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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樓精靈》:精靈故事的中國表達與世界視野

2018-01-28 07:57許軍娥咸陽師范學院文學與傳播學院陜西咸陽712000
名作欣賞 2018年35期
關鍵詞:閣樓精靈兒童文學

⊙許軍娥 李 麗 [咸陽師范學院文學與傳播學院, 陜西 咸陽 712000]

學者型的兒童文學作家湯素蘭自1986年開始發(fā)表作品至今,為中國兒童文學殿堂貢獻了大批優(yōu)秀的作品,其中“小朵朵系列”及“笨狼系列”等獲得了全國優(yōu)秀兒童文學獎等獎項。方衛(wèi)平認為:“湯素蘭文字透著一種精致而又清麗的典雅,它們像一些圓潤美麗的珠子,串起了作家筆下那個豐饒的童年想象世界。她就用她的這些文字,編成了一雙送給童年的飛翔的翅膀。”①她創(chuàng)造了屬于她自己的,融優(yōu)美詩意、豐沛想象力和細膩幽默表述于一體的藝術風格。

《閣樓精靈》這部作品秉承了湯素蘭一貫的藝術風格,又格外詩意、樸質(zhì),在幽默文風中傳出作者對時潮世相的深思和對永恒價值的追求與捍衛(wèi),成為中國兒童文學界不可多得的精品。

一、中外精靈故事圖譜中的異質(zhì)書寫

“精靈”在文學藝術的殿堂并不少見。古今中外的兒童文學或者幻想文學中都有精靈形象的存在。湯素蘭的“閣樓精靈”與中外文化中已有的“精靈”概念相比,明顯具有異質(zhì)性。一方面,它承接了西方“精靈”的天然身份,即“閣樓精靈”雖然居住在人類的“閣樓”里,但并不是由于舊物體的無限存在而幻化的生命,是一種天然物種。其次,它又消解了西方文化中,對于“精靈”意象特殊本領的賦予,甚至也消解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精怪修煉而成的本領強大性?!伴w樓精靈”是一種平凡的、弱小的、渾身散發(fā)著愛和溫暖的藝術形象?!伴w樓精靈像小老鼠一樣,只是小臉滿是皺紋”,眼睛美麗得“像一片純藍的天空映在一片明凈的湖水中”。“它們充滿明亮色彩的歌聲,能使萬物欣欣向榮?!弊詈螅髡呒訌娏司`和人的聯(lián)系,并且該聯(lián)系不建立在利益基礎上,而是一種純粹的靈魂之交,以愛為橋梁,平等卻充滿神圣感。在西方文化中,精靈是一個獨立于人類的獨特生命體。如以J.R.R.托爾金、C.S.路易斯、J.K.羅琳為主將的英國幻想文學中,精靈或來自遠離人類的世界,如水底、山巔、洞穴,或具有天然的職責,守護某樣事物,如《魔戒》 中守護魔戒的哈爾達就遠離人類生活;《哈利·波特》中專門用來伺候主人起居的小精靈,他們與主人的關系取決于主人對他們的態(tài)度,但從身份設置上,是屈從于人類的,如小精靈多比,是奴隸身份。這一點與在中國文化中的精靈和人的關系具有同質(zhì)性,具體來說,就是不獨立,關系好壞取決于人類對其的態(tài)度。但是在《閣樓精靈》中,人和精靈的關系是一種綿長的、細膩的、充滿著愛和陪伴的、并不牽扯回報的、純潔而神圣的關系,并且作者特意加強了二者的相生性。人類離不開精靈,精靈也離不開人類。人類離開精靈就缺失了“童年的守護神”,變得孤單、寂寞甚至呆笨,而精靈離開人類則會迅速地老去,直至消亡。

《閣樓精靈》以這樣的方式塑造形象,作者完全消解掉精靈對人可能存在的敵意和傷害。她賦予他們一種“人獸不欺”“溫柔智慧”的形象特質(zhì),正因為如此,人類對精靈的傷害和驅逐才顯得充滿悲劇力量,才會引發(fā)小讀者的同情與悲憫情懷,才會激起小讀者對人類惡意打破曾經(jīng)陪伴我們成長,在黑夜中給予我們甜蜜的夢,在白天帶領我們無憂無慮地玩耍,教會我們歌唱及其他生活智慧的精靈和諧關系的反感,從而為從兒童抓起,重建人類內(nèi)心柔軟與美好的家園奠定了基礎。作者對精靈這種傳統(tǒng)“異類”的創(chuàng)造性加工,使得作品流溢出一種既傳統(tǒng)又現(xiàn)代、既神幻又現(xiàn)實的藝術特質(zhì)。

二、《閣樓精靈》敘事的中國化表達

在兒童文學書寫中,什么樣的表達是中國化的?為什么《閣樓精靈》作為一種明顯帶有“異質(zhì)”元素的書寫,卻流溢著濃郁的中國情調(diào)。“詩意棲居”作為貫穿始終的主旨,作者使用了怎樣的藝術手法使其具有鮮明的中國化特征?

首先,從表層意象而言,在中國的“詩意棲居”中,詩意必須是遠離塵世的,在意象元素上,通常會包含與鄉(xiāng)村相關的一切。尤為要注意的是,這里的鄉(xiāng)村并不一定代表著自然,而是與農(nóng)耕文明緊密相連的一種自足、自洽的系統(tǒng)。這一點無論是從表層意象元素還是內(nèi)在韻致上都表現(xiàn)得尤為明顯。在表層方面,《閣樓精靈》中出現(xiàn)了“笛子”“青磚瓦房”“鸛鳥”等極富有中國特色的元素。“中國的笛在中國長期的歷史文化背景中已形成固有的特征并以中國笛文化的鮮明特色成為中國文化的一個組成部分?!雹谠凇稑酚洝わL俗通》與《樂書》中,都有“笛,滌也。所以滌邪穢,納之雅正也”③的記載,可見,笛子被古人賦予了安寧、安定和弘揚雅音、正氣之意。笛子在《閣樓精靈》中出現(xiàn),代表著一種濃郁的,和現(xiàn)代污濁、繁亂的生活不同的氣息,為文章奠定了基調(diào)。而“青磚瓦房”則幾乎成了中國文化中寧靜、祥和的家園之夢的象征,與“閣樓精靈”這樣平和的精靈性情相符。諾伯林茲在《住所的概念》中說:“當人類能夠‘聆聽’物的言語,并能借由建筑語言的意義將他所領悟到的事物具體化,就可以詩意居住于大地之上?!雹芰硗馊琨X鳥作為幫助精靈家族遷移的生靈,實際上吻合了中國文化中“鸛鳥送子”的傳說,它的出現(xiàn)本身就帶著生生不息的生命寓意。而烏鴉在西方文化里,更多是智慧的象征,而在東方文化中則與不祥和邪惡緊密相連,在《閣樓精靈》中,烏鴉總是和巫婆同時出現(xiàn)就是很明顯的中國化表達。

其次,《閣樓精靈》中的“詩意棲居”在內(nèi)核上是屬于東方文化的。在西方,當我們說到“詩意棲居”時,主要指向于生命個體的寧靜和滿足,而這種寧靜和滿足與外在的環(huán)境關系不是很緊密,主要得益于個體價值的自我實現(xiàn)和自我認可。如盧梭在《瓦爾登湖》中,雖然靠著遠離塵世獲得寧靜,但他所謂的寧靜只關乎內(nèi)心的安定;在荷林德爾的《詩意的棲居》中也是因為“辛苦勞績,充滿意義”。而在中國,則更注重人與自然、他人的和諧、共生。莊子在《齊物論》中提到“天地與我并生,萬物與我為一”,講述的就是人如何在遵循天地、自然、萬物的規(guī)律中,達到“天人合一,物我冥合”的境界。較之西方,這種統(tǒng)一更注重的是一種可被大家接受的“共性”,這種“共性”可能有的時候并不是遵從于自己的內(nèi)心,而是不斷以較符合社會行為規(guī)范的標準來衡量,進而達到一種無知覺的物我統(tǒng)一?!堕w樓精靈》中對這種“共性”的追求,時隱時現(xiàn)地出現(xiàn),如文本反復強調(diào),人類和精靈只有回歸到相互理解的“物我冥合”狀態(tài),才有可能達到“詩意棲居”。我們可以設想人類和精靈屬于兩種不同界面的生靈,他們的相互理解必然建立在“靈”的層面。而這個層面是以消解某些個人性為目的的,這一點從他們行為、思想的集體性上可以明顯看到。追求詩意的過程,較之西方的更多的是生命個體單獨的行動,在《閣樓精靈》中則是大規(guī)模的群體活動。且他們奉行的標準也并不以不斷激發(fā)個人特性為目標,而是更注重集體性的一些內(nèi)容。

第三,《閣樓精靈》中的中國文化韻致還表現(xiàn)在語言的使用上。文學是語言的藝術。在《閣樓精靈》中,作者非常注重文字與文章總體氣勢之間的和諧、相符。《閣樓精靈》總體氣勢如牧歌一般悠揚、靜謐和美好。因此,作者在創(chuàng)作時,就非常注重所選擇的漢字及漢字組合間的“姿勢的美好”。如:“凡是被精靈照料過的人類孩子,長大后即便是遠離了故鄉(xiāng),但對于故鄉(xiāng)總會懷著一份深深的依戀。當他身心疲憊的時候,只要回到故鄉(xiāng),呼吸到泥土的芬芳,看到漫山遍野青蔥的植物,聽鳥兒在檐下唱歌,小溪在石上流過,他的心靈就會得到安寧?!雹菰谶@段文字中,“故鄉(xiāng)”“回到”“疲憊”“心靈”等詞,都不僅僅是單獨時的意義,而是彼此呼應,形成了一種超越個體語義色彩的整體意義。具體來說,“故鄉(xiāng)”在這里不僅僅是地理方位,更是一種心靈的歸宿。因為“故鄉(xiāng)”含義發(fā)生的變化,使得“疲憊”“心靈”有了安放的可能,因此,“回到”顯得妥帖而充滿意味,它們組合在一起,共同組成了一種新的語義場?!皾h語法則總是處于隨物賦形和已成定勢之間,既體現(xiàn)為它自身不斷變易的能力,也體現(xiàn)為它在面臨外在勢力壓迫時能夠化解外在勢力從而再次成己?!雹逎h語之美,也因此見出端倪,即漢語“不是用關聯(lián)詞把詞語聯(lián)結成一個整體,而是訴諸詞語與詞語之間的呼應和比附。這是漢語的美之法則的第一要義:首先訴諸人的視覺要求”⑦。 另外,作者還使用了很多“讀來淺顯易懂,但蘊藉豐富”的句子,如:“我們不能理解的東西,往往是最危險的東西。我們必須遠離我們不能理解的東西?!薄爸挥泻苌俚囊徊糠秩岁P注永生,大多數(shù)人都相信人只有今生,沒有來世。永生更是一個荒謬的話題。但確實有一部分人獲得過永生。他們永生在別人的心里。”⑧這樣的表意如同告誡兒童“不要和陌生人”說話一樣明白好懂。但是作者要表達的意思卻遠遠溢出了文本本身的字面,而包含著人生的智慧和經(jīng)驗。較之西方嚴格的語法格式,現(xiàn)代漢語漢字相較其他語言而言,“一方面,它在表達意義時總是超出、溢出它所能承載的,從這個象形文字之后可以窺見更多的義,古人正是意識到義的不能盡顯所以預留出空白,或者盡可能在筆畫間暗示出更多的義來;另一方面因為這個義的豐富溢出,我們的漢語表現(xiàn)為不可邏輯化”⑨。湯素蘭的語言質(zhì)地就是在這個點上,激活了古典漢語曾有的語法豐富性,并在自在、自我的表達中,形成了一種明白如話又詩意蔥蘢的文字風格,成為中國兒童文學中不可多得的具有語言質(zhì)量的作家。

自“五四”以來,隨著中國現(xiàn)代化進程,兒童文學蓬勃發(fā)展起來。如何在世界兒童文學的園地里,讓中國原創(chuàng)兒童文學特色閃亮,是每個當代作家應當思考與探索的問題?!皞鹘y(tǒng)意象元素”的使用、“中國文化內(nèi)核”的沉淀及漢語自身魅力的挖掘,都會在一定程度上使這樣的努力充滿成效。湯素蘭的《閣樓精靈》因此也具備了經(jīng)典的價值?!敖?jīng)典作品是這樣一些書,它們帶著先前解釋的氣息走向我們,背后拖著它們經(jīng)過文化或多種文化(或只是多種語言和風俗)時留下的足跡?!雹?/p>

三、《閣樓精靈》的世界視野

湯素蘭“通過大自然生態(tài)變化,表現(xiàn)的既不是人類居住環(huán)境惡化這一物質(zhì)生活問題,也不是僅僅出于小說的‘幻想’性質(zhì)考慮,而是關注著‘精靈們也開始離開人類’這一精神世界的問題”?,朱自強、何衛(wèi)青認為,因為“精靈們作為音樂、舞蹈、繪畫和其他一切藝術的靈魂的象征,他們與人類關系的遠與近,他們的生存與死亡,又隱喻著人類尋求理性與感性的努力”?。湯素蘭透過《閣樓精靈》所要表現(xiàn)的應該不僅僅是對人類生態(tài)環(huán)境惡化的憂慮,更有對人類精神世界荒蕪與異化的擔憂以及人類在這個過程中究竟能做些什么的某種探索?!熬`的世界與人類的情感世界有著某種對應性,本來要靠人類的愛才能夠永生的。精靈們向精靈谷的遷移是人類在理性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的時代的悲哀?!?在對這種“悲哀”的呈現(xiàn)、剖析與希冀,里作者深刻地表達出她的世界視野。

(一)喚醒人類對于自然“生命性”的重新認知

現(xiàn)代性是伴隨著科技的進步而出現(xiàn)的??萍歼M步,讓人類更進一步地了解了精微的世界和宇宙,“人”的價值和意義也被無限放大。尼采尖叫“上帝死了”,宣告著一個新的時代的到來。當人類正在為自己在神的腳下可以從匍匐到站立的時候,一個沒有節(jié)制的時代也轟然到來。

美國的建設性后現(xiàn)代主義思想家大衛(wèi)·格里芬在論述自然的本質(zhì)時說:“對世界和平帶來消極影響的現(xiàn)代范式的第二個特征是它的唯物主義自然觀。第一階段的現(xiàn)代思想是二元論的,第二階段的現(xiàn)代思想則是徹底的唯物的。然而二者都對自然做了唯物主義的理解,二者都帶來了災難性的后果。具體來說,當人類用一元態(tài)度去觀照自然時,自然就成為一個他者,這個他者身份剝離了人對自然的情感,人類將自然僅僅當作一種工具,一種沒有生命的存在?!?對此,《閣樓精靈》中作者這樣表述:“人類將森林里的大樹砍下來,用它們建設城市。人類將溪谷中的溪流堵住,讓水變成電,照亮夜晚。森林消失了,草原消失了,精靈們也開始離開人類?!?人類用自己的愚蠢荼毒著自然,短視者認為作為“工具”的自然不會做出反抗,然而智者們卻密切地關注著自然的“昭示”,從“從前,人類餓了,才進山去追捕獵物;冷了,才會剝下動物的皮毛取暖。后來的情況就完全變了。人類追捕獵物,一不為取肉充饑,二不為取毛皮保暖,而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勇敢,或者獲得一種名叫金錢的東西——這種東西既不能吃也不能穿,人類獲得它們以后,總是把它們鎖在柜子里”?的思索到“失去精靈的人類變得呆笨”?,作者通過人類顯性和隱性的變化,在這個歷經(jīng)劫難的遷徙故事開始的背后,不動聲色但卻擲地有聲地抨擊了人類既忘記了自然是人類之祖這一現(xiàn)實,更在警醒人們對自然生命性的忽略必將招致災難。

《閣樓精靈》中這種對“自然生命性”的喚醒,在世界文學中并不少見,顯示出中國兒童文學關注現(xiàn)實,關注人類文明進程的世界視野。馬克斯·韋伯曾經(jīng)指出,這種“世界的祛魅”是現(xiàn)時代的一個主要特征?!白匀槐豢醋魇墙┧赖臇|西,它是由無生氣的物體造成的,沒有生命的神性在它里面。這種‘自然的死亡’導致各種各樣的災難性的后果?!?美國作家福瑞斯特·卡特的兒童散文《秘密小巢》中借奶奶之口,熱烈地贊美了大自然靈魂之生命的神性存在。在大橡樹和人的靈魂交流中,大橡樹莫名其妙地折斷自己,壓在前來傷害整個森林的人那里,“我這才明白,為什么我們只用腐朽的木頭當柴火。因為死去的木頭,它的靈魂才不存在了。我也開始明白樹木也有生命,還有山……”?則是對自然生命性的感性描摹。英國瑪麗·諾頓的幻想小說《地板下的小人們》以及宮崎駿的《借東西的小人》都通過人類對生活在自然中的異質(zhì)于人類的生靈的發(fā)現(xiàn)及對他們命運的擔憂,表現(xiàn)了某些對現(xiàn)代化開始深刻反思和批判的人對于自然的多元認知?!堕w樓精靈》講述的是同樣一個問題,作者通過對與人類朝夕相伴的“閣樓精靈”的重現(xiàn)發(fā)現(xiàn)和關注,探討了一個同樣深重的問題,她以精靈故事的方式喚醒了人們對自然生命性的關注,這是一種柔軟與敏感性的賦予。

當然,對自然的“生命性”的喚醒,是對現(xiàn)代化進程的理性反思。人類文明的進步在理想狀態(tài)下應該是朝著更利于人類生存與發(fā)展的方向前進。對大自然精靈生命的喚醒,既是對人類內(nèi)心深處的悲憫意識的呼喚,也是對人類行為的一種規(guī)約。

(二) 嘗試對人與自然關系的重新定位

兒童文學是人類試圖闡釋自己和世界理想關系的一種文學樣式。這種理想模式被我們稱為世界觀。在人類的世界觀中,人與自然的關系是最重要的一種。我們從人類對待自然的態(tài)度,可以看到人類文明的走向。因此,建立正確的、科學的人與自然的世界觀,是保證人類文明進程持續(xù)而和諧的重要前提?!堕w樓精靈》在這方面做出了富有新意和深度的探索。

迄今為止,人類與自然的關系大約是以下三種:一是人依賴與敬畏自然,二是人類輕視與征服自然,三是人與自然和諧相處。我們細數(shù)這三類關系,會發(fā)現(xiàn)前兩者描寫者眾多,后一種關系的書寫與研究則顯得欠缺。作家們寫作時,容易流于一種簡單的、口號式的呼吁。而《閣樓精靈》立足于童年記憶,在今夕的對比中,將此思考引向深入。

作者從一開始,就以“閣樓”為“自然”的象征,將人與自然的矛盾關系凸顯出來?!伴w樓”在“城市”中消失,現(xiàn)代的高樓不再會為家家戶戶設置曾經(jīng)可以放置雜物,同時也可以安置精靈的“閣樓”。但是隨著故事的進一步發(fā)展,作者并沒有陷入一味的批判和疏離,也沒有陷入人對自然一味的依賴和崇拜的頌歌中去,而是又點出了另一個在兒童文學作品中尚未被廣泛關注過的問題,即人類離開了現(xiàn)代化,就一定會走向心中的文明嗎?這顯然是一個非常智慧又冷靜的追問。

對此,作者以全能視角在兩個空間里進行觀察,從而較為全面地思辨了人與自然的關系。一方面,精靈離開人類以后,漸漸地變得疲憊不堪,即便他們的年齡對一個精靈來說還不算老??梢?,離開人類的精靈所面對的并不是想象中的田園,而是單眼皮幽靈和雙眼皮幽靈的威脅。這說明“自然”也并非只是夢想中的完美,當生命個體真正面對它時,由距離幻化的美感消失殆盡,同樣也會面對著傷害和侵襲。另一方面,人類離開精靈,走向現(xiàn)代化的過程,也并未由此而獲得更多的幸福和滿足。作者借巫婆格里格之口,說出了這種嘈雜與異化:“那里是城市,非常非常奇怪的地方。白天像黑夜一樣,天上布滿了陰云,看不到太陽。晚上卻又像白天一樣莫名其妙地亮著,看不到星星和月亮。那里的人類,像我見過的蝗蟲一樣多……”?這段看似天真的兒童化的直面表述,背后隱喻出的則是人類顛倒自然背后可能的災難。因此,如何平衡人、自然、現(xiàn)代化三者之間的關系,才是作者真正想要探究的問題。作者給出了兩個維度的思考:一是用美好抵抗邪惡。這一點的表達非常隱秘。作者這樣寫道:“因為他們幽靈太邪惡,而我們精靈太美好。當太多美好的東西進入他們的體內(nèi)的時候,會抵消掉他們的邪惡。這種抵消會改變他們的形態(tài),讓他們慢慢消失?!?而一直都無法吃掉精靈最終變成了精靈的幽靈格里格也預示了這種對抗成功的可能。因此,我們是否也可以說,在人類現(xiàn)代化的進程中,我們所要做的是用更多的美好來抵抗自然的邪惡,但這種修正僅僅限于我們對不完滿的改變,如果人類妄想以上帝的姿態(tài),對自然的一切都指手畫腳的時候,事實上,就等同于幽靈想要一次吃掉所有的精靈會導致他們形態(tài)的改變、消失一樣,人類也將面臨同樣的遭遇。二是人類在改造自然的過程中,必須用愛作為交流工具。在文本一開始,作者就點明了“精靈的世界與人的世界有著某種對應性”,一方面,精靈靠人類的愛才能永生,另一方面,精靈也只有活在對人類的愛中,才能永生。這種施予與接受,構成了人類解決人與自然問題的方向,即我們既不能已“不愛”的方式過度地剝奪自然,也不能束手就擒于自然對人類“不愛”的一面,所有人類文明的努力,都應當奔向“天人合一”的和諧。當然,這種理想狀態(tài)的到達絕非一朝一夕,但作者這種理想價值觀的建立,最起碼起到了對單向發(fā)展警醒與批判的作用。

可見,在湯素蘭的思考中,人類和自然的關系并不能從一種極端走向另一種極端。

(三)“精靈”和“幽靈”的人物形象設置,也頗具世界視野

中國的文化較為看重“非黑即白”,這使得人物塑造顯得單一化;西方文學作品中則更多圓形人物。在兒童文學作品中,中西方的這種文化差異依然存在。如在《夏洛的網(wǎng)》中,作者不僅設置了夏洛這樣智慧、優(yōu)雅、充滿愛心和奉獻精神的人物形象。同時也不忘塑造以田鼠坦普頓為代表的這類“灰色人物”,如鵝太太古斯、鵝先生高利、老山羊塞繆爾等,它們既保持著自身某些狹隘、自私的本性,又在某個時刻可以良心發(fā)現(xiàn),成為拯救韋伯的重要幫手。作者正是通過這些性格多元、豐富的人物形象的設置,整個故事洋溢著濃郁的真實氣息。另外如《哈利·波特》 《秘密花園》中,作者都善于通過對“灰色人物”或主要人物的“灰色心理地帶”的描寫,呈現(xiàn)出豐富的人性。

湯素蘭的《閣樓精靈》塑造了三類人物形象。精靈家族是一類,他們純真、善良;幽靈家族是一類,他們邪惡、愚笨;“巫婆和魔法師是一種介于精靈和幽靈之間的生物,它們比幽靈善良,比精靈邪惡”。對于前兩種,我們不做討論,這里頗具開創(chuàng)意義的是第三類人物形象,其中尤以格里格最為傳神?!案窭锔駨男【吞貏e笨。有一次,她的媽媽因為忙,沒有時間照顧她,沒有給她系鞋帶,吩咐她穿好鞋以后自己把鞋帶系起來。格里格照辦了,結果她從樓梯上摔下來,摔斷了脖子,在醫(yī)院里躺了整整一年才重新站起來。因為她用兩根鞋帶把自己腳上的兩只鞋系在一起了,剛邁開步,就摔倒了?!?“鍋里的水開了,水沸騰著,嘩嘩嘩冒著水泡?,F(xiàn)在格里格應該把精靈奶奶投進鍋里,煮熟了吃掉,這樣一來,她就能變成幽靈,有強大的力量和永恒的生命了……”?“突然,格里格號啕大哭:‘不,我不干了,我做不到,我不干了……’”?作者細致而富有想象力地描繪了壞巫師格里格如何摒棄自己天賦的命運,逐漸脫離幽靈的“惡”之本性,走向智慧、美好的精靈的“善”之屬性的過程。作者沒有任何說教式的言語,而是在自然的故事展開中,將人物本身應當具有的豐富性表現(xiàn)了出來,這樣的嘗試具有了某種超越本土的世界性。

總之,湯素蘭的《閣樓精靈》 在主題選擇上深刻,在表現(xiàn)形式方面充滿新意,而語言又獨具質(zhì)地。以傳統(tǒng)文化為根,巧妙而智慧地融進了很多超越國界的世界視野,充分體現(xiàn)了中國兒童文學的現(xiàn)代化特征和民族化努力,拓展了中國原創(chuàng)兒童文學的藝術空間。它必將作為一部經(jīng)典流傳在兒童文學的藝術長廊中。

① 參見中國少年兒童出版社2014年出版的湯素蘭《笨狼的故事——最能打動孩子心靈的中國經(jīng)典童話》中方衛(wèi)平的推薦語。

② 孫明鈺:《淺談竹笛音樂的文化內(nèi)涵》,《黃河之聲》2007年第15期,第74—75頁。

③ 〔清〕 王先謙:《莊子集解·齊物論》,中華書局2010年版,第13頁。

④ 參見諾伯休茲《住所的概念》,轉引自劉言順:《生態(tài)美學讀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年版,第175頁。

⑤⑧???????? 湯素蘭:《閣樓精靈》,湖北少兒出版社2006年版,第5頁,第5頁,第6頁,第15—16頁,第5頁,第178頁,第90頁,第25頁,第81頁,第82第。

⑥⑦⑨枕戈:《漢語的美之法則》, www.360doc.com/content/12/0...

⑩ 〔意〕 伊塔洛·卡爾維諾:《為什么讀經(jīng)典》,黃燦然、李桂蜜譯,譯林出版社2012年版,第2頁。

? 朱自強:《挽救“附魅的自然”——湯素蘭〈閣樓精靈〉的后現(xiàn)代思想》,《南方文壇》2013年第4期,第105—107頁。

?? 朱自強、何衛(wèi)青:《中國幻想小說論》,少年兒童出版社2006年版,第234頁,第234頁。

? 〔美〕 大衛(wèi)·格里芬:《后現(xiàn)代精神》,王成兵譯,中央編譯出版社2011年版,第208頁。

? 大衛(wèi)·格里芬:《后現(xiàn)代科學——科學魅力的再現(xiàn)》,馬季方譯,中央編譯出版社1998年版,第418頁。

? 〔美〕 福瑞斯特·卡特:《秘密小巢》,《青年文摘》 2005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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