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了阿爾卑斯山頂遠眺的景點,
已經(jīng)永遠地感到輕松。
尼泊爾從來沒有誘惑過我,新天鵝堡,
對我只是一個噩夢。
我曾經(jīng)是一只鷸鳥,與孩子們,
彎著腰,一步挨著一步。
哎,我迷失的葡萄牙,你,
西南海岸令我惆悵。
再也不能以歐洲的困倦抽著煙斗,
跳舞摩洛哥沙漠的方向。
只能用于指頭在地圖上旅行,
沒有護照也沒有行李。
秋日般的痛苦。因為在榿樹叢的遠處
紅帽菇亭亭玉立。
放棄令人傷感,對某人是輕的,
對別的人則是一首難忘的表歌。
薦詩|絲絨隕
近日,我收到了一本詩集的試讀本,名為《萬物歸一》,是諾貝爾獎得主君特·格拉斯的遺作,即將由天地出版社引進國內(nèi)出版。
我對格拉斯的粗疏了解,僅限于小說《鐵皮鼓》和回憶錄《剝洋蔥》的零星印象,倒還真是第一次讀他的詩作。其中喜歡的不少,他的詩作有一種鋒芒褪盡的日常感,閱讀的過程有如和暮年君特·格拉斯一起在山道上散步,老人突然停下,指向遠端城市,似乎回想起很久前的某件事、某個場景。凝望之際,忽覺只剩我獨自隔空望著燈火,老人已步上山道,漸隱沒于暮色深處。
他總會在時時、處處,一不留神就試圖回憶往昔,但又不可一概視為眷戀青春。仿佛生活時時、處處都精心預(yù)設(shè)著巧妙的陷阱,這些陷阱在他的筆下成了常態(tài)——如同客廳里每日使用的一杯一碟,實則件件是罕見的稀世珍藏。
這首詩乍讀之下,儼然一句“少壯不‘旅行,老大徒傷悲”。
幾個零星遙遠的地名,構(gòu)建出一幅想象中的地圖,所到之處留下了詩人的軌跡,無論是“噩夢”還是“迷失”。是的,“我曾經(jīng)是一只鷸鳥”,但人總會老去,總有體力不支、腿腳不便的一天,到了這時候,心里再不甘,也“只能用手指頭在地圖上旅行”。身體誠然無法負荷出遠門之苦,想象力依然可以帶領(lǐng)我們環(huán)游世界,這樣的人至少保存了一顆熱愛生活、渴望旅行的心。
由此可見——適時地放棄,也不見得是意志的消磨殆盡,有時,它可以指向一種純?nèi)坏目赐浮?dāng)人的一生抵達某個節(jié)點,就該放下沉重的包袱了。
趁青春韶華,準備好護照、身份證,收拾行李,出去浪?。〕弥杠S的心里遠方未死,鮮衣怒馬,錦衣而行吧。人生行旅,不單是去經(jīng)歷未曾經(jīng)歷的,更可為老無所憶之時投一份“人生回憶險”。
這本詩集中還有多首合我口味的詩,如《自語》《消磨時光》等,待出版后推薦大家買來一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