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藝術職業(yè)學院，天津 300181)

程派是“四大名旦”之一程硯秋先生創(chuàng)始的京劇流派。其唱腔“柔中帶剛，剛柔并濟、挺拔秀麗、若斷若續(xù)、藕斷絲連”，深受廣大觀眾的喜愛。

那么如何“正確理解程派”？因為現(xiàn)在有人學習程派不聽程硯秋，就象有人學裘派不聽裘盛榮一樣?，F(xiàn)在許多學習程派者把程硯秋大師唱法技巧中某些微妙的特色隨心所欲地拉長、加強，刻意地使用喉音和嗽音，一味地求粗求響，標榜這是程派的正宗原味，反而把程先生自然流暢、聲情并茂的唱走了“味兒”。你可能喜愛某些演員，甚至是追“星”族，但你要是真正的喜歡程派，首先就要從根源出發(fā)，追根尋源，才能把握不走偏。

一、京劇程派藝術獨有的魅力所在

程派藝術形成于上世紀20年代后期，以獨特的發(fā)聲、吐字、用嗓等綜合技巧，形成了風格含蓄、亢墜斷續(xù)取勝的唱腔特色。通過沉穩(wěn)的舞臺形象，表現(xiàn)了封建時期的女性，尤其善于創(chuàng)造身世悲慘，外柔內(nèi)剛的社會底層女性人物形象。程先生在創(chuàng)編新腔方面得到了許多前輩的直接指導，是結合自己變聲期后，嗓音條件變化時，出現(xiàn)的腦后音等特殊發(fā)音方式所設計的。怹對自身的氣息和音量都具有非常出眾的控制能力，唱、念等方面強弱對比鮮明，收放自如。

程先生在藝術創(chuàng)作上，敢于改革創(chuàng)新，嚴格遵循舞臺表演規(guī)律，注重四聲、五呼，根據(jù)自己的嗓音特點形成了程派獨特的唱腔風格。程派的唱腔獨樹一幟，講究音律，能根據(jù)情節(jié)與人物情緒的變化，達到“聲、情、美、永”的高度結合。旋律韻味雋永的程派唱腔，以低回婉轉，縝密蔓延取勝。表演細致深刻，要求舞臺表現(xiàn)形式的整體性與美感，即“藝術高于生活，但源于生活”。程先生在手、眼、身、法、步等方面，借鑒了各兄弟藝術門類，并將各藝術門類中的精華融入到自己的藝術創(chuàng)作之中，無門第之見，博采眾長、融會貫通，這也是程派藝術廣為流傳的秘訣之一。膾炙人口的程腔，風靡全國，經(jīng)過其傳承人的發(fā)揚光大，像朵獨具韻味的鮮花至今仍盛開在京劇藝苑。

近年來，隨著“程迷”數(shù)量的快速增加，程派被更多的人們所了解，其獨特的演唱方法，表演風格，也被更多的戲迷們傳唱、模仿，同時也出現(xiàn)了很多票友下海，小戲迷投身專業(yè)校園的情況。很多報考戲曲院校的學生都是帶藝而來，有的甚至能唱“一出”，但“流派熱”只是增加了學習程派學生的數(shù)量，并沒有提高學生的質量，有的甚至“慘不忍睹”。

二、 體會程派教學中的難點及方法

說到程派教學的難點與方法，不得不從唱腔和表演兩個方面談起。

程派唱腔悠揚宛轉, 頗費功力, 但無論怎樣行腔, 也脫離不開“字”這個根本。字—內(nèi)容、情感, 始終應居于表演藝術的主導位置。處理好唱腔中的字,就要在四聲音韻的準確基礎上, 通過運用唇、齒、舌、牙、喉五個部位,加以吞吐收放、抑揚頓挫的咬字特點, 使“字中含腔，腔中有字，兩相吻合，音調分明”。程大師并不是一味地悶著唱，而是運用丹田之氣與控制發(fā)音部位相結合的演唱方式，使聲腔凝重、深沉，具有一定的立音和厚度，找出共鳴位置，再適當?shù)丶右耘簲嘟z連、若斷若續(xù)，形成了獨有的程腔藝術。

在練字的同時要講究科學的發(fā)聲方法，掌握“聲情美永”的歌唱基本原則。聲，科學刻苦的進行發(fā)聲訓練，切實做到字正腔圓；情，選擇戲情戲理所需要的旋律，恰到好處的表情達意；美，但凡藝術，必須使受眾得到美得享受；永，有所本在創(chuàng)造，但雋永當時不息追求的目標。

程派的表演同其唱腔一樣造詣深厚，講求陰陽、虛實、動靜、柔美等動作之法，呈現(xiàn)出給觀眾令人賞心悅目的大家風范。

表演方面要求掌握程派的“水袖十字法”，必須經(jīng)過一定的訓練方法，才能掌握并熟悉的運用。怎樣才能練好水袖功呢？在練習中，注意身體某些部位的協(xié)調很重要，尤其要注意到肩、肘、腕、手之間的密切配合，這是運用好做水袖的關鍵所在。在水袖的運用要注意哪些的問題上，程硯秋先生這樣講過：“例如抖袖，就要講究梢節(jié)起中節(jié)隨、根節(jié)追，這樣才能好看，如果中節(jié)不隨，根節(jié)不追，只有梢節(jié)在單獨活動，整個動作的‘勢’就斷了”。程先生的話，明確向我們指出了三節(jié)的配合是水袖運動的關鍵。同時也是內(nèi)部力量運動的必經(jīng)渠道。我們認為程先生在水袖動作中所談的，“起，隨，追”，實際上就是要我們分清動作中的主與次，各部位使用力量的強與弱之分，以及動作活動幅度的大于小這三者的關系。

三、 程派教學的重要性

程派教學是京劇行當教學中的重點，如何抓住流派特點，適應當今舞臺上的人才需求，十分重要，流派個性及行當共性的相融合更是重中之重。

現(xiàn)今的基礎教學現(xiàn)狀面臨新老教師交替，青黃不接，年輕教師有學歷但相對缺乏教學經(jīng)驗等問題。所以作為一名程派傳承的后人和教師，既是繼承者，又是傳藝者。雙重身份下就要求我們新時期下的文藝工作者、教育者，在發(fā)展傳播流派的同時，正確理解流派的特殊意義，把握流派特點，不夸大，不加重，規(guī)范流派教學。以正確的藝術觀來傳承和發(fā)展流派，從而樹立積極向上的舞臺形象。

流派藝術是表演藝術發(fā)展到一定高度的必然產(chǎn)物。一方面是遵循藝術共通的基本方法、規(guī)范、規(guī)律；另一方面則要充分發(fā)揮出演員的藝術個性。“張揚個性是為特色之成因，共性規(guī)范乃藝術之基礎”。流派藝術是個性表現(xiàn)與行當共通性互為依存的融合體，它的個性發(fā)展是嚴格遵守藝術規(guī)律的，而正確的藝術觀是指導流派藝術方向的領航員。

如能將程派劇目中嚴謹?shù)慕虒W手段，科學的教學方法，運用在基礎課教學中，效果會很顯著。這樣可以正確的引導學生由淺入深的掌握京劇演唱、表演技術技巧，學會舉一反三，為今后學習打下夯實地基礎。

四、結合程派的藝術規(guī)律談一點在教學中的體會

前文提到過“流派熱”增加了學生數(shù)量的情況，那么相對的問題來了，由量變到質變的過程，就要求教師在提高自身業(yè)務水平的前提下，掌握更多科學嚴謹?shù)慕虒W方法，來適應新時期學生多變而又不穩(wěn)定的學習狀態(tài)了。

個性化特色融入共性化的教學中。運用簡明扼要的語言，使學生在短期內(nèi)理解教學意圖。戲曲的教學意圖并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流派傳承，而是需要運用流派化基礎教學并根據(jù)基礎教學的性質和需要而不斷變化的。我在基礎教學中并不過度培養(yǎng)學生的“流派特色”意識，而是在向學生介紹程派特色演唱方式的基礎上，強調唱念的規(guī)范要求，引導學生明確學習方法和流派規(guī)范的理念。

以程派名劇《荒山淚》片段的教學舉例，此劇為程派必修劇目，由于難度較大，一般在中高年級中開展教學。教學時就要明確，讓學生掌握好20分鐘的“獨角戲”，從內(nèi)心到唱腔的統(tǒng)一，運用西皮板式的變化，來表達層層遞進的人物心理狀態(tài)。所以說想學好這出戲，首先就要下狠勁兒，在學習之初我會指導學生進行了一系列的準備工作，如每天堅持跑圓場，練習氣息的運動，以完成像“搶子”這樣難度較大的場次，在教學相長的長期實踐教學中，也使我在專業(yè)上有了一個很大的提高，從而進一步體會到了基礎的重要性。

在“夜織待夫”一折里，張慧珠從二更起，直等到五鼓天明不見丈夫與公爹歸來，在這漫漫長夜中思緒由盼望到等待，由等待到焦慮；又處在月明人靜的秋夜之中，更加重了她的悲涼心境，人物的思想感情變化層層遞進，唱念板式也由西皮慢板、原板、二六轉為西皮搖板。在學習劇目的同時，要求學生以張慧珠聽到四次梆聲后，情緒變化和層層遞進的人物心理為入手點，來進行分析，力爭更好地詮釋這個人物。深秋寒夜，張慧珠憂心忡忡的盼望著深山采藥以交苛捐的丈夫回來連續(xù)幾次風吹樹葉沙沙作響，她都以為的是丈夫回來了，卻全然落空。這時，她念到“漫漫長夜，叫我如何等待。”這時一句叫板，不但要念得凝重幽靜，富有韻味，而且必須解決一個矛盾：叫板念白的尾音，一般不但要往上挑，而且要挑的很高，以示意由念轉唱。可如果這樣處理“等待”二字，就同當時人物憂思的心情不吻合了。怎樣解決這個矛盾呢？程先生在念“等待”二字時，提氣抑聲，使得聲調偏低，字音沉重，從而既起到了“叫板”的作用，又體現(xiàn)了張慧珠的無限憂思之情。像這樣的“問題”在程派很多個劇目中都有所體現(xiàn)，大師的巧妙處理給我們提供了，讓學生帶著問題學戲的學習方法。又如當唱到月明人靜的“靜”字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面響動，便以為丈夫和公公回來了，在這個表演中我會要求學生體會倒吸涼氣的感覺，由外化表演帶動內(nèi)在情緒，同時身體向后一閃，馬上站起念到“外面聲響莫非是他父子回來了”。由于學生的年齡差異造成理解能力上有一定的不同，單純的給學生灌輸“演人物”的思想，有些低年級的學生未必做得到，只有先外后內(nèi)，先夸張再真實，才能一步步的達到內(nèi)外結合的舞臺表現(xiàn)力，是人物豐滿立體。

在具體的教學實踐中，我把此劇目分成了三個階段進行：第一階段，首先要使學生明確本學期的教學目標與任務。與學生相互了解，介紹劇情、表演及人物特點，熟讀劇本，了解何為程派藝術，樹立正確的學習觀。讓學生寫一篇“我眼中的程派藝術”；第二階段，開始教授劇目《荒山淚》的唱腔，夜織一場基本涵蓋了西皮的所有板式，把握好節(jié)奏的變化，首先要打好唱念的基礎。掌握唱腔特點，唱腔方面要求從念大字開始，學生的吐字、歸韻、尖團字，四聲五呼的訓練。其表現(xiàn)在發(fā)音是：先收后放，先虛后實。其次是用氣引聲，以字行腔，以腔傳情。從念大字開始，把握頭腔共鳴與口腔、氣息的結合，注意吐字字頭、字腹、字尾，每個字的抑揚頓挫，注意上口字與尖團字，反復練習，做到“念得準、唱得穩(wěn)”“字正腔圓”。學習唱腔的同時練習青衣基本站姿、步法與水水袖的運用。要求“氣沉丹田，頭頂虛空，全憑腰轉，兩肩輕松”；第三階段下地說身上，復習唱腔；水袖要求：掌握程派的“水袖十字法”即“勾、挑、撐、沖、撥、揚、撣、甩、打、抖”，合理的運用水袖來表現(xiàn)人物的情緒。表演要求：作為一個人的獨角戲，要求按照情景規(guī)定由二更到天明，將種種不同的思緒變化，有層次地表達出來。張慧珠是懷著十分期盼的心情出場的，向門外張望時，聽見遠處傳來的陣陣梆聲，神色逐漸凝重，唱到“對孤燈思遠道心神不定”，這里提到的“孤燈”與后面的形單影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運用唱腔技巧融入人物情感之中，做到“以情帶聲，聲情并茂”。

程先生說過：“程派是在傳統(tǒng)的基礎上發(fā)展起來的，基礎打不好，就學不好程派?！钡拇_，打好堅實的基本功底是非常重要的，這樣學起戲來就會得心應手，事半功倍，所以說“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

通過老師對學生的言傳身教，給學生樹立了舞臺上正直的人物形象，為其在今后的實踐和學習中起到了一個導航的作用，會使學生少走很多彎路。

以上的很多訓練方法、手段，還要因材施教，每個學生的條件都各有不同，我也在教學中探尋更為行之有效的流派訓練方法，遵循藝術規(guī)律，查閱相關資料，對前人提出的論點進行比對；向前輩老師請教程派表演的特點，認真聽取教學中的經(jīng)驗，向專家請教對程派藝術的理解與感悟；觀摩程硯秋、趙榮琛等前輩藝術家的影像資料，學以致用，在舞臺上實踐驗證；教學相長，在課堂上通過教學實踐，從而更好地把握學生的進度及變化；反饋分析，通過學生舞臺實踐發(fā)現(xiàn)問題，解決問題。在教學與再學習中，不斷提高自身水平培養(yǎng)更多的京劇程派專業(yè)人才。

結語

總之“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作為學生的“指引者”教師教授的是方法、是元素，更多的還要靠學生自己領悟參透，切不可“包辦代替”。正所謂：“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通過學習，讓學生了解程派的來龍去脈，輔助學生由被動學習轉為主動學習，唱腔與身段結合訓練，鞏固優(yōu)點，克服缺點，祝其早日成才。

在長期的教學中，年輕的我也會時長感到困惑與迷茫，每每這個時候我都會想到領我入門的各位老師。在我作為學生的時候是如何耐心、不厭其煩的諄諄教誨，我的老師也會時刻提醒我，作為一名京劇教師要耐得住寂寞，堅守自己的信念。我現(xiàn)在也在扮演著他們的角色，作為一名未來藝術家的“領路人”，我們可能沒有舞臺上演員們的光鮮靚麗，多數(shù)都是在幕后默默付出，但我為我的職業(yè)所驕傲，為教師崇高的信仰所自豪?！按盒Q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燃燒自己照亮他人，這才是一名教育工作者應該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