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 諄 ,曾少聰
(1.中國社會科學院 民族學與人類學研究所,北京 100081;2.天津工業(yè)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天津 300387)
在中國改革開放40年的歷程中,華僑華人發(fā)揮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與此相應,學界圍繞“華僑華人與中國發(fā)展”這一主題的研究也走過了40年,其中,東南亞華僑華人的宗教信仰①本文所指的宗教信仰,既包括佛教、道教、基督教等所謂的制度性宗教,也包括孔教、德教、先天道等民間宗教,還包括媽祖、城隍、土地等民間信仰,以及祖先崇拜、陰陽五行等各種俗信。問題是一個重要的研究領域。
中國學者四十年來的東南亞華僑華人宗教信仰研究呈現(xiàn)出一些階段性特征。20世紀80年代改革開放初期,雖然華僑史仍是海外華僑華人研究的重點,但僑鄉(xiāng)與華僑華人之間的互動、僑鄉(xiāng)現(xiàn)代化等議題逐漸引起學界的重視。對東南亞華僑華人宗教信仰的研究也從靜態(tài)的歷史敘事轉向了動態(tài)的現(xiàn)實關切。20世紀90年代,特別是鄧小平視察南方講話以后,學者的研究成果大量涌現(xiàn),形成歷史學、民族學、人類學、社會學、經濟學等多學科綜合交叉之勢,研究議題也愈加細化和深入,如華商崛起的宗教因素、華人社團的結構功能、僑鄉(xiāng)傳統(tǒng)的復蘇演變、宗教文化的交流傳播等。而金融風暴和排華事件的發(fā)生,促使學界開始重新審視宗教信仰與經濟發(fā)展、政治認同的關系。進入新千年以來,東南亞華僑華人宗教信仰研究仍呈噴發(fā)之勢,產生了眾多的專題性研究成果,如各種制度性宗教、民間宗教、民間信仰、俗信等,這些研究具有明顯的宗教學學科傾向。隨著東南亞華僑華人跨國移民實踐的開展、跨國移民網絡的形成,關于其宗教信仰的研究也呈現(xiàn)出更多的“全球”視野。近年來,隨著中國改革開放的全面深化尤其是“一帶一路”倡議的提出,如何從宗教信仰方面整合、利用東南亞華僑華人的優(yōu)勢資源,已成為學界關注的熱點。
本文擬對改革開放40年來中國學者的東南亞華僑華人宗教信仰研究加以探討分析,從經濟、政治、社會、文化四個范疇來論述40年來研究情況的發(fā)展變化,通過梳理東南亞華僑華人宗教信仰研究的學術史,分析總結已有研究取得的成就和存在的問題,尋找并確立今后研究工作的學術起點。
這一范疇學界主要關注宗教信仰能否促進經濟發(fā)展,如何以宗教信仰為紐帶吸引華僑華人的捐贈與投資,以及宗教信仰為信眾帶來的物質利益等問題,包括宗教信仰與工商業(yè)經濟、宗教信仰與僑鄉(xiāng)現(xiàn)代化及宗教信仰的經濟目的三個方面。
結合東南亞經濟的發(fā)展狀況,學者們把祖先崇拜、宗族倫理、道德原則等視為中華文化(主要是儒家文化)的一部分,來探討宗教信仰與工商業(yè)經濟之間的關系。這是“韋伯式命題”在東南亞華僑華人宗教信仰研究中的回響與呼應。在韋伯“文化—經濟”分析框架下,圍繞著宗教信仰是否適應工商業(yè)經濟的發(fā)展,學者們展開了討論。
20世紀七八十年代,由于東亞、東南亞等所謂儒家文化圈區(qū)域內經濟的崛起,“儒家資本主義”“華人資本主義”之說漸興。受余英時《中國近世宗教倫理與商人精神》(1987)、杜維明《新加坡的挑戰(zhàn):新儒家倫理與企業(yè)精神》(1989)等著作的影響,學界傾向于證偽“韋伯式命題”,即沒有經過宗教改革的倫理精神對于東方民族的資本主義經濟發(fā)展同樣具有促進作用。如陳榮耀認為,儒家資本主義的成功,說明儒家文化和商品文化是相通的。[1]陳為民等人認為,儒家倫理可以與現(xiàn)代企業(yè)精神實現(xiàn)“對接”,東亞、東南亞的經濟奇跡就是實證。[2]在認可宗教信仰是工商業(yè)經濟發(fā)展有利因素的同時,林濟闡述了祖先崇拜、俗信等在適應工商業(yè)經濟發(fā)展過程中的變化軌跡與規(guī)律,以及這種嬗變對近代工商業(yè)經濟發(fā)展的意義。[3]
而隨著1998年亞洲金融風暴的爆發(fā),證偽“韋伯式命題”反被證偽,包括宗教信仰在內的中華文化不再被認為是東南亞華商成功的致勝之道。梁英明認為,在東南亞華商的興起和發(fā)展中,首先是當地的政治、經濟、社會等條件所決定的。儒家文化并不是東南亞華商發(fā)家致富的法寶。[4]
從儒家倫理中尋找韋伯新教倫理的“功能性等價物”,如基于血緣關系、親族關系、家族主義的華人倫理精神,是學界論證宗教信仰能夠促進工商業(yè)經濟發(fā)展的重要立論基礎,但這一研究進路也遭到了質疑。陳文壽認為,儒教價值觀并非中國商人獲得成功的途徑,商業(yè)成功的價值觀具有普通吸引力,不只是東方獨有的。[5]龍登高也對文化論提出了質疑,他認為選擇論更能解釋華商的文化現(xiàn)象和經濟行為。[6]李國梁指出,不能把儒家文化夸大到對華人經濟發(fā)展起決定性作用的地步,以免導致“儒家文化致勝論”。[7]黃海德、張禹東主編的《家教與文化》一書中也認為,要在東南亞現(xiàn)代化進程中去把握華僑華人宗教文化的世俗化趨勢和傳統(tǒng)宗教的現(xiàn)代價值。[8]
也有學者認為,證偽“韋伯式命題”及證偽“韋伯式命題”被證偽,本身就是“偽命題”,既沒有把握住韋伯理論的要義所在,也沒有找準理論闡述的邏輯起點。如馬濤認為, “韋伯所要論證的核心,是新教倫理促成了西方理性資本主義經濟組織這一特殊的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而不是籠統(tǒng)地談論經濟的崛起和發(fā)展之類的問題,更沒有涉及到討論如何使未開發(fā)國家實現(xiàn)現(xiàn)代化的問題?!保?]從馬濤的觀點出發(fā),考察宗教信仰與經濟發(fā)展的關系的重點,不是儒家倫理促進或阻礙了經濟發(fā)展,而是華商在“采借”西方理性資本主義經濟組織實現(xiàn)自身崛起時,如何受到儒家文化的影響,進而形成了有別于西方模式的特殊性。
隨著黨和國家的工作重心向經濟建設轉移,尤其是改革開放偉大決策的實施,華僑華人對中國經濟建設的意義愈加受到重視。在宗教信仰的聯(lián)結和經濟利益的驅動下,通過不斷深化與華僑華人的經濟往來,僑鄉(xiāng)的現(xiàn)代化進程也得以持續(xù)推進。莊國土認為,中國政府僑務政策愈加成熟的表現(xiàn)之一,就是允許僑鄉(xiāng)地區(qū)利用以宗族鄉(xiāng)親社團為基礎的非官方渠道,吸引華僑華人回鄉(xiāng)投資。[10]黃昆章、張應龍主編的《華僑華人與中國僑鄉(xiāng)的現(xiàn)代化》一書中,以廣東、福建、廣西、海南、浙江五省的僑鄉(xiāng)為例,考察了當地政府部門如何利用傳統(tǒng)節(jié)日、宗親會及民間信仰等,吸引華僑華人的投資、捐贈等。[11]柯群英借用斯科特的“道義經濟”概念,分析了新加坡華人指向僑鄉(xiāng)的跨國實踐。她認為,僑鄉(xiāng)通過運作與祖先崇拜相關的血緣關系、落葉歸根等文化因素,促使新加坡華人感到在道義上有責任通過饋贈、參與經濟建設等方式,在僑鄉(xiāng)重建祖鄉(xiāng)。[12]
早期中國人下南洋并非為了移民,而是追求財富。漂洋過海的風險、披荊斬棘的艱辛、堆金疊玉的渴望,使得早期華僑的宗教信仰不論是來自原鄉(xiāng)還是出于僑居地,抑或是信仰上的改教,大多是出于經濟目的。即使是已經落地生根、安家立業(yè)的華人,其宗教信仰也大多是為了經濟利益。如陳衍德以菲律賓為例的分析,得出的結論是華人對民間神祇的選擇,受唯靈是從的實用主義原則支配;對東西方各大宗教的信奉,或是為了適應環(huán)境以求商業(yè)上的發(fā)展,或直接把它當做追求物質利益和商業(yè)利益的手段。[13]王榮國以海神信仰為研究對象,切入中國海洋文化史與海洋社會經濟史的研究視域,探討了我國歷史上的海商、移民如何創(chuàng)造神靈,又是如何憑借自己所創(chuàng)造的神靈的力量消除對海洋的恐懼,進而向海洋索取經濟利益,拓展海外生存空間。[14]
這一范疇主要關注宗教信仰在東南亞國家實現(xiàn)政治認同過程中的作用,以及中國如何利用宗教信仰開展公共外交。包括宗教信仰與同化、宗教信仰與公共外交兩個方面。
隨著戰(zhàn)后東南亞國家的紛紛獨立和國際冷戰(zhàn)格局的逐漸形成,特別是1955年我國宣布放棄血統(tǒng)主義原則、不再承認雙重國籍的政策后,絕大多數華僑加入了僑居國國籍,成為居留地國家公民。為了強化華人的國家認同,所在國政府采取了各種同化政策,以期從文化上消滅華人傳統(tǒng),把華人改造成符合本國政治意志要求的國民。華人的宗教信仰被認為是妨礙同化進程的重要因素,自然也就成了首當其沖的同化目標。
20世紀初西方社會學界盛行一時的“熔爐論”思潮,此時也被用以觀察東南亞國家的華人同化問題。如施堅雅通過對泰國華人的研究,指出華人同化于當地民族和社會,從歷史和現(xiàn)實來看,都是一個必然趨勢。他認為泰國華人的宗教信仰提升了他們的同化程度,經歷代際更替后華人很難保持自身的獨特性。[15]就像“韋伯式命題”引發(fā)的爭議一樣,施堅雅的觀點對后來的研究影響深遠,贊成和反對之聲成合奏之勢。丘立本不同意施堅雅的觀點,他認為泰國已經形成一個保持中華文化成分的群體,并沒有出現(xiàn)施堅雅所說的第二代、第三代華人將不復存在的情況。[16]事實證明,在同化政策面前,華僑華人的宗教信仰即使是迫于政治壓力而暫時低落,也能夠繼續(xù)存在并會適時東山再起。施雪琴等人對印尼民丹島華人宗教信仰的研究就表明,經歷過蘇哈托專制政權的華人宗教信仰依然能夠延續(xù)和復興。[17]
東南亞各國國情不同,采取的同化政策也有所區(qū)別。對宗教信仰與同化政策及其適用性的認識,應結合各國的政治、文化、歷史背景加以理解。周南京剖析了東南亞華人同化問題的歷史淵源、不同時期的具體表現(xiàn)和存在的各種矛盾。他認為自然同化或者說認同,是比較理想的選擇,而宗教并非是民族同化最有效的手段。[18]黃昆章總結了東南亞各國同化政策的不同類型,認為要依據居留國的華人政策、結合戰(zhàn)后海外華人的心態(tài)變化,來解決華人的宗教信仰問題。[19]黃海德、張禹東主編的《家教與文化》一書中結合馬來西亞、印度尼西亞等國的伊斯蘭教背景,論述了華人宗教文化在居留國同化政策下的遭遇、表現(xiàn)、反應及調適手段。[20]結合天主教在菲律賓的殖民擴張與文化適應,施雪琴探討了西班牙對菲律賓華僑的宗教政策和華僑的反應。[21]
學界雖然對各國為了達到同化目的而對華僑華人宗教信仰采取的做法有爭議,但并不否認宗教信仰與國家認同之間的相關性。如莊國土以“族群理論”為分析工具,論證了包括宗教習俗在內的族群文化可以促進國家認同。[22]針對宗教信仰之類的文化差異容易導致族群沖突的論點,曾少聰認為,東南亞不同族群之間的沖突并不是由宗教信仰等文化差異引起的,主要的原因還是政治和經濟。[23]現(xiàn)實情況也表明,只要有足夠的政治智慧和處理藝術,宗教信仰之間的差異并不必然弱化國家認同,更不會引發(fā)族群沖突。如李豐楙以馬六甲三保山、吉隆坡廣東義山的搬遷為例,從政治修辭學的角度分析華人如何通過既是藝術也是謀術的言論與行動,解決政治上的效忠和文化上的留根之間的緊張關系。[24]
1992年,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被確立為經濟體制改革的目標,中國的改革開放進入新時期;2001年加入世貿組織后,中國改革的步伐越來越快,開始全面參與世界的全球化進程。
伴隨著經濟全球化,宗教加快了全球流動和傳播的速度,身處其中的中國必須面對宗教“去邊緣化”的趨勢,重新審視宗教與政治的關系,發(fā)揮宗教在中國與世界交流中的作用。卓新平指出,認識和處理宗教問題要有“全球”視野,考慮其國際意義和國際影響,發(fā)揮宗教的積極作用,使之成為我國“軟實力”的重要構成。[25]鄭筱筠提出了“文化區(qū)位優(yōu)勢”的概念,主張中國“在與周邊國家交往的過程中,可以努力挖掘和發(fā)揮民族、宗教的積極作用,以正確引導,以民族和宗教的文化區(qū)位優(yōu)勢與經濟區(qū)位形成互補機制?!保?6]徐以驊、鄒磊探討了“信仰中國”及其包含的三個板塊。東南亞屬于第二板塊,中國傳統(tǒng)宗教與民間信仰在當地具有重要影響。處于第二板塊的海外華人,可以充當在宗教領域中外互相理解的傳譯者。[27]在“信仰中國”的基礎上,徐以驊又闡發(fā)了“信仰周邊”的內涵,倡導“信仰中國”與“信仰周邊”要良性互動,對接宗教與中國對外關系目標。[28]
隨著“一帶一路”倡議的提出和實施,如何發(fā)揮宗教信仰在東南亞地區(qū)的公共外交功能,成了學界關注的熱點。如張鵬認為,血緣宗親、宗教信徒是國家公共外交戰(zhàn)略體系中頗具特色的跨國社會資本,建議將其視為“一帶一路”倡議中的特殊資源,來夯實中國—東盟公共外交的社會民意基礎。[29]馬麗蓉也認為宗教因素是我國與絲路國家及周邊國家發(fā)展雙邊關系的有利力量,應將宗教資源轉化為外交資源,優(yōu)化“一帶一路”軟環(huán)境。[30]
這一范疇側重于宗教信仰如何滿足華僑華人在東南亞生存、發(fā)展的現(xiàn)實需要,該范疇的研究具有鮮明的功能主義色彩。主要包括宗教信仰與文化適應、宗教信仰與華人社團、宗教信仰與跨國社會互動三個方面。
“文化調適”是漢學人類學東南亞研究的基本理論框架,也常被中國學者用以研究華僑華人宗教信仰的社會功能。20世紀80年代,李亦園曾指出,在文化調適理論框架下研究華人移民社會,要注意不同的移殖類型所要面臨的不同的適應環(huán)境。一類是本土移殖,包括臺灣和海南島;另一類是非本土移殖或海外移殖,包括弱勢客地文化的東南亞等地和優(yōu)勢客地文化的歐美等地。[31]為深入研究華僑華人宗教信仰的文化適應,李亦園認為,“研究海外華人必先了解他們在國內(特別是華南)原居地的社會文化狀況,才能對他們的背景資料有所掌握。”[32]李亦園為華僑華人宗教信仰研究提供了一個帶有比較視野的分析框架,后來的研究基本上印證了李亦園的理論假設。某種程度上說,華僑華人宗教信仰之所以能夠在東南亞等地產生深遠影響,華僑華人能夠在適應當地環(huán)境的同時保留更多的中華性,得益于東南亞的弱勢客地文化屬性。
對宗教信仰文化適應過程和結果的觀察,只有放在一定的社會結構和族群關系中,才能形成全面而正確的認識。鄭志明對泰國華人社會與宗教關系的研究,就是從分析華人社會結構入手的。他發(fā)現(xiàn)泰國的華人社會主要是以“五緣”作為群體連系的基礎,以宗教作為文化凝聚力,建立起互補互助的共利結構。[33]朱峰探討了移民海外的基督教華人群體如何采用文化適應策略來解決種族之間、族群之間的沖突與差異,以建立新的身份認同、宗教社區(qū)與族群傳統(tǒng)。[34]段穎以泰國北部的原國民黨軍隊、眷屬及其后裔為例,論述了他們如何借助宗教信仰完成從“孤軍”、難民到華人族群的認同建構與歷史轉變。[35]
文化適應是一個分階段過程,不同階段對應著不同的適應內容和方式。曹云華把文化適應分為初級和高級兩個階段,他認為宗教信仰屬于文化適應的高級階段,東南亞華人通過改教、創(chuàng)教、堅守傳統(tǒng)宗教等多種方式來實現(xiàn)認同與融合。[36]陳美華從宗教建筑物來書寫宗教信仰的文化適應,她認為象征宗教神圣空間的廟宇的修建,意味著華人社會的形成,說明華人已經從“落葉歸根”的故國情懷轉換為“落地生根”的本土認同。[37]
為保證文化適應的順利進行,宗教信仰經常采取各種變通手段。針對菲律賓天主教徒的凱薩賽圣母與華人眼中的“媽祖”之爭,趙樹岡認為這不過是不同族群透過對立詮釋而操弄的符號,“藉由神明創(chuàng)生神話及儀式慶典,建構我群的認同,而神明傳說的不同文本則反映了當地族群互動的歷史隱喻。”[38]當然,對外在符號的詮釋和操弄,不只存在于不同神靈之間。陳景熙通過考察泰國德教白云師尊造像由“道貌”易為“僧容”的歷史演變,論述了華人宗教如何采用“一種有意識的策略”進行文化適應。[39]
華人社團被認為是海外華人社會的三大支柱之一,是維護華人社會運行的重要力量。而華人社團的建立和發(fā)展,離不開祖先神、鄉(xiāng)土神、行業(yè)神及佛教、道教神靈等宗教信仰因素。謝劍以新加坡華人的志愿社團為例,論述了志愿社團在新加坡這一多元社會及快速的都市化過程中所扮演的角色,并重點探討了志愿社團組織原則中的宗教成分。[40]李明歡對華人社團進行了系統(tǒng)研究。她認為,祖先崇拜、民間信仰等血緣地緣紐帶,無論早期還是當代都在華人組團結社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41]
曾玲、莊英章等人以戰(zhàn)后30年廣惠肇碧山亭為例,探討了祖先崇拜與宗鄉(xiāng)社群整合問題。他們認為,祖先崇拜在海外華人社會中的整合范圍較中國本土有所擴展,幾乎涉及華人社團所有類型。[42]曾玲還考察了華南移民如何運用祖先崇拜、民間信仰等建立社團組織,以宗教信仰激發(fā)社團組織的社會性和整合功能,實現(xiàn)華人社會的重建、重組,成功越洋再建家園。[43]她還以新加坡幫群組織海唇福德祠綠野亭為案例,分析了殖民時代基于復合社團的華人移民社會結構與特征。[44]
身居海外的華僑華人延續(xù)著僑鄉(xiāng)的傳統(tǒng),隨著改革開放的進行,華僑華人在參與僑鄉(xiāng)現(xiàn)代化進程的同時,也激活了僑鄉(xiāng)一度中斷的傳統(tǒng)。近年來,鑒于僑鄉(xiāng)傳統(tǒng)的復蘇和跨國移民的盛行,宗教信仰與跨國社會之間的互動日漸受到學界重視。黃樹民通過對廈門林村的持續(xù)調查,發(fā)現(xiàn)在祖籍地傳統(tǒng)的復蘇中,華僑華人具有關鍵性作用。[45]王銘銘認為,僑鄉(xiāng)為了吸引華僑投資而采取的鼓勵“尋根問祖”策略,是僑鄉(xiāng)“傳統(tǒng)復興”的直接促進因素之一。[46]
華僑華人宗教信仰的跨國社會互動并不局限于居留國與祖籍地之間,不同國家和地區(qū)之間也形成了跨國社會互動網絡。宋平以閩南鵬翔鄭氏為個案,探討了宗族組織在東南沿海的復興與海外華人跨國社會實踐的關系。[47]陳進國提出了由核心區(qū)、輻射區(qū)、外圍區(qū)構成的“中華信仰版圖”,屬于輻射區(qū)的海外華人廟宇的廟際網絡近些年不斷擴大。[48]范正義從香火網絡、認同危機等方面,分析了海外華人民間信仰的跨地區(qū)交往和結盟現(xiàn)象。[49]
這一范疇側重于把宗教信仰視為一種文化現(xiàn)象,觀察其如何在海外傳播、扎根、變遷、發(fā)展。雖然研究中也涉及宗教信仰的社會功能,但重點在于對宗教“文化現(xiàn)象”的闡述。主要包括宗教信仰與文化傳播、宗教信仰與中華藝術兩個方面。
可能是受到施堅雅的影響或因宗教文化的相似性,泰國華僑華人的宗教信仰較早地受到了較多的關注。林悟殊對泰國大峰祖師和報德善堂進行了深入研究,經過嚴密的考證,厘清了大峰祖師的生平事跡,分析了報德善堂創(chuàng)立、改組、發(fā)展過程及其成功之處。[50]段立生實地調查了泰國的中式寺廟,分析了它們的由來及其與中國本土寺廟之間的關系。[51]同樣是從寺廟考察入手,高偉濃把泰國華人信仰神靈分為顯神、女性神、放浪諧神、民生神四類,分析了四類神靈在泰國華人中的傳播和變遷過程。[52]
李天賜全面介紹了東南亞華僑華人的民間信仰,詳細考察了華僑華人民間信仰在海外傳播的背景、情況和原因。[53]在此基礎上,他對媽祖信仰在海外尤其是東南亞的傳布情況進行了詳細描述。[54]徐李穎從新加坡城隍廟的歷史和管理者入手論述其“佛教化”和“道教化”,從儀式與活動入手論述其“陰”和“陽”。[55]危丁明以民間宗教先天道為例,論述了一個小宗派如何走出國門、走向東南亞的傳播過程。[56]石滄金考察了東南亞華僑華人民間宗教和民間信仰,勾勒出中國傳統(tǒng)宗教文化在東南亞的傳播、發(fā)展的基本輪廓。[57]
對于源自中國傳統(tǒng)、流傳于東南亞的特色宗教如孔教、德教等,學界也予以了關注。王愛平以印度尼西亞孔教為例,論述了華人宗教與華人文化傳承的關系。印尼孔教是中國儒學的宗教化和印尼化,是中華文化在海外的特殊發(fā)展形式。印尼孔教發(fā)展的歷史,實際上也是印尼華人文化實踐和文化創(chuàng)造的過程。[58]陳景熙從文化傳承的主體、文化傳承的方式與內容、文化傳承的目的三個角度,考察了新馬德教紫系的文化傳承機制。[59]
在實行包容政策的馬來西亞、新加坡等國,華人宗教有著相對廣闊的生存空間,其傳播、發(fā)展也形成了自身特色。白玉國認為,當代大馬佛教已形成“信眾——僧尼——寺廟——佛教組織”四要素模式,“人間佛教”是馬來西亞當代佛教的最主要特征。[60]張鐘鑫分析了文化活動對于華人教會發(fā)展的重要意義,描繪了作為一種文化現(xiàn)象的華人基督教傳播、發(fā)展的獨特道路。[61]
對于東南亞地區(qū)來說,中國的宗教信仰無疑是外來文化。在傳播過程中,中國宗教文化就要結合東南亞當地環(huán)境并采用相應策略。如鄭志明認為德教在泰國傳播有兩種策略:一是依附于泰國濃厚的佛教氣氛,二是走慈善社團的路線。[62]陳衍德認為,中國民間“小傳統(tǒng)”文化的廣泛傳播,實則利用了海外華人的宗教生活與世俗生活的界線并不明確甚至合二為一。[63]
文化交流從來都是雙向的,即使是在東南亞這樣的弱勢客地文化區(qū)域,中國宗教文化在傳播的同時,也必然受到當地宗教文化的影響。鄭志明以大伯公信仰為例,考察了中國宗教文化與當地宗教文化的互動。他認為,東南亞客家社會的大伯公信仰就是不同族群文化融合的重要指針。[64]鄭一省實地考察了印尼棉蘭華人的“肅壇持戒”、印尼坤甸華人的“燒洋船”、印尼山口洋華人的元宵大游行等宗教儀式,探討了中國宗教文化與當地宗教文化的相互影響。[65]
藝術與宗教總是如影隨形,伴隨著宗教信仰的海外傳播,中華藝術也走進華人社會,成為維系華人社會的文化力量,東南亞廣為流傳的華語戲劇就是證明。周寧認為,中國移民在海外生存的內聚力主要依靠所謂的“小傳統(tǒng)”,即“建立在方言群基礎上的民間習俗信仰與文化儀式。華語戲劇就扮演著民俗信仰與文化儀式的功能。”[66]在本土與故土、同化與異化的雙向互動中,東南亞華語戲劇得以移殖、形成、變異、發(fā)展,并成為“藝術中華”的重鎮(zhèn)。張長虹認為,以酬神為最初目的的潮劇,既反映出潮人的宗教信仰,也體現(xiàn)了潮劇與當地佛教、婆羅門教的文化交融。[67]康海玲也分析了華語戲曲與華人宗教祭祀儀式的關系及其酬神娛鬼的宗教功能。[68]
總體而言,東南亞華僑華人宗教信仰研究具有明顯的與時俱進特點。隨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如何在實現(xiàn)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進程中更好發(fā)揮東南亞華僑華人宗教信仰的作用,將是未來研究的趨勢所在。
今后的東南亞華僑華人宗教信仰研究可從以下三個方面進行拓展:
一是華僑華人宗教信仰的內涵有待于進一步明確。目前,學界關于華僑華人宗教信仰的內涵遠未達成共識,爭議的焦點在于所謂的分散性宗教或者說民間宗教、民間信仰是否屬于宗教信仰的范疇,其根源是宗教內涵界定上的“西方中心主義”問題遺留,以及民間信仰內涵自日本學界而始的各執(zhí)一詞。對于中國學者來說,觀察東南亞華僑華人的民間宗教、民間信仰,還存在一個“民間何在、誰之信仰”的問題。目前的研究中依舊存在視東南亞華僑華人為中國“文化試管”的學術訴求,并在學術實踐中呈現(xiàn)出“中國中心論”傾向,導致學術問題的探討不在同一個話語體系之中。
二是研究資料的學術價值有待于進一步挖掘。田野資料和文獻資料相結合,是社會科學研究基本的資料使用原則。正是以宗教信仰為關鍵詞,通過鏈接華僑華人研究的相關知識點,建立田野資料和文獻資料之間的相關性,學界才取得了豐碩成就。但近年來也有一些研究在資料使用上存在問題,既有田野資料和文獻資料的相分離,也有田野資料、文獻資料的“自說自話”“點到為止”,而后者尤甚。如文獻資料方面,部分研究存在重資料性使用、輕學理性分析的問題,缺乏文獻資料使用的理論敏感性。而一些集成類文獻資料如《南洋史料》《南洋史料續(xù)編》《民國華僑史料匯編》等,其學術價值尚未被系統(tǒng)挖掘出來。
三是女性移民的宗教信仰研究有待于進一步加強。早期的海外華人社會以男性為主,隨著女性移民的加入,海外華人社會的“中華性”成分越來越多,實現(xiàn)了真正意義上的中國傳統(tǒng)社會的海外移殖。2002年,李亦園就曾提出,要加強海外華人婦女的研究。對于海外華人婦女宗教信仰的研究,此后雖有聶德寧、范若蘭等人有所涉及,但從女性視角關注海外華人婦女宗教信仰的專題性研究至今仍舊少見,這仍是一個需要深化的學術知識增長點。
[注釋]
[1] 陳榮耀:《強國夢——儒家文化與現(xiàn)代商品文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4年。
[2] 陳為民主編:《儒家倫理與現(xiàn)代企業(yè)精神的承接》,中國社會出版社,1997年。
[3] 林濟:《論海外潮商家族文化的心理嬗變》,《華僑華人歷史研究》1997年第3期。
[4] 梁英明:《東南亞華人研究——新世紀新視野》,香港社會科學出版社有限公司,2008年。
[5] 陳文壽主編:《華僑華人的經濟透視》,香港社會科學出版社,1999年。
[6] 龍登高:《跨越市場的障礙:海外華商在國家、制度與文化之間》,科學出版社,200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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