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路路［牡丹江師范學院文學院，黑龍江　牡丹江　157011］

吳有音自入行以來執(zhí)導過上百部影視廣告，他也是中國南極科考隊隊員，《南極之戀》是其自編并親赴南極實景拍攝。隨著電影技術的高速發(fā)展，很多影視劇都是在“綠幕”前完成。而此片情節(jié)簡單，且只需兩名演員的愛情故事，吳有音導演卻本著尊重電影和敬畏自然的精神進行了長達28天的實地拍攝。功夫不負有心人，影片最終的效果是讓觀眾稱贊的。寒冷、白毛風、雪山崩塌、冰窟、雪盲癥、食物匱乏……在人類生存的極限面前，觀眾感受到的不僅僅有生命的絕望，還有人間的溫情。就像吳富春所說：“如意，我怕風停，風一停這里就沒聲音了。我也怕起風，風一起，身后的腳印就沒了。你呢？你怕的是什么？”在表達出主人公內心恐懼的同時，也傳遞出“愛”的力量，對話使彼此的心相連。

“南極之戀”，顧名思義是在南極發(fā)生的愛情故事。南極因其地理環(huán)境，本就鮮少有人到達，那么在這里產(chǎn)生的愛情故事更是少之又少。因此，很容易引起觀眾的觀看心理。但最終的觀影量，還是以影片的質量說話，不能光有噱頭，而無口碑。影片中的主人公吳福春和荊如意，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在現(xiàn)代都市愛情中，兩人算是“絕緣”的存在。而導演通過南極這個極地，不僅使兩個人的命運緊緊地連在了一起，還使荊如意物理學家的冷靜與理智，吳福春商人的機敏以及性格中的樂觀形成了互補。作為失事飛機的兩名幸存者，吳福春和荊如意在極寒且生命隨時有危險的情況下，找到了一個小木屋。之后，他們頑強地和死神作斗爭，在絕境中生存、相愛，從中表達了愛情的真諦的同時，也側面?zhèn)鬟_了對生命、生態(tài)的敬畏以及生活的態(tài)度。潔白的南極使愛情得到了凈化，更讓生命得到了升華。真實的風雪和冰川，這不是一個需要發(fā)生在南極的故事，而是一場在南極才可能發(fā)生的故事。①吳福春說：“再肉麻的誓言在這都是純潔的。”手機、金錢等在這里都是無用的，兩個人的相處方式極其的坦誠直白，很容易看透對方。影片中出現(xiàn)的企鵝、歐若拉、莊子等元素是純潔愛情的催化劑和見證者，在故事中扮演著不同的角色。

一、企鵝：希望的代表者

影片開始，吳福春把企鵝玩偶稱作“小胖”，并作為自己婚慶公司的形象大使?？此朴哪谋磉_方式，卻貫穿影片的始終，使兩個人物的影片的視角更加多樣、全面。企鵝作為南極的象征，開始時是吳福春愛情的形象大使，而隨著影片的展開，企鵝是希望的代表。企鵝的出現(xiàn)總能讓兩位主人公在絕望中看到希望，具有象征性。

吳福春和企鵝玩自拍的情節(jié)，讓我們看到企鵝可愛的同時，也彰顯了吳福春幽默、開朗的性格以及笑對困難的精神。他有著不服輸?shù)木?，就像他說的：“老子寧愿死在路上?！碑攨歉４旱暨M海里，海面被凍上，找不到出口的他想要放棄生命的時候，是一群企鵝為其指明了“出路”，他才能游上岸。之后，一只企鵝誤打誤撞跑進了小木屋，饑餓的吳福春想吃了它，經(jīng)過荊如意的再三懇求，吳福春把它留了下來，并取名“小胖”。影片用了擬人的手法，讓企鵝成為人類的朋友。可愛的企鵝，使受傷痛苦的如意，罕見地大聲笑了。最后，吳福春到達中國南極科考隊的時候，企鵝將其喚醒，并指明科考隊到了。之后，企鵝離開時的回望，好像在告訴自己，使命完成了。

吳有音認為，市場上關于南極的都是紀實小說，浪漫主義、虛構的類型非常少。正好一架在南極墜毀的智利飛機給了他觸動。②影片中，一些浪漫主義和非現(xiàn)實主義的表達方式，不僅不會破壞影片中的悲劇、現(xiàn)實情節(jié)，更能互相襯托，展示災難面前愛情的偉大、生命的堅韌。除了企鵝，影片中還出現(xiàn)了海豹、賊鷗等動物。它們不是以簡單的背景出現(xiàn)，而是和人物對話，甚至達到喜劇效果。其中一個便是吳福春和海豹對話：“勞駕，那個激光站在哪？……歇著吧，歇著吧?！边€有吳福春把海豹當作荊如意，并對其求婚的情節(jié)，讓觀眾在充滿絕望的影片中既感受到真情，也能輕松一笑。賊鷗是危險的象征，和企鵝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但主人公們并沒有被其嚇倒，而是積極面對，甚至為了生存，嘗試吃其肉。有種黑色幽默的色彩。

二、歐若拉：強大生命力的象征

如果說企鵝是吳富春的“福星”，那么“歐若拉”便是如意的力量。在離地一百多公里的高空大氣中，來自太陽風的高能電子，撞擊高空大氣中的原子或分子，受激的原子或分子回到基態(tài)，發(fā)出的光就是歐若拉，也叫極光。而荊如意去南極的目的便是研究歐若拉。影片中歐若拉不僅僅是極光，導演賦予了其浪漫的傳說。有一個傳說，歐若拉是一頭巨鯨掀起了波濤，飛到了天上。還有一個傳說，歐若拉是死去的少女的靈魂。而荊如意喜歡鯨，她認為生命就該像其一樣強大，充滿力量。

人都是感性的存在，影片雖把愛情和生存結合在一起，但不是傳統(tǒng)的非此即彼，而是互相融合，兩個人因生存互相幫助，并在過程中產(chǎn)生愛情，愛情又增強彼此的生命意志。這對現(xiàn)實社會的我們，是一種啟發(fā)，更是一種嘲諷。很多人經(jīng)常為了名利最終使獲取生存的手段變質、人性扭曲時就變得不能容忍。③這是對現(xiàn)實社會的有力解讀。

生存是人類最基本的要求，這無可厚非，但人畢竟是人，不能為了事物而泯滅人性。④其實，在飛機剛剛失事時，吳福春和荊如意都是害怕的，內心充滿了恐懼。但面對去世的女同伴，善良的如意還是不忍心將其丟下。她說：“不能把她留在這，海底又黑又冷的?！倍鴧歉４阂矝]有將受傷嚴重的如意拋下，不僅背著她翻越幾座雪山去找小木屋，更讓她安心地在小木屋中等著，自己冒著生命危險去尋找希望。他們的愛，使她們的生命力變得強大。影片的故事雖然簡單，但導演通過多元的敘述方式和多種因素，使影片展現(xiàn)的不只是災難、浪漫愛情，還有對生命和生態(tài)的深刻體悟。

影片的結尾，是一個讓人悲傷且溫馨的浪漫結局：吳福春擁著如意，一起看融極光和鯨為一體的歐若拉。它是影片藝術化表達的現(xiàn)實向往。這就是希望的延續(xù)，這就是對愛情的最好詮釋。⑤他們的生命不可能永恒，但他們強調的強大生命力卻可以永存。

三、莊子：愛情升華的寄托者

相對于歐若拉的浪漫傳說，如意引用的莊子的話，使影片主旨得到了真正的升華。

潔白的雪山，純凈的冰川，純潔的愛情，浪漫的愛情，如詩一般的語言表達，讓影片如水一般柔和而有力地撞擊著觀眾的內心。當荊如意覺得自己生命將要結束的時候，她給吳福春講了一個莊子的故事。有一天，東郭子問莊子，你所謂的道，在哪里？莊子說：“道在屎尿里?！敝笏f：“富春，你給過我兩次希望，一次是把屎端出去，一次是把屎撿回來，富春，你已經(jīng)接近極光站了。”她在感謝吳福春的同時也給了他希望。最后又說：“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兩條魚被困住了，互相用口水滋潤著對方，與其這樣，不如回到江河里，忘了對方，尋找各自的幸福去?！币源藖韺捨繀歉４?。

影片在將故事本身展現(xiàn)出來的同時，用莊子的典故，提高故事內涵的同時，增加了生命的意義。吳富春這一人物形象極富藝術張力，他雖積極面對困難，但他也是人，他在絕望中也會恐慌。但他的恐懼隨著時間的推移有所改變。剛開始，他是害怕找不到科考站，怕無法生存。后來，他害怕的是如意會死去。所以他告訴如意：“如意，我們活下去好嗎？如果你真等不了我，或者我回不來，我希望你至少把柴油給用盡，把罐頭吃完以后你再死。”甚至對如意說：“莊子兄弟說反了，相忘于江湖不如相濡以沫?！?/p>

他們這種純潔的愛，是在互相成全中體現(xiàn)的。荊如意對吳富春說：“我不許你在這里陪著我，我喜歡這里，但是我身邊沒有你的位置，這里是我的歸宿，但不是你的?！薄爱斘野蚕r，我愿意活著，我等著你，愿你的耳朵繼續(xù)將風兒傾聽，聞著我們共同愛過的大海的芬芳，繼續(xù)踏在我們一起踏過的海灘上，愿我的所愛，繼續(xù)活著。我曾愛你，曾為你將萬物歌唱。因此，你要繼續(xù)絢爛的，將生命怒放。”巴勃魯·耶魯達的這首《夜》表現(xiàn)了如意的愛不僅僅是愛情，還有用生命去鼓勵生命的偉大。生命中充滿了無法預知的變數(shù)與偶然，世事無常，瞬息萬變。在生命的飄蕩有如鴻毛的不確定性中，如何尋找那份永恒？⑥而這部影片可以給我們啟示甚至答案。

總之，《南極之戀》這部電影以愛情為主旨，又以多種元素架構，使簡單的故事情節(jié)，表達出了對愛情、生命、生活等復雜問題的深刻體悟和理解。南極，一望無際的雪山和冰川，危險但真實，使愛情凈化，心靈美化，生命升華。都市，復雜多變的社會和人心，安全？愛情？自在人心。

①潘蕾、王彥《愛情純粹如世界盡頭的冰雪》，《文匯報》2018年第2期。

②張悅《愛情類型如何在電影工業(yè)上有所突破》，《中國藝術報》2018年第4期。

③④高春華：《電影〈無人區(qū)〉：單線縱貫與多元架構》，《四川戲劇》2014年第10期。

⑤趙亞珉、張?zhí)炝迹骸丁窗⒏收齻鳌抵袗鄣闹黝}解讀》，《電影文學》2008年第24期

⑥張小花：《〈阿甘正傳〉蘊含的人生真諦評析》，《電影文學》2010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