷,于是才出現(xiàn)了今天可以看到的《綠窗女史》與重編《說郛》中的《女論語》為同版印刷的情況。因此,重編《說郛》和《綠窗女史》兩書中的《女論語》應(yīng)為前后印本的關(guān)系。

三、《女四書集注》本

《女論語》為世人所熟知,多藉由明末清初人王相的《女四書集注》(簡稱“《女四書》”),但是《女四書》的成書時間,至今不能確定。王相選擇哪一版本的《女論語》作為底本,今亦無考。收入《女四書》的《女論語》可泛稱“《女四書集注》本”或“《女四書》本”。《女四書》成書之后,迭有刊印,逐漸形成了一個較為獨(dú)立的版本系統(tǒng)。明天啟四年(1624年)多文堂刊本、清初奎壁齋本、書業(yè)堂本及清末諸多印本,均是《女四書》本版本系統(tǒng)中的一部分。不過,不同版本的《女四書》,多少存在相異之處,《女論語》也因《女四書》的版本差異而發(fā)生了些微變化。

(一)多文堂本

每論及王相《女四書集注》,多文堂本《閨閣女四書集注》必是最先受到關(guān)注的。原因在于,它是目前所知的最早的《女四書集注》刊本。但是,得見此本者似乎僅有胡文楷一人,旁人均是通過他的《歷代婦女著作考》中的敘述,才了解了此本的情況。胡氏于自序中言道,《歷代婦女著作考》中著錄的書目,其經(jīng)眼者,或向全國各圖書館借鈔,或遍觀諸家私藏。而“見于正史藝文志者,各省通志府州縣志者,藏書目錄提拔者,詩文詞總集及詩話筆記者”[20](P5-6),也一一采錄。其凡例又云:

書囊無底,聞見有限,著錄各書,或僅著初刻,而覆刻重刻之本,未見著錄;亦有僅據(jù)重刻,而原刻不詳者。而坊間石印之本,前以其不甚珍貴,未經(jīng)采集,故未能一一著錄[20](P10)。

胡氏所閱之書雖多,但仍有許多書籍未得經(jīng)眼,故其所見者,于條目后標(biāo)示“見”字,未得見者則標(biāo)示“未見”。關(guān)于《女論語》,胡文楷著錄云:

《女論語》一卷,唐宋若莘、宋若昭撰,《新唐書·后妃傳》著錄。(見)

明末多文堂刊本,列入《閨閣女四書》,瑯琊王相箋注。書凡十篇:立身、學(xué)作、學(xué)禮、早起、事父母、事舅姑、事夫、訓(xùn)男女、營家、待客。前有自序。又《說郛》本[20](P22)。

又《閨閣女四書集注》條云:

《閨閣女四書集注》,明天啟四年甲子多文堂刊本。

(明)王相箋注。相字晉升,瑯琊人。是書前有萬歷八年神宗皇帝御制序。卷首題莆陽鄭漢濯之校梓。九經(jīng)堂刊曹大家《女誡》、仁孝文皇后《內(nèi)訓(xùn)》二種。后多文堂刊《女論語》及《女范捷錄》,為《女四書》[20](P843)。

胡文楷于《女論語》條目后書“見”字,表明他過眼了天啟四年(1624年)多文堂刊印的這部《女論語》,如此,至少在二十世紀(jì)中葉,此書仍留于中國大陸。遺憾的是,胡氏沒有明言《閨閣女四書集注》的來源和去向,并且自他之后,也再無人見過此書,其書至今下落不明。因此,關(guān)于此版本《女論語》的情況,僅能依靠胡氏只言片語的記載得以了解。

胡文楷所見的《閨閣女四書集注》由兩個版本配補(bǔ)而成,而非九經(jīng)堂或多文堂最初刊刻的足本。其中,《女論語》由多文堂所刊,而此本最大的特點即其為十章,而非通常所見的十二章。除此之外,所有版本的《女論語》皆為十二章。

(二)奎壁齋本

奎壁齋本《女四書集注》藏于中國國家圖書館,清初刻本。板框大小約18cm×12.8cm,半葉九行,行十七字,小字雙行同,左右雙邊,白口,無魚尾,方體字。版面模糊漫漶處頗多。此本封面除書名外,另有“奎壁齋訂本”“金陵鄭元美行梓”等字。前有《神宗皇帝御制女誡序》,《內(nèi)訓(xùn)》末頁、《女范捷錄》末頁牌記曰“莆陽鄭氏訂本 金陵奎壁齋梓”。《女誡》首頁、《宋若昭女論語》首頁、全書末頁分別有“北京圖書館藏”朱長方印。文字不避康熙、乾隆之諱?!端稳粽雅撜Z》凡十二章,卷首題“瑯琊王相晉升箋注 莆陽鄭漢濯之校梓”,前有宋若昭本傳和《女論語序傳》。

關(guān)于“奎壁齋”,《中國古籍版刻辭典》“奎壁堂”條云:“一作‘奎壁齋’。明萬歷間金陵人鄭思鳴、鄭大經(jīng)的書坊名,在狀元坊?!盵21](P425)則《女四書集注》牌記中所謂的“金陵奎壁齋”,即指此書坊。而關(guān)于鄭元美,《中國古籍版刻辭典》認(rèn)為,鄭思鳴字元美,故鄭元美就是鄭思鳴[21](P425),但對于這種看法,尤海燕進(jìn)行了辯駁。她認(rèn)為,鄭元美的刊刻活動時間主要在明末清初,其立論的證據(jù)如下:(1)奎壁齋刻《奎壁齋增訂評注廣日記故事》正文首頁標(biāo)注“瑯琊王相晉升增注 莆陽鄭鉁元美校梓”,可視為鄭元美非鄭思鳴的直接證據(jù)。(2)《歌林拾翠》刊于“己亥年”,書中收錄的《紅梅記》的流傳時間在萬歷三十七年(1609年)前后,晚于此前的己亥年——萬歷二十七年(1599年),遂排除了萬歷二十七年刊刻的可能。(3)除《歌林拾翠》外,鄭元美奎壁齋所刻諸書如《廣日記故事》《女四書集注》,完全不避康熙、乾隆之諱,因而《歌林拾翠》應(yīng)刻于康熙之前的己亥年,即順治十六年(1659年)[22](P59-63)。

此外,由于《奎壁齋增訂評注廣日記故事》首頁標(biāo)注“瑯琊王相晉升增注 莆陽鄭鉁元美校梓”,尤海燕認(rèn)為此書的刊刻由鄭元美主持,實際增訂評注工作則由王相完成,因此鄭元美和王相是同時代的人[22](P62-63)。這一推論有一定道理,那么鄭元美和王相可能生年有所重合,進(jìn)一步而言,王相或許還見到過奎壁齋本《女四書集注》。

尤海燕關(guān)注到的奎壁齋本《女四書集注》,即為我們所見之本?!杜撜Z》書前編錄宋若昭本傳,正文十二章,卷首題“莆陽鄭漢濯之校梓”之外,另題“瑯琊王相晉升箋注”。在多文堂本不知去向的情況下,奎壁齋本是目前所見最早的《女四書》本《女論語》,又因其刊刻之時王相可能尚在人世,所以文本內(nèi)容應(yīng)比較準(zhǔn)確、可信。

另外,還有以奎壁齋本為底本的書業(yè)堂本《女四書》,藏于日本內(nèi)閣文庫。書業(yè)堂,明萬歷年間蘇州金閶地區(qū)的書坊[21](P85),入清后,刻書、售書活動仍繼續(xù)。據(jù)書業(yè)堂本《女四書》封面“奎壁齋訂本”“乾隆六十年秋鐫”“書業(yè)堂梓行”等字可知,書業(yè)堂本《女四書》刻于乾隆六十年(1795年),是以奎壁齋本為底本而成。此本板框大小約17cm×12cm,半葉九行,行十七字,小字雙行同,四周雙邊,白口,無魚尾。首頁有“淺草文庫”“書籍館印”和“日本政府圖書”等印。書業(yè)堂本雖本自奎壁齋本,但《女誡》《女論語》《內(nèi)訓(xùn)》和《女范捷錄》四書的排列順序與奎壁齋本稍異,奎壁齋本的順序為《女誡》《內(nèi)訓(xùn)》《女論語》和《女范捷錄》,而書業(yè)堂本則為《女誡》《女論語》《內(nèi)訓(xùn)》和《女范捷錄》。書業(yè)堂本的順序以四部書產(chǎn)生的年代順序排列,而奎壁齋則將本朝(明朝)徐皇后的《內(nèi)訓(xùn)》前提,這一編排頗具時代特點。另外,在現(xiàn)存的《女四書集注》中,清末印本較多,明代及清代中前期印本稀少,作為清中期刻本的書業(yè)堂本,可視為《女四書》在清代迭有刊印的確證。

(三)《校訂女子四書箋注》與《狀元閣女四書》

《狀元閣女四書》系指清末李光明莊所刻的《女四書》及其他書坊據(jù)此覆刻之本。李光明莊是其時南京城內(nèi)頗具盛名的書坊,印售各種童蒙讀物,十分暢銷,流傳頗廣。20世紀(jì)90年代末,黃永年先生至蘇州,于舊書鋪內(nèi)購得一部《香山詩選》,書后附有一頁售書廣告:“江南聚寶門三山大街大功坊郭家巷內(nèi)電線局西首秦狀元巷中李光明家自梓童蒙各種讀本,揀選重料紙張裝訂,又分鋪狀元境,狀元境口狀元閣發(fā)售,實價列下?!盵23]而“自梓童蒙各種讀本”中,便包括了《狀元閣女四書》。

《狀元閣女四書》印成發(fā)售之后,頗受時人歡迎,其他書坊相繼仿刻,并沿用《狀元閣女四書》之名。不過,《狀元閣女四書》的校訂刊印,并非李光明莊的創(chuàng)舉,而是肇始于蘇州崇德書院。李光明莊以崇德書院的《校訂女四書箋注》為底本,或另參照其他坊間流傳的《女四書》,進(jìn)行了簡單??保m然修正了崇德書院本的個別字詞錯誤,但有多處原本正確的地方,《狀元閣女四書》卻現(xiàn)為錯字。事實上,當(dāng)時流傳甚廣、今天仍為許多研究者所重的《狀元閣女四書》,并不如崇德書院本精良,可以說,崇德書院《校訂女四書箋注》才是清末流行的諸多《狀元閣女四書》的祖本。由于李光明莊在刊印童蒙讀物方面知名度較高,所以坊間覆刻之作較多,人們也多愿選讀《狀元閣女四書》,而漸漸遺忘了它的祖本——崇德書院《校訂女四書集注》的存在。

1.蘇州崇德書院本《校訂女四書集注》。此本刊刻于光緒三年(1876年),封面題名《校訂女四書箋注》,首頁題“瑯琊王相晉升箋注 莆陽鄭漢濯之校梓”等字。內(nèi)封牌記曰:“光緒丁丑刊于蘇州崇德書院”。板框大小約17.6cm×13cm,半頁九行,行十七字,小字雙行同,左右雙邊或四周單邊,白口,無魚尾。前有潘遵祁《序》,《序》文開頭紙頁破損,缺“詩三”兩字。其中的《女論語》書為《宋若昭女論語》,前有宋若昭《唐書》列傳及《女論語序傳》,共十二章。

潘遵祁(1808—1892),字順之,號西圃,吳縣人(今蘇州吳縣)。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進(jìn)士,任庶吉士,授編修,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任翰林,后無意仕途,回鄉(xiāng)隱居,著有《西圃集》。潘遵祁《序》作于光緒二年(1876年),其云:

詩三百篇,首求淑女。易六十四卦,爰著家人,此關(guān)雎所以為王化之始,而正家所以可定天下也。閨門之教,今之人忽焉不講,而古圣人重之如是。善乎陳文恭公之言曰:“有賢女然后有賢婦,有賢婦然后有賢母,有賢母然后有賢子孫?!庇谑呛跤小督膛z規(guī)》之刻。近日坊間所傳《女誡》《女論語》等,流風(fēng)善政,猶有存者,無如翻刻麤陋,增損失真,僅供村塾師口授,而詩禮之門、庠序之士,反為未見之書。世風(fēng)日下,中饋不嚴(yán),休其蠶織,嘻嘻終吝。每觀一家之興替,系乎內(nèi)助之賢否者甚多。讀文恭之書,慨焉有思古之懷。適坊友重謀剞劂,因為校正授之,而并以書[24]。

陳文恭公是為編纂《教女遺規(guī)》的陳宏謀,潘遵祁有感于陳宏謀對于閨門之教的重視,又因坊間流傳的《女誡》《女論語》等書翻刻丑陋,粗鄙失真,故在崇德書院的邀請下,重新校訂了王相所注的《女四書》,翌年,這部潘?!缎S喤臅{注》便付梓刊印。

以奎壁齋本《女四書集注》中的《女論語》與崇德書院本(簡稱崇本)???,可以發(fā)現(xiàn)兩者相異之處。如《女論語序傳》部分,“深惜后人”,崇本作“深夫后人”;《學(xué)禮章》中“迎來遞去”,崇本作“迎來送去”;《訓(xùn)男女章》中“家鄉(xiāng)不顧”,崇本作“家庭不顧”;“酗酒歌唱”,崇本作“酌酒歌唱”;《營家章》中“擾亂四鄰”,崇本作“擾亂西鄰”;《守節(jié)章》中“女德昭明”,崇本作“女德聰明”。這些與奎壁齋本具有明顯差異的文本,均被諸本《狀元閣女四書》繼承下來,也可以作為判斷版本源流的依據(jù)之一。

2.李光明莊本《狀元閣女四書》。此本刻于光緒六年(1880年),封面朱墨題名《狀元閣女四書》,內(nèi)封刻朱色廣告詞“江南城聚寶門三山大街大功坊郭家巷內(nèi)秦狀元巷中李光明莊重復(fù)校對自梓童蒙各種讀本揀選重料紙張裝訂發(fā)兌”一段。前有《神宗皇帝御制女誡序》,序文刻于紅靛套印龍鳳圖框正中,半頁五行,依序文內(nèi)容提一格、兩格、三格不等,凡四頁。葉四b牌記曰“光緒六年八月”,另有“天子萬年”四字?!恫艽蠹遗]》首頁、全書末頁有“北京圖書館藏”朱長方印。板框大小約18.4cm×13cm,半頁九行,行十七字,小字雙行同,白口,四周雙邊,單魚尾。版心上方邊框下凹一字,版心下方刻“李光明莊”四字。正文及注文部分有圈點句讀。書后附潘遵祁跋,實為崇德書院本《女四書》中潘遵祁序。

李光明莊《狀元閣女四書》中的《女論語》部分,整體承襲崇德書院本,于個別之處予以校改。對比兩書,第六章《事舅姑》末尾,狀元閣本添加“恣音自”的音釋,崇本無此三字,年代更早的奎壁齋本亦無,說明此為李光明莊所添,非王相原注。其他與崇本不同之處,如《唐書》列傳,“德宗”,狀元閣本作“德宋”;《女論語序傳》,“深夫后人”,狀元閣本作“懼夫后人”?!秾W(xué)禮章》“當(dāng)起不起”,狀元閣本作“待起不起”;“湯干醋盡”,狀元閣本作“湯干酬盡”。

自潘遵祁校訂、蘇州崇德書院印行《校訂女四書箋注》后,王相箋注的《女四書》在清末社會中迅速流傳開來,對這一流傳起關(guān)鍵作用的,就是李光明莊所刻《狀元閣女四書》。其后,文成堂、江左書林、共賞書局、善成堂、江陰寶文堂等,直至民國時期的錦章書局、會文堂書局,相繼據(jù)李光明莊本覆刻或重刻此書,諸書的祖本實際都應(yīng)是崇德書院的《校訂女四書箋注》。清末諸多書坊更直接沿用了李光明莊“潘遵祁跋”的說法。

綜此,我們看到,目前傳世的數(shù)十種《女論語》,均為明清刻本。這些刻本實分為了《名媛璣囊》本、重編《說郛》本和《女四書集注》本等3個系統(tǒng)。《鐫歷朝列女詩選名媛璣囊》首卷所收明萬歷年間刻《女論語》,是為目前所見年代最早者。重編《說郛》本為明末坊間之作,其非陶宗儀《說郛》的原本;《綠窗女史》本與重編《說郛》本實為同一書版的前后印本?!杜臅ⅰ繁局?,清初奎壁齋本的年代最早。清末諸多《女四書》本的祖本,是崇德書院的《校訂女四書箋注》。而《狀元閣女四書》則是流傳最廣、翻刻重刻次數(shù)最多的版本。

注釋:

① 見王應(yīng)麟《玉?!肪砦逦濉端囄摹ぬ婆撜Z》,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1049頁;鄭樵《通志》卷五六《藝文略·列女》,北京:中華書局,1987年,志779頁下。唯《通志》雖沿用前代之說,但卻誤將“篇”作“卷”。

② 如高世瑜認(rèn)為,宋若莘的《女論語》原作已散佚,傳世的《女論語》前十章為宋若昭的申釋之文,后兩章“和柔”“守節(jié)”的內(nèi)容或為后人所添(氏著《宋氏姐妹與〈女論語〉論析——兼及古代女教的平民化趨勢》,鄧小南主編《唐宋女性與社會》,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03年,第148頁);李志生認(rèn)為,《女論語》十二章均為宋若昭作,前十章為申釋之文,后兩章為總結(jié)之文,隨著宋若昭注釋的流傳,位于結(jié)尾處的總結(jié)之文漸被冠以十一章和十二章(氏著《中國古代婦女史研究入門》,北京: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2014年,第108頁);日本學(xué)者山崎純一推測,傳世的《女論語》或是薛蒙妻韋氏的《續(xù)曹大家女誡》(氏著《教育からみた中國女性史資料の研究》,東京:明治書院,1986年,第109頁);黃嫣梨認(rèn)為,《女論語》作者確為宋若莘、宋若昭,但今傳本或并非原本之制(氏著《〈女孝經(jīng)〉與〈女論語〉》,鄧小南主編《唐宋女性與社會》,第189頁)。

③ 據(jù)內(nèi)閣文庫館藏檢索系統(tǒng)獲取兩書信息,見 https://www.digital.archives.go.jp/。

④ 陳師曾《說郛書目考》,現(xiàn)存1~3卷,抄本,中國國家圖書館藏。

⑤ 參見秦淮寓客的《綠窗女史》,臺灣“國立”政治大學(xué)古典小說研究中心《明清善本小說叢刊·初編》,第2輯,天一出版社影印明刻本,1985年。

[ 1 ] 劉昫,等.舊唐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5. 2198.

[ 2 ] 歐陽修,宋祁. 新唐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5. 3508.

[ 3 ] 趙力光,王慶衛(wèi).新見唐代內(nèi)學(xué)士尚宮宋若昭墓志考釋[J].考古與文物,2014,(5):102-103.

[ 4 ] 陳東原. 中國婦女生活史[M].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98. 184.

[ 5 ] 北京圖書館. 西諦書目[M].北京: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4.266.

[ 6 ] [美]高彥頤. 閨塾師:明末清初江南的才女文化[M].李志生,譯. 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2005.

[ 7 ] 司馬光. 家范[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文淵閣四庫全書本,1992.34上.

[ 8 ] 池上客. 鐫歷朝列女詩選名媛璣囊[M].明萬歷二十三年鄭云竹刊本,中國國家圖書館藏.序2.

[ 9 ] 陶宗儀,等. 說郛三種·楊維楨序[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2.

[10] 陶宗儀,等. 說郛三種·張宗祥序[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1.

[11] [法]伯希和.《說郛》考[A].馮承鈞,譯. 應(yīng)再泉,徐永明,鄧小陽. 陶宗儀研究論文集[C].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6.276-295.

[12] [日]渡邊幸三.《說郛》考[A].陳越,譯. 應(yīng)再泉,徐永明,鄧小陽. 陶宗儀研究論文集[C]. 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6.302-377.

[13] 景培元. 說郛版本考[J].中法漢學(xué)研究所圖書館館刊,1945,(1):19-32.

[14] [日]倉田淳之助.《說郛》版本諸說與己見[A].賈莉,譯. 應(yīng)再泉,徐永明,鄧小陽.陶宗儀研究論文集[C].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06.338-354.

[15] [美]艾騖德.《說郛》版本史[J].馬曉林,譯.國際漢學(xué)研究通訊,2014,(9):387-438.

[16] 昌彼得.《說郛》考[M].臺北:文史哲出版社,1979.

[17] 景培元.說郛子目異同表[J]. 中法漢學(xué)研究所圖書館館刊,1945,(1):43.

[18] 張宗祥.鐵如意館隨筆[M].浙江省文史研究館,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99.

[19] 徐三見.汲古閣藏明抄六十卷本《說郛》考述[J].東南文化,1994,(6):112-127.

[20] 胡文楷.歷代婦女著作考[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

[21] 瞿冕良.中國古籍版刻辭典[M].濟(jì)南:齊魯書社,1999.

[22] 尤海燕.《歌林拾翠》刊刻年代考論——兼論奎壁齋鄭元美的刊刻活動時間[J].文獻(xiàn),2010,(3).

[23] 黃永年.介紹一個世紀(jì)前的童蒙讀物[J].陜西師范大學(xué)學(xué)報,1997,(4):164-165.

[24] 王相.校訂女四書箋注·潘遵祁序[M].蘇州崇德書院刊本,中國國家圖書館藏.

猜你喜歡
四書論語
天天背《論語》,你知道它是怎么來的嗎?
從萬木草堂到時務(wù)學(xué)堂的《四書》教學(xué)*
論陳普《“四書”講義》中的“為學(xué)”思想
如何讀懂《論語》?
當(dāng)代人如何讀“四書”
《四書輯釋》在朝鮮王朝的傳播與影響*
傳統(tǒng)的新芽,國學(xué)的新發(fā)
——《四書釋注》讀后
點點讀《論語》
《論語·學(xué)而第一》
《論語·為政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