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陽果
(廣東工程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廣州,510520)
中國各門類的傳統(tǒng)文化藝術(shù)之間有著不少相通的屬性,比如詩有隱逸詩,畫有山水國墨,音有逸情之樂,這樣,不管是詩歌、墨畫還是音樂,均有隱逸風格的出現(xiàn),而這應該均有一定的深層次因素使然。筆者認為,古箏的“逸情”之風,在客觀上受到中國古代文化中的隱逸文化的影響,在主觀上也與中國古人追求天人合一的自然情趣是分不開的。下文試結(jié)合中國文化史中的相關(guān)論述簡析之。
從字源上來看,“隱”有隱藏、隱蔽、隱居的意思,“逸”有逃跑、奔跑、釋放、安閑、安逸、超越的意思,二者均有遠避塵世、悄然生活之意。但是,“隱”強調(diào)的是從塵世中脫離出來,而“逸”更注重的是精神上的超越,以及追求閑適和自在的一種審美的生活方式。二者結(jié)合使用時,指的多是隱居之高士。嵇康《述志詩》言:“嚴穴多隱逸,輕舉求吾師?!雹馘謿J立編《先秦魏晉南北朝詩·魏詩》(卷九),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489頁。這句詩就說明了古代的逸士不僅在生活上追求脫離塵世,而且在精神上也要追求融入自然、超凡入圣的境界。隱逸現(xiàn)象有著特殊的社會文化背景,使得這一主題在整個中國的各個朝代都留下頗多印跡。
具體來說,古之隱者文化,至少有以下三類原因。
主動遠離官場而隱。在中國古代,奴隸社會和封建專制社會的政權(quán)是威力十足的“尚方寶劍”,使許多人在權(quán)力的漩渦中迷失自我,并掉入政治泥沼之中。中國古代政權(quán)的頻繁更迭,也與人對王權(quán)、皇權(quán)或各種官位的極度渴望有關(guān)。當然,古代政權(quán)并非一無是處,但更有其非常黑暗的一面??赐噶水敃r社會黑暗面的一部分人,樂意遠離政治,以免掉進政治深淵。中國最早的隱士、逸者,可追溯到三代時期的巢父、許由、卞隨、務光等人,他們歷來被稱為隱士的先驅(qū)。這些人以功名利祿為樊籬,視富貴為浮云,同時又具備道德、人品和才學方面的超絕素養(yǎng),以出世修身為本務,故受到堯、舜、禹等人的敬佩和仰慕。后來,莊子的“無己”、“無功”、“無名”、“寧游戲污瀆之中自快,無為有國者所羈,終生不仕,以快吾志焉”([漢]司馬遷《史記》)的灑脫,魏晉竹林七賢的放浪形骸與玄遠的清淡風氣,謝靈運的縱情山水,陶淵明的田園歸居,孟浩然的山水禪韻等,均已說明真的隱士一般不從政,視官場為人生羈絆,希望脫離功利紛爭,與天地精神獨往來,與山間日月為伴,與石上清泉為友,伴山樂水,仰望長空,低頭淺酌,追求一份灑脫、一份逍遙、一種精神上的自由逸格。
仕途不暢而“心隱”。古代中國實現(xiàn)功名利祿的常規(guī)途徑就是通過察舉推薦,或經(jīng)過層層的科舉考試。察舉制的不公自然無須多言,而即便是科舉制也沒能實現(xiàn)許多文人經(jīng)世濟民的抱負。就算克服了重重困難,身心疲憊地通過了馬拉松般的考試,黑暗的官場也會把許多得到了功名的文人雅士壓抑得喘不過氣來,正直公平者被妒忌、被陷害,一貶再貶甚至身陷冤獄也屢見不鮮。于是,不少人只好收斂自己的才氣與能力,身在仕途,心卻隱逸。古代有理想的文人喜歡把精神生活寄托在山水詩畫、樂舞辭賦之中,所謂“彈琴吟唱,陶然自得”(《晉書·隱逸列傳》),“心手相忘到混成,又非湘瑟與琴箏。秋來獨坐水邊石,固來水之弦上聲?易度寸心閑有味,能諧群耳淡無情。夕陽會首山猶好,更起松風一段清?!保ā端螘る[逸列傳》)他們通過弦上之音來體味自由之趣,身心相忘于秋水、夕陽和松風中。他們還會沉浸于道法與佛法之中,體會一種寧靜、平和、淡雅的心境。如蘇軾仕途不暢,先因“烏臺詩案”下獄,差點掉了腦袋(因宋代有不殺士大夫之政策才得以活命),出獄后被貶到黃州當小官,心灰意冷,又屢貶至惠州、儋州,最后卒于周轉(zhuǎn)奔波途中。顛沛流離的生活讓他身心交瘁,他因此把心靈歸隱至佛法禪韻。他被貶在杭州做官期間,常與圣山寺的僧侶佛印參禪悟佛,飲茶作詩為樂,并在寺中親自操箏以抒懷。除此之外,還有“青蓮居士”李白、“香山居士”白居易、“耐辱居士”司空圖、“維摩詰居士”王維、“六一居士”歐陽修、“清真居士”周邦彥、“淮海居士”秦觀、“稼軒居士”辛棄疾、“湛然居士”耶律楚材、“青藤居士”徐渭、“溫陵居士”李贄、“六如居士”唐寅、“芹溪居士”曹雪芹、“柳泉居士”蒲松齡等,都以“居士”自居,系取在家修行之義。這不僅使這些文人墨客在心靈上受到撫慰,而且還使他們能夠在艱難險阻中保持并追求一份閑逸之情。
清心修行而隱。道教和佛教是當時社會生活中的兩塊“凈土”,同時為喜好修行之人提供了虔心的場所。道教在東漢末年形成,是一種多神宗教,它建立在我國古代道家思想理論的基礎(chǔ)上,但也吸收神仙方術(shù)、民間鬼神崇拜觀念和巫術(shù)活動的成分,主張潛心修道養(yǎng)生、清靜無為,方可“得道成仙”、“長生不老”。許多名人如張三豐、邱處機、葛洪、孫思邈、呂洞賓、王重陽等都隱居山中的固定地點(具體有終南山、羅浮山、仙山、東海山等)修行,并創(chuàng)立各自的門派,在當時的民間影響很大。佛教則是世界三大宗教之一,發(fā)源于古印度,東漢時期傳入中國,提倡心性本凈、見性成佛、眾善奉行等,講求的也是排除雜念,追求平和安寧的心境。自佛教流行中國以來,不少善男信女脫下戰(zhàn)袍,披上佛袍,伴著青燈微光和木魚聲聲,置身于深山寺廟中,虔誠地修行煉法。這些甘愿脫離世間紛擾的教徒,在宗教中消解自己、忘懷得失,也滋生了一種隱逸情調(diào)。
隱逸是一種在歷史中積淀而成的文化現(xiàn)象,它促進了古箏藝術(shù)創(chuàng)作主題的多元化趨勢,使古箏成為隱逸高士們抒情達意的文化載體之一,在一定程度上對古箏藝術(shù)的發(fā)展與輝煌起了重要作用。
古箏歷來被認為是善于表達情感的樂器,其演奏音色的悲情性,使它有了“情箏”的稱號。但是,隱逸文化現(xiàn)象在中國古代各個時期普遍存在,它使得古箏創(chuàng)作主題朝著多元化的方向發(fā)展:除了純粹表達悲情主題之外,也出現(xiàn)了表達追求自然之樂與高士胸懷之情的主題。晉代賈彬《箏賦》云:“鐘子授箏,伯牙同節(jié),唱《葛天》之高韻,贊《幽蘭》與《白雪》?!辩娮悠谑请[逸于山林的樵夫,卻有著非同常人的音樂天賦,就賈彬《箏賦》中之言,恰恰可見隱逸文化對古箏的影響。古箏之音,可以表現(xiàn)幽蘭之韻與白雪之調(diào),可以暢彈隱逸之風。古箏同樣也可以用來表達山水情結(jié),如傳統(tǒng)箏曲三個版本的《高山流水》,均取高山與流水意象,在描繪山水之形的同時,抒發(fā)了對自然之物的欣賞與熱愛,還表達著追求高山般的巍峨與流水般的柔情的胸臆。
除此之外,古箏的創(chuàng)作主題還可以是花草之情,如《幽蘭》、《采蓮》、《風擺翠竹》、《出水蓮》、《粉紅蓮》、《茉莉芬芳》、《蓮花謠》、《梅花引》、《梅花三弄》等;另外,表現(xiàn)大自然怡景逸意的有《漁舟唱晚》、《平湖秋色》、《漓江春色》、《春江花月夜》、《明湖月歌》、《美麗的微山湖》等;傳達逸士胸懷之情的有《平沙落雁》、《高山流水》、《梅花三弄》等。可以說,其中大部分都受到了隱逸文化的影響,由此在主題上表現(xiàn)出多元的趨勢。這種創(chuàng)作主題的趨勢也一直綿延至今,《南湖秋水》、《禪院鐘聲》和《鐵馬吟》等曲也在傳達著現(xiàn)代人追求寧靜心境,尋求內(nèi)心平和的精神家園的愿望,當然也體現(xiàn)出了置身于鬧市中的人正在享受著回歸自然的心隱之趣。
在表達的主題多樣化的同時,古箏更是逸士高人抒情達意的載體,它抒發(fā)著隱者心中的志趣、所追求的精神境界,疏導和宣泄著逸士心中的不快。比如,白居易仕途坎坷,命運多舛。他病重時甚愛撫箏,撫起來經(jīng)常是“自彈自感暗低容”(《夜箏》)。明弘治年間的文學家、戲劇家康海,號“太白山人”,在音樂特別是箏和琵琶方面有很高的造詣。其為人正直、敢說敢為,但仕途不通,罷官為民。在罷官的四十年間,他更加不羈,常以詩酒箏樂自樂。他在中秋佳節(jié)的夜晚,“憑鸞籬,搊銀箏,半綺羅扇”(《仙呂·八聲甘州·中秋》,《沜東樂府》卷二);或者在彭麓山房,“銀箏葉,風簫閑,度遇景,當行樂,休教光陰虛度了”(《雁兒落帶過得勝令·宴樂》,《沜東樂府》卷一);或為朋友祝壽,親自彈箏,“銀箏、玉笛、錦瑟、鸞簫,纖羅務谷相輝煌,般般妙。更綺筵翻新詞,憂如日聽《釣天樂》”(《南呂·一支花·壽北山先生》,《沜東樂府》卷二)。其好友兼親家王九思所寫的詞句“沜東曲,錦箏拈”(《南呂·一支花》,《碧山樂府》卷一),恰恰說明康海創(chuàng)作散曲,用箏來彈奏,抒其逸氣,逍遙自得,樂在其中。王九思與親家同時因劉瑾案株連而被罷免,后也是游弄寄情于錦瑟箏樂之中:“世事且銜杯,勛業(yè)休看鏡,桑榆易晚,龍虎難成。戀闕心,登山興,醉倚東風欄干憑,笑英雄白發(fā)星星。且看這花間錦箏,樽前繡領(lǐng),柳外春鶯?!保ā吨袇巍て仗鞓贰啤罚侗躺綐犯肪硪唬┧€訴說著昔日的豪情壯志:“平生有志扶紅日,叨列在青霄。營蠅止棘遭讒口,倦鳥投林覓舊巢。箏排雁,酒換貂,常尋幾個布衣交。”(《南曲次韻》)物是人非事事休之后,他隱居于山林,尋幾個布衣之交,一起喝酒弄箏度日。通過其詞和曲,也可以看出錦瑟瑤箏帶給這些古代失意士人的些許歡暢、愜意和風流。
追求自由是人的天性之一。在法律的制約下和道德意識的敦促下,人可以獲得一定的自由,不過,物質(zhì)生活的羈絆也讓心靈受到一些世俗的干擾。因此,追求自然和向往自由依然是人類內(nèi)心最真實的渴求。箏樂在此也可扮演人與自然之間的橋梁角色。動聽的箏韻引人入勝,可以使演奏者或聆聽者如同置身于高山河川之中,品自然萬物之景,享受其中的逸情之趣,以便更好地投入未來的工作。
被封建統(tǒng)治機器教條化后的儒家學說不能使古代的社會政治一直處于穩(wěn)定和諧之中。戰(zhàn)亂和虐政時常使古代中國民不聊生,即便不遇到這些情況,人性也常受制于某些嚴苛禮法之中,由此使身心感到不自由。因此,尋找能夠讓心靈處于放松、寧靜的棲息中的道家思想便隱隱地有著市場。道家推崇人的自然本性,向往返璞歸真,追求自然之美和天人合一的境界?!皹闼囟煜履芘c之爭美”(《莊子·天道》),“淡然無極而眾美從之”(《莊子·刻意》)。從《老子》的“道法自然”開始,尊崇自然之心的情愫就沒有消失過。莊子獨與天地精神往來的灑脫、逍遙,“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氣之辯,以游無窮”(《莊子·內(nèi)篇·逍遙游》)的境界,追求“游乎塵垢之外”(《莊子·齊物論》)的豪邁態(tài)度和瀟灑的精神意境,鐘情“山林與,泉壤與,使我欣欣然而樂與”(《莊子·知北游》)的濃濃的自然情趣,都散發(fā)著道家的風骨神韻。魏晉名士提出“越名教而任自然”的口號,在生活上放浪形骸、不拘一格,言如“我以天地為棟宇,屋室為裈衣,諸君何為入我裈中”(《世說新語·任誕》),行如“捫虱而談”,大講玄學,清幽通脫。他們在精神上崇尚自然,超然物外,氣質(zhì)上率真任為,高雅脫俗,盡有仙氣逸姿。比如陶淵明就有“質(zhì)性自然、非矯厲所得”(《歸去來兮辭序》)的高曠人格,他感悟了“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歸園田居》其一)的純真喜悅,在躬耕自持、淡泊閑適的田園生活中,捕捉到了人生逸趣。謝靈運“白云抱幽石,綠筿媚清漣”(《過始寧墅》)、“密林含余清,遠峰隱半規(guī)”(《游南亭》)的山水情韻,讓讀者也如同在游山遨水。至唐代,王維高居于“月明松下房櫳靜,日出云中雞犬喧”的塵外之世,寫道“初因避地去人間,及至成仙遂不還。峽里誰知有人事,世中遙望空云山”(《桃源行》),獨享其純凈美好的精神家園;孟浩然沉浸于“逸氣假毫翰,清風在竹林”(《洗然弟竹亭》)、“竹露閑夜滴,松風清晝吹”(《齒坐呈山南諸隱》)的高潔志趣中,追求著空靈和詩意的人格精神;浪漫風格明顯的李白則道出了“問余何意棲碧山,笑而不答心自閑。桃花源水窅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山中問答》)這樣隱逸的心聲。宋人也有不少繼承了老莊的 超然情懷,比如周密寫道:“信山陰、道上景多奇,仙翁幻吟壺。愛一丘一壑,一花一草,窈窕扶疏。染就春云五色,更種玉千株。咳唾騷香在,四壁驪珠。曲折冷紅幽翠,涉流花澗凈,步月堂虛。羨風流魚鳥,來往賀家湖。認秦鬟,越妝窺鏡,倚斜陽,人在會稽圖。圖多賞,池香洗硯,山秀藏書?!保ā陡手荨ゎ}疏寮園》)他在自然山水花草間尋求精神的解脫,享受平淡悠遠的自然和藝術(shù)意趣。元代書畫家楊維楨的詩畫墨韻,也流露出除塵拔俗的逸氣和對自然美的追求,比如:“千澗沄沄一徑通,長松盡入白云中。征君更在山深處,滿谷桃花爛漫紅?!保ā额}山居圖》)明代的李贄在世俗社會中不忘向往“爾但一開兩朵,我來萬水千山”(《焚書》)的情懷,而清代善畫蘭竹的“揚州八怪”,雖身在鬧市,心卻超然于物外,身不入深山,心卻似高山流水。如鄭板橋的“舉世愛栽花,老夫只栽竹,霜雪滿庭除,灑然照新綠。幽篁一夜雪,疏影失青綠,莫被風吹散,玲瓏碎空玉”(《竹》)便寫透了嫻雅之心。
當代不少人每天奔波著似乎在與時間賽跑,其實他們大多也渴望著不被過于瑣碎的事務所束縛。正如景觀設(shè)計者不忘為我們帶來某些大自然的寧靜、恬淡與自由感一樣,也有一部分人沉浸于音聲詩畫之中,體味著多元藝術(shù)帶來的樂趣。
現(xiàn)實生活中的普通人沒有太多時間與自然合一,于是紛紛尋找適合寄托情愫的載體。古箏便是這樣的載體之一。它音韻空靈、古雅、樸實、圓潤、清逸,適合創(chuàng)作和演奏表達自然山水的曲風,愛好自然意象的審美者可以通過古箏音樂來欣賞其逸情之趣?!扮娮邮诠~,伯牙同節(jié),唱《葛天》之高韻,贊《幽蘭》與《白雪》”(賈彬《箏賦》)傳達著出塵脫俗的逸韻。當今古箏家王中山的作品《南湖秋水》意象取自李白的《陪族叔刑部侍郎及中書賈舍人至游洞庭五首》第二首中的“南湖秋水夜無煙,耐可乘流直上天”,借助南湖秋水的古意,表達創(chuàng)作者及現(xiàn)代人渴望暫避現(xiàn)實的紛擾,追求與自然相融、盡享自然所給予的生命的心境。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山與水的意象符號,代表了文人雅士內(nèi)心所追求的境界,故幾于道。隨手一捻《高山流水》,雙手置于箏前,右手以渾厚、雄壯的八度附點音符奏出高山的巍峨之軀、諧和的五聲音響,左手依著旋律吟揉相間、按滑相成,襯托出音符的柔媚色彩,呈現(xiàn)出流水般的溫情。雄壯巍峨的高山伴著涓涓細流的旋律,似乎讓人置身于天地萬物盡收眼底之處。箏聲引人入境,樂曲讓人入神,分不清是坐于箏前還是高山流水之中。
此外,梅妻鶴子素來是隱士心神所往。梅花高雅,荷花高潔,均為君子之樂道,從一定的意義上說也象征著君子之格。聆聽箏曲《梅花三弄》,其舒緩典雅的旋律,形象地描繪了梅花不畏嚴寒、在風霜中儼然屹立的可貴形象。愛梅者可以在箏樂中領(lǐng)悟到梅花“香中別有韻,清極不知寒”([唐]崔道融《梅花》)的襲人神韻,可以感受古人“茅舍疏籬,半飄殘雪,斜臥低枝。可更相宜,煙籠修竹,月在寒溪”([明]楊無咎《柳梢春》),不為世俗所羈絆、寧與殘梅為伍追求淡泊的情思。一曲《出水蓮》,淡雅古樸的箏韻刻畫出蓮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宋]周敦頤《愛蓮說》)的清麗形象。審美者靜聽時,隨著音韻的流動,緩緩進入音樂之中,似乎可觀賞到“荷風送香氣,竹露滴清響”([唐]孟浩然《夏日南亭懷辛大》)之風姿,令心神浸入“了無一點塵凡氣”([宋]蔡伸《踏莎行》)的逸境之中。可以說,箏音樂對尚“逸”的表現(xiàn),今后仍大有探討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