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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譯名”問題:存疑、釋疑與設疑

2018-03-17 06:11:11
關鍵詞:語言研究

“譯名”有二解,即翻譯之“名”與“名”之翻譯。清人嚴可均所輯《全梁文·釋藏跡》中已有“譯名”一詞,*嚴可均輯:《全梁文》卷七十一,北京:商務印書館,1999年,第792頁。專指經語言轉換后在目的語中出現(xiàn)和使用的“名”或“稱”,故而“譯名”作“翻譯之名”講時是專有名詞,不與“外來語”“譯語”或“譯辭”等同,主要強調目的語中表“同異”的“名”或“稱”?!懊苯杂小皩崱?,若不能循名責實,則不僅無法表“同異”,甚或因“名不正言不順”導致“事不成、禮樂不興、刑罰不中、民無所措手足”等重大社會問題。*語出《論語·子路》,《四書五經》,北京:中華書局,2009年,第29頁。所以,“名”之翻譯,即用語言轉換原文之“名”的翻譯行為,事關“正名”,是舉重若輕、“未善而有善”*“未善而有善”強調內在于“正名”行為的王者教化。董仲舒認為性有善質而未能善,需王者教化,故“名非所始,如之何謂未善已善也”。參見董仲舒:《春秋繁露·深察名號》,蘇輿:《春秋繁露義證》,鐘哲點校,北京:中華書局,2015年,第297頁。的社會行為。只有完全把握復雜的語言、社會、文化、政治環(huán)境才有可能制定“名正言順”、明教化民之“譯名”。就此而言,“譯名”之于國家、社會和個人都有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但當下學界關于“譯名”問題的認識似有不足。大致說來,存在兩種傾向:或將“譯名”問題簡單地等同于不同語言之間的名稱轉換,關注轉換的方法和策略,試圖從若干個案中抽取出具有普適性的翻譯規(guī)范,屬微觀層面的“技術”研究;或強調“譯出之名”,將“譯名”問題等同于某些重要概念的概念史研究,關注概念到概念之間的思想資源轉移及其影響,探討語詞變遷背后的社會文化沖突或政治體制轉換,屬宏觀層面的文化政治史研究。雖然突出了“譯名”問題的共時性和歷時性向度,但也因分別側重“譯”或“名”,未能將“譯”與“名”之間的邏輯關系納入考察范圍,因而也未以通貫性視角審視和理解“譯名”問題。有鑒于此,本文嘗試從理解“名”之翻譯和翻譯之“名”入手,重新開展對近代“譯名”問題的討論,分析其以思想史、語言研究和知識研究構成的問題背景,廓清該問題的內部結構,并進一步提出以翻譯學理論框架整合不同學科方法論以求解近代“譯名”問題之研究思路,即通過還原“碎片化”的近代“譯名”話語之經驗事實,借由從“實然”到“應然”層面的推論,勾勒出近代“譯名”相關翻譯知識的全貌,呈現(xiàn)出近代學人對知識之真理性的理解和追求,以資學界商榷。

一、存疑:如何理解“名”之翻譯與翻譯之“名”

“名”之翻譯茲事體大。先秦以來,儒家思想中關于“名”的若干討論已然擴大了“名”的內涵,使其成為中國傳統(tǒng)思想史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概念。孔子和荀子分別就“正名”展開的討論賦予了“名”之概念以政治性色彩。墨子對名實關系的集中闡述,使“名”與“實”成為了中國本土邏輯學和認識論傳統(tǒng)中常用的描述性二分框架。清末民初,受“新文體”的沖擊,“名”之選擇與確立是與天下、教化、國風交織的宏大話題,呈現(xiàn)出儒家的社會關懷和士人的社會責任??梢哉f,關于“名”的討論早已跳出了單純的語言研究范疇,而更應從政治學、邏輯學和哲學上加以審視?!懊敝g因而不僅僅是事物名稱在其他語言中的重命名,更是新語境中觀念的重構和體制規(guī)范的重建,“名義對等”“名實相符”之外,或還有“正名”以端士風、“定名”以明教化等關乎維系或重塑社會道德的不同主張和謀劃??梢哉f,“名”之翻譯是以恰當?shù)姆绞絽^(qū)分和分類,在循名責實的基礎上,確立合乎倫常的“未善而有善”之社會行為。先秦以來的傳統(tǒng)“名學”思想自身的多面性和多向度雖早已預先決定了近代“名”之翻譯問題的復雜性,但在“三千年未有之變”的近代中國,“名”之翻譯背后知識的正當性(authenticity)和合法性(legitimacy)更需作細致的考察和闡釋。如果說近代中國的“名”之翻譯行為是以社會整體為服務對象的倫理行為,那么用以指導和評價“譯名”的體系和標準則跳出了日常經驗層面的語言優(yōu)劣之辨,直指翻譯行為背后作為“應然”的社會規(guī)范和觀念。由此,近代關于“名”之翻譯的主張雖呈碎片化,但其中所凸顯的名與實、名與義、是與真之間的持續(xù)性糾葛表明了“譯名”問題的內在一致性。

翻譯之“名”同樣駁雜繁復。白馬馱經,佛法東傳,同經異出,“名相”眾多。安世高用“度世無為”譯“涅磐”,用“道弟子”譯“比丘”;安玄用“廟”譯“僧舍”,用“大道”譯“大乘”。譯經僧用“格義”的方法解釋佛學大義,雖有附會之嫌,但起到了融通儒釋的作用。思想的發(fā)展與語詞的應用之間關系之密切,由此可見一斑。晚清以降,西學大量引介,數(shù)以萬計的新名詞以“混混之勢”進入中國,果如王國維所言,新言語的輸入即新思想的輸入,[注]傅杰編校:《王國維論學集》,昆明:云南人民出版, 2008年,第468頁。翻譯之“名”的確立和使用是中西、新舊、古今思想之間交互、吸納、對抗、冥合的最終結果。尤其是在近代中國,傳統(tǒng)思想逐漸向系統(tǒng)性的現(xiàn)代性學術體系轉型,翻譯之“名”作為創(chuàng)立近代系統(tǒng)分科之學的材料和基礎,反映了西方系統(tǒng)性知識體系通過“觀念的旅行”在近代中國得以建構的全過程??紤]到中國傳統(tǒng)知識體系以傳統(tǒng)經學思想為砥柱,以史為殷鑒,以子集為補充,不僅“經史子集”的四部分類方法與西方近代的學科分類大相徑庭,中西對于“知識”本身的認識也存在差異。翻譯之“名”由是擔負了會通中西學說,構建新知體系的雙重任務。一方面,翻譯之“名”引介了大量西學中的專業(yè)術語和概念,通過“知識遷移”(knowledge transfer)和“知識共享”(knowledge sharing)使學科專門化在近代中國得以可能;另一方面,翻譯之“名”以新造、借詞、復合等方式生產,音譯和意譯的背后皆是學人在新時空語境中對知識的關照和再認識過程,從整體上顯現(xiàn)出中國傳統(tǒng)思想界對西學所采取的矛盾策略——不全盤接受,亦不全面否棄。翻譯之“名”是整個近代中國思想界以“理性”和“認同”開展知識生產的縮影。

進而言之,當“名”與“譯”被放回到中國近代特殊歷史時期并置思考,翻譯本身的概念也需進行再考察和再理解。從本質上講,翻譯是一種語言轉換,將原文文本轉換為目的語語言文本。從言義關系上來講,翻譯包含了三次意義生成過程,首先是原作者賦義、原文文本傳義,其次是譯者賦義、譯文傳義,最后是譯文讀者釋義,即接受。然而,意義并非是變動不居的本質主義實體(substance),而是主觀建構的產物,是語言、社會、文化的集合。文本意義的構建無法脫離原語與目的語的語言、社會、文化以及其中各種不同的主體觀和價值觀。翻譯在“換易語言使相解”之外,更多地承擔了跨語際實踐(trans-lingual practice)的任務。在本文具體而微的歷史語境,也即在沖突不斷的近代中國,“跨語際實踐”是以行動之名,跨越中西知識界限的思想博弈。翻譯既是“實踐”的契機,亦是“實踐”的結果。而“實踐”之前提尤其值得關注,“譯之言易也,謂以所有易所無也。譬諸枳橘焉,由易土而殖,橘化為枳。枳橘之呼雖殊,而辛芳干葉無異。又如西域尼拘律陀樹,即東夏之楊柳,南橘北枳,名雖不同,樹體是一”,所謂“情可求而呼相亂,字雖殊而意且同”。[注]贊寧:《宋高僧傳》,范祥雍點校,北京:中華書局,1987年,第3、52頁。如果翻譯的基本任務是因“五方之民,言語不通,嗜欲不同”而要“達其志,通其欲”,[注]《禮記·王制》,《禮記》上,錢玄等注譯,長沙:岳麓書社,2001年,第178頁。亦即所謂“傳令知會通耳”,[注]道安:《摩訶缽羅若波羅蜜經抄序》,僧佑:《出三藏記集》,蘇晉仁、蕭錬子點校,北京:中華書局,1995年,第290頁。翻譯得以可能的根本性前提是文本中存在的某一普遍主義層面。推動近代跨語際“譯名”實踐的普遍主義向度,或許無法脫離思想家對傳統(tǒng)儒家尤其是陸王理學“心同理同”的認同,以及近代中國思想界對“科學性”的某種追求。但其中最為關鍵的顯然是知識本身所具有的“真理性”。

是以,無論是“名”還是“翻譯”,也無論是“名”之翻譯抑或翻譯之“名”,皆是彼此交錯、龐雜的概念?!白g名”問題既可借思想史的途徑展開,探討譯出之“名”的引介與確立如何影響了目的語社會的思想觀念和社會體制變革,亦可以知識研究的角度開展,分析“譯名”背后的現(xiàn)代知識確立過程。多渠道的認識途徑緣于“譯名”問題的復雜性和多面性,這也決定了近代“譯名”問題的跨學科性。考慮到跨學科研究是“回答問題、解決問題或處理問題的進程”,[注]艾倫·雷普克:《如何進行跨學科研究》,傅存良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6年,第17頁。是以探求研究問題的復雜性為起點的,從整體上把握“譯名”問題的復雜性由是成為了開展譯名問題研究的基本前提。

二、釋疑:如何開展近代“譯名”問題研究

(一) 問題背景:三個方法論向度

對“名”之翻譯和翻譯之“名”的再審視可以發(fā)現(xiàn),近代“譯名”問題具有相當龐雜的方法論背景,其中至少有三個向度值得注意和挖掘。

其一,思想研究向度。談“譯名”問題尤其是重要譯名的內涵轉換和接受,無法回避近代中國所經歷的思想變遷。明末以來,傳統(tǒng)思想界因西學的大量引介面臨巨大的精神危機,產生了于危機中求變的思想,其動力一方面來自于內部世界的發(fā)展需求,另一方面來自外部世界的沖擊。也正因為重要譯名的選擇、翻譯和傳布皆是在中西交互的特定語境中產生的,漢學界關于中國近代思想史的主要觀念,包括費正清(John K.Fairbank)的“沖擊—反應”論、列文森(Joseph R.Levenson)所謂“克服傳統(tǒng),走向現(xiàn)代”的主張、柯文(Paul A.Cohen)的“革命的帝國主義中心論”等代表性理論,應作為審視譯名問題研究的思想史理論背景。這一背景首先消解了思想的整體性,充分表明近代中國的思想構成絕非單一的承繼舊學、托于古人,西學甚至“東學”[注]“東學”是20世紀初在漢語報刊上頻繁出現(xiàn)的概念,但知識界至今仍未對“東學”概念之內涵達成一致認識。本文所使用的“東學”概念引梁啟超在《東籍月旦》中的觀點,特指清末民初之際日本學界的理論和思想。參見飲冰室主人:《東籍月旦·敘論》,《新民叢報》1902年第9期,第109-120頁。的影響不容小覷。除傳承鋪衍傳統(tǒng)的周秦諸子、西漢經師、魏晉玄學、宋明理學和清代公羊學,使“學”不失其正鵠,西方思想從“西—中”或“西—東—中”的語際跨越過程同樣是理解中國思想發(fā)展不可或缺的重要內容。近代中國思想所呈現(xiàn)出的與傳統(tǒng)截然不同的復雜思想之成因,或可概括為“淬厲所本有,擇其所本無”。[注]一方面它指淬厲其所本有而新之,另一方面指擇其所本無而新之,是梁啟超對“新民”概念之“新”的界定。參見梁啟超:《新民說》,張建注譯,北京:北京理工大學出版社,2016年,第12頁。當下學界雖對近代思想內在“范式”(paradigm)無法達成共識,但都認同中西思想皆非鐵板一塊,本身并不具備整體性,即便在中國明顯占支配地位的傳統(tǒng)儒學思想的內部也充滿了爭鳴,由不同的思想脈絡組成。近代知識界在接受西學,創(chuàng)制、接受和使用譯名時,顯然會因其背后的思想流派和學術主張的差異而存在分歧。是以,如何在碎片化的近代中國思想脈絡中把握譯名問題內在的知識“真理性”面向應首先作為“譯名”問題研究的“背景性自覺”。

其二,漢語研究向度。近代譯名問題發(fā)生的時代至少存有兩個重要的語言新變現(xiàn)象:“五四”新文化運動倡導的從文言文到白話文的語言革命;以東瀛和制新詞為代表的大量外來語推動的漢語的“接觸性演變”。事實上,從語體上而言,“古代漢語是一個比較廣泛的概念,大致說來它有兩個系統(tǒng):一個以先秦口語為基礎而形成的上古漢語書面語言以及后來歷代作家仿古的作品中的語言,也就是通常所謂的文言;一個是唐宋以來以北方話為基礎形成的古白話”。[注]王力主編:《古代漢語·緒論》,北京:中華書局,1962年,第1頁。雖然白話文并非西學東漸的直接產物,清末“白話文運動”也完全出于近代中國知識分子的政治述求,但白話文的大量使用削弱了文言文在漢語中的優(yōu)勢地位,推動了古白話發(fā)展,繼而徹底改變了漢語的基本面貌。在這一背景中,西學漢語“譯名”的創(chuàng)制因此經歷了從“務肖古人”到新制再造的過程。語體改變之外,詞匯的新制再造又進一步促進了“新詞”[注]本文所謂新詞,采用曹天聰?shù)亩x:“一般地說, 不外是舊詞語的新用;外來詞的引進;利用原有的構詞成分的新組合;行業(yè)語和方言的借用;以及詞義的分化成型?!眳⒁姴芴炻?《時代的脈搏 生活的鏡子——〈新詞新語詞典〉編后贅語》,《辭書研究》1990年第2期,第134-140頁。數(shù)量激增,擴大了漢語的容受性,導致了晚清所謂“新文體”的出現(xiàn)。誠如1920年梁啟超在《清代學術概論》中對“新文體”所做描述——“平易暢達,時雜以俚語韻語及外國語法”,[注]梁啟超:《清代學術概論》,上海:上海世紀出版社,2005年,第72頁。漢語的語法結構因新文體的使用開始逐漸轉變。是以,漢語的近代發(fā)展尤其是其中的近代漢語詞匯體系形成過程應視作“譯名”問題研究的語言學背景?!懊敝g與漢語的近代發(fā)展存在的雙重制約關系是厘清如何譯、譯如何的關鍵。漢語的發(fā)展為名之“翻譯”設立了譯者應該遵守的多重語言規(guī)范,包括音譯、意譯、借詞、組合在內的譯名翻譯策略皆受漢語語言規(guī)范的制約。另一方面,通過西學翻譯大量引入,翻譯之“名”又不可避免地催生了漢語語言自身的“現(xiàn)代化”歷程。雖然郭穎頤認為語言文字革命實際并非是“技術性的”,從而使?jié)h語能更快更好地吸收西方現(xiàn)代的術語,而更多是社會政治策略,“使口語和書面語言統(tǒng)一,以利大眾使用”。[注]郭穎頤:《中國現(xiàn)代思想中的唯科學主義》,雷頤譯,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1990年,第6頁。但不可否認,近代大量“譯名”的普及與漢語的近代發(fā)展關系密切。在把握翻譯之“名”與漢語發(fā)展關系基礎上,從大量細致的文本分析中去發(fā)現(xiàn)“譯名”的創(chuàng)制、接受和使用顯然是近代“譯名”問題不可忽視的重要內容。

其三,知識研究向度。廣義的“知識”即為人所知的事物,包括關于原理的知識(wissen)、關于事物的知識(kennen)、關于實踐的知識(konnen)等三種類型。[注]Fritz Machlup, Knowledge: Its Creation, Distribution, and Economic Significance, Princeton: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 1980, p.xiii.學界關于知識的研究經歷了從哲學認知論到知識社會學的學科跨越。前者強調知識本身的“真理性”,以辨析“真理”的呈現(xiàn)方式、內容和目的為導向,嘗試從認識論角度解釋“為何”“何是”和“何為”的問題。后者以個人或某個群體的知識生產、創(chuàng)造與其所在特定的社會、歷史條件之間的相互關系為研究對象,以廓清知識的“社會學基礎”為目標,嘗試解釋知識的社會生產過程以及在此過程中的種種歷史和社會限制。在復雜的中國近代社會,由“譯名”主導、促進和影響的知識生產同樣表征出“真理性”和“公共性”等不同面向。“真理性”主要體現(xiàn)在“譯名”問題所表征的譯者對“是”的堅持和追求?!肮残浴笔侵复罅孔g名的普及推動了知識的快速傳播,促進了近代新知識分子的產生。按照劉易斯·科塞的觀點,“知識分子”(intellect)具備有別于藝術和科學所需要的智力(intelligence),其前提是一種擺脫眼前經驗的能力,一種走出當前實際事務的欲望,一種獻身于超越專業(yè)或本職工作的整個價值的精神。[注]劉易斯·科塞:《理念人:一項社會學的考察》,郭方等譯,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2001年,第2頁。作為近代知識分子的譯者普遍承擔了因時代形勢壓迫所產生的“社會責任感”,也因而影響了其“譯名”策略的制定?!爸R”的公眾效力通過“譯名”得以放大。質言之,“譯名”的選擇、傳播和接受是知識通過其內在“真理性”而被傳統(tǒng)中國社會接受和再加工的過程,“譯名”所建構的知識如何被生產,并參與到新的知識生產中顯然是亟待解答的問題之一。知識社會學至少為“譯名”問題提供了包括知識的“公眾性”“真理性”等相互關聯(lián)的理論背景。

誠然,以上三個向度并非涇渭分明,思想發(fā)展與知識體系構建相互滲透,是近代語言發(fā)展的直接驅動力,語言的發(fā)展亦為思想交互和知識生產提供了必要的材料。而從“譯名”研究角度審視思想、語言和知識,三者交互的同一性層面又進一步被放大。從時間性角度看,“譯名”之跨語際實踐為重新理解“近代中國”這一概念的內涵提供了新的解釋向度。按照歷史學的理解,中國歷史上的“近代”以中英鴉片戰(zhàn)爭為起點,至“五四”新文化運動結束。在漢語研究領域,雖然有學者將“近代漢語”的概念提前至晚唐時期,[注]呂叔湘:《〈近代漢讀本〉序》,《語言學習》1985第7期,第43-45頁。但由“名”之翻譯問題開始的持續(xù)性中西思想的互動至少可從晚明利瑪竇與徐光啟等人的合作翻譯開始計算。就空間性而言,無論是思想、語言和知識的改變和增長都涉及地域性轉變。當一種思想或知識通過“翻譯”由一種語言進入到另一種語言時,翻譯并不是“透明”的過程,無論是概念、思想還是內在的意識形態(tài)都涉及“再創(chuàng)造”,何況“語言的標準化和新詞匯元素的輸入主要不是一個政治交涉過程,而是一個使用者的社會接受問題,即這些新形式和新成分在多大程度上被使用者整合進自己的語言里”。[注]魯納:《中國國際法術語的形成:1847—1903》,郎宓榭、費南山主編:《呈現(xiàn)意義:晚清中國新學領域》,李永勝、李增田譯,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14年,第501-528頁。譯者的翻譯策略在很大程度上預先決定了譯名在新語言環(huán)境中的接受和使用。顯然,在近代特殊的歷史時期,無論思想、語言還是知識,三者的發(fā)展皆在中西激烈互動中借翻譯之“名”展開。利用翻譯學理論框架,從翻譯思想史向度開展研究或可在一定程度上整合上述三個復雜的方法論論背景。

(二)翻譯學理論框架:三向度之整合

如果說理論框架是“一面觀察研究問題的棱鏡”,[注]Carol M.Roberts, The Dissertation Journey: A Practical and Comprehensive Guide to Planning, Writing and Defending Your Dissertation(2nd edition), Thousand Oaks: Corwin Press, 2010, p.129.所謂翻譯學的理論框架是以經驗世界中的翻譯問題為研究對象,通過求解可譯還是不可譯、譯還是不譯、為誰譯、為何譯、誰來譯、如何譯、譯如何等問題,致力于揭示各種翻譯現(xiàn)象之間以及現(xiàn)象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的規(guī)律。作為新興學科的翻譯學經歷了早期的語文學范式、20世紀60年代的語言學范式和之后80年代的“文化轉向”等研究范式轉移,其研究重心從早期關注原文譯文等值的內部研究轉換到關注翻譯過程中的性別、政治、意識形態(tài)和利益的沖突與斗爭的外部研究。翻譯學由此跳出了形式主義和科學主義的桎梏,進入到相對宏大的研究語境中。譯者的主體性和翻譯的復雜性得到空前關注,用描寫的研究方法揭示文化、權力等因素對譯者行為的操控和翻譯結果的影響,成為翻譯學重要的研究模式。

“文化轉向”后的翻譯研究在解釋翻譯的復雜性方面取得了較大突破,翻譯在跨文化交際、身份認同、沖突調停等方面所起的作用日見顯著。翻譯背后的非語言因素——意愿、道德、制度等等被視作理解翻譯問題的切入點,意義的豐富內涵要求翻譯學關涉語言、思維、社會、文化等不同層面和多維空間。這些充分說明了翻譯學的綜合性、開放性和跨學科性,反映出其“自為性”(autonomy)。如翻譯研究學者巴斯內特所總結的:“翻譯學能夠從其他學科借鑒研究方法,也能夠向其他學科提供研究方法”,“翻譯在理解越來越碎片化世界過程中,發(fā)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盵注]Susan Bassnett,Translation Studies(3rd edition),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s Education Press, 2010, pp.1, 3.簡單地講,挖掘翻譯現(xiàn)象背后的力向因果關系(forcing causes)是第一步,理解翻譯的本質和理論意涵是第二步,對翻譯背后的實然和應然進行系統(tǒng)的分析以豐富學界對社會生活的認知則是第三步。本文所強調的翻譯學理論框架正是要通過搜集、整理和闡述近代萬花筒般的譯名主張,分析和發(fā)現(xiàn)翻譯之“名”如何在社會規(guī)范和社會觀念的制約下被創(chuàng)制、接受和使用,其內在的翻譯知識之真理性如何通過翻譯得到充分的認識和正當合法的建構。

是以,以翻譯學為“觀察研究問題的棱鏡”或可發(fā)現(xiàn),“名”之翻譯和“翻譯”之名雖然皆被放置在紛呈繁雜的思想史、語言史和知識史背景中,為不同向度的思想所推動,但回到實際的翻譯問題,引導和推動譯名的自始至終是譯者關于“譯”與“名”及其相互關系的基本認識?;诖?,對“譯名”問題開展的翻譯思想史考察,一方面是秉持“還原”之法,從譯者、思想家和大眾的視角看待譯名(seeing things their way),盡可能地呈現(xiàn)出近代思想家和專業(yè)譯者如何在特定政治文化語境中實施“名”之翻譯,翻譯之“名”又如何通過接受和使用進入到近代中國新的知識建構中。另一方面是用“抽離”的方式,從碎片化的“譯名”話語之經驗事實中勾勒出近代相關“譯名”翻譯知識的全貌,重新審視此種知識的認識、建構及其在近代中國知識體系重建中的價值,探討翻譯如何憑借其對經驗世界的解釋力度呈現(xiàn)出近代中國學人對他們所理解的真理性的追求。

三、設疑:近代“譯名”問題之翻譯學任務和內容

近代“譯名”問題的翻譯學任務是要呈現(xiàn)近代關于“譯名”的“翻譯知識”。所謂“翻譯知識”并不是通過翻譯傳播的各領域專業(yè)知識本身,在本文中即指代那些由譯名助力形成的近代中國的現(xiàn)代知識體系,而是關于“知識是何以及知識何為”的知識。[注]參見Lieven D'hulst, Yves Gambier, eds., A History of Modern Translation Knowledge Sources, Concepts, Effects, Amsterdam/Philadelphia: John Benjamins Publishing Company, 2018, p.7.??略谟懻摗爸R”時強調知識的碎片化,拒絕使用該法語名詞的單數(shù)形式“savoir”,而是用其復數(shù)形式“saviors”表知識;德語中以“Erkenntnis”(來自經驗的知識)和“Wissenschaft”(專業(yè)知識)兩個不同的詞來區(qū)分不同類型的知識,這充分表明了“知識”本身的歷史性、經驗性、真理性等多向度。近代“譯名”問題研究正是致力于完整地呈現(xiàn)相關翻譯知識的歷史性和經驗性,更好地理解其內在的真理性。

(一)近代“譯名”問題的翻譯學任務

人類學家列維-施特勞斯提出,理解人類發(fā)展應當區(qū)分“原始”(raw)和“派生”(cooked)兩種不同知識,前者指自發(fā)的、無體系的、無邏輯的知識,后者即被建構的,被闡發(fā)的知識。[注]Claude Lévi-Strauss, Mythologiques: Le Cru et le Cuit, Paris: Plon, 1964.理解派生的“知識”其實首先是理解知識的歷史性,是要研究如何搜集、分析、傳布和使用過去的知識。[注]Peter Burk, What Is the History of Knowledge, Cambridge: Polite Press, 2015, p.123.就“譯名”知識而言,其間包含了若干論爭、駁斥、證成,“譯名”相關的知識顯然是一種被建構和被闡發(fā)的“派生”知識。考慮到“歷史向度”的梳理需回到特定的場域,“譯名”知識正是其在不同時間和空間中的闡釋和被闡釋。以翻譯學框架開展的“譯名”問題研究以“譯名”知識的生發(fā)、發(fā)展與交互為導向,并從中析出被近代中國社會建構和闡發(fā)的“譯名”知識。在剖析個體思想產生和發(fā)展背后復雜成因的基礎上,嘗試理解影響個體思想的社會歷史因素,致力于求得對“譯名”的理解。從某種程度而言,廓清近代中國“譯名”的觀念、方法和功用,亦能更為直觀地認識到近代中西思想是如何交互的,語言尤其是詞匯是如何發(fā)生“接觸性演變”的,知識內在的“真理性”是如何被建構的。具體來說,相關翻譯學任務可化約為三點:

其一,名實之辨。清理中國學術傳統(tǒng)中的“譯名”概念,廓清近代特定歷史語境中“譯”“名”和“譯名”三個概念的基本內涵,理解“譯名”概念的動態(tài)演變過程,重審“譯名”背后的名實關系。雖然在普遍意義上,“譯名”是專有名詞在目的語中的轉換,因而有當代學者仍將“譯名”等同于外來語和譯語,[注]史有為:《漢語外來語》,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年,第8頁。但從古代到現(xiàn)代“譯名”概念多有變遷,如佛經翻譯時期,因底本語言懸殊、譯經僧能力參差等因素,同經異出現(xiàn)象較為普遍,以道安為代表的佛經翻譯家用“譯名”指佛經名目,而非佛經中出現(xiàn)的專有佛教術語。無論以何種方式譯出之“名”皆是佛祖圣言,“譯名”仍發(fā)揮“開蒙解樸、決疑去滯”的作用。[注]道宣:《大唐內典錄》卷一,高楠順次郎編:《大正新修大藏經》,第55冊,臺北:佛陀教育基金會出版部,1990年,第129頁。光緒二十九年(1904)由張白熙、榮慶和張之洞共同制定的《學務綱要》中特別規(guī)定學堂不得混合使用中外文法,翻譯之“名”逐漸與“士風”和“道德觀念”等同。1910年代《國風報》與《甲寅》雜志刊發(fā)了章士釗(筆名“民質”)、容挺公等人關于“譯名”討論,其中章士釗從邏輯學上針對“譯名”的討論頗具代表性。章士釗認為“義譯”僅僅是譯者在目的語中重新定義源語名詞,不免“首生歧義,次生矛盾”;而以“音譯”的方式創(chuàng)制譯名,可有效避免歧義的產生。[注]民質:《論翻譯名義》,《國風報》1910年第1卷第29期,第33-42頁。換句話說,在章士釗等人看來,“譯名”不過是語言符號在不同語言中的轉移。同樣的觀點在1920年代也屢見不鮮,如丁福保將“譯名”重新定義為“以漢字而寫梵文名詞之音者”、[注]丁福保:《翻譯名義集新編序》,《海潮音》1921年第2卷第7期,第1-3頁。沈雁冰在《小說月報》上提出“音譯”應作為最初的標準譯名。[注]沈雁冰:《標準譯名問題》,《小說月報》1923年第14卷第2期,第1-2頁。近代“譯名”概念的變遷所反映的是學人對“名”“實”的二分框架的理解變化過程,而對促使這一變化過程的原因以及具體情形需要做進一步探討。

其二,名義之辨。明確“譯名”行為所表征出的語言與現(xiàn)實的轉化與接洽, 以切實的語言材料稽考“譯名”擬訂背后的翻譯規(guī)范演變,勾勒出“譯名”應該如何及實際如何等現(xiàn)實情況,探討“譯名”行為背后表意與工具之間的關系。翻譯規(guī)范是語言規(guī)范與社會規(guī)范的結合,清末處理新語詞時常用被“詆為野狐”的新文體,顯然與“以我手寫我口”的清末白話文運動所引發(fā)的語言變革相關。至20世紀30年代,白話文在與文言抗衡中逐漸占據(jù)優(yōu)勢地位,大眾傳媒上所使用的西學“譯名”已多用白話文,如嚴復從古書中爬梳的“譯名”,諸如“群學”“名學”“計學”“涅伏”等,已被“社會學”“邏輯學”“經濟”“神經”等詞取代?!白g名”的創(chuàng)制、接受和使用,始終以語言規(guī)范和社會規(guī)范的整體變遷為圭臬,而漢字是“形、音、義”三者的組合,譯者很難創(chuàng)制出能同時滿足不同規(guī)范且“形、音、義”臻于完美的漢語“譯名”。因此,所指與能指在新語言、社會和文化中的對應關系,是理解近代學人如何處理表意與工具之間二元對立關系的一種路徑。

其三,名與真理之“是”。探求“譯名”確立與演變背后的中國近代知識生產方式、過程和結果, 基于對其動態(tài)過程的分析和靜態(tài)結果的考辨,把握“譯名”所折射出的中西思想觀念的會通與發(fā)展,及其中所透視出的知識再創(chuàng)過程,呈現(xiàn)其背后的真實與虛假。中國近代知識是對現(xiàn)代知識的系統(tǒng)性構建,通過清理現(xiàn)有文獻中有關“譯名”內涵、方法和效果的討論,可以明晰中國傳統(tǒng)知識界對“譯名”的拒斥和接受過程,彰顯西學概念如何通過“名”的選擇進入中國。梁啟超曾用“他不十分懂得的佛學去解釋他更不甚懂得的康德,他自己也承認免不了‘稗販、破碎、籠統(tǒng)、膚淺、錯誤弊端’”。[注]賀麟:《西洋哲學的紹述與融會》,高全喜編:《中國近代思想家文庫·賀麟卷》,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4年,第100頁。賀麟嘗試用“真正的西洋文化”促進“儒家思想的新發(fā)展”,卻在引介斯賓諾莎時用陸王心學“華化”斯賓諾莎哲學中的關鍵概念。同樣受西方哲學影響頗深的馮友蘭、胡適等人采用“反向格義”之法,使用西方哲學術語來比附中國傳統(tǒng)思想的關鍵概念。翻譯方法和策略的選擇反映譯者處理中西兩種知識形態(tài)的方式,并最終影響了大眾對西學的認識,內在于“譯名”的近代知識生產的方式在某種程度上反映出學人對知識“真理性”的認識和把握。

是以,近代“譯名”問題研究,需同時把握共時和歷時兩個向度。一方面,在共時的維度上,注重跨語際實踐中的語詞轉換問題,通過描述性研究和典型個案分析,探討思想界如何通過“名”的選擇和“譯”的策略實現(xiàn)思想資源的融會。在歷時的維度上,注重思想的傳承,以中國傳統(tǒng)思想觀念轉型和重要譯名的本土化進程為主線,探究“譯名”背后的觀念影響和知識遷移,考察近代中國的知識體系如何通過翻譯之“名”完成其在近代的轉型,理解中國自有的復雜知識譜系在近代的承繼和再制。換言之,近代“譯名”問題研究致力于分析和探討“譯名”碎片化事實,從作為實然之“是”走向更高層面的“應該”。對名與實、名與義、名與真理之“是”三組關系的分析,將“譯名”問題從普遍的經驗現(xiàn)象抽離出來,或有利于學界理解關于“譯名”的知識本身所具有的獨特意義,因為“譯名”知識作為一種新的綜合性知識,呈現(xiàn)了“知識”在近代中國的生產和接受過程,豐富了學界對近代中國的理解。

(二)近代“譯名”問題的具體內容

在討論了“譯名”問題相關翻譯學任務后,本文認為圍繞“譯名”翻譯知識的考察具體可概括為以下三部分內容。

其一,清理“譯名”概念。清理中國學術傳統(tǒng)中的“譯名”觀念,廓清近代特定歷史語境中“譯” “名”和“譯名”三個概念的基本內涵,理解“譯名”概念的動態(tài)演變過程。用歷史的眼光去看待關鍵概念和用詞,廣泛搜集奏折、官文、辭典、百科全書、教材、報刊雜志、譯著中相關“譯名”問題討論,從考察中國傳統(tǒng)“名學”和“譯學”思想入手,深入挖掘近代中國各種交錯的思想觀念,回答與之相關的三個重要問題——何謂“名”、何謂“譯名”以及“譯名”何為,用以廓清內在于“譯名”討論中,近代學人對“名實關系”的基本認識。

其二,考察“譯名”策略?;蚩刹捎脗€案分析的方式,考察音譯、直譯、意譯、借詞、解釋和創(chuàng)詞等不同翻譯策略,比對原文,分析概念的意義轉換過程,評估譯者的決策過程。概言之,翻譯策略具有三個主要階段性特征,即“合”(融合中西觀念,使用古漢語用詞譯名)、“釋”(采用解釋方法,編纂新名詞辭典,開設報刊專欄解釋和使用譯名)、“易”(在“音”和“義”兩方面取舍,改變原語詞的“音”或“義”,以使用所謂“科學”態(tài)度引介知識,發(fā)展?jié)h語)。通過分析“譯名”策略,探求近代學人對“名義關系”的理解。

其三,探求“譯名”知識。或可重點考察“譯名”的本土化過程和中國近代知識生產之間的復雜關系,探討重要概念的本土化策略,分析近代中國的知識生產。傳統(tǒng)觀念具有穩(wěn)定性,遭遇新觀念沖擊后本族語會逐步將新的觀念兼收并蓄,納入到自身語言結構中去,形成新的觀念,又通過“觀念的旅行”形成新的知識體系。由“譯名”入手進行考察能有效地說明翻譯對中國傳統(tǒng)社會觀念轉型所起到的積極作用,并由此理解近代知識界在“從中體西用到昌明歐化的中西之爭”“從民族主義到普遍主義的理論與問題之爭”“從國語到大眾語的語言之爭”等三個論爭中所產生的具有“規(guī)范”效力的翻譯知識,以及在此基礎上對這種知識內在“真理性”的反思。

總體而言,把握近代關于“譯名”的翻譯知識的關鍵在于合理運用其他學科的豐富材料,呈現(xiàn)出“名”之翻譯和翻譯之“名”在特定社會中的正當性和合法性?!罢斝浴笔且诮靶旅~”糾紛和分科知識體系構建的背景中,通過探討和解釋近代思想家關于譯名的目的、策略和方法,理解譯者和思想家的譯名主張,廓清“名”之翻譯背后的觀念主導作用;“合法性”是要在理解紛繁復雜的“譯名”現(xiàn)象基礎上,抽離關于“譯名”的知識,探求其內在的真理性,分析和理解這種知識的學科意義和社會價值。

結 語

“譯名”即“名”之翻譯或翻譯之“名”。“譯名”問題即是因“名”之翻譯和翻譯之“名”而生發(fā),是基礎性研究,亦是跨學科研究?!白g名”問題以思想史、漢語研究和知識社會學為問題背景,在紛繁復雜的“譯名”事實中,分析和理解西學中的新名詞如何通過翻譯在近代中國被創(chuàng)制、使用和接受,追蹤和廓清“譯名”概念的衍變、社會價值以及其背后近代學人關于名與實、名與義以及名與真理之“是”的探討,考察和呈現(xiàn)近代中國知識界對知識之“真理性”的理解和追求。“若驚道術多遷變,請向興亡事里學”,[注]馮友蘭:《三松堂自序》,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09年,第347頁?!白g名”問題研究的復雜性一方面來自于不同脈絡思想的碰撞與承繼,另一方面源自近代譯者和思想家在時代困境中對知識的追求,反映出近代學人在“三千年未有之變”中無法擺脫的文化焦慮和思想糾葛,顯現(xiàn)出他們在彼時社會結構中的角色和位置,當然更映射出他們在“世道之岌”中所承擔的知識分子的責任和使命。借翻譯學之名展開的“譯名”問題研究正是通過整合“名”和“譯”兩個向度的研究,完整地呈現(xiàn)出“譯名”問題如何從“實然”走向“應然”的過程。從“譯”之棱鏡中透視出“譯名”知識的真理性或可作為學界理解近代中國的經驗材料。譜系(genealogy)和語境(context)雖是展開近代譯名研究的問題背景,但追蹤“譯名”觀念以求解“何謂譯名”,描繪歷史語境以求解“為何譯名”,考察語言接觸以理解“如何譯名”,探求思想傳承以呈現(xiàn)“譯名何為”等圍繞“譯名”知識的翻譯思想史研究,或將是理解近代中國碎片化場景的途徑之一。這一途徑也因而決定了近代“譯名”問題研究的“認識論”(epistemology)的主要特性,凸顯了以翻譯學理論框架整合不同視野的可行性和必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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