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爽
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早期傳播(1918—1922)是鴉片戰(zhàn)爭以后中西政治思想碰撞的必然結果,是中國先進知識分子經(jīng)過自由主義思想啟蒙之后的又一次偉大的思想洗禮。歷史是“無數(shù)相互交錯的力量,有無數(shù)個力的平行四邊形,由此就產(chǎn)生出一個合力”的結果,運用馬克思主義歷史合力論的觀點對馬克思主義早期傳播主體進行考證發(fā)現(xiàn),馬克思主義早期傳播主體具有多元性的特點,具有初步共產(chǎn)主義思想的知識分子是傳播的主力軍,在傳播中起主導作用。國民黨人士早期傳播馬克思主義與共產(chǎn)黨是一種合作關系,是馬克思主義早期傳播的重要力量。其他進步人士對馬克思主義早期傳播也做出了一定的貢獻。馬克思主義早期傳播是各種力量合力的結果。
馬克思主義伴隨西方文明“打”(李大釗語)進中國是世界大勢與中國需要共同作用的結果。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的結局使中國先進知識分子對資本主義自由主義思想徹底失望,而十月革命以及蘇聯(lián)政府對中國的友好與支持使他們?nèi)计饘︸R克思主義的向往?!皫熧Y”與“師俄”范式的轉(zhuǎn)化使“半殖民地半封建”之中國轉(zhuǎn)向了“先進無產(chǎn)階級革命”之中國,“中國之中國”“亞洲之中國”轉(zhuǎn)向了“世界之中國”。而以李大釗、陳獨秀、李漢俊、李達等為代表已經(jīng)接受過西方自由主義思想洗禮的先進的中國知識分子群體重新鳳凰涅槃成為盜取馬克思主義圣火的普羅米修斯,燃起了中國馬克思主義早期傳播的熊熊火焰進而演繹為中國共產(chǎn)主義運動的驚世偉業(yè)。
具有初步共產(chǎn)主義思想的先進知識分子是近代中國最先進的知識分子群體,他們是中國早期傳播馬克思主義的主力軍與先鋒。田子渝教授選取1919—1922年《新青年》《共產(chǎn)黨》月刊、上?!睹駠請蟆犯笨?、上海《星期評論》《勞動界》期刊中具有共產(chǎn)黨身份的作者進行量化分析發(fā)現(xiàn),這些人的年齡結構除了陳獨秀當時是中年人,其他皆是年輕人。20歲以下的4人,20—30歲有30人,31歲以上有4人。最年長的陳獨秀也僅僅41歲,最小的嚴家鳳只有17歲。五四時期是一個激情飛揚的時代,更是一個青年人的時代,他們對進入帝國主義階段的資本主義進行無情的批判與揭露并對中國軍閥統(tǒng)治感到深惡痛絕,具有初步馬克思主義思想的知識分子由于掌握了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洞察了社會發(fā)展的客觀規(guī)律進而找到了救國救民的真理。
這批具有初步共產(chǎn)主義思想的知識分子是 19世紀的“80后”“90后”,他們是特殊的跨世紀的一代。他們少年時代接受了傳統(tǒng)中國士大夫思想,青年時代又接受了西方自由主義思想的洗禮。他們面對紛繁的世事變遷,敢于一次次的否定自己。他們大多具有留學經(jīng)歷,至少通曉一門外語,具有寬廣的文化視野,是立根中國、放眼世界的一代。他們中的翹楚李大釗通曉日、英文,陳獨秀精通日、英、法文,李達、李漢俊、施存統(tǒng)、陳望道等更是猛學猛看猛譯西方著作。在中西政治思想的對比中,在西方眾多思想的比較中,他們敢于并善于果斷拋棄自己以前選擇的西方自由主義思想進而皈依馬克思主義的科學大道。他們對待馬克思主義采取了信仰而不盲從、傳播而不神話的態(tài)度。一旦堅定了馬克思主義的理論信念,他們就矢志不渝。他們是學貫中西的一代,是時代的理論家,更是馬克思主義的踐行者。長期以來,學術界認為他們對馬克思主義原著的學習是欠缺的,只是零碎的片面的理解馬克思主義,這完全是對中國第一批馬克思主義者的誤解,更是沒有任何事實依據(jù)的隨意猜測。事實是,他們在如此短的時間內(nèi),認真研讀了《共產(chǎn)黨宣言》《哥達綱領批判》《社會主義從空想到科學的發(fā)展》《工資、勞動與資本》等原著,他們更是認真研讀了《共產(chǎn)主義ABC》《階級爭斗》《唯物史觀解說》《馬格斯資本論入門》等通俗讀物,他們經(jīng)常運用馬克思主義人類社會基本矛盾的理論解釋中國社會現(xiàn)實,馬克思主義兩個決不會的判斷更是隨手掂來。他們不僅翻譯《共產(chǎn)黨宣言》,而且翻譯了《共產(chǎn)黨宣言》1882年俄文版序言,利用馬克思主義“跨越卡夫丁峽谷”的理論判斷中國可以不經(jīng)過資本主義發(fā)展階段而走社會主義道路。
具有初步共產(chǎn)主義思想的知識分子深知媒體傳播馬克思主義的巨大作用,他們幾乎都與媒體緊密相連。陳獨秀創(chuàng)辦《新青年》,將其改為共產(chǎn)黨的機關刊物與宣傳馬克思主義的思想陣地,李大釗是《每周評論》的主要負責人,李漢俊是《新青年》的編輯并與陳獨秀一起創(chuàng)辦《勞動界》,李達是人民出版社與《共產(chǎn)黨》月刊的負責人。陳望道、包惠僧、瞿秋白、陳潭秋、蔡和森、袁振英、李季等要么是記者、編輯,要么是特約撰稿人。五四時期馬克思主義的迅猛傳播與新聞事業(yè)的突飛猛進密不可分,僅僅1919年一年的時間,全國就出現(xiàn)了宣傳新思想的報紙400多種,新聞媒體因其時效性強、發(fā)行量大、便于閱讀與保存等特點迅速成為馬克思主義傳播的主陣地。1920年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一個組織(上海黨組織)成立,立即將宣傳工作作為首要工作,在將《新青年》由北京大學的同人刊物轉(zhuǎn)化為黨的機關刊物的同時,創(chuàng)辦了勞動大眾刊物《勞動界》,繼而創(chuàng)辦了《共產(chǎn)黨》月刊。一大之后,黨創(chuàng)辦了人民出版社并出版馬克思主義著作。黨還善于利用其它出版社宣傳馬克思主義,群益書社、亞東圖書館、商務印書館、中華書局等皆出版過馬克思主義書籍。如此多的報刊宣傳馬克思主義,“在中國近代報刊史上是罕見的”。
具有初步共產(chǎn)主義思想的知識分子在傳播馬克思主義過程中傳播的內(nèi)容是多方面的。首先,他們力爭從整體上對馬克思主義進行理解。通過對馬克思主義創(chuàng)立者生平、年表、傳記的介紹,使讀者在對馬克思主義創(chuàng)立者傳奇、奮斗的一生的感悟中理解馬克思主義發(fā)展史。1921年5月5日是馬克思誕辰103周年,中共早期組織刊印了2萬冊的《馬克思紀念冊》,主要收錄了馬克思的生平、年表等?!豆伯a(chǎn)黨》月刊創(chuàng)刊號上,《列寧的歷史》被刊出,記載了列寧從出生到十月革命的光輝歷程。他們還對馬克思主義進行整體詮釋,《我的馬克思主義觀》(李大釗)、《馬克思主義——一稱科學的社會主義》(楊匏安)、《馬克思主義淺說》(楊匏安)、《馬克思主義學說》(陳獨秀)、《馬克思派社會主義》(李達)、《馬克思底共產(chǎn)主義》(施存統(tǒng))、《關于馬克思主義的一個誤解》(施存統(tǒng))、《研究馬克思學說的必要及我們現(xiàn)在入手的方法》(李漢?。┑冉允沁@方面的代表。李大釗將馬克思主義分成三個部分,一是關于過去的理論,也就是馬克思的歷史論;二是關于現(xiàn)在的理論,也就是其經(jīng)濟論;三是關于將來的理論,也就是社會主義運動論?!岸A級斗爭說恰如一條金線,把這三大原理從根本上聯(lián)絡起來”。第二,他們在紛繁的社會主義各流派中堅定了科學社會主義。五四時期,“社會主義的一句話,在中國算是最時髦的名詞了”,而人們卻是“隔著紗窗看曉霧,社會主義流派,社會主義意義都是紛亂的,不十分清晰的”。通過對各種社會主義流派的比較,李大釗最早闡述了中國必須走科學社會主義道路。李達也寫下了《社會主義的目的》《什么叫社會主義》,對社會主義特征、社會主義與無政府主義的區(qū)別等進行了回答。楊匏安也在《廣東中華新報》上對社會主義、馬克思主義、基督教社會主義、國家社會主義、共產(chǎn)主義等進行了區(qū)分。第三,他們對馬克思主義的主要觀點進行介紹。主要介紹了唯物史觀、剩余價值學說、馬克思主義婦女觀、共產(chǎn)主義運動史等。
這批劃時代的啟蒙者,利用現(xiàn)代傳媒手段打開了中國迎娶科學社會主義的大門,使馬克思主義成為照亮中國大地的熊熊烈火,他們是中國傳播馬克思主義的主力軍并主導了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早期傳播。
以孫中山為代表的國民黨人士登上歷史舞臺時,西方資本主義的內(nèi)部矛盾已經(jīng)暴露,如何使中國走出一條“防止資本主義”的道路也是孫中山思考的重要問題。他提出的“一勞永逸”的方法就是實行“民生主義”,在孫中山的思想里民生主義就是“socialism”的同義語。毛澤東在評價國民黨傳播馬克思主義時給予傳播馬克思主義“國民黨在先”的論斷。孫中山、朱執(zhí)信、宋教仁、廖仲愷、蔡元培、徐蘇中等人均在五四時期傳播了馬克思主義。
國民黨人士在早期傳播馬克思主義過程中與中國共產(chǎn)黨是一種合作關系。國民黨主辦的刊物《建設》《星期評論》《民國日報》副刊《覺悟》與共產(chǎn)黨主辦的《新青年》《向?qū)А贰断闰?qū)》《勞動界》《共產(chǎn)黨》一起成為馬克思主義早期傳播的陣地,通過對五四時期八種刊物的社論、隨感錄、通訊、譯文進行統(tǒng)計發(fā)現(xiàn):八種刊物共發(fā)1772篇,上?!睹駠請蟆犯笨l(fā)968篇,《建設》發(fā)72篇,《星期評論》發(fā)269篇,國民黨三種刊物發(fā)文占73%。國共兩黨在宣傳上更是互相配合,兩黨刊物互發(fā)廣告、互發(fā)評論、互相轉(zhuǎn)載進而相互合作。當《建設》創(chuàng)刊時,《新青年》刊發(fā)了其創(chuàng)刊號的要目;1920年《新青年》剛剛成為上海黨組織的機關刊物就刊發(fā)了蔡元培的《社會主義史序》;《星期評論》更是邀請共產(chǎn)黨人士陳望道、俞秀松、施存統(tǒng)、李漢俊擔任編輯與撰稿人;對于《新青年》的好文章,《覺悟》都及時進行了轉(zhuǎn)載,特別是共產(chǎn)黨人李大釗、陳獨秀、李漢俊、李達、陳望道、施存統(tǒng)等的文章都進行了轉(zhuǎn)載,《覺悟》更是推出了一批共產(chǎn)黨的理論新人,蔡和森、張聞天、瞿秋白、張?zhí)?、惲代英、楊賢江等就是其推出的。
國民黨人士在傳播馬克思主義的過程中,利用馬克思主義對中國社會進行分析力圖解決中國社會面臨的問題。胡漢民1919年在《建設》上發(fā)表《孟子與社會主義》《中國哲學史之唯物的研究》,利用馬克思主義唯物史觀解釋中國古代哲學。戴季陶發(fā)表《從經(jīng)濟上觀察中國的亂源》,認為中國的亂源外部是資本主義的武力侵略與資本壓迫,內(nèi)部是軍閥、官僚橫征暴斂的結果。在馬克思主義早期傳播的三次論戰(zhàn)中,國民黨人士雖然沒有直接參與卻表示了“主義”的重要性,“主義是先由思想再到信仰,次由信仰生出力量,然后完全成立”。
國民黨人士宣傳馬克思主義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就思想體系而言,其是為豐富三民主義。馬克思主義的唯物史觀、剩余價值學說以及階級斗爭理論與國民黨三民主義理論具有某種程度的契合點。唯物史觀的經(jīng)濟決定政治是社會發(fā)展的決定性力量與孫中山的民生主義相契合,從唯物史觀中孫中山推導出了平均地權的理論。就當時國際局勢而言,十月革命給予中國社會各階層以巨大的吸引力。晚清時期的孫中山傾向的社會主義還是一種廣泛意義的社會主義,而俄國革命之后,其已具有了非常明確的蘇俄社會主義傾向。馮自由對孫中山如此評價,“究竟我們的中國應該采用哪種主張呢?現(xiàn)在依據(jù)和提倡的已經(jīng)不少,只有孫中山提倡國有,是近馬克思派的”。國民黨看到俄國革命成功,認為中國也應該順應這種世界潮流。而孫中山更是對列寧在俄國實行的經(jīng)濟制度、政治制度、教育制度十分欣賞,將其內(nèi)化為自己的治國理念。十月革命后,為了打破西方對俄國的封鎖,列寧實施了東方戰(zhàn)略,東方戰(zhàn)略的中心就是中國,孫中山成為列寧東方戰(zhàn)略的伙伴。當孫中山的《中國革命的社會意義》在1912年發(fā)表時,列寧立刻發(fā)表了《中國的民主主義與民粹主義》進行回應,“孫中山的綱領每一行都滲透了戰(zhàn)斗的、真誠的民主主義……是充滿著崇高精神和英雄氣概的革命的民主主義者”。俄國以及第三國際都十分關注中國的革命狀況,將孫中山視為民族主義的領袖,并且強制共產(chǎn)黨與國民黨合作,在軍事、經(jīng)濟等方面給予孫中山援助。這使孫中山感到列強對中國實施掠奪、阻撓中國統(tǒng)一,而俄國才是中國真正的朋友。
國民黨人士傳播馬克思主義與具有初步共產(chǎn)主義思想的知識分子具有本質(zhì)的區(qū)別。國民黨的理論體系是三民主義,在其理論體系中,社會主義只是其中的一個元素,就其社會主義,也是一種混合型的社會主義,這種混合型包含馬克思主義內(nèi)容,也包含西方各種社會主義甚至無政府主義內(nèi)容。最能體現(xiàn)孫中山社會主義的土地政策也是改良的。而他們對馬克思主義既有保留又有批評,“馬爾克之為學者所長也,以《資本論》,然世之短之亦以是”。而孫中山在表示對馬克思贊揚的同時認為馬克思“只見到社會進化的毛病,沒有見到社會進化的原理”,給予馬克思僅僅是“社會病理家”而非“社會生理家”的判斷。而孫中山更是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尋求社會主義因素,認為社會主義真髓不過是博愛、平等、自由,這些在中國早已有之。在對待馬克思主義的唯物史觀上,國民黨人士不是將其作為自己理論的基礎,而恰恰將其作為證明三民主義的工具。其用唯物史觀考察中國古代社會,考察中國的井田制是為了證明民生主義的正確性,并且用民生主義代替社會主義。孫中山以為社會主義研究人類社會經(jīng)濟問題以及無產(chǎn)階級生計問題本質(zhì)就是研究人民生活問題,用民生主義表征社會主義就是“正本清源”。對于將社會主義歸為三民主義組成部分并在革命中“畢其功于一役”的想法,毛澤東給予了孫中山如此的評價,“就是空想,而為真正的革命家所不取”。
面對風起云涌的五四時代,400多份報刊中有200多份傳播過馬克思主義,除了以上分析的具有初步共產(chǎn)主義思想的知識分子和國民黨人士外,以梁啟超為代表的研究系等也成為傳播馬克思主義的重要力量,他們創(chuàng)辦的《晨報》副刊、《時事新報》副刊《學燈》《解放與改造》均傳播過馬克思主義。
創(chuàng)刊于1916年的《晨報》是研究系機關報,1919年2月7日增設了“自由論壇”與“譯叢”兩個以介紹“新修養(yǎng)、新知識、新思想”為內(nèi)容的欄目。1919年5月5日《晨報》副刊開辟了“馬克思研究”專欄,該專欄以宣傳馬克思主義為中心,成為全國第一個開辟馬克思研究專欄的報刊,而且一直開到1919年11月11日長達6個月,是開辟馬克思研究專欄存續(xù)時間最長的報刊?!冻繄蟆犯笨榜R克思研究”專欄的負責人是陳溥賢(筆名源泉),他與李大釗關系密切,1915—1916年兩人在日本早稻田大學學習,回國后又共同服務于《晨報》,1919年5月陳溥賢擔任《晨報》主編。陳溥賢等傳播馬克思主義首先介紹了馬克思、恩格斯的生平尤其是其戰(zhàn)斗精神。1919年4月1日始,陳溥賢在《晨報》副刊連續(xù)刊載了《近世社會主義鼻祖馬克思之奮斗生涯》,寫作目的在于“引起諸君研究社會主義之興味”與“知古賢哲獻身求學之生涯”。該報后來還刊登了《馬克思年表》《俄國過激派首領列寧》等。讀者通過這些小傳,對馬克思、恩格斯、列寧等人及其理論有了基本的了解。另外,《晨報》副刊還翻譯了馬克思等的經(jīng)典著作以及研究其理論的文章。其連載了馬克思的《勞動與資本》、考茨基的《馬氏資本論釋義》,翻譯了河上肇的《馬克思的唯物史觀》《馬氏唯物史觀概要》《馬氏唯物史觀的批評》等?!冻繄蟆犯笨鎸鴥?nèi)軍閥對俄國十月革命的妖魔化發(fā)表了《勞農(nóng)政府治下之俄國——實行社會共產(chǎn)主義之俄國真相》,為了探明俄國真相,經(jīng)過遴選特派瞿秋白、李仲武、俞頌華為駐俄特派員。三人寫下了《赤都心史》《俄鄉(xiāng)紀程》《赤俄見聞記》等書籍,中國人通過這些書籍了解了一個真實的俄國,李大釗、瞿秋白正是在與研究系朋友的合作中逐步堅定了自己的馬克思主義信念。
《時事新報》脫胎于1907年12月5日創(chuàng)刊的《時事報》,1911年5月15日改名,民國后成為研究系機關報,其負責人是研究系代表人物梁啟超、張東蓀。1918年3月4日創(chuàng)辦了其副刊《學燈》,由張東蓀負責?!秾W燈》刊載過《馬克思剩余價值》《馬克思社會主義之理論的體系》《社會黨泰斗Aarx之學說》,并且與《晨報》副刊一起派駐了蘇俄記者,完整報道了蘇俄實況。1919年9月1日創(chuàng)辦的《解放與改造》主編是北京新學會的張東蓀,1920年9月改名《改造》后遷往上海,主編是梁啟超、蔣百里,發(fā)表了《俄羅斯之新法令三種》《列寧與脫洛斯基之任務及其主義之實現(xiàn)》《廣義派政府下的教育》《蘇維埃俄羅斯之文化事業(yè)與教育》《蘇維埃共和國》等。
以研究系梁啟超、張東蓀為主的三份報刊五四時期宣傳馬克思主義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五四時代是“過渡時代之過渡時代”,宣傳馬克思主義是所有進步報刊的共業(yè),研究系當然也以宣傳時代新潮流為己任。張君勱在總結此種現(xiàn)象時歸結為“勞動為人人共有之義務”與“排斥歐洲列強之侵略政策”。雖然研究系宣傳馬克思主義,其價值取向整體卻是資本主義的,其全部理論歸結為改良的基爾特社會主義也就毫不奇怪了。梁啟超本人的辦報是寬容的、自由的,馬克思主義只是其宣傳的眾多主義之一,其對馬克思主義只是一般的介紹而非真正的信仰。他們寬容自由的辦報方針并不表示他們對任何理論都一視同仁,而恰恰是他們對基爾特社會主義情有獨鐘。他們對待馬克思主義的態(tài)度是“采納其主義中之含有至理者,先行改良社會組織,使人民于經(jīng)濟上得相安,于心理上得其平。然后對于過激之謬說提起正確之輿論以宰制之,則其勢必漸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